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碩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康熙楷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墨箋泥金本)局部
中國國家博物館
編者按:2018年伊始,安徽美術出版社與中國國家博物館聯(lián)袂推出《中華寶典——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法帖書系(第一輯)》,本刊從2018年第一期開始,陸續(xù)刊登了法帖部分內容,受到讀者的歡迎?,F(xiàn)第一輯已介紹完畢,從2018年第十一期開始,本刊繼續(xù)刊登本書系第二輯和第三輯的內容,包含宋拓顏真卿《東方朔畫贊碑》《劉熊碑》、民國拓《元顯?墓志》等精良拓本,以及董其昌行書《贈張旭、題盧道士房詩卷》、文天祥草書《謝昌元座右辭卷》等珍貴墨跡本,希望廣大讀者能喜歡并提出寶貴意見。
一、康熙醉心書藝與抄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清圣祖愛新覺羅·玄燁,在位六十一載,年號康熙。其畢生醉心書藝,“所臨之條幅手卷將及萬余”,直至其升遐當月,仍然筆耕不輟,操翰成章。作為滿族入關之后的第二代君主,玄燁非常重視漢文化以及漢字書法的研習,孜孜以求,寒暑靡間。究竟康熙皇帝研習書法達至何種境地呢?據(jù)《圣祖仁皇帝實錄》所載:康熙四十三年(1704)七月乙卯,巡幸塞外的玄燁應扈從臣僚“瞻仰御書”之請,在行宮門外坐書大字、小字數(shù)十張,頃刻間—揮而就,在場的諸位皇子、大學士和翰林無不驚奇。玄燁還饒有興致地向眾人回顧自己研修書法的歷程:“朕自幼好臨池,每日寫千余字,從無間斷。凡古名人之墨跡石刻,無不細心臨摹,積今三十余年,實亦性之所好?!笨滴趸实鬯越^非夸大其詞。伴駕御前的侍讀烏雅傅達禮目睹康熙爺潛心追摹法帖,擔心天子癡迷其間、耗費心力,故婉言勸諫:“人君之學與儒生不同,寫字無甚關系,恐傷圣體?!保ā犊滴跗鹁幼ⅰ罚┛滴醯蹌t坦言:其亦知人君之學不在書法水平的高下,但一伺閑暇之時,便忍不住“游情翰墨”。而他最為鐘情的題材之一,便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本為梵文佛典,傳入中國之后存在多個譯本,尤以兩個版別流傳最廣。其一,是十六國時期(后秦)鳩摩羅什所譯《心經(jīng)》,一般稱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jīng)》或“舊譯《心經(jīng)》”。其二,則是唐代玄奘所翻“新譯《心經(jīng)》”。按《大唐三藏圣教序》記述:唐貞觀十九年(645),自天竺取經(jīng)歸來的玄奘大師奉唐太宗李世民詔命,于弘福寺內將“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譯作漢語本,布行中夏。玄奘大師譯出的《心經(jīng)》雖僅有二百六十字,卻提綱挈領,揭示般若精義,乃是佛學真諦的縮影和核心所在,含義豐富、深邃,故歷代高僧大德信加推崇。上至天子,下至士庶,皆愛抄寫、研習,以修心性,雜修靜慮。
在康熙皇帝率先垂范之下,其子侄以及皇孫輩皆被圣祖—生精研書學的事跡所影響?;仕淖訍坌掠X羅·胤禛(清世宗雍正帝)登基之后,下旨編纂了兩部關于父皇言行的書:《圣祖仁皇帝庭訓格言》與《圣祖仁皇帝圣訓》。這兩部具有回憶錄性質的文獻,記述了康熙皇帝開蒙以來研習書法的經(jīng)歷。非獨如此,康熙自幼養(yǎng)在宮中的皇孫愛新覺羅·弘歷(清高宗乾隆帝)繼位之初,也命人對庋藏內府的釋、道兩教書畫進行整理、著錄,命名“秘殿珠林”,共計二十四卷。其中最重要的內容之一,便是保存在乾清宮內的康熙皇帝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按《秘殿珠林》著錄:現(xiàn)存最早的有確切紀年的康熙御筆《心經(jīng)》抄寫于“康熙十四年(1675)”,但此時玄燁的抄經(jīng)活動尚未形成系統(tǒng)。自康熙四十二年(1703)起,他開始在固定時間抄經(jīng),直至康熙六十一年(1722)龍馭歸天。
