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鋒
每個(gè)孩子天生就是一個(gè)詩人,他們生活在詩歌般的童話王國里,用詩人一般清純透明的眸子打量世界,帶著好奇,攜著懵懂。
1
臺風(fēng)過后,云不是很厚,只有薄薄的一層,東一朵,西一朵。月亮很大,很圓。就像兒歌里唱的那樣,“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望著那輪干凈而飽滿的月亮,兒子橋橋突然轉(zhuǎn)頭問我:“爸爸,月亮?xí)粫粩D破???”言語中充滿了擔(dān)憂。“擠破”,多么富有想象而神奇的一個(gè)詞語,4歲的橋橋竟然能想到用這樣一個(gè)詞語形容在云朵中穿行的那一輪很大、很皎潔的月亮。
傍晚,我騎著電瓶車帶橋橋去學(xué)校里玩。
霞光還未褪盡,夕陽把最后一抹紅暈給了云朵,于是我們看到了火燒云。橋橋大聲喊:“爸爸,快看,太陽把云彩烤紅了!”
另一個(gè)下午,給橋橋帶一盒酸奶,在他用吸管吸之前,我告訴他要將酸奶搖勻。橋橋用力搖酸奶:“爸爸,搖勻就是把酸奶搖得像云一樣嗎?”
我哈哈大笑,他把“搖勻”想成了“搖云”,不過想來,“把酸奶搖得像云”別具一番趣味。云是雨的精魂,成云便飄遠(yuǎn),手中的酸奶變成白云,然后隨著風(fēng)飄遠(yuǎn),確實(shí)很美。
孩子天生就是詩人,這不是騙人的童話。
兒子經(jīng)常能說出讓我驚奇又佩服的話,那些如珠玉一般的話語仿佛從九天之上飄落,不染塵埃,純凈透明。我每天都會簡短地記錄一些他的童言稚語,心甘情愿地充當(dāng)他的“書記員”,是好玩,更是留存。
2
在多雨而濕潤的江南,泛黃的樹葉幽幽地傳遞著淡淡的秋意。帶著兒子走過樓梯口,看到盛開的花,隨口問:“橋橋,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他搖搖頭,我告訴他那是菊花。
他眨了眨眼,滿臉疑惑地問:“爸爸,它為什么叫菊花?。俊蔽毅蹲×?,這是我從未思考過的問題,而且是一個(gè)看似不是問題的問題。我們在接受一個(gè)概念時(shí),往往就停留在概念層面,譬如蘭花、松樹、樟樹……僅此而已,不再深究。
我上網(wǎng)查詢,《禮記·月令》中記載“季秋之月……鞠(菊)有黃華”?!熬铡痹诠糯小案F”之意,是說一年之中花事到此結(jié)束。
原來,一朵花的背后隱藏著古人關(guān)于時(shí)序、自然的智慧。如果不是兒子問我這個(gè)問題,我可能至今都不會知道。
3
作家王開嶺在《父與子》中有這樣一段描述:
有一條街,父親總不讓兒子挨近,總要找個(gè)理由,悄悄繞開。原來,這條街藏著全城的狗肉館,一年到頭,街邊站滿了柵籠,一只只憔悴的狗趴在里面,充當(dāng)活物招牌。那條街上有股怪味,是恐懼的味道,是動物臨終的味道,是血蒸發(fā)的味道,是告別身體的鮮毛皮在風(fēng)里抽泣的味道……這是個(gè)高尚的父親。他怕孩子吸入不良空氣,他怕孩子的眼睛受傷,他怕幼小的心靈侵入毒素。他最怕的是,孩子在慢慢適應(yīng)后變得坦然,在一次次驚愕和無能為力后變得麻木,最終,變成那路人中的一個(gè)。
孩子的心靈天生柔軟,小小的心就像金黃而柔軟的稻草,有陽光般甜蜜而熨帖的味道,充滿著悲憫和憐愛。
面對那些被園林工人斬?cái)鄻涓?,截去枝干的廣玉蘭、桂花樹,橋橋幼小的心靈會感同身受:“爸爸,那些樹被砍去了手臂不會疼嗎?”
面對動畫片里蝎子寶寶吃掉媽媽,螳螂夫人吃掉丈夫,他說要化身奧特曼去解救蝎子?jì)寢尯腕胝煞?。而在我們看來,那只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
我有些自慚形穢,跟孩子的心靈比起來,我們大人的心靈太堅(jiān)硬,太理性了。
豐子愷如是感嘆兒童:“這小燕子似的一群兒女,是在人間與我因緣最深的兒童,他們在我心中占有與神明、星辰、藝術(shù)同等的地位?!蔽疑钣泄缠Q,因?yàn)槲壹乙灿幸粋€(gè)如小燕子似的孩子。
我愿每日看著他,陪他一起讀書賞花,陪他一起探索這個(gè)神奇的世界,守護(hù)著他永葆一顆赤子之心,不蒙塵世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