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蓓蓓
據(jù)《每日郵報》報道,倫敦V&A博物館(Victoria & Albert Museum)在2016年4月至2017年3月期間推出了一場名為“寬衣解帶:內衣簡史”(Undressed:A Brief History of Underwear) 的 展 覽,其不僅追溯了18世紀至今婦女內衣的設計史,而且還為世人展現(xiàn)了婦女貼身服飾中的系衣方式。然而這種以帶系束的方式,早在遙遠的原始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系束的手法和方式雖然在中西方婦女服飾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在服飾維度空間的塑造上卻是迥然有異的。系衣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輔助性地推動了西方婦女三維窄衣體系的構建,然在中國古代婦女服飾中卻以點睛筆墨之式勾勒出了一部二維的、呈現(xiàn)動態(tài)化演進的寬衣體系。本文試圖通過考古學的視角為中國古代婦女服飾“寬衣解帶”,探究系衣這一點睛之謎,厘清中國古代不同歷史時期婦女服飾中的系衣部件和系衣方式的發(fā)展脈絡,考察系衣方式的改變與衣式之間的關系。
古人類學和考古發(fā)現(xiàn)的殊多研究成果證明了古猿與早期人類的關系,證實了“從猿到人”的學說。早在類人猿進化成人類之初,古人類基本上保留了猿類的生活習性,體無遮掩,處于裸體時期。但人與猿最大的區(qū)別除了直立行走外,就是與勞動有關。原始先民在采集、漁獵等勞作時,會無意識或下意識地出現(xiàn)某種蔽體行為。蔽體意識的產生在一定程度上為服飾雛形的初創(chuàng)提供了可能,同時也誘使系衣之物的出現(xiàn)和系衣方式的萌發(fā)。原始先民也許會用隨手之物,諸如枝葉、草蔓或獸皮等物蔽體,但這些材質易朽,故而難覓考古遺物。據(jù)《易緯·乾鑿度》鄭玄注:“古者田漁而食,因衣其皮,先知蔽前,后知蔽后?!保ā蹲髠鳌せ腹辍氛x引)原始先民若是先知蔽前,就會尋找可以固定遮蔽之物的系件。生活中隨手可得的那些易彎曲的、相對柔軟的、具有一定牢度的動物毛皮或植物類的纖維物質就極有可能成為系扎連結之用的物件,該物也許就是系衣之物“帶”的初創(chuàng)。如果說火的發(fā)現(xiàn)標志著人類告別茹毛飲血的野蠻時代,使人類文明有了一個質的飛越的話,那么系帶的出現(xiàn),可謂是服飾從裸體時代邁向掩體時代的分水嶺。
(1)以帶束衣——獨立式衣帶
圖1:紅山文化遺址出土的陶塑殘件
圖2:遠古先民“披圍式長衣”穿著示意圖
據(jù)現(xiàn)代考古學、古人類學的主要成就以及對新舊石器時期陶器、巖畫等服裝形象遺物遺跡的檢索,原始社會先民的衣式大致為:舊石器時代的“部件式”衣著形式,新石器時代典型服裝之一的“貫頭衣”①。雖然考古發(fā)掘中沒有發(fā)現(xiàn)完備的服裝衣飾方面的資料,但1979年遼寧喀左東山嘴紅山文化遺址中出土了一陶塑殘件,較為寫實地塑造了系束蔽體衣飾的某一局部(圖1)。從其殘片紋理可以看出,系束之物是經(jīng)過扭曲纏繞成帶狀,自后向前環(huán)繞后,束結固定于前中的。沈從文先生根據(jù)兩側內收和結束的情形推測:“它所塑造的也許是由皮革制成系于腰際的裝束”②。如果說,紅山文化遺址中出土的殘留部件很難反映原始先民衣式全貌的話,那么新石器時代辛店文化紋彩陶器上的人形圖像為尋求先民完整衣式提供了一定的借鑒。陶器所繪動物紋旁的人像,身著上下沿平齊、自肩至膝的長衣。衣式為自肩至腰上呈現(xiàn)倒梯形和自腰至膝處為正梯形,上下身同色,唯腰間呈現(xiàn)出異色條狀,疑其所著為一腰間束帶的上下相連的衣式。滄源巖畫中除了繪有平肩短上衣之外,其余皆為自肩及膝、上下齊平的X型衣式。這種細腰狀的衣服形式是新石器時代出現(xiàn)紡織物之后的一種常見范式,一般用兩幅窄片,對折拼縫成無領無袖狀,著時束腰,便于勞作。由此可見,新石器時期原始先民的一種衣式為貫頭式,系衣部件是一個經(jīng)過編織處理后的,獨立于其服飾之外的帶狀之物,其材質可以是動物或植物的纖維制物;系衣方式是從腰后環(huán)繞至前中腰部束扎成結狀。
