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前芝

19世紀90年代，日本先后發(fā)生了兩起驚動國際的外交事件：一是俄國皇太子尼古拉遇刺，二是中國談判代表李鴻章遇刺。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這都是很丟臉的事，不過在日本卻很正常。在日本近代，有四個首相級別的人物被刺身亡，其他政府部級以上的遇刺高官更是不計其數(shù)?？雌饋肀虮蛴卸Y的日本人為何殺氣這么重？

1853年，美國人佩里率艦隊“造訪”日本，日本被迫與美、英、法等國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從此陷入藩國與幕府、日本人與外國人之間的矛盾與動蕩之中。

首先，以薩摩、長州、土佐等藩國看到了幕府的衰落，以“尊王攘夷”為口號，開啟倒幕運動。充當主力的是那些失落的武士，他們原本依附于幕府，幕府衰落后便失去組織依靠。于是部分藩國首領(lǐng)在幕后策劃，出錢慫恿武士暗殺幕府大佬，削弱幕府勢力。1860年3月，幕府大佬井伊直弼被18名武士割了腦袋。這場刺殺行動也拉開了武裝倒幕的序幕。幕府自然不甘拱手讓權(quán)，也組織部分武士反擊。

雙方你來我往，后來閃耀日本政壇的伊藤博文、西鄉(xiāng)隆盛等人都參與其中。大久保利通、坂本龍馬等在明治時期叱咤風(fēng)云，其推行的改革措施固然加快了日本的近代化進程，卻觸犯了部分階層的利益，最終難逃被刺殺的命運。

在這樣你來我往的刺殺行動中，生活在日本的外國人躺著中槍，部分失落的武士遷怒于他們。俄國兩名海軍官兵被大卸八塊，荷蘭一位船長被刺身亡，四名英國人因為沒有避讓薩摩藩領(lǐng)導(dǎo)的車駕而當場被殺……

1936年2月26日，一場由千余名“皇道派”官兵實施的兵變把近代暗殺活動推向頂峰。半天時間里，他們就殺掉了前首相、陸軍教育總監(jiān)等多名政府高官。這次兵變的結(jié)果就是軍部掌控內(nèi)閣，日本徹底走上軍國主義道路。

表面上看，日本政壇上的廝殺是因為政見不和。比如，1921年11月被刺的平民首相原敬就是因為主張廢除參謀本部、力圖維持日中友好關(guān)系而為右翼勢力所不容。20世紀30年代初的另兩名首相濱口、犬養(yǎng)毅以及部分大臣，僅僅因為削減了軍方的一部分預(yù)算，也成為槍下冤魂。

實質(zhì)上，這種刺殺很有可能是裕仁天皇所默許的。他比他的父親更有野心，在對外擴張、征服世界這一點上，他與軍部想到了一塊。但日本政府內(nèi)部在這個問題上卻有不同看法，一些文官對此持保守態(tài)度，從而成為日本實行擴張戰(zhàn)略的絆腳石。

除去這些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刺殺。日本近代以來頻繁的刺殺事件，又給這種行動提供了最好的掩護。這就不難解釋，刺殺原敬、濱口和犬養(yǎng)毅的兇手最后為何都活了下來，其中刺殺濱口的刺客還以英雄的身份繼續(xù)在日本民間活動。

除了政治原因，日本的武士道文化也是暗殺活動眾多的原因之一。武士道文化具有道德與惡的雙重性，即信佛而嗜殺、禮貌而野蠻，寄托著底層民眾改變社會不公的希望。對于武士來說，要實現(xiàn)寄托，只能訴諸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