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鵬
電臺里有一檔節(jié)目叫傾訴,我以為擔(dān)任這個節(jié)目的主持人是最容易不過的了。主持人只需傾聽,偶爾說上一聲“??!”“呀!”“后來怎樣?”“這之后又怎樣?”“是的,是的!”之類似是而非、無關(guān)緊要的話,就能滿足傾訴者的要求了。我還以為這樣的主持人我也能當(dāng)。
那天,我在家里就接到這樣一個傾訴電話。
“喂——你是?”
“我是許可呀!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許可是誰?我一時想不起來,兩時想不起來,三時還是沒有想起來。我想八成是誰打錯電話了,但又一想,是他打來的電話,不需我出電話費(fèi),不妨就聽聽他說的好消息。
“啊——你是許可?許可?!”
“我是許可呀,想起來了吧!我特意打電話告訴你,我家又裝上電話了。”
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誰是許可。家里又裝了電話,這也算是好消息?于是我說——
“你家不是裝了電話嗎?干嘛又裝電話?”
“是這樣的——”他迫不及待地說,仿佛要和誰搶著說似的,“我家原先是裝了部電話,我外出打工期間,家里沒人,就辦了停機(jī)保號。我回家后,又開通了,就是復(fù)話。復(fù)話,你懂嗎?也就相當(dāng)于又裝了電話。其實,復(fù)話可比裝電話難多嘍!說復(fù)話怕你不懂,說又裝了電話該明白了吧!”
“噢——啊——”
“我家的電話線原是從樓后邊接過來的,復(fù)話后,既打不進(jìn)也打不出,后來我到樓后一看,電話線被電話局給掐斷收回了!”
“呀!”
“我想我外出打工期間辦了停機(jī)保號,不該收回電話線的?!?/p>
“是的,是的!”
“于是我就去找電話局,局里說明天派個線路員來看一看?!?/p>
“后來怎樣?”
“第二天我在家里等了一天,也沒有見到線路員的影子!”
“??!”
“我又找到局里,局里又說明天上午八點(diǎn)一定派個線路員過來。于是我燒好一壺?zé)岵?,買上兩盒香煙,坐在家里等,一直等了一個禮拜。直到我向局里舉報了線路員,線路員才來到我家?!?/p>
“來了之后又怎樣?”
“我一看線路員的臉色,那臉色像死豬肝似的,我就曉得他知道我舉報他了。他在我家屋前屋后轉(zhuǎn)了轉(zhuǎn),說是沒有線位了。讓我再等幾天,他說幾天后就有線位了。其實這只是借口,線位明明是有的,然而他說沒有就是沒有了。我知道這都是舉報惹的禍!”
“是的,是的!電話局里是不可舉報誰的,只要你舉報,沒有不遭到報復(fù)的?!边@回之所以多說兩句,是因為我也感同身受。
“又一個禮拜過去了,我終于又盼來了線路員。誰知線路員這回卻說,雖然線位有了,但沒有電話線也還是沒法復(fù)話的!要想復(fù)話,自己需購買200米電話線。我想,電話局不是承諾免費(fèi)提供電話線的嗎?”
“是的,是的!但是電話局的承諾是最不可信的。你連這些都不知道嗎?”
“知道的。我說我自己先去買先去借,等電話局有了電話線再給我換上新的?,F(xiàn)在已到新的一年了,也沒有看到線路員,也不知電話局還有沒有電話線?但不管咋說,我終于在新年來臨之際,重新裝上了電話,也就是復(fù)話了。我這是新年里給你打的第一個電話,祝你新年快樂,事事如意!”
“謝謝!謝謝!非常感謝!我也祝你事事如意,新年快樂!再也不要遇上裝電話這樣的事情了!”
放下電話,我覺得這個叫許可的家伙一定很快樂,因為有人聽他傾訴了;同時,我也覺得我自己像個節(jié)目主持人了。至于有沒有電話局這樣的單位?有沒有裝電話這樣的事情?我都不清楚,那是主持人分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