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忠

婚俗是窺測一個地方文化積累與人文素養(yǎng)的“貓眼”。

要完整述說水鄉(xiāng)婚俗，那得從說媒開始。

說媒者，媒人也。主媒大多由適齡青年的長輩或親戚來擔(dān)當，當然也有非直系親屬來做大媒的，這種媒人在鄉(xiāng)間有廣泛的人脈關(guān)系，而且能說會道，常為了促成一樁姻緣，將對方說得“花好稻好”，猶有“能將落水鬼騙上岸”的能耐，鄉(xiāng)間戲稱其為“油嘴媒人”。當然，“叉嘴叉脫小布衫”（吳語方言：意與“偷雞不成蝕把米”類似）的“油嘴媒人”也大有人在。媒人的作用就是為男女雙方牽線搭橋。男女雙方的意愿、要求之類都由媒人來轉(zhuǎn)達。男女雙方的屬相是媒人必須掌握的第一手資料，凡涉及“金雞鬧狗”“蛇虎相爭”“羊鼠相交”等所謂的忌諱結(jié)合，媒人會力求避免。一旦屬相相配，且當事雙方感覺有門當戶對之意，迎娶方（大多為男方）會提請媒人去女方家討要“口生”?！翱谏睘楹挝?？“口生”實際就是一張寫有女方姓名、生辰八字等信息的紅紙片，與男方的“庚帖”是同一意思。拿到“口生”后，家人就會將其與兒子的“庚帖”合在一起，悄悄地（取意“悶聲大發(fā)財”）壓在“灶山”上。過去的農(nóng)家都燒稻柴灶，灶山就是灶臺對面煙道上面的一垛小矮墻，矮墻一般砌成單壁，以阻隔灶膛里飛揚的灶灰。假如壓灶期間（一般三天為準，也有人家把細，會壓得時間稍長些）家里出現(xiàn)些不盡如人意的小麻煩，則預(yù)感這樁婚姻前途不測，媒人就將“口生”婉言送還女方。如果數(shù)日間家里太平無事，男方就會擇日揣上“口生”和“庚帖”，悄悄去算命先生那里，讓其按生辰八字、五行八卦等來作出婚姻合配。

首要程序過關(guān)后，接下來的議程便會從虛幻走向現(xiàn)實——看人家。畢竟耳聽為虛，眼見才是實。看人家一般由媒人帶女孩的母親或直系親屬親臨前往，非當事人一般都會蒙在鼓里。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前，看人家的首選項目是看涇岸（水棧）離男方宅基的遠近，美其名為“出腳方便”。水鄉(xiāng)人家進出貨物、收載農(nóng)作物所使用的交通工具大多是船，況且日常生活中的洗涮、用水等都得靠涇岸來完成，因此緊臨河道是水鄉(xiāng)人家宅基地的首選標準。故婚姻大事上，離涇岸遠的人家，總有種先天不足之感。除了涇岸外，還得看男方家房屋的采光、構(gòu)造、數(shù)量。“遠看黑沉沉，近看水泥桁條栗樹棍”是流傳在鄉(xiāng)間的一句順口溜，意思是這家人家不咋的，起碼房屋的結(jié)構(gòu)沒用到真正的木梁，上方的椽子。當然，這句順口溜，還是由更早前的“遠看黑沉沉，近看土結(jié)壁腳細竹棍”演變而來，可見人們的觀念會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不斷變化，婚俗也會不斷更新來迎合時代潮流。那時候，鄉(xiāng)間的房子一般都是平房，青磚、白縫、灰頂，況且房前屋后大多栽有樹木，遠看大同小異，黑沉沉一片，可房子里面完全能分得出三六九等。家境殷實的人家建房用“五柱”結(jié)構(gòu)。所謂“五柱”結(jié)構(gòu)，就是房子除山墻外所有內(nèi)墻墻壁里都立有五根木頭的主柱，立柱與木梁都有榫卯相扣。稍差點的是“橋門三架”結(jié)構(gòu)，區(qū)別是內(nèi)墻上少了兩根主柱，成了個草字形的橋狀，名稱由此而來。家境一般或貧寒的家庭，開斗砌的紅磚墻頂上架著水泥桁條，椽子也盡是些七翹八裂的栗樹棍。那年頭，農(nóng)村里樓房還少見，假如女兒將嫁入樓房人家，那看人家的儀式只成走過場了。