(2)以帶束衣——固定式衣帶
在原始先民的一些少數(shù)民族中還存在另一種衣式——披圍式,正如《后漢書·東夷列傳》記述的關于倭人“衣如單被”③的服裝,沈從文先生結合文獻中提及的獨龍族、怒族、臺灣雅美等民族的衣式,繪制了“披圍式長衣” 的穿著示意圖(圖2)。從著裝示意圖可以看出遠古先民的另一種固定式衣帶組合式系衣方式,用衣帶束于一側肩部,余披于身,束腰為服;或者露雙肩,用衣帶或衣角系于頸后,披著于身。由于早在舊石器時代,北京周口店猿人遺址的頂部山洞中就發(fā)掘出骨針,與骨針發(fā)明相適應的也許就是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初級的鞣皮技術,然后將動物的腸衣或韌帶纖維當作縫線,進行披圍式服裝的縫制,據(jù)此可以推測,位于肩部的兩根帶子疑為手縫形式固定于衣角之上。腰部的束帶則和新石器時代辛店文化紋彩陶器中所繪人像所穿著的貫頭衣式相同,均為獨立于衣服之外的外扎型的衣帶形式。
(3)以鉤系帶的系衣方式
如果說獨立式衣帶和固定式衣帶屬于以帶束衣的系衣形式的話,那么在新石器時期的江南地區(qū)又出現(xiàn)了另一種系衣形式:以鉤系帶。考古學家先后在江南地區(qū)良渚文化的墓葬中發(fā)掘出了一些玉制的帶鉤,如1972年在浙江桐鄉(xiāng)金星村遺址、1984年在上海青浦縣福泉山遺址60號墓、1986至1991年在浙江余姚反山、瑤山、匯觀山和橫山墓地、1993年至1995年在江蘇武進寺墩等墓地出土了至少10件左右的玉帶鉤。出土時它們大多位于死者的腰部,既而推斷此類帶鉤疑為束帶或腰間勾掛配飾等之用。王仁湘先生在《四千年前中國人的系衣束帶方式——良渚文化的玉帶鉤》一文中認為:“良渚文化的玉器很多都是其他質料器具的禮器化,玉帶鉤似乎也不能例外。更多的良渚人平時束帶應當也用帶鉤,因為大量的帶鉤并不是用玉制成,而其他質料的帶鉤又沒能保存下來,我們今天所能見到的,也就只是極有限的幾件玉帶鉤了。從這個角度推測,良渚文化的方形玉帶鉤顯然不會是帶鉤的最原始的形態(tài),以鉤系帶的方式在史前時期應當還要出現(xiàn)得更早”④。從良渚文化玉帶鉤的用法示意圖(圖3)中可以看出,鉤尾處設一鉆孔,束帶的一端穿過鉤孔后作環(huán)狀固定;束帶的另一端做成環(huán)套,束衣時套掛于鉤首之上。這一時期的帶鉤鉤首都是含而不露的,穿用時是隨束帶橫于腰間,鉤首居左向里貼于衣身腰節(jié)前中處,束帶用鉤但不見鉤,向外的鉤面呈微弓弧的長方形,也許這可以視為現(xiàn)代意義上的皮帶的前身。采用帶鉤的系衣方式,使得衣著的系解變得更加方便易行,而且比上文提及的直接采用帶子在腰間系束顯得更為貼體與平服。
圖3:良渚文化玉帶鉤用法示意圖
圖4:新疆扎滾魯克墓出土的公元前9世紀的一件粗紡毛布衣
圖5:新疆哈密五堡銅石并用時期古墓出土的一件無領窄袖毛布袍
(1)“施衿”相系
原始社會的三種系衣方式在商周以后仍得以延續(xù)。周人將條狀小布帶釘綴于衣上用于系連衣襟,稱為紟或衿?!秲x禮》:“母施衿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毋違宮事’”⑤。此處的衿當釋為衣小帶。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且末縣托格拉克勒克鄉(xiāng)扎滾魯克墓出土的公元前9世紀的一件粗紡毛布衣(圖4)中就清晰地展現(xiàn)出這種細短衣帶的實際形態(tài)。布衣采用對襟的形式,衣襟中央在近胸部處左右各設一個帶環(huán),用一細長的衣帶穿套即可將左右兩側衣襟加以系聯(lián)。1995年在新疆民豐尼雅一號墓地八號墓出土了一外著紅錦緣袍的中年男子,為該墓墓主人,其內著套頭式長衫,領口邊緣均設有細帶用于系聯(lián)兩側領口。領口設系帶的形式還出現(xiàn)在同墓出土的兩件高領套衫中。1959年又在尼雅一號墓地出土了一件左衽絹袍,右側衣襟交掩后在左側腰部處用細條狀的絹帶連綴。1972年湖南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服裝實物中,衣裙腰間的系束、夾襪襪口的系扎等主要還是延續(xù)和采用衣帶系束的方式。新疆尉犁縣營盤墓地十五號墓出土的兩件漢晉冥衣,領口和腰襟各縫綴一條用于系結的絹帶。
