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哥在努力追一個姑娘。哥說，她可漂亮了呢。哥說這話時，一臉沉醉的樣兒。

哥住郊區(qū)。姑娘住市中心。我并不看好哥，姑娘家條件那么好，人又長得漂亮，怎么可能看上哥呢？

我說，哥，我覺得你可能性不大。

哥說，有志者事竟成，這話你沒聽過嗎？

周末，哥從郊區(qū)跑到市中心，去了姑娘家所在的那條小巷。那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遠(yuǎn)比我們郊區(qū)熱鬧多了。

哥在巷子口等姑娘。哥和姑娘約好了。

姑娘說，你還不能去我家找我。

哥說，好。

哥在巷子口沒看到姑娘，倒是看到了一個賣花的小女孩。小女孩十來歲的模樣，梳了兩條長長的小辮子，人瘦瘦的，懷里簇?fù)碇淮蟀训募t玫瑰，紅撲撲的小臉蛋，倒是有那么幾分可愛。

小女孩眼尖，看到了哥。小女孩馬上跑了上前，說，叔叔，買花吧。

哥等得有幾分局促。

哥摸了摸口袋。哥大學(xué)畢業(yè)，剛參加工作，賺得不多，口袋里更不多。

哥說，我買一朵吧，你看行嗎？

小女孩說，行啊，叔叔。

哥付了錢，手里就多了一朵花兒。

姑娘來的時候，哥把花兒給了她。姑娘倒是愣了一下，哥這還是第一次給她買花。姑娘說，你怎么買花了？哥說，剛看到一個賣花的小姑娘，看上去很可憐。姑娘說，可憐嗎？說不定是騙子呢？哥說，怎么，怎么可能，我看著不像呢。姑娘又指了指那花兒，戲謔的表情，說，一朵？哥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囊中羞澀。

哥去姑娘那跑了好多次。

哥幾乎每次來，都買花兒。買得也不多，還是一朵。

搞得賣花的小女孩，一看到哥，就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去，熱情地說，叔叔，買一朵花兒吧！

那天，哥和姑娘在巷子口見面的時候，小女孩剛好過來，看到了哥，又跑了上前。小女孩甜甜的嗓音，說，叔叔，阿姨可真漂亮！小女孩又說，叔叔，給阿姨買點(diǎn)花兒吧！

姑娘的心情不大好，又碰到了小女孩叫她阿姨，面色馬上變了，說，你叫什么叫？誰是你阿姨！姑娘的聲音很大，表情很嚴(yán)厲。小女孩的眼睛里翻騰著，很快滾落下幾顆淚珠，隨后整個人捧著花兒，就跑了！

事后，哥難得地發(fā)了火，對姑娘說，你怎么可以這樣呢？這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若不是家境困難，誰會愿意出來賣花呢？！

哥說得氣呼呼的，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哥是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時，哥陪父親去城里賣蔬菜。天蒙蒙亮的時候，父親帶著哥一起出了門。父親在前面拉車，哥在后面推。哥發(fā)現(xiàn)去城里的路，是那么長。在父親去上廁所的時候，哥坐在蔬菜攤位前，時不時地有人來問菜的價(jià)格。或買或不買。還有人饒有意味地在看哥，是那種異樣的眼神。哥完全體會到了。那一年，哥剛剛七歲。

哥還是第一次對姑娘發(fā)火。

哥的話兒，說得姑娘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哥也是后來才發(fā)覺，自己對姑娘發(fā)的火兒，似乎大了點(diǎn)兒。看來，和姑娘這事兒，要黃了??！不過，哥沒有后悔。哥想，如果再有一次，他還會這樣的。

倒是姑娘給哥打了電話來，姑娘說，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不來了？

哥就去了。

哥去的下午，外面很冷，冷得人站在馬路上，哪怕是跺著腳，還會瑟瑟發(fā)抖。哥看到了賣花的小女孩，一張小臉凍得白白的，嘴一張，就是一口熱氣噴出來。

哥是真動了惻隱之心，也為上次姑娘的言語而抱歉。

哥走到小女孩面前說，你這里還剩多少花兒，我都買下了。

小女孩說，真的嗎？

哥說，真的。

小女孩笑了，數(shù)著花兒的數(shù)兒，一，二，三……

哥買下了小女孩三十六朵玫瑰花兒。

哥捧著一大捧的玫瑰花兒，在巷子口碰到了姑娘。姑娘看了哥一眼，說，走，去我家吧。哥腦子嗡了一下，鼓起勇氣說，是嗎？哥還沒去過姑娘家。姑娘說，不敢？哥說，這有什么不敢的！

哥進(jìn)了姑娘家的門。哥看到了姑娘的爸媽。哥恭敬地叫著，叔叔，阿姨。

姑娘的爸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外面就跑進(jìn)來一個小女孩，就是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小女孩蒼白的臉蛋上，已經(jīng)有了幾分紅潤。

小女孩說，大舅，大舅媽，我覺得這個姐夫挺好的！

后來，哥娶了姑娘。用現(xiàn)在的話說，哥這是挺有幾分逆襲的味道。當(dāng)然，那時是叫高攀。

這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嫂子說，一個善良的男人，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現(xiàn)在，哥和嫂子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