俗話說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蹦茉诳慈思业倪^程中順便認識一下未來的女婿，那是每個做父母的最巴望的事。但不一定能如愿以償?？赐耆思?，得到女孩父母、長輩的首肯后，媒人就會抓緊安排男女主角見面。畢竟婚姻大事非同兒戲。有了把關(guān)人的默許，男女雙方見面也就順理成章。見面一般選在傍晚時分，三兩一組的參與者會隨著媒人的引領(lǐng)，如地下工作者似的，黑燈瞎火、屏氣吞聲地摸進對方的院門，為的是確保此次行動神不知鬼不覺。試想，假如一段婚姻只因男女主角的眼緣不合而夭折，不做好保密工作，你說丟人現(xiàn)眼的事，哪個愿擔(dān)當？

一旦男女主角確立了戀愛關(guān)系，那么訂婚儀式也就指日可待了。

儀式一般由男方家來安排，美其名叫定親。定親之日，女方的至親由媒人帶領(lǐng)，手挽著裝滿糖果及糕點的“蟠籃”，在親友簇擁下，浩浩蕩蕩、風(fēng)風(fēng)光光前往男方家。只有定了親，男女主角的戀愛關(guān)系才能浮出水面，公之于眾，男女主角間的交往再不用偷偷摸摸、地下聯(lián)絡(luò)，大可名正言順地在公眾面前迎來送往。因此，也有局部地方管定親叫“跑動”的。定親之日，男方會給女方送上一定的彩禮，作為定情之物。定親儀式的規(guī)矩與成婚大典大致相同，是婚禮大典的彩排預(yù)演。

經(jīng)過男女雙方一段時間的交往與磨合，雙方的家長就會把子女完婚之事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他們會請算命先生占卜，以擇定良辰吉日。確定好日子，還得由男方設(shè)宴邀請女方的至親當面告知。這個儀式民間有專用的名詞叫“談日腳”（方言，意把結(jié)婚日告知）。“談日腳”這天，男方得準備好彩禮（大多為現(xiàn)金）、金銀首飾以及所謂的“汏尿布銅鈿”。民間有這樣的順口溜：“養(yǎng)囡勿賺錢，稻柴貼脫兩三千”，“汏尿布銅鈿”這個項目，就是為安撫女方父母育女的辛勞。這筆補償款一般會按女孩年齡來計算，計價標準則參照前一年民間盛行的價碼。還有一筆費用也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抱舅利事”。這筆錢是給付準新娘的胞兄、胞弟的（假如女方家未育有男孩，則由入贅的女婿來擔(dān)當），根據(jù)兄弟的人數(shù)酌情給付，當然也有市場價。舅老爺可是婚禮大典中除新郎新娘外最重要的角色，新娘上門得由舅爺懷抱著送上，萬一屆時舅爺作梗不愿送親，那可萬萬使不得的。彩禮數(shù)目一般綜合男方實力以及女方的陪嫁量來商定。假如女方的父母特要面子，置辦的嫁妝會多于尋常人家，想成為巷上或村上的“頭挑”，那彩禮錢也會水漲船高。

