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淑珠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我坐在副駕刷著“學習強國”里的各地快閃,心潮澎湃。后備廂里裝滿了買給親人的各種禮物:父親的酒、婆婆的新衣、妯娌的化妝品……兒子不斷詢問開車的老公:爸爸,我們是不是很快就到老家了?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無論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贊歌……”聽著歌,望著車窗外迷人的風光,思緒飄飛……
1977年新婚不久的父親投奔遠在內(nèi)蒙古的大伯,想和哥哥在那片肥沃的黑土地上干出一番事業(yè)。當在廣播上聽到恢復高考的消息后,就毅然返回山東參加。第二年他如愿以償考取了醫(yī)學院,這一年的冬天我出生了。從此,母親開啟了一個人撫養(yǎng)幼女和供應丈夫上學的日子。聽鄰居們說,母親為了讓父親在學校里少受苦,自己節(jié)衣縮食,半年不舍得吃一斤油。家里所有的糧票都讓父親帶在身上,地瓜粉條賣了十塊錢,母親也趕緊去郵局給父親郵過去。即便這樣,父親讀書的那幾年還是吃不飽。我曾在家里的老相冊中看過父親那個時期的照片,非洲難民般瘦的一包骨頭。
高考的恢復讓一個農(nóng)民的孩子終于跳出了黃土地,父親很珍惜這次學習機會,接著又考取了山東省中醫(yī)學院繼續(xù)進修。有一次父親放假從濟南帶來了幾個桔子。我和弟弟拿來張口就晴,卻滿臉尷尬,邊吐邊問:“爸爸,這是什么?這么難吃?。 备赣H苦澀的笑了,幫我們扒開桔子皮。80年代初期,那是我和弟弟第一次吃到桔子。父親畢業(yè)后,分到我們鎮(zhèn)一個村醫(yī)院工作,母親要干農(nóng)活,父親就帶我去上班。我坐在自行車的前杠上,感覺很幸福。那時候的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就是一排土房子,連個圍墻都沒有。
幼時的我們最好的娛樂就是晚飯后搬著小板凳去鄰居家看電視,那是村里唯一的黑白電視。主人早早的把電視機抱到院子里,村里男女老少都來了,黑壓壓的坐滿了院子。我們盼著過年,因為只有過年才有新衣服穿。有一年母親花了五塊錢給我買了一件紅色外套,套在她用棉花做的棉襖外面,非常漂亮。買來后,我就一次次的試穿,再一次次的放回衣柜,就盼著除夕晚上快點到來,就可以一直穿著它了。
作為單縣人沒有誰不喜歡羊肉湯。90年代初,我們的生活還是不怎么樣。那一年家里殺了三頭羊,因為供應我們姐弟四人讀書,父母把羊全拉到集上賣了,只帶回來三個羊頭。那些年每年過年父親都會買一個豬頭給我們解饞。那脖子里還帶著鮮血、滿頭都是豬毛的豬頭看起來很嚇人,可父親每次給豬頭脫毛都要我和弟弟幫忙,我倆強忍著恐懼幫父親扶著兩只豬耳朵。他不知道在哪里弄的一盆瀝青,燒的滾燙,把帶毛的豬頭用瀝青沾勻,稍涼一些就往下剝,豬毛隨著瀝青就干干凈凈的下來了。我們佩服父親的技術(shù),也難忘那時豬頭肉的香味。生豬頭買的時候最便宜,那些年的春節(jié),我們的年夜飯里唯一的葷菜就是豬頭肉了。即便大年初一,也不能吃上一頓肉餡的水餃。
1995年我讀了高中,一月回家一次。為了省幾塊錢的車費,我和姨弟一起騎單車去學校,單程近70里。十幾歲的兩個少年,你累了我?guī)阋怀?,我累了你帶我一段。幾年后在呼和浩特讀大學,最初的兩年還會吃不飽,最慘的時候是學期末生活費快花光,一天只花兩塊錢,直到自己做了家庭教師,才會滿足時不時吃個雞腿和肥腸的欲望。
歲月如駒,轉(zhuǎn)眼人到中年,工作十幾年工資一年年增多,從一無所有到應有盡有,也有了余力孝敬父母,提高生活質(zhì)量,節(jié)假日也能帶老人孩子全國各地旅游,衣柜里掛滿了自己喜歡的各類服裝,冰箱里裝滿了各類美食。弟弟妹妹也在全國各地,收獲著自己的事業(yè)。國泰民安,生活富足。
返程的車廂里裝滿了親人的愛:婆婆給的羊肉湯、父親做的雞肉、妯娌給的豆沙包……
“我最親愛的祖國,你是大海永不干涸,永遠給我碧浪清波……”繼續(xù)看著學習強國里全國各行各業(yè)做的快閃,依然心潮澎湃。作為一名基層教育者,我會把一切傳達給我的學生,珍惜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