邱慧芬

小歪說：“書蟲師傅，你去幫我挑值得吃的書吧！”

書蟲撇了撇大胡子，說：“等著！”

書蟲沿著書架往上爬，他的長胡子又一次變成了行走的利器，每根胡須都張開著，像蜘蛛吐出的絲。胡須的一端還不停地抖動著，像在搜索著什么。

不一會兒，他回到小歪面前，說：“書架下面的小抽屜里，有個筆記本，你去把它拿過來。書架第五層，從右往左數(shù)的第四本書，也一起帶過來?！?/p>

“yes，sir（遵命，先生）！”小歪端正地敬了個禮。

筆記本已經(jīng)很舊了，封面上是四個小伙子的照片，看上去是什么明星之類的。

書蟲一扭屁股，鉆進(jìn)了筆記本里，再次鉆出來時，手上拿著一粒小紙片。

小歪把小紙片放進(jìn)嘴里，就變成了另一只小書蟲的模樣，他跟著書蟲鉆進(jìn)了筆記本里。

筆記本里的字不好看，歪歪扭扭的，整個“饅頭山”看上去怪石嶙峋。

書蟲一直爬，小歪也只好跟著爬。爬過幾座連綿起伏的“饅頭山”后，書蟲在一個小土堆前停下了。

“來，吃土！”書蟲說。

小歪對書蟲有著全身心的信賴，他張大嘴巴，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哈哈，是巧克力的味道！小歪幸福地閉上眼睛享受，要知道，媽媽因為擔(dān)心他患蛀牙，從不讓他吃巧克力。

一大堆的巧克力一下子就被小歪吃到了肚子里，他抬起頭，腦海中的畫面清晰浮現(xiàn)：

身穿金甲亮堂堂，頭戴金冠光映映。手舉金箍棒一根，足踏云鞋皆相稱。

黑臉短毛，長喙大耳，穿一身青不青、藍(lán)不藍(lán)的梭布直裰，系一條花布手巾。

小歪說：“我知道它們介紹的是孫悟空和豬八戒?！?/p>

書蟲點點頭。

小歪不用書蟲指導(dǎo)，就開始認(rèn)真思考起來：“這兩段文字介紹了孫悟空和豬八戒長什么樣，穿什么?！?/p>

書蟲又點點頭。

小歪琢磨了半天，沒有其他發(fā)現(xiàn)了。

“外貌描寫包括人物的容貌、衣著、神情、體型、姿態(tài)，你看，孫悟空也好，豬八戒也罷，作者都介紹了他們的容貌和衣著?！睍x頓了頓，繼續(xù)說，“你再看寫孫悟空的，身穿金甲、頭戴金冠、手舉金箍、足踏云鞋，勾勒出了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圣形象。再來看豬八戒，黑臉短毛、長喙大耳，八個字就把豬八戒的外形介紹得清清楚楚了?！?/p>

小歪眼前一亮，說：“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些詞語字?jǐn)?shù)一樣多，讀起來朗朗上口?！?/p>

書蟲說：“嗯，看來沒有白吃書，這也是寫外貌的秘訣之一，結(jié)構(gòu)相同的詞語放在一起，能讓語言充滿節(jié)奏美?！?/p>

小歪說：“比如寫《我的爺爺》，我就可以這樣寫——滿臉皺紋、滿口黃牙、滿身煙味?！?/p>

書蟲笑了，說：“聰明的孩子！走吧，帶你去吃棉花糖味的文字?！?/p>

小歪開心地跟在書蟲后頭。

書蟲鉆出了筆記本，又鉆進(jìn)了另一本書。

小歪仔細(xì)看，原來是《草房子》！

小歪也鉆進(jìn)了書里，跟著書蟲沿著歪歪扭扭的田埂，爬進(jìn)了一座草房子里。

“喏，吃吧！”書蟲說。

小歪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禿鶴的禿，是很地道的。他用長長的好看的脖子，支撐起那么一顆光溜溜的腦袋。這顆腦袋絕無一絲瘢痕，光滑得竟然那么均勻。陽光下，這顆腦袋像打了蠟一般地亮，讓他的同學(xué)們無端地想起，夜里它也會亮的。由于禿成這樣，孩子們就會常常出神地去看，并會在心里生出要用手指頭醮了一點兒唾沫去輕輕摩挲它一下的欲望。

紙月戴了一頂很好看的涼帽，一路走，一路輕輕地用手撫摸著路邊的玉米葉子。那時，玉米正吐著紅艷艷的或綠晶晶的穗子。紙月不太像鄉(xiāng)下的小女孩，在這樣的夏天，她居然還是那么白。她的臉以及被短袖衫和短褲留在外面的胳膊與腿，在玉米叢里一晃一晃地閃著白光。

真的有一股棉花糖的香味，小歪一邊吃一邊呼吸著文字的芬芳，心里涌動著一股莫大的滿足。

當(dāng)腦海中的文字逐漸清晰的時候，小歪發(fā)現(xiàn)思考已經(jīng)成了他的直接反應(yīng)。他喜歡自己的改變。

“書蟲，我知道這兩段話寫了禿鶴的 ‘禿’和紙月的‘白’。”

書蟲說：“是啊，你再想想，‘禿’和‘白’是怎么被突顯出來的呢？”

小歪又細(xì)細(xì)回味了一遍文字，說：“禿鶴的腦袋光溜溜的，陽光下像打了蠟;紙月的臉、胳膊和腿在玉米叢中居然會閃著白光?！?/p>

書蟲說：“這里有兩點值得你關(guān)注：一是抓住人物外貌的主要特點進(jìn)行描寫，不要面面俱到，把一個特點寫傳神;二是寫這個特點時，可以運用上一些修辭方法。剛才你說的禿鶴腦袋光溜溜的，陽光下像打了蠟，就是比喻，而紙月的臉、胳膊和腿在玉米叢中居然會閃著白光，就是夸張，這樣的句子往往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歪點點頭，說：“我明白為什么《我的爺爺》的第一次外貌描寫只有30分了，太面面俱到，沒有突出爺爺外貌的特點，和爺爺?shù)奶攸c愛抽煙也沒有多大聯(lián)系，難怪分?jǐn)?shù)不高。”

書蟲伸出他的小短手，豎起了大拇指。

小歪開心地笑了。

他們順著書本爬到了桌子上，小歪吃了書蟲遞過來的小紙片，身體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

他拿出作文簿，認(rèn)真地修改起《我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