(2)圍腰式束帶
腰間直接束帶的系衣方式在商周以后不僅沿用,而且隨著時代發(fā)展加以變化。河南安陽殷墟小屯出土的辮發(fā)盤頂?shù)纳檀召?,身著長衣,腰間圍系著一圈突起的圓弧狀物,疑似腰帶。山西侯馬東周墓出土的陶范,與其年代相近的還有傳為洛陽金村韓墓出土的青銅弄鵲女孩,這些出土于商周時期的男女人物皆衣長及膝,繞襟至于身后,“衣帶多明確用絲織物編成,作蝴蝶結式,不用帶鉤”⑥。這類衣式為商至東周末春秋戰(zhàn)國時期平民階層男女的常服。中原地區(qū)雖沒發(fā)現(xiàn)實物,但新疆哈密五堡銅石并用時期(相當于周代)的一座古墓中出土了一件無領窄袖毛布袍(圖5),該袍通長136厘米,腰間束帶,帶子在衣身腰際處纏繞兩三周后系結于腰前。
(3)從帶鉤到帶鐍
采用帶鉤的系衣方式,在商周以后更多為男服系衣所用,一般用作束系革帶和嵌于革帶之上。春秋戰(zhàn)國之際,五霸逐鹿于黃河與長江中下游地區(qū)以及東部長城以北等區(qū)域。山東、陜西、河南、湖南等地出土的春秋墓葬中屢有帶鉤實物發(fā)現(xiàn)。帶鉤在腰間系扣,不僅牢實,而且解系方便,初為甲服或平民男子所服用。河南省三門峽上村嶺出土的一尊戰(zhàn)國中晚期漆繪人形燈,男子人像跪坐,身著袍服,腰間系有帶鉤相連的細帶飾于寬腰帶之外。戰(zhàn)國以后,帶鉤逐步取代絲絳,被用于一般貴族王公的袍服之上,并漸成風氣。正如王國維《胡服考》載:“古革帶當用鉤。左氏僖二十四年傳,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史記·齊太公世家》云:管仲射中小白帶鉤;……其用黃金師比為帶鉤,當自趙武靈王始矣”⑦。帶鉤的制作日趨精巧,且材質頗多,由青銅、銀、鐵、玉、骨、象牙等不同材質制作成不同式樣。其不僅可裝在革帶的頂端用于束腰,而且還可以裝在腰側用于配掛刀、劍、鏡、印或其他裝飾物品等。帶鉤不僅用于革帶,也曾出現(xiàn)在絲帶中。長沙陳家大山楚墓中除了出土繪有一身著繞襟深衣、腰間系束絲帶的貴族婦女的一幅帛畫之外,還出土了一條編織絲腰帶(圖6)。該腰帶為棕褐色扁體長條形,距帶一端3.5厘米處中間釘有螺狀面銅帶鉤一個,長4厘米,帶另一端3.5厘米、7厘米、9.5厘米處各有扣眼。伴隨腰帶的還有褐色圓絲帶,長106厘米,直徑0.5厘米。另附有獸首蟠龍紋背和琴面銅帶鉤各一。
圖6:長沙陳家大山楚墓出土的釘有帶鉤的編織絲腰帶
漢代,飾有環(huán)形帶鐍的絲帶成為命婦服制規(guī)定之一?!逗鬂h書·輿服志》載:“自公主封君以上皆帶綬,以采組為緄帶,各如其綬色。黃金避邪,首為帶鐍,飾以白珠”⑧。緄帶為一種色絲織成的束帶。帶鐍是一種或圓或方的環(huán)扣,用時將絲帶伸入扣中,插入扣中即可,系束比帶鉤更為方便。漢制婦女服裝中所用的帶鐍腰帶的束衣方式應是對楚墓出土飾有帶鉤絲帶進行系束方式的一種繼承與發(fā)展。西晉時期墓葬出土的帶鉤已不多見,東晉以后更少,這與北方胡族大量南下入主中原不無關系。三國時期,革帶中采用一種環(huán)形帶扣的帶鐍者逐漸增多。南北朝以后,胡族所用的鉤絡帶、蹀躞帶、金帶、玉帶等開始大量使用帶鐍,帶鉤因此逐步消失。