婚禮當日，男方得備好草魚、豬腿、草雞、喜糖、糯米糕、香煙、老酒，除豬腿可單份外，其他都得備齊雙份，雞還得選定一公一母，俗稱鴛鴦一對，這些都是婚禮中行盤之必備，它們分別被盛放在8只木盤里（也有12或16只的）。中飯前，新郎在媒人及儐相（儐相的選擇也考究，只能是新郎的至親兄弟）的簇擁下，前往女方家迎親。迎親隊伍除新郎外，大多不會空著手前往。年長的儐相每人肩扛一擔(dān)行盤，年紀稍小的儐相則要肩扛節(jié)節(jié)高（兩根用紅絨線綁扎好的留根留梢的甘蔗）。新郎的胞姐或胞妹（只需一人）得手拎環(huán)上結(jié)有紅綠綢布的無蓋銅腳爐，里面盛著燃燒著的木炭（討口采叫“旺盆”）。迎親和送親的規(guī)矩一樣，也很講究。新郎出門時，得燃放爆竹一對，意為高升。新郎到達女方的村莊旁，就得先燃放爆竹一只，告知對方迎親新郎已至。待女方燃放一對爆竹接應(yīng)后，再補放爆竹一只，以作回應(yīng)。這樣也正好湊個“成雙”。進入女方宅基也很考究，不能隨意出入，一定得從女方屋前的左側(cè)切入，哪怕女方家的房前有河或障礙物無法通行，也得循著墻腳從屋后繞到房屋左側(cè)才能進入，這套規(guī)矩叫“抄上手”。迎親隊伍一旦到場角，女方就會組織幫忙的鄉(xiāng)鄰或親友前去接盤。接來的盤得先在客堂的八仙桌上展示一會，再收拾到其他房間存放。存放也有規(guī)矩，行盤不能落地，須用木凳架空擺放。新郎進門得先往新娘的閨房小坐，才能出來給親友敬煙，再好的煙也得逢雙給。席間，新郎或儐相還得逐桌敬煙、敬酒幾巡。

迎親隊伍出發(fā)后，男方家就會張羅開席中午飯。農(nóng)村里辦酒宴起碼得兩餐———午宴加晚宴。午宴叫小飯，晚宴才是重頭戲。所以過去的廚師傅算起工錢、碗筷的租金等費用，只按晚飯的桌數(shù)來收取。午宴開席的時間一般由新郎官的娘舅來定。鄉(xiāng)間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娘舅未到，酒席是不能開席的。有些人家為了老人或者瑣碎的家事，兄妹間有了過節(jié)而不相往來，而娘舅卻只一個的話，總會請人去“窩伴”（吳方言：連哄帶騙的意思）娘舅或娘?。锞说睦掀牛﹣砀把纭Ｐ★垥r，娘舅得坐正桌朝外的上手位置。新郎的娘舅午宴坐正桌，而晚宴的正桌則由舅爺來坐了，這正應(yīng)了一句老話：一代歸一代，代代相傳。

午宴過后，男家就會召集村上的強壯勞力，駕著貼有紅色雙喜剪紙的取妝船去取妝。取妝船與迎親船（路途近的取完妝再去迎親，一船兩用）上的設(shè)施得精心準備，跳板、木櫓、竹篙等行船工具都得備齊雙份，要不會被女方家挑刺、奚落。女方的嫁妝大多擺放在客堂中央，展示給參加婚宴的親朋好友及四坊鄰居。除了傳統(tǒng)的被褥、木桶、櫥柜及日常用品外，家電器械也進了嫁妝目錄，如自行車、縫紉機、電風(fēng)扇、臺式收音機等，俗稱三轉(zhuǎn)一響。當然，富裕點的人家會用電視機來取代收音機。取妝的人員也得湊成雙數(shù)。取妝時，不能說搬或抬，一定得喊“掌”（諧音“漲”）。最先開“掌”的是新娘的“正被囊”（也有地方管這叫“和合鋪蓋”）。正被囊得由女方的父母兩人（如果父母不雙全，那只能請夫妻雙全的伯父或叔父甚至娘舅等長輩代勞）親手端起，然后叫聲“掌掌”（諧音：漲漲），聽到“掌”聲，媒人會趕緊將男家事前準備好的利事（紅包）塞給本家。“正被囊”由兩條被面為紅、綠顏色的不封口棉被組合打成，鋪蓋中間夾有一對枕芯及5只染成紅色的雞蛋（民間將一窩蛋定為5只，意為五子登科），上面疊有繡花的枕衣。為便于識別，正被囊一般用民間小土布機織成的條形土經(jīng)布包裹掉一半，側(cè)面掛有發(fā)祿、金色的蚊帳鉤以及綴有流蘇的彩色床幔。接掌的正被囊上船后得先置放在船頭，待全部嫁妝裝載妥當后，再移到嫁妝前端以吸引眼球。須給利事的還有新娘的“衣食飯碗”——紅漆的木盆（有叫“腳桶”的，大可在內(nèi)洗?。├锓胖蟀肱杳祝锥阎醒氩逵胁环懦禹鹊囊粭U秤（意為稱心），旁邊是一束用青色的布袋、紅色的絨線捆扎好的帶根植物——“萬年青”（婚禮結(jié)束后，男家得將萬年青種植在場角）。盆里還有一對碗、兩雙筷，取名金飯碗、銀筷子。待所有嫁妝都搬上船，嫁妝船便起程，為的是趁天明回男家卸貨置放，如路途較遠，也有嫁妝船等著兼作接新娘船的。