二、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康熙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概述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有一冊康熙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楷書,墨箋泥金本;為與他處所藏《心經(jīng)》加以區(qū)別,本文稱其為“國博藏康熙御筆墨箋泥金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簡稱“中國國家博物館康熙御筆《心經(jīng)》”。藏品系經(jīng)折裝,凡七開。每開高約29.8厘米,寬29.6厘米。首開繪有泥金觀音大士坐像,為三十三法相中的“阿耨觀音”。末開繪有泥金韋陀尊者立像。正文五開,每開八行,滿行為八字(“梵語咒文”獨立成行),凡二百六十字。此外,首、末兩開均恭寫經(jīng)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加上落款“康熙乙未夏六月書”(“乙未”年即康熙五十四年,1715),故全文合計二百八十四字。文末鈐有“康熙宸翰”(白文方印)、“保合太和”(朱文方?。﹥煞接?。
三、康熙皇帝的書法研習之路
康熙皇帝抄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絕非心血來潮,其素來鐘情書學,自幼如是。清順冶年間,京師痘疹(天花)肆虐。皇三子玄燁由乳母、太監(jiān)陪同,前往皇城北長街北部的一處宅院“避痘”,在那里開始了自己滿、漢雙語的蒙學生涯。當時,負責向康熙傳授清字(滿文)基礎知識的開蒙老師,則是孝莊皇太后駕前近侍蘇麻喇姑。老太后掛念在宮外避痘的孫兒,便派遣蘇麻喇姑前往照顧、訓迪小玄燁,指導他認識、書寫滿文。據(jù)禮親王愛新覺羅-昭褳在《嘯亭續(xù)錄》中記述:蘇麻喇姑作為清初著名的才女,其書法造詣頗深,墨跡在宮中被視為“高品”。她篤信佛教,晚年持齋把素,至于其是否曾經(jīng)在小玄燁面前誦讀、教授《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有待進一步考證。但毋庸置疑的是,蘇麻喇姑為玄燁打下了堅實的滿文書法基礎。他登基之后,命烏雅傅達禮、富察·馬齊主持編纂了第一部滿文權威辭書《清文鑒》,并親自審定。除了審閱辭書之外,康熙還可以流暢地閱讀、批寫各類滿文書籍。在內蒙古圖書館藏有一冊滿文《幾何原本》,系傳教士白晉、張誠翻譯的數(shù)學經(jīng)典,乃是專門進呈御覽之物。書中保存有玄燁的滿文朱批,從其舒展的滿文墨跡來看,無疑是清代滿文書法水平最高的君主之一。
在漢文方面,小玄燁自五歲開蒙讀書,洎八歲登基之時,已經(jīng)嘗試閱讀《大學》《中庸》。當然,“四書”篇章對于稚童而言實屬晦澀,故小皇帝時常詢之左右。其中對他幫助最大者便是林姓、張姓兩位宦官。二人俱來自前明宮中,雖為內侍,卻飽讀詩書。其所傳授者,不只有《尚書》《禮記》等儒家經(jīng)典,還包括詩文、書法。由于林、張兩位老宦官曾在明代宮廷供職,對于有明一代書家的真跡過眼甚多。每當康熙皇帝用筆之時,二人時常在側指點,無形當中將明末宮廷書風灌輸給這位少年天子,為其確立“宗王喜董”的書法觀念打下了最初的基礎。對于少時師從內侍這一點,康熙皇帝絲毫沒有避諱,還曾經(jīng)公開在諭旨中稱其為“師”,并認為這恰是自己書法有異于常人之處。如果說林、張兩位明宮舊人對幼年、少年時期的康熙書法影響頗深,那么青年時期對康熙影響最大者,非沈荃莫屬。
沈荃,字貞蕤,號繹堂、充齋,與董其昌為同鄉(xiāng),桑梓均系松江府華亭(今屬上海)。沈氏家學淵深,系明初著名書家“二沈”之一沈粲的后人,又兼“善學明時董其昌字體”,遂成為清初“云間書派”的執(zhí)牛耳者。包世臣曾經(jīng)將有清一代的書家分為“五品九等”,其中“沈荃真書”位列“佳品”之首(《國朝書品》)。順治年間,沈荃高中探花,步入仕途。待到康熙九年(1670),沈荃因其“書法尤推獨步”(《江南通志》)得到少年玄燁的賞識,被特旨召入宮中弘德殿,命他創(chuàng)作隸、行、楷等各體書送呈御覽。沈荃由是得到皇帝賞識,入值南書房,圣眷日隆;歷任侍講、侍讀、日講起居注官、國子監(jiān)祭酒、少詹事、詹事等職,不但成為康熙帝的代筆人,更是對其影響最大的書法老師之一,甚至留下了天子“親吮毫以授公”的書壇佳話(《書林紀事》)。在《秘殿珠林》當中,收錄有兩軸沈荃敬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時間分別為“康熙九年(1670)”和“康熙二十一年(1682)”。前者是沈荃供奉內廷之始,后者則是其辭世前兩年,足見其長期抄寫《心經(jīng)》。其師如此,這無疑與康熙皇帝抄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活動存在著密切聯(lián)系。這份弦歌之情,讓康熙皇帝畢生難忘;及至晚年操翰之際,還時常追憶沈荃往昔的諄諄教誨:值其揮毫之時,沈荃每每在側侍立,在解析結字、指陳其弊的同時,也將其數(shù)十年研習董其昌的心得在潛移默化中注入康熙皇帝的筆端;而玄燁也時常用心模仿沈荃的字體,并與之切磋、研討。正因為如此,我們在康熙御筆《心經(jīng)>之中可以看出明顯的“云間書派”痕跡。
