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繼平

羅伯特·克里利（RobertCreeley，1926-2005），美國著名詩人、“黑山派”詩歌代表之一，生于馬薩諸塞州的阿靈頓，4歲時左眼不幸失明，943年進(jìn)入哈佛大學(xué)學(xué)習(xí)，但不久便參加了美國戰(zhàn)地服務(wù)團(tuán)，于1944—1945年間前往緬甸和印度，1946年重返哈佛，后來移居西班牙馬略卡島，并在那里創(chuàng)建了戴弗斯出版社品。1954年應(yīng)黑山派領(lǐng)袖奧爾森之邀到黑山學(xué)院執(zhí)教，并任《黑山評論》編輯，1955年離開黑山學(xué)院，去墨西哥、危地馬拉、西班牙及加拿大等國任教，1978年返回美國后在美國紐約州立大學(xué)講授文學(xué)，此外，他還先后曾在其它一些美國大學(xué)執(zhí)教。晚年時，他甘當(dāng)伯樂，大力培養(yǎng)和舉薦青年詩人。他一共出版過60多部書，詩集主要有《一種行為關(guān)于》《女人的形式》《詞語》《白日之書》《鏡》《記憶的花園》《同伴》《窗》《7和6》《夢》《回音》《生與死》《要是我在寫作這》等。他獲得過“波林根詩歌獎”等殊榮。

羅伯特·克里利的詩一般都短小，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威廉斯的傳統(tǒng)，其不求雕飾，卻又意蘊(yùn)豐富，常出現(xiàn)一些幽默、幻覺和象征頗深的意念，而語言又簡潔、明快，具有比較典型的后現(xiàn)代特征，使他成為20世紀(jì)后半期美國詩壇上最引人注目的詩人之一。批評家阿爾伯特·莫比利奧這樣說過：“克里利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幫聽眾。那種被極度模仿的、常常被淡化了的極簡主義，那幾乎沒有浪費(fèi)音節(jié)的濃縮成詩句的激情，明確地標(biāo)記了一代詩人?！?/p>

哦

“哦”像一只鳥

從空中

墜落而下，

“哦”像一片

異類的小雪花

頃刻間融化。

哦，愛人

我的愛人是一條小船

漂浮在

天氣上，水上。

她是海底的

一塊石頭。

她是樹林中的風(fēng)。

我把她

握在手中

又不能把她舉起來，

沒有她，就不能做

任何事情。哦，愛人，

完全不同于大地上的任何事物！

風(fēng)托起

風(fēng)輕輕托起

樹葉，枝條，

一只黑鳥

跳上水缽

暢飲。太陽

照亮樹葉，它們

后面是更黑的樹枝，

樹干。夜晚

依然遠(yuǎn)離我們。

回 聲

穿鏡而過，

隨著古老的欲望而微弱。

再次想重復(fù)

不介意誰是友人。

對荒廢的空處

說“是的”。猜測

幾乎相同于一切猜測。

沒錯。

如果幸福

如果幸福是

簡樸的快樂，鳥，

獸或者花

是那我們四周

無處不在的

所謂的世界，

那么愛就像空氣

就像水一樣真實(shí)——

如天光，地面的

堅(jiān)固，巖石的硬度。

為了我們，進(jìn)入我們，

關(guān)于我們。

仿洛爾迦

教會是一種商業(yè)，而富人

就是商人。

當(dāng)他們敲鐘，窮人就

擁擠而入，當(dāng)窮人死去，就得到一個

木十字架，草草了結(jié)儀式。

然而當(dāng)富人死去，他們

延長圣禮

得到金十字架，莊重又莊重地

走向公墓。

窮人對此很喜愛，

認(rèn)為這很刺激。

花

我想我在一片

無人前往的樹林里

像花朵一樣

種植緊張的力量。

每個傷口都完美，

把自身包裹在

一朵無法感覺的小花里，

制造痛苦。

痛苦是一朵花，像那一朵，

像這一朵，

像那一朵，

像這一朵。

雨

那聲音徹夜

再度歸來了，

這悄然持續(xù)的雨

再度飄落。

我必須對自己

回憶起什么，

如此頻繁地

堅(jiān)持？它絕非

那種安閑，

甚至那種冷酷，

飄落的雨

將為我擁有的

某種不是其它東西的東西，

某種并非如此堅(jiān)持的東西——

我要被鎖在

這最后的不安中嗎？

愛人，如果你愛我，

就躺在我的身邊吧。

就像雨一樣，為了我

而擺脫

倦意，昏庸，有意的

冷漠的部分欲望。

因?yàn)橐环N

體面的幸福而潮濕。

語 言

把“我愛你”

置于牙齒

和眼睛中的

某個

地方，咬它

而又

提防不去

傷害，你

需要

如此多

如此少。話語

說出一切。

再一次

“我愛

你”，

然后空寂

適合于

什么。去

充滿，充滿。

我聽見話語

和話語充滿

疼痛的

洞孔。言語

是一張嘴。

窗 戶

位置就在你置放它

之處，它所在之處，

例如，那里的那個

鍍著銀的大水箱，

靠在白色教堂的

側(cè)邊，你出于

何種意圖而舉起

那一切？緩慢的世界

多么沉重于

那被置于

恰當(dāng)位置上的

一切。有人

走過，他身邊的

一輛小車

在中止的

道路上，一片

黃色樹葉

即將

飄落。它

完全飄落

到位。我的臉

因?yàn)榭匆娭?/p>

而沉重。我能感覺

我的眼睛在破裂。

外 面

光芒現(xiàn)在偶遇

顫抖的樹枝。

我所見之物

歪曲影響

這是一個慢慢

決定的時代，

帶著遲鈍的意愿，

走上樓梯。

那把死亡作為結(jié)局

而接受的人

想象他可以

隨心所欲。

死 亡

一旦啟動一切都不會停下

但在片刻間

捕住的時間的氣息

保持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