新郎在女方家吃了晚宴頭席后，就會動身打道回府?；厍半p方又得各燃放爆竹一對，送新郎回程。出門的過程與進門的規(guī)矩正好相反，只是行來的盤輕了好多，大半已留在女方家。而接新娘的船到了女方家后，女方一方面招待接親的客人入席用餐，一方面還得招呼新娘盡快打扮著裝，準備起程。

新娘臨行前，先要蓋上男方接親的媒人帶來的紅氈單，還要給父母行告別禮。這禮節(jié)非常奇特，竟然是娘倆面對著抱頭痛哭。這一過程叫哭嫁囡。一來表達女兒對父母養(yǎng)育之恩的感激，再者就是表達父母對心頭骨肉的難舍之情。哭得越起勁，越預(yù)示今后女兒家越闊氣、發(fā)財。有了這層含意，哪個還不愿放聲大哭？接親船載上新娘及舅爺?shù)人陀H人員后，就會鳴放爆竹起航。送親人員的選擇同樣也繁瑣，湊雙是起碼的條件，長輩（媒人除外）被排除在外，連嫂子也不例外，只因忌諱有個嫂（掃）字。船起程離岸點篙時，也有講究，必須一篙將船撐到河中央，不能補篙，也不能將竹篙放在水面上拖，意含女兒出嫁，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得拖泥帶水。

接親船行進到新郎家的河浜口時，應(yīng)燃放爆竹報信，一來告知接親船已平安歸來，二來讓新郎官的父親準備在船頭前搶水。待男方的接應(yīng)爆竹高升后，河道兩側(cè)會聚來上百看新娘的觀眾，其中不乏吃喜酒的親戚和巷上的鄰居。仗著人氣，接親船就會“人來瘋”似地展示一道富有觀賞性的小節(jié)目“搖出水”。搖出水時，須左右兩支櫓齊下水，分別由兩人一櫓來搖徜子。由于船艄面積有限，靠船艄右側(cè)的正櫓上扭繃做櫓還好蹲身，而靠左側(cè)的副櫓則成問題了，但這難不倒水鄉(xiāng)人！副櫓上的做櫓人會錯在正櫓的中間，扭繃的那位會躲在艙面上橫伸出的一塊木板上，就像只魚鷹似的，再加他還會穿插些怪異的表演，你說好看不？假如沒有點“三腳貓”功夫，那扭繃人怎控制得了平衡？接親船晃蕩著靠近新郎家的水棧（涇岸），公爹（新郎父親）會搶在船靠岸前搶兩桶清水。只見公爹腰系紅綢，雙手各抓一只紅漆的木提桶，像電影《少林寺》中和尚練功似的，迅步走下石級，只見手握的提桶在水面上來回晃蕩了幾圈后便一個側(cè)翻，接親船頭涌來的清水就像龍吸水般被灌進桶中，然后抓起水桶直起腰來飛也似地直往廚房間跑。這出戲叫“搶水”。新娘進夫家的第一餐，就是吃公爹“搶”來的水落的團圓（用糯米粉搓成圓珠狀的粉團）。夫家供的糧食，女家?guī)淼乃?，你說這餐吃著是啥滋味？

待接親船停穩(wěn)架好跳板，新郎就得現(xiàn)身。他會站在水棧上對著船高喊，請舅爺帶著新娘上岸。話音剛落，新郎得轉(zhuǎn)身離開，躲到一個新娘進門前見不著的地方。農(nóng)村坊間有這樣的說法：新郎在入洞房前被新娘看到的話，這輩子就別想在新娘面前抬起頭來，意為“妻管嚴”。所以，小兩口恩愛得再粘稠一氣、不分你我，在這種場合，也得躲得快了。

