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瓶
徐大娘的雞丟了。一只十來斤的大紅冠子叫雞公。那是用來吃團(tuán)年飯的。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兒子兒媳孫兒從廣東回來吃啥子啊!
徐大娘很著急,挨著問。
都說:“昨前天都看到的嘛!”
徐大娘說:“今天早上,我還喂它苞谷呢,吃了我半碗苞谷呢!”
都說:“就是,就是,怎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好大的一只叫雞公??!可惜了可惜了,得好好找找!”
都來幫徐大娘找叫雞公。沙壩坪17戶人家,在家的,就十來個守家門的老人。有五戶人家,門一直鎖著,要到年三十,才從外面回來住上十天半月。
首先想到,是不是賊娃子來偷去了。
大家開始排查,這兩天,是不是有陌生人到了沙壩坪。沙壩坪坐落在山溝里,只有一條石板路通到山外。
大家憋著勁兒,想了又想,哪有人來??!至少十天半月沒有人進(jìn)來了。大家就抱怨,以前收農(nóng)稅提留,鎮(zhèn)干部天天來,現(xiàn)在,連村干部的影子,都見不到了。
大家牢騷一陣。
有人想起了,東坡上的王石板,回來了。
都說:“這家伙怎回來了?沙壩坪沒法清凈了?!蓖跏逵型惦u摸狗的習(xí)性,三年前,突然在沙壩坪消失了,怎突然回來了呢?
就去找王石板。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知根知底。徐大娘開門見山:“王石板,不能偷我的叫雞公哈,偷了就還我!”
王石板見鄉(xiāng)親們來了,吃驚得很,很快就上了臉色:“徐大娘,不要亂說??!說話要負(fù)責(zé)任?。∥叶籍?dāng)老板了,我怎還會干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嘛!”
王石板說:“這次回來,是建樓房娶媳婦,哪個往我身上潑污水,翻臉不認(rèn)人哈!”
王石板從屋里摸出幾張存折,在大家面前拍得呱呱響:“我用得著偷叫雞公嗎?”
弄得像是徐大娘偷了王石板的叫雞公似的。
有人說:“徐大娘的叫雞公會不會和張二娘的大母雞一起,跑到山林子里耍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前兩天,徐大娘的叫雞公和張二娘的大母雞鬧得歡,在房前屋后干些親昵動作,鬧得大家像看馬戲似的。
張二娘抓來一把谷粒,咯咯咯地喚她的大母雞。大母雞很快歡天喜地地跑了過來。哪里有徐大娘的叫雞公?
徐大娘仍不死心,在張二娘家的房前屋后喚她的叫雞公。徐大娘說:“會不會大母雞把叫雞公帶到什么地方了?”
張二娘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我家的大母雞拐騙了你家的叫雞公?”張二娘把房門全打開,要徐大娘仔仔細(xì)細(xì)地找。
徐大娘哪里還敢在張二娘的房前屋后找她的叫雞公?
有人說:“李四娘的大黃狗,前些時候,有追雞的嫌疑,吳幺爺?shù)睦夏鸽u,不是被追得掉了半邊屁股的毛嗎?會不會是李四娘的大黃狗,把徐大娘的叫雞公拉去吃了?”
就去李四娘家。李四娘不高興了,說大黃狗確實(shí)追過吳幺爺?shù)睦夏鸽u,但那次自己把大黃狗打了個半死,以后,大黃狗就改正了,再也沒有干過追雞的事情。李四娘說:“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大黃狗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頭,它怎會跑去吃你徐大娘的叫雞公?話不能亂說,得講真憑實(shí)據(jù)呢!”
李四娘要徐大娘把整個沙壩坪好好搜搜,就算是大黃狗吃了,十來斤的叫雞公,大黃狗吃得了?總得留一些骨頭吧!總不會連雞毛都吃了吧!雞骨頭在哪里?雞毛在哪里?
李四娘越說越氣,當(dāng)著徐大娘的面,拿起一根竹扁擔(dān),把大黃狗往死里打,大黃狗哪里知道所以然?被李四娘追得狂吠亂跑。
徐大娘哪里還敢在李四娘家問叫雞公?
徐大娘把沙壩坪十來戶人家挨著問了個遍,哪有叫雞公的身影?徐大娘說:“一只活鮮鮮的叫雞公,怎說沒有就沒有了?。俊?/p>
大家不高興了:“徐大娘,你該不會說是我們偷吃了你的叫雞公吧?”
徐大娘也不高興:“我的叫雞公不見了是假的?我大白天說夢話了?”
徐大娘叉著腰,立在院壩里,破口大罵偷吃她叫雞公的賊娃子。罵著罵著,竟哭泣起來,不清楚的,還以為她家遭了什么大變故。
第三天,叫雞公竟然在徐大娘廚房背后的大煙囪里找到了。
徐大娘擺了一大桌飯菜,把沙壩坪在家的十來人全請了,包括張二娘、李四娘、王石板。徐大娘特意煮了臘豬頭。請飯的時候,徐大娘反復(fù)念叨:“叫雞公怎跑到煙囪里去了呢?”
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徐大娘仍然反復(fù)說:“撞鬼了,我家的叫雞公,怎跑到煙囪里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都說徐大娘家的叫雞公,隔一些時候,得去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耍耍,這樣,就可以逮個機(jī)會喝酒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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