絲帶是冕服、元端、深衣等禮服中常用的一種衣用束帶。特別是在冕服中,大帶、革帶是主要的附件。大帶用絲帛制成,束結后下垂的部分稱為紳,“其博四寸,用以束腰”⑨。大帶亦有等級之差,《禮記·玉藻》云:“天子素帶,朱里,終辟。而素帶,終辟,大夫素帶,辟垂,士練帶,率,下辟,居士錦帶,弟子縞帶”⑩。其釋文曰:“‘而素帶’以下,及下節(jié)‘并紐約用組’?!资显唬骸?,並也。紐者,謂帶交結之處,以屬其紐。約者,謂以物穿紐約結其帶。謂天子以下,至弟子之等,其紐約之物,并用組為之,組闊三寸也。’”可見,各種等級的大帶上均用成組的紐和約相互聯(lián)結。大帶中所用的紐約之物與秦代所發(fā)現(xiàn)的兵馬俑軍服所用的紐系之物非常相似。秦俑考古發(fā)掘隊的領隊許衛(wèi)紅先生對秦俑三號坑中紐系之物的標本進行了測量,“一般長3厘米左右,按秦1寸折現(xiàn)在2.31厘米計算,與古制云‘紐約用組三寸’大致相符”?。秦俑一、二、三號坑中出土了大量的秦武士俑,其所著軍服中均設有紐系之物,且位置均出現(xiàn)在鎧甲或胸甲的右側肩部之上。從扣合方法和外型來看,大體可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扣系之物由紐帶和紐環(huán)構成,但上紐帶較長,扣合時上紐帶穿過下紐環(huán)后,系挽成一個大大的花結。從陶俑所著服飾加以判斷,衣著中采用該類型扣系方式的人物一般當為中高級的將官;另一類,紐系之物由上下長度相近的紐帶和紐環(huán)組成,利用別棍進行上穿下扣型或下穿上扣型。許衛(wèi)紅先生在《秦陵陶俑軍服紐扣初探》一文中,將秦陵陶俑軍服中所用的紐系之物稱為紐扣,圍繞扣合方式將紐扣分為兩類六式,文后附載其示意圖,并認為“此時紐扣主要運用在皮制鎧甲上。日常服裝多以衿或襟鉤連結衽邊后用帶束腰”?。
秦陵K0007陪葬坑Ⅱ區(qū)出土2號箕踞姿的陶俑,該俑雙腳向前伸直平坐于地,上體前傾,雙臂前伸搭于雙膝,其身著右衽長襦,左側衣襟交掩后在右側腰部固定,腰系帶,右腰際系一長方形囊。在囊上的右側襦腰處另有一個長方形突起之物,當為系衣或佩物之用。固定在左衣襟上的長方形系束之物周圍并沒有多余的衣帶飄垂,也沒有明顯的腰帶痕跡,據(jù)此可排除采用衣帶或腰帶系扣的可能性,疑為用于固定衣衽的近似于紐扣類的一種系扣形式。
古代軍戎服飾因其便利性而逐漸演化為日常服飾的例子不在少數(shù),如趙武靈王時期借鑒胡服制式的短衣長褲以至后來的褲褶、裲襠等。秦陵中陶俑服裝中所出現(xiàn)的系扣方式大體為:一頭用皮革條或布條做成一個圈狀的紐環(huán),另一頭用皮革或布料綰成突起的結紐或紐棍,穿套搭連在紐環(huán)中。這種使用紐環(huán)與結扭相穿套的系扣方式,不僅可以使衣片間緊密相連,而且綰扣后的服裝結構穩(wěn)定,不妨礙人體自如活動;不僅構成輕便,而且易于扣解。漢代墓葬出土的服飾實物中雖未發(fā)現(xiàn),但這種實用性較強的系扣方式和結紐形式卻出現(xiàn)在了唐代的騎馬女俑以及日本正倉院收藏的服裝之中。陜西西安西郊制藥廠唐墓出土了一件唐代開元年間的騎馬女俑,其所著的圓領袍服的外襟領口處和肋處襟上各設有一紐扣。深受唐服飾影響的日本奈良時期的服裝中也出現(xiàn)了大量的布質紐扣。其中一件為交領偏襟式的衫,另一件為圓領偏襟式袍服,領型雖然相異,但衣領和腰身部位卻均各設一副紐扣。此外,衣紐和衣帶并用的形式也出現(xiàn)在了同時期的半臂中(圖7),兩側衣襟在領口下釘了一副紐扣,通過綰扣形式聯(lián)結領口;在腰間則各設一條長長的衣帶,用以固定衣身的腰部,衣帶的材料和紋樣均與半臂腰節(jié)以下所接裙身部分完全相同。這種并用的形式也為后世所沿用,如代欽塔拉遼墓以及耶律羽之墓出土的夾衫或綿衫,“在內左片衣表有扣與外領上的紐相扣,外右片右腋下內側有絹帶與內領上的絹帶相攀”?。明代泰州劉湘墓出土一件圓領對襟式的花緞女夾襖,領口處釘一副紐扣,下設兩副素綢子衣帶?。
圖7:日本奈良時期出土的半臂
圖8:葡萄扣的制作方法
雖然目前中國境內并未發(fā)現(xiàn)唐朝時期設紐扣的服裝實物,但卻發(fā)現(xiàn)了紐扣在唐代敦煌地區(qū)其他器物中的運用?,F(xiàn)被大英博物館收藏的帷幔上可以看到各種結紐式的掛件飾品,流蘇結紐就是其中的一種,主要用以裝飾帷幔。再如敦煌莫高窟的一些壁畫,如第322窟南壁中央說法圖的傘蓋上也可以看到四周飄垂的用結紐聯(lián)綴的流蘇飾物。所以這些流蘇飾物也可能是采用結紐綰扣的方式被懸掛在傘蓋之上的。同被大英博物館收藏的還有中唐至晚唐時期的羅結飾品,該飾品采用了黃色菱格紋羅以及黃地菱格紋夾纈羅質面料,采用打結的方式制作而成,且在打結處縫以絲線,用以加固結扣,使其更為牢固。