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紅
從西寧出發(fā),一個多小時后,我們到了日月山。
日月山,誰這么叫,是漢語的叫法還是藏語的譯傳?我問了在日月山下擺攤設(shè)點的藏族和漢族的同胞,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藏族女同胞說是藏語翻譯成漢語的,漢族男同胞說是自古漢語里就是這么叫的,雙方竟然為這個問題吵了起來,弄得我這個外來人很不好意思,趕忙勸說雙方不要吵了,反正藏族阿妹同胞說的對,漢族小伙兒說的也沒錯——我把漢文化當(dāng)中的中庸之道在這兒用了一把。果然,藏漢兩族的兄妹就相互笑笑,真的不吵了。為了表示歉意,我立馬掏出錢來,向藏族阿妹買了串念珠,向漢族阿哥買了一塊石頭,就朝日月山頂走去,一手拎著沉甸甸的石頭,一手搓著念珠,心想,也值,總還是一種收獲。念珠是用來念佛的,石頭是用來拜佛的,何況藏族阿妹說,這串念珠是當(dāng)?shù)刈畲蟮姆馉旈_過光的呢。而漢族阿哥則神秘地對我說,這石頭上有座佛像呢——買的時候,我仔細地看了,確實,隱隱約約,似有似無,一佛打坐,莊嚴(yán)肅穆。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文成公主的塑像就看得更清楚了。據(jù)說文成公主進藏的時候,也就十來歲,到了西藏內(nèi)地,到了松贊干布的王宮的時候,文成公主的眼淚就下來了——原來偌大的王宮里除了她,還有數(shù)不清的比她漂亮的女子。一路上來的時候,她還憧憬著當(dāng)王妃甚至是王后的美好生活呢。當(dāng)她一進王宮的時候,理想就破滅了,她美好的憧憬一下子就被西藏的天空上飄來的誦經(jīng)聲打碎了。她后悔生在漢家皇宮,她后悔生得漂亮無比,她后悔當(dāng)初沒有生在一個老百姓的家里。據(jù)說文成公主到了日月山的時候就有所醒悟,但大漢的陪員把西藏說成了天堂,而西藏的使者又把松贊干布說成了天下第一英雄。父皇是怎么交代的?父皇說,為了大漢的疆土,為了大漢的老百姓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十幾歲的文成公主哪里能理解父親的帝王心術(shù)和一片苦心!她從父皇充滿期待的眼神中看出了堅定和對這件事的不容商量、不容置疑。而西藏來的使臣則只是抿嘴而笑——對他們來說,文成公主是大漢天子的無數(shù)個公主當(dāng)中的一個,迎娶誰都一樣,只要是個十來歲的黃花閨女就行。
當(dāng)我一手拎著石頭,一手搓著念珠回到山下的時候,我的青海的大學(xué)同學(xué)第一句話就是,你又買垃圾了?
垃圾?我不解。這石頭上打坐念經(jīng)的佛像……而且淋了些雨水后,這佛像愈發(fā)地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了,怎么說是垃圾?而另一只手中的念珠,我一路摩持過來,已經(jīng)有了熱度,有了我的體溫,溫潤而又溫暖,細膩而又光滑,也就是說,這帶有佛性的念珠已經(jīng)有了我的生命跡象了……
但是我的同學(xué)哈哈大笑,他問,石頭多少錢,念珠多少錢,我報了價目,他就笑得更加收拾不住了,邊笑邊說,像這樣的石頭,前面的村子里一晚上能造出兩卡車來,像這樣的念珠,藏族同胞一晚上能用電動車床加工出成百上千串來……
真的嗎?真的!
果真,日月山的山腳下,放眼望去,一排又一排的攤點,盡是綠松石、鹿茸、鹿角、虎骨、牛鞭、冬蟲夏草、藏紅花、銀碗、銅燈……反正在藏區(qū)所用的東西,在這兒應(yīng)有盡有。
我笑了笑,表示我愿意吃這個虧,表示我無所謂——反正來了一趟藏區(qū),總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吧?總不能看了藏族同胞的青山綠水,呼吸了青藏高原的清新空氣而什么代價也不付出吧?
我微笑著向青海湖進發(fā)。
(作者單位:甘肅省武威市文化館)(責(zé)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