四、康熙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著錄及流散
如前所述,清圣祖玄燁在固定時間書寫《心經(jīng)》始于康熙癸未(康熙四十二年,1703),止于康熙壬寅(康熙六十一年,1722)?,F(xiàn)在我們看到《秘殿珠林》所著錄的最后一篇康熙御筆《心經(jīng)》,落款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五日”。然而,查閱《清圣祖實錄》可知,康熙皇帝早在兩天之前,即“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已經(jīng)晏駕。對于時間上的前后矛盾,乾隆皇帝在此冊《心經(jīng)》之后“拭淚恭紀”,寫下題跋:“(康熙皇帝——筆者注)御筆計日在升遐之后,蓋是月初旬預書也?!蓖瑫r,乾隆帝還嘗試對祖父的抄經(jīng)活動進行總結:“皇祖圣祖仁皇帝自癸未至壬寅,每遇朔、望、萬壽節(jié)日、浴佛日,并書《心經(jīng)》?!庇墒强芍?,康熙帝會在每月初一、十五以及萬壽節(jié)、浴佛日等固定時間敬錄《心經(jīng)》;如遇公務繁忙或身體違和,則會“異日補書”或“先期預書”。按《秘殿珠林》卷一所述,“圣祖仁皇帝書《心經(jīng)》四百二十冊”,庋藏乾清官,其中泥金書為一百九十三冊,墨書為二百二十七冊。然而,其著錄數(shù)量遠遠少于康熙皇帝實際的抄經(jīng)數(shù)量。
玄燁自康熙四十二年起在固定時間抄寫《心經(jīng)》,截至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駕崩,凡二十載。故僅算每月初一、十五兩日敬書的《心經(jīng)》冊頁,積年即有四百七十八冊,這還屬于保守估計。這個統(tǒng)計數(shù)字尚未將每年萬壽節(jié)(三月十八日)和浴佛日(四月初八)的抄經(jīng)活動計算在內;因為康熙皇帝在上述兩天所抄《心經(jīng)》,時為冊頁,時為經(jīng)卷,并無規(guī)律可循。下面僅以浴佛日為例:在康熙癸未(康熙四十二年,1703)、康熙甲申(康熙四十三年,1704)、康熙乙酉(康熙四十四年,1705)以及康熙戊子(康熙四十七年,1708)等浴佛日,玄燁選擇冊頁恭抄《心經(jīng)》。但康熙壬辰(康熙五十一年,1712)、康熙戊戌(康熙五十七年,1718)的浴佛日則改為手書《心經(jīng)》經(jīng)卷。
除了在上述固定時間抄經(jīng),康熙皇帝在某些特殊情況之下,也會提筆書寫《心經(jīng)》,這便是所謂的“非固定”抄經(jīng)活動。例如,康熙癸未夏六月上旬,康熙乙酉二月上旬,康熙丙戌六月既望(十六日),以及康熙乙未夏五月等日期都抄錄了《心經(jīng)》。此外,康熙皇帝有時還會在一日之內多次抄經(jīng)。例如,康熙壬寅七月中元節(jié),玄燁竟在一天之內三次抄錄《心經(jīng)》:先是選用“宣德箋本”“洋箋本”墨書冊頁,隨后又在“灑金箋本”上墨書《心經(jīng)》-卷。是故,有數(shù)十冊并未收入《秘殿珠林》。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在于:乾隆皇帝在乾隆八年(1743)十二月下詔,命令張照領銜整理、編訂《秘殿珠林》,直至乾隆九年(1744)告成,其時距康熙朝已經(jīng)間隔二十余年,而離康熙四十二年定期抄寫《心經(jīng)》已遠隔四十余載,更何況康熙皇帝非固定的抄經(jīng)活動早在康熙十四年就已有之;加之玄燁歷來有恩賞書法作品的習慣,蒙其“賞賜人者不下數(shù)干”(《圣祖仁皇帝庭訓格言》)。凡此種種,導致部分《心經(jīng)》在乾隆九年之前就已經(jīng)流散出宮,其中便包括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康熙御筆墨箋泥金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五、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康熙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價值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康熙御筆《心經(jīng)》,文末款識為“康熙乙未夏六月書”,并鈐有兩寶“康熙宸翰”和“保合太和”,在《秘殿珠林》著錄的絕大多數(shù)康熙御筆《心經(jīng)》冊頁當中,文末落款為“康熙某某年敬書”,僅有兩冊未寫“敬”字,即康熙五十四年夏五月的兩冊《心經(jīng)》。