這種較為復雜的結扣飾物不僅延續(xù)了中國早期一些編織物、腰間所佩的紳帶、組帶或結帶、衣身中衣帶的系聯(lián)等相對簡易的編結方式,而且為后世紐扣形狀的豐富、編結技巧與技法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及借鑒意義。代欽塔拉遼墓中出土了一件百衲飾品,其上所縫的兩個方形口袋四周以及百衲絲織物山字型的邊緣處等均設有許多絹織物打成的花結用以裝飾?;ńY的打結形式與中唐至晚唐時期的羅結飾品非常相似,與之有所不同的僅僅是其采用了絹對折成細細的絹帶,盤繞而成小小的花式結型。
宋遼金時期服飾中的結紐在沿用了唐代服裝中的綰扣方式的基礎上,也產生了一些變化。如宋代衡陽何家皂墓出土的衣物、內蒙古興安盟代欽塔拉遼墓出土的錦袍?、江蘇金壇南宋周瑀墓出土的對襟單衫?等上都縫有絹或羅制的紐扣實物。1994年發(fā)掘的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東沙布日臺鄉(xiāng)寶山村1號遼墓中繪于前室南壁東側的一老年男門吏所著的圓領紫褐色團花長袍的右領口和西側的一壯年契丹男吏所著圓領袍服的左領口均用紐扣系結。趙豐先生認為,遼代時期“所有的圓領袍和交領袍都已使用紐扣以及扣袢進行聯(lián)結?!薄翱壑皇且粋€圈而已,總長2.5厘米,扣孔長1.8~2.0厘米,而紐作盤紐,南方稱為葡萄扣者,北方稱為疙瘩式紐”?,并繪制了葡萄扣的制作方法(圖8)。
同時,趙豐先生通過對出土實物情況的研究后還認為,遼墓中出土的交領式單衫和單短衣均無扣,可能與單衫、單短衣用作內衣有關。而墓葬出土的夾短衣或綿襖,領下有扣襻,其款式與大量遼墓壁畫如河北宣化下八里遼金墓中出土壁畫女子所著的左衽、交領式的短衣相同。金代齊國王墓出土的一件左衽紫地金錦襴綿袍,其盤領左上口與左后側領緣上釘一對紐襻,腋下左側依次間距為9.8厘米和8厘米,分別釘四對紐襻,各紐襻長4厘米,盤系紐為蒜母結。在內襟腰部邊緣釘一條系帶,“此為單系帶,有明顯系結痕跡,穿著時繞系于裹層腰束勒帛之上”?。同時,據(jù)周密《武林舊事》載,南宋臨安就出現(xiàn)了專門經(jīng)營“他處所無”的“紐扣子”的“小經(jīng)紀”?。以上這些均說明這一時期的紐扣已經(jīng)在圓領或交領、偏襟式的袍服中有了一定的普及。當然,宋代宣和年間,婦女的便服中也出現(xiàn)一種不施衿紐的衣式,即衣襟處不縫衣帶進行系束,這種不設衣帶而敞開式樣的衣襟樣式也出現(xiàn)在遼、金時期一些婦女的常裝中?。
從元代墓葬出土的服裝實物以及陶俑服飾來看,紐扣的使用和造型更為多變。《心史·大義略敘》中載:“韃主剃三搭辮發(fā),頂笠穿靴,衣以出袖海青衣為至禮。其衣于前臂肩間開縫,卻于縫間出內兩手衣裳袖,然后虛出海青兩袖,反雙懸紐背縫間,儼如四臂”?。該袍服的構造比較特殊,左衽衣襟處和右衣側縫處各縫有兩三條衣帶,用于系縛衣領。袍身左右袖窿處各有一開口,兩側長袖在距袖口16厘米處分別各設一襻,袍的后身中央在距領子14厘米處釘有一紐(圖9)。天熱時可將手臂從開口中伸出,將長袖反扣于背后?!对雷娉霁C圖》中所繪騎在馬上的侍臣亦身著同樣的衣式。這種在袖窿開口的袍式不僅是服裝樣式承襲中的一種新創(chuàng),同時也是一衣多穿的服用功能的新拓展。元代的該海青衣是衣帶與衣紐并用的一種新形式和新創(chuàng)造,衣帶和衣紐均可以根據(jù)穿著需要而使用。元代墓葬出土的一件暗花綾腰線袍中所出現(xiàn)的衣紐,僅僅是起到一定的裝飾作用。衣紐位于袍身中的一條寬18.5厘米的腰線區(qū),該腰線區(qū)是由18根寬0.7厘米的絲帶平行繞圍腰部一圈。由于該袍為右衽交領式,所以處于前身中央腰線區(qū)的衣紐無法對衣領進行系縛。這種衣紐繼承了前朝編結技法,呈現(xiàn)出一字型的紐扣樣式。該類型的結紐也出現(xiàn)在了元代的云龍紋織金錦帽中。該帽頂呈尖形狀,后帽身中央左右縫合處共釘有九個紐,帽子兩側外各釘一條寬2厘米的系帶,束結于下巴處,以固定帽子。
