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少婷
(710100 西北政法大學 陜西 西安)
1950年《婚姻法》規(guī)定,夫妻共同生活產生的債務由夫妻共同生活時所得財產承擔,如無共同生活財產,則由男方承擔。這一法律規(guī)定從整體上看符合新中國剛成立時的社會情況。1978年改革開放后,這一規(guī)定明顯與社會實際情況格格不入。1980年《婚姻法》對此進行適時調整,夫妻共同債務的認定標準不變,即仍以共同生活所負擔債務為準,但在債務劃分上,改為先由夫妻自主協(xié)商,協(xié)商不成的,再由人民法院判決。這一規(guī)定充分體現(xiàn)了作為民法領域內的《婚姻法》,當事人處分權優(yōu)先的原則,也符合改革開放初期人民對自由、民主等先進價值的渴望與追求。2001年《婚姻法》修訂時,對夫妻債務問題沒有做本質上的修改,這一規(guī)定也一直沿用至今。
自2001年后,有關機關則通過出臺司法解釋的方式,對夫妻共同債務的有關規(guī)定進行不斷地完善。在2004年《司法解釋(二)》中,為規(guī)制實踐中頻頻出現(xiàn)的“假離婚,真躲債”現(xiàn)象,又將證明所負債務系用于家庭共同生活的證明責任劃歸債權人。同時,還基于婚后所得共同制原則,要求夫妻雙方對婚姻存續(xù)期間另一方的債務承擔法律責任。雖然該司法解釋也有就該條款規(guī)定了除外情形,但由于除外情形的作用微乎其微,這一規(guī)定仍將夫妻共同債務問題推上爭論巔峰,甚至產生了“反二十四條聯(lián)盟”,引起社會的強烈不滿,民眾對夫妻債務問題的其它法律解決路徑的呼聲也越來越高。直到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又對夫妻債務認定進行了進一步規(guī)定,除了以共同生活為基準,還新增了“共債共簽”制度,暫時緩和了民眾對夫妻債務認定問題的激烈情緒。
根據(jù)2018年關于夫妻共同債務的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債務可直接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但我國法律卻沒有關于“日常生活需要”的界定標準。實踐中,夫或妻中的舉債一方通常會想方設法將自己所負債務的用途解釋為“日常生活需要”,導致日常生活需要范圍過大,致使夫或妻中非舉債一方的合法權益受損。同時,將該范圍的界定標準全權授予法官,也使得同案不同判的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容易散失司法的權威性。
1.夫或妻中非舉債一方舉證難
根據(jù)《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4條的規(guī)定,夫或妻中非舉債一方需承擔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的證明責任。但司法實踐中,夫或妻中非舉債一方在離婚前通常不知婚姻存續(xù)期間存在該債務,要求其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可謂天方夜譚。
2.債權人舉證難
根據(jù)此前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夫妻共同債務糾紛的債權人在相法院主張債權時,需證明夫或妻中舉債一方的所負債務被用于家庭共同生活。但婚姻家庭生活具有極強的隱蔽性,作為家庭共同體的外在成員,很難判斷他人的家庭生活所支出的金錢來源,而夫妻之間的特殊人身關系也使得夫妻互相袒護、互相包庇的可能性大大提升,要求債權人負擔此類舉證責任,可謂難上加難。
如前所述,“日常生活需要”范圍的不確定性給實務操作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德國對日常家事的范圍的一般標準進行了一般規(guī)定,即日常家庭事務為生活需要、服務指向家庭和行為具有適當性。我們也可以借鑒域外法,設立日常家事范圍的一般標準,為夫妻共同債務認定問題提供較為明確的指引。
前不久提交審議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編草案中,將“共債共簽”制度納入了民法典中,也就是說,從此以后,債權人在債權債務產生之初,就可要求債務人與配偶通過書面簽字的方式證明其為夫妻共同債務,對債權人和夫妻中的非舉債方都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作用。有關機關應加強法治宣傳,落實“共債共簽”制度,降低“被負債”的發(fā)生概率,做到防范于未然。
我國法律規(guī)定夫妻之間負有忠誠義務,民間結婚時人們也常常祝愿新婚夫婦能夠做到百年好合,而這是在彼此做到相互忠誠、相互信任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實現(xiàn)的。雖然法律對此進行了規(guī)制,但忠誠義務的本質其實是一種道德義務,通常表現(xiàn)為人們的一種內心確信而非外在的行為。對于這種法律難以直接調整的領域,在強調法治的同時還應該堅持德治,在維護社會交易安全與家庭幸福溫馨之間尋找到平衡點。
“共債共簽”制度對夫妻債務問題的解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也將成為保障借貸安全的重要舉措。但是,債權人在出借借款時如何判斷對方是否已婚,這也是未來夫妻債務糾紛中可能面臨的問題。社會發(fā)展瞬息萬變,在夫妻債務糾紛方面,還需不斷完善相關法律,為借貸安全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