而國博藏《心經(jīng)》則寫于康熙五十四年夏六月,從時序上看與夏五月的兩冊相連貫,并且三冊皆鈐有“康熙宸翰”和“保合太和”兩方御寶。因此,這三冊寫于“康熙五十四年夏”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無疑是康熙帝在同一心境下?lián)]毫落筆的作品,又都創(chuàng)作于“非固定時間”;相對于初一、十五等固定時間抄寫的《心經(jīng)》,具有更高的文獻價值,為學界研究康熙晚年的心境和跌宕起伏的政治斗爭提供了重要線索。至于脫“敬”字的原因,存在多種可能:或許有深層原因,抑或只是筆誤、巧合而已。如康熙戊戌御筆《心經(jīng)》落款寫作“歲四月初八日”,“歲”字之下脫“次”字,實際上應為“歲次四月初八日”。此外,康熙帝在抄寫《仁王經(jīng)》《金剛經(jīng)》等經(jīng)書之際,也并非每次都恭寫“敬”字。畢竟,康熙皇帝作為一國之君,其抄寫《心經(jīng)》并沒有嚴格的格式化標準可循。
除此之外,國博藏康熙御筆《心經(jīng)》咒文的最后一句“菩提莎婆訶”,也與通行本的“菩提薩婆訶”不同。通過與其他不同時期的康熙御筆《心經(jīng)》進行對比,譬如康熙四十一年(1702)壬午十月初三所書灑金箋本《心經(jīng)》、康熙四十七年中元節(jié)所書墨箋本泥金《心經(jīng)》,此句亦寫作“菩提莎婆訶”。但是,康熙三十六年(1697)丁丑冬十月初三所書御筆《心經(jīng)》,則寫為“菩提娑婆訶”;既非“莎婆”,亦非通行本的“薩婆”。同時,在橫向比較之余,筆者還將康熙御筆《心經(jīng)》與其他清代君主進行縱向對比。受祖父的影響,乾隆皇帝亦熱衷抄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從繼位之初的每年元旦、浴佛日敬書,發(fā)展到每月朔、望兩日皆敬書,頻率直追乃祖。1978年,在北京妙應寺(俗稱白塔寺)塔剎當中發(fā)現(xiàn)了一冊經(jīng)折裝的乾隆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寫作時間為“乾隆十八年(1753)”。此本咒文的最后一句和通行本一致,寫作“菩提薩婆訶”。這與康熙御筆《心經(jīng)》中的“莎”“娑”二字均不同。有鑒于此,在缺少充分樣本的情況下,不妨暫且以“康熙四十年(1701)”作為一個參考分界線,而這也是康熙皇帝書風發(fā)生變化的重要時間節(jié)點。
國博藏康熙御筆《心經(jīng)》寫于康熙五十四年夏六月,集中反映了其晚年楷書的特點??滴趸实凵茖懣瑫?、行書,其所臨者遍及晉、唐以降諸家,如晉代“二王”、宋代米芾、元代趙孟等。他早年曾經(jīng)取法歐陽詢、顏真9即,所謂“直逼歐、顏”(《熙朝新語》);待到三十歲之后,極力推崇董其昌。參照《石渠寶笈》著錄:康熙御筆臨摹歷代書家墨跡凡一百六十九件,其中臨董其昌就達到六十三件,占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強。隨著閱歷的增長,康熙皇帝的書風也逐漸發(fā)生轉變,日趨穩(wěn)健老成、筆致敦厚,在端莊閑雅之中又不失圓轉柔美??v覽全篇,布局章法得當,氣勢貫通。一方面,康熙皇帝用筆雍容厚重,舒展妥帖,既帶有幾分董其昌書法當中的“生拙”意味,又彰顯出一代雄主的帝王氣韻。另一方面,全篇文字受清初館閣體影響較重,刻板平正,欠缺靈動與險奇。而文中的“怖”“諦”等字,末筆收勢略顯乏力,從中亦可看出其臨董數(shù)十載留下的深刻烙印。當然,玄燁終歸是封建君主,在評判他的書學修為之時,不能簡單地從書法家的角度去衡量其創(chuàng)作的用意與初衷。從康熙皇帝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上述特點,可以看出身為君主的他對于楷法的倡導與側重。
本欄目圖文選自安徽美術出版社2018年8月出版的《中華寶典——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法帖書系(第二輯).康熙楷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墨箋泥金本)》,《中華寶典》叢書項目為“十三五”國家重點出版物出版規(guī)劃項目。
約稿、責編:金前文、史春霖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康熙楷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墨箋泥金本)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