元代婦女的禮服,據(jù)《蒙韃備錄》載:“有文袖衣,如中國鶴氅,寬長曳地,行則兩女奴拽之”??!段鼋蛑据嬝酚涊d了大袖衣的具體形制:“其制極寬闊,袖口窄以紫織金爪,袖口才五寸許,窄即大,其袖兩腋摺下,有紫羅帶拴合于背,腰上有紫縱系,但行時有女提袍,此袍謂之禮服”?。元代墓葬出土的團窠立鳥織金錦的右衽交領大袖袍以及帶有云龍紋的暗花織金綾云肩寬擺袍(圖10)就是史籍中所記載的元代婦女禮服樣式。這兩件大袖袍均在左襟領口處和右袍身腋下側縫處釘有系帶,服用時將衣帶相互束結,以系縛領口。江蘇蘇州曹氏墓出土的一件短衣式的絹里夾綿和無錫市郊元代錢裕墓出土的鑲寬邊綢夾袍和無邊緣的短襦,平放時均可為對襟衣式,但在左右襟、左腋下內側和右腋下外側同樣各縫有一條絹帶作系縛之用,因此該短式綿衣在穿用時可作右衽式。這些墓葬出土的婦女服飾實物反映出宋元時期江南地區(qū)中上層婦女服裝的系衣方式仍以衣帶系扣為主。
甘肅省漳縣汪世顯家族四號墓出土的對襟式抹胸(圖11),自衣上口至下擺開襟處共設九個盤花襻扣,背后有兩條下垂的衣帶,另還縫有兩條棕色相交叉的布帶。周錫保先生認為:“帶的作用未明確,不知是否為收緊背心之用。如是,則背后亦應有紐扣扣之?!?該對襟抹胸當為元代時期的一種內衣,從實物形制來看,調節(jié)內衣束身的松緊程度是紐扣所無法實現(xiàn)的,故而推測,這些盤花狀的襻扣不僅具有一定的新奇美感和裝飾作用,還能聯(lián)結兩側衣襟或使衣物穿脫更為方便。洛陽道北元墓中出土的一著對襟半臂女俑與山西太原市小井峪元墓壁畫中所繪一身著對襟、翻領衣、正彈琴的樂女一樣,上衣均用紐扣進行綰扣。但前者仍延用的是成對的紐扣形式,而后者則采用的是圓形紐扣。圓形紐扣也為一般士兵的戎服所系用,如山西沁水縣出土了不少元代騎馬俑以及原熱河省元墓出土的騎馬陶俑,無論是交領衣衽還是對襟上衣中均釘有圓紐扣。較衣帶系束和盤紐綰扣,紐扣系衣更為方便與牢固,故基于出土的實物來看,元代很可能是較早在婦女外穿式對襟常服和抹胸式內衣中采用成對盤扣和圓形紐扣作為系衣方式的一個朝代。
圖9:元代墓葬出土的一件菱地飛鳥紋綾海青衣
圖10:元代墓葬出土的一件暗花織金綾云肩寬擺袍
圖11:甘肅省漳縣汪世顯家族四號墓出土的對襟式抹胸
明代婦女常服承繼了元代采用盤扣和圓形鈕扣的系衣方式。山西寶寧寺收藏多達139幅水陸畫,也是現(xiàn)存明代最完整的水陸畫,畫中所畫人物所著的大部分服飾均為明人世俗裝束,偶有元人和唐人的衣裝。畫面左側為一身著對襟襦裙的貴婦,敞開的衣襟之內露出內衣前襟的數(shù)顆紐扣。這與元末明初施耐庵所寫小說《水滸傳》中婦女內衣樣式?不謀而合。右側為一著襦裙的侍女,套于短襦之外的對襟半臂亦采用了圓形紐扣進行衣衽的系聯(lián)。
明代婦女禮服中不僅開始采用鈕扣進行系扣,而且在服制中也明確作出規(guī)定?!洞竺鲿涑浴分休d:“洪武年間定,公侯伯命婦與一品同,……大袖衫,領闊三寸,兩領直下一尺,間綴鈕子三。前身長四尺一寸二分;后身長五尺一寸,內九寸八分,行則摺起,末綴鈕子二,鈕在掩鈕之下,拜則放之。袖長三尺二寸二分,根闊一寸,口闊三尺五分,落褶一尺一寸五分,掩鈕二,用衫料,連尖長二寸七分,闊二寸五分,各于領下一尺六寸九分處綴之。于掩鈕下各綴鈕門一,以鈕住摺起后身之余者……”?該史籍中出現(xiàn)的鈕,《說文》釋為:“鈕,印鼻也”?。古時主要指當時各種印章上端的雕飾,不僅可用作區(qū)分官印的等級,而且也具有一定的扣連作用。正如明代張自烈所撰的《正字通》曰:“凡物鉤固者,皆曰‘鈕’”?。明代時引申為衣用中的金屬紐扣。而《說文》釋紐為:“系也,一曰結而可解。” 后者一般用作指布質紐扣?!睹鲗m史》中“水集·內臣服佩”中的“二色衣”詞條載:“近御之人所穿之衣?!源巳龑又畠?,或襖或褂,俱不許露白色袖口,凡脖領亦不許外露,亦不得綴鈕扣,只宮人脖領則綴鈕扣,是以切避忌之。凡外廷講幄召對之臣,不可不曉”?。史籍說明,明代帝王身邊的親近侍從所著二色衣的領口是不能釘以鈕扣,允許釘鈕扣的是妃嬪、宮女等后宮之人。
表1:明代墓葬中出土的成對金屬紐扣
