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語:
森子致力于用變幻不定的語言銀針在時代的心尖上刺繡,他在“芝麻大的崖地上”植滿了修辭的孤桐。施茂盛的這些詩“滿目皆是晚霞”,詩的技藝和蘊(yùn)含的哲思都讓我想起謝靈運時代的那些詩人。薛松爽是一個沉靜低語的詩人,他借寫塞尚和安德魯·懷斯來講述他自己。盧山,新一代的湖山詩人,在“詞語的蒼白無用之處”學(xué)習(xí)做夢。趙卡的詩秋風(fēng)兇猛、雨雪交加、酒鬼滿地。曾紀(jì)虎的詩有“足夠的水酒、農(nóng)事,和紅蕖沙鷗”,在山水、田園中沉緬。緞輕輕的詩清靈,自在,跳蕩著“恍惚的眩暈的綠”。蘇奇飛是一個堅定的新古典主義者,下筆伏虎;這組詩別有一種僧人的明凈。楊清茨的這組詩春意盎然,涌動著歡喜和禪意。江維中的詩清新,明媚。(飛廉)
不 斷
在痛苦中保留,并且瘦下去
在理發(fā)推子上停頓嬰兒的哭泣
因為恐懼奉承過天真
機(jī)械幫助過人類手臂形成并破壞原始的景象
在森林中發(fā)明啄木鳥
在石壁上發(fā)芽夏娃的舌苔
因為鋼琴里有海浪
鋸末仰泳過大理石地面
野鴨下潛的撲通聲讓窗外的工地死寂了三秒鐘
吵鬧的日常收留過我的貧困
每個小丑的帽子上都有一位跛腳的國王。
一塊芝麻大的崖地上種芝麻
在一塊芝麻大的崖地上種芝麻
前者無窮小
小到你的牙齒不一定能咬到
后者意味著種的決不是金錢和獵豹
天黑前,人類也隨夕陽落山了
燕山水庫在鴨蛋殼中透出一絲腌制的光
新開的山路送來的風(fēng)還是舊的
幾日后,那些黑黑的小眼睛
鉆出埋帝王的黃土
“開始吧,人類的時間早就該停止了”。
在無錫新華書店突然想起漆瑟
——與金山、黑陶、阿依古麗聚會前忽然想起在宜昌博物館看到的漆瑟,趕緊用手機(jī)記下來
據(jù)傳,黃帝聽過五十弦
大悲切
自此瑟不許發(fā)抖
砍去一半撫摸,余二十五弦
問題是黃帝是否實存?
黃帝在否定中撞鐘
額頭的血流出雙洎河
去過大隗鎮(zhèn)后
你知道大隗是一位牧馬的少年
就像為你帶路,汽修店的小伙子韓書倫
漆瑟上畫有很多大隗
每個大隗都會遭遇一位真假軒轅
聽瑟,大悲,受不了
并認(rèn)為他的子民更受不了
于是,瑟終于枯
哭自己
漆皮脫落,露出商隱
無端的商隱
大隗知道,黃帝也用止血藥
瑟為何沒有止血?
心腦血管病室
泡桐花結(jié)算
一千,兩千,醫(yī)??ǎF(xiàn)金
扣下雨點
新農(nóng)合,幾萬,可能報銷53%
放支架,撬開春天的老血管
短信:冬天還沒有辦出院手續(xù)
臨時準(zhǔn)備,預(yù)約白菜
押金條上操心的麻雀
消失在護(hù)士站
醫(yī)生,血管的壓力低
人民幣出血了
別擔(dān)心,老爸
你不用搭橋,手背上的針
不會跑入無人區(qū)。
高溫天,湖畔寫生
比形容詞熱烈
不止汗腺在勞作
手機(jī)里的荷花停止了生長
青蛙的舌尖上蒙了一層保鮮膜
而火柴支著的眼皮開始說夢話
一會兒,綁在長桿上的電鋸出場
自我介紹六十多歲了
見你畫荷,問能賣錢吧
也許,豆娘同意葦葉的托舉
除了換錢不見湖水
那些湖邊的樹生下來就有錯
穿著綠號服
忍受陽光的刑罰和人類的斷句
快速成材,觸到浮云的扣子
解開雨點
兩位男女保潔員清理伐枝的后事
湖水對事后不做任何交代。
野外事件:黃鼬
向我跑來——
這個名聲很壞的小家伙
還沒等我愣過神
它瞪著大眼珠掉頭就往回跑
這個平腦門
我好像在廣場上見過
在派出所門口和新華書店旁邊
壞名聲傳千里之外
它一定也嗅出我是誰
并預(yù)料到了更壞的結(jié)果
之前,我沒跨過的一個豁口
它是怎么渡過來的?
十分鐘前,收起魚竿的安徽小伙
占據(jù)豁口的位置
小道上一只黑鳥的殘骸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現(xiàn)在,我似乎猜到了兇手
華生說,這樣的推斷
一點兒也不福爾摩斯
就像我們吃過的雞比它多得多
但你見過我們會打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