新娘上岸后得由舅爺抱著到男家。上門規(guī)矩和新郎上門相同。到得場角，男方會燃起用三把稻柴架成的旺堆（取名叫“三墩火”），進門的客人都得在旺堆上跨過。大門口，早準備了一枕架在小木凳上的米糕，舅爺將抱著的新娘輕輕放在糕上，即算抱舅任務(wù)完成。這一儀式叫“登糕（高）踏枕（正）”，大意是新娘乃明媒正娶、身價高升。新娘進門，得由女方事先物色好的一對異性孩童（意為金童玉女），用兩根系有紅綠絨線的甘蔗抬著新娘陪嫁的子孫桶先走，每走一小段路，金童玉女就會高叫“漲漲”，緊隨的男家媒人或婆婆會笑呵呵地將利事塞進孩童手中。子孫桶其實就是只大號的馬桶。過去農(nóng)村里沒洗手間，馬桶就放在床頭邊，以解決晚上用廁。但據(jù)說子孫桶是用來接生小孩的，生小孩前不會開封。新婚時的子孫桶里放有一窩（5只）染成紅色的雞蛋，象征多子多福，五子登科。

新娘進入客堂后，新郎就得露面攙扶新娘拜堂。拜堂儀式的主持得請族內(nèi)夫妻雙全且德高望重的長輩，也有請夫妻雙全的娘舅來擔(dān)當?shù)摹９?、公婆端坐在堂屋靠墻的中間位置，接受新郎、新娘的跪拜。拜詞不外乎是些耳熟能詳?shù)奶自挘撼呻p成對，伴老終身，多子多福等。新郎、新娘拜完堂就得入洞房。這時，新娘嫁過來的嫁妝大多已擺放整齊?！罢荒摇币惨延煞蚱揠p全的公爹、公婆或長輩鋪上了床。入洞房時，童男要將男方備好的染成青色的布袋鋪排在地上，讓新人踩著布袋進洞房。新郎攙起新娘的手引路（以前是新郎用紅綠的綢條作牽引的，民間管那綢條叫“紅綠牽經(jīng)”），待新郎的腳快要踏上未鋪布袋的地面時，男童會將已被踩過的布袋接著鋪到新郎腳下，邊鋪接邊附著旁人叫喊：“傳袋（代）！傳袋（代）！”故此，常熟有地方管女婿叫“布袋”。民間甚至有人將女婿戲稱為“冷粥布袋”。新郎、新娘入洞房的最后一場大戲就是由新郎為新娘挑去覆蓋在頭上的紅氈單。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新郎手握衣食飯碗里陪嫁來的秤桿，挑掉坐在床沿上的新娘頭上的紅氈單。

進入婆家的第一餐就是吃團圓。意即團團圓圓，和和美美。桌上備有糖果、水果、點心、茶水等食品和飲料，因此，這道席也叫“坐茶點”。緊接著就進入正式婚宴。席間，新娘會跟著婆婆分別去給參加婚禮的長輩認親敬酒，舅爺也會去給客人敬煙。席畢，男家還得給每位送親賓客分送“結(jié)果”袋，內(nèi)裝方整的糯米糕、生的長生果（花生）、帶節(jié)的甘蔗、糖果、紅蛋、甘橘等。

婚宴結(jié)束稍事休息，舅爺及送親賓客便會啟程回府。臨行前，舅爺會最后一個退出洞房，邊走邊摸出事先準備好的硬幣和糖果，像天女散花般灑向新房，且還不得回頭張望。此舉意為女方家預(yù)祝新娘會給夫家?guī)碡斶\，財源滾滾自天而降。娘家人一走，洞房一下便成了親朋好友及鄰居小伙狂歡的舞臺。鬧新房一般大多為青年人，他們借著幾分醉意，不但伸手討煙討糖，還要肆無忌憚地變著法子戲謔新人。鬧新房時，新郎家要百般忍耐、笑臉相迎，越鬧越發(fā)，家丁興旺。隨著時間的推移，客散禮畢，婚宴大戲漸漸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