此外,史籍《天水冰山錄》中記載的“金鈕扣”“金鑲寶玉扣”等金屬鈕扣在定陵地下王宮以及明代一些王公貴族的墓葬中出土甚多。表1中所列均為明代墓葬出土的成對的金屬紐扣,其中以金質居多,銀質為輔。從紐扣實物來看,明代金屬紐扣制作一般分為左右兩半,造型基本相近,唯一側制作成呈套環(huán)狀的紐,另一側為金屬扣,紐與扣套接即可扣合。鈕扣的造型豐富多樣,且多鏤飾以吉祥圖案,并與珠寶玉翠鑲嵌,裝飾功能遠遠大于系結的實用功能。如1958年北京定陵地下宮殿出土了孝靖皇后棺內隨葬的一件方領、對襟夾衣,衣上繡有百個童子,以寓皇室子孫永世興旺之意,衣身接合使用的是童子祝壽形的紐扣(圖12)。樣式還有雙蝶戲花、童子捧葵、雙魚、花卉、祥云、如意、卍字、元寶組合等。這些金或銀質鈕扣常用在婦女寬袖對襟褙子、對襟半臂以及婦女服裝高約寸許的領口。
圖12:定陵出土的一件方領、對襟夾衣
明代婦女禮服中較為廣泛使用的金玉鈕扣,可能與遼金時期少數(shù)民族尚金習俗有關。但民間常服中亦采用金屬鈕扣,但多以銅或錫質居多。《如夢錄》中的《街市紀第六》載:明代開封城中,“折向東,路北,有五彩彩頭條、牙子、汗巾、鑄銅簪扣、酒店……北口,過口往西,有羊皮金、打飛金、皮金、頭條、牙子、銅錫簪扣等鋪。”?由此可見,鈕扣已經(jīng)作為一種當時店鋪中常見的銷售商品,銅、錫扣在民間的常服中使用較為普及。明簡王儀仗俑所著的罩甲、河南鎮(zhèn)平縣明墓中出土的一雙手攏袖的老媼俑以及明墓出土的侍女俑所著的對襟比甲,均可見衣身中央領口至下擺處的鈕扣。
明代婦女禮服和常服中雖然已經(jīng)開始使用鈕扣進行綰扣,但其普及程度遠遠不及清代。宮廷服飾,如朝服、披領、朝褂、端罩、龍袍、蟒袍、補服、行服袍、氅衣、朝裙等;婦女常服,如襦、云肩、夾襖、雨服、馬甲、坎肩、旗袍、裙、褲等中均出現(xiàn)有不同形制的鈕扣。特別是乾隆以后,各種手工藝水平日益提高,鈕扣的制作工藝日趨精巧,衣鈕形式越發(fā)講究,有球形、蓮蓬形、瓜形、錢幣形等;各種材質的鈕扣紛紛出現(xiàn),貴重的如白玉佛手扣、琥珀扣、珊瑚扣、瑪瑙扣、翡翠扣、珍珠扣等。一般材質如鍍金扣、鍍銀扣、螺鈿扣、琺瑯扣、料扣等,銅扣在清代仍得以使用,如段玉裁編著的《說文解字注》中對“衿”字注解時曰:“聯(lián)結衣襟之帶也。今人用銅扣,非古也?!扁o扣紋飾有折枝花卉、飛禽走獸、福祿壽喜等,幾近包羅萬象。從鈕扣鈕頭與鈕腳的系聯(lián)方式可分為釘入式和活套式兩種?!搬斎胧酵ㄟ^襻條把鈕頭固定在衣服上,在鈕頭釘后不拆線就無法取下?;钐资讲唤?jīng)縫綴拆線就可裝上或取下”?。
綜上所述,婦女服裝中系衣方式大體經(jīng)歷了三大階段:第一階段為秦漢以前,以帶鉤和衣帶作為婦女服裝主要的系扎方式;第二階段,秦漢至宋遼金時期,軍服中的紐扣系扣方式逐漸影響至民間,男子圓領袍服和交領袍服中開始大量使用布質紐扣,婦女服裝中出現(xiàn)了對襟、敞開且不系扣的衣式;第三階段,元明清時期,元時婦女常服中已經(jīng)開始使用布質紐扣進行系衣,而禮服仍以衣帶系扎為主;明代婦女禮服也已經(jīng)開始使用金屬鈕扣,紐扣形制多樣、寓意豐富;清代婦女常服和禮服中廣泛使用鈕扣,紐扣樣式精巧別致、花樣紋飾豐富多彩、材質紛繁多樣、使用數(shù)量日益增多、使用范圍日趨廣泛。不僅為后世紐扣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還為紐扣的生產提供了一定的借鑒作用。
注釋:
①沈從文:《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增訂本),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9年,第15頁。
②同①,第14頁。
③[宋]范曄、[唐]李賢等:《后漢書》卷八十五《東夷列傳第七十五》,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2821頁。
④王仁湘:《中國史前考古論集》,北京:科學出版社,2003年,第351頁。
⑤[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六《士昏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 ,第63頁。
⑥同①,第40頁。
⑦王國維:《觀堂集林》(第4冊)卷二十二《史林十四》,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1073頁。
⑧[宋]范曄、[唐]李賢等:《后漢書》志第二十九《輿服下》,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3677頁。
⑨周錫保:《中國古代服飾史》,上海:中國戲劇出版社,1984年,第16頁。
⑩《禮記》卷三十《玉藻》第十三之二,轉引[清]孫希旦:《禮記集解》中,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813頁。
?許衛(wèi)紅:《秦陵陶俑軍服紐扣初探》,《文博》,1990年第5期,第300頁。
?同?,第301頁。
?趙豐:《遼代絲綢》,香港:沐文堂美術出版社有限公司,2004年,第188頁。
?轉引馬大勇:《霞衣蟬帶:中國女子的古典衣裙》,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297頁。
?內蒙古博物館、內蒙古興安盟文物工作站、中國絲綢博物館:《內蒙古興安盟代欽塔拉遼墓出土絲綢服飾》,《文物》,2002年4期,第55-69頁。
?肖夢龍:《江蘇金壇南宋周瑀墓發(fā)掘報告》,《文物》,1977年第7期,第18-28頁。
?同?,第203頁。
?趙評春、趙鮮姬:《金代絲織藝術:古代金錦與絲織專題考釋》,北京:科學出版社,2001年,第18頁。
?[宋]周密:《武林舊事》卷六《小經(jīng)紀》,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175頁。
?注:《桯史》卷五“宣和服妖”條說:“宣和之季,……婦人便服不施衿紐,束身短制,謂之不制衿。始自宮掖,未幾而通國皆服之?!盵宋]岳珂:《桯史》,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第54頁。
?[宋]鄭思肖、陳福康:《鄭思肖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81頁。
?[宋]孟珙:《蒙韃備錄》之《婦女》,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8頁。
?[元]熊夢祥、北京圖書館善本組:《析津志輯佚》之《風俗》,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206頁。
?同⑨,第369頁。
?注:《水滸傳》第二十七回中描寫孫二娘的服飾:“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盵明]施耐庵:《水滸傳》(上),廣東:花城出版社,1993年,第417頁。
?[明]李東陽等敕撰,申時行等:《大明會典》(2),南京: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9年,第1067-1068頁。
?轉引蘇培成:《現(xiàn)代漢語辯析字典》(音序本),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4年,第441頁。
?轉引(日)諸橋轍次、鐮田正、米山寅太郎:《廣漢和辭典》(下)十四卷,日本:大修館書店,1957年,第738頁。
?[明]劉若愚、[清]高士奇:《明宮史》,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78頁。
?[清]無名氏:《如夢錄》,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29頁。
?包銘新、莫艷:《清代門襟閉合系統(tǒng)》,《東華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7年第2期,第18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