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霞

（四川大學計算機學院，成都 610065）

0 引言

糖尿病性視網膜病變（Diabetic Retinopathy，DR）是一種嚴重的糖尿病眼底微血管并發(fā)癥，DR在導致20-74歲成人失明的因素中排列首位[1]。據WHO發(fā)布的2016年《全球糖尿病報告》數(shù)據，全球截止2014年成人中糖尿病患者已經達到4.22億，患病率顯著上升。在已有15年以上糖尿病史的患者中，80%以上患有DR。DR的病情發(fā)展是漸進變化的，及時檢查和治療是預防失明的有效手段。在醫(yī)學上，根據視網膜眼底圖像的特征對DR病情階段進行了準確的分類，也是醫(yī)生臨床診斷的重要標準。在實際診斷中，主要存在的問題包括：分類準確性極度依賴醫(yī)生的臨床經驗；眼底照相的質量受到操作技術、設備、光線等影響較大；圖像中存在的細微特征依靠肉眼難以辨別等[2]。

基于DR在人工診斷存在的困難，大量研究嘗試用計算機技術進行DR的自動診斷，研究方法主要分為傳統(tǒng)機器學習和深度神經網絡算法。在傳統(tǒng)機器學習方向，Roychowdhury[3]等人綜合利用高斯混合模型、k緊鄰分類器、支持向量機以及AdaBoost四種算法來訓練分類器，最終在小型數(shù)據集的二分類問題上得到了較好的效果。Jelinek[4]等人采用Gabor小波變換，對27張血管被熒光標記的視網膜圖像進行分割，并根據面積、邊界等五個傳統(tǒng)特征進行病變分類，在多特征判別下，對是否存在DR增殖性病變分類任務上取得了90%的AUC值。Nayak[5]等人通過提取滲出物面積、血管面積和紋理特征，使用這些特征訓練神經網絡，將彩色眼底圖像分為非DR、增值性DR和非增值性DR三類，并在140張圖片的小型數(shù)據集上取得了93%的準確率。傳統(tǒng)機器學習在小數(shù)據集上可以取得良好的效果，但面對大量數(shù)據時則難以突破，研究者開始嘗試深度神經網絡方法。Gulshan[6]等人采用卷積神經網絡方法，在擁有128175張眼底圖像的大規(guī)模數(shù)據集上訓練，最終在DR的三分類任務上獲得了最高97.5%的靈敏度。Ghosh[7]等人在Kaggle提供的超過30000張圖像的數(shù)據集上，分別在二分類和五分類問題上獲得了95%和85%的準確率。Li等人[8]采用遷移學習的方法，對預訓練好的卷積網絡進行微調，在1000張左右的小數(shù)據集上實現(xiàn)了92.01%的準確率，證明了遷移學習對提升神經網絡在小數(shù)據上的表現(xiàn)有所幫助。Li等人[9]基于CNN網絡，在超過70000張圖片的中國人眼底數(shù)據集上達到了95.5%的診斷率。

本文通過深度卷積網絡模型，實現(xiàn)了對DR眼底彩照的自動分類。通過數(shù)據清洗、標定等完成了DR_data私有數(shù)據集的建立；并采用翻轉、旋轉、平移等方法進行數(shù)據增廣，克服了數(shù)據量不足以及數(shù)據類別分布不均衡問題。本文采用了遷移學習的方法和Inception-V4網絡模型，在DR的四分類任務上獲得了較好的準確率和魯棒性。

1 實驗方法

1. 1 卷積神經網絡

卷積神經網絡（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s，CNNs）是一種常用的深度神經網絡模型，在圖像處理問題上具有突出表現(xiàn)。最早于1962年，Hubel和Wiesel等人受到貓的啟發(fā)，提出了感受野的概念[10]；由Yann LeCun等人于1989年正式提出了卷積神經網絡模型[11]；2012年Hinton等人[12]提出加入權重衰減的CNN模型，將ImageNet[13]數(shù)據集上的圖像分類錯誤率大幅降低至16%，后續(xù)許多基于該架構的網絡模型取得了驚人的成果[14-16]。

CNN主要由輸入層、卷積層、池化層、全連接層以及輸出層等五種結構組成，其中卷積層（convolutional layer）和池化層（pooling layer）是CNN中非常關鍵的結構。卷積層的每個節(jié)點與前一層網絡的部分區(qū)域相連，通過卷積操作提取輸入層的特征，深層的卷積網絡可以提取抽象程度更高的特征[17]。其中池化層的操作與卷積類似，但并不計算神經元的加權和，只影響一個深度上的神經元。常用的池化操作有最大池化和平均池化兩種，池化層可以快速地減少矩陣的大小，加快計算速度并防止過擬合。卷積運算中的三個關鍵思想，包括稀疏連接、權值共享和等值變化，對減少網絡參數(shù)、提升計算效率起到了重要作用。

1. 2 Inception模型

傳統(tǒng)CNN在發(fā)展過程中，由于不斷加深網絡深度和寬度，導致網絡參數(shù)增加，更容易出現(xiàn)過擬合現(xiàn)象。Szegedy等人[18]于2014年提出了GoogleNet網絡結構，該網絡在ImageNet競賽上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該網絡中設計的Inception-V1模塊包含了多維度的卷積結構疊加和最大池化操作來減少參數(shù)數(shù)目，具有不同感受野的卷積可以實現(xiàn)不同級別的特征提取。在Inception-V2模塊中，增加了對中間特征的歸一化操作，可以使用較大的學習率以加快收斂速度，同時也具有正則化效應。Inception-V3中引入了“因子化”（Factorization）的概念，將一些尺寸較大的卷積分解為更小的卷積，在保證網絡效果等價的前提下減少了參數(shù)量。Inception-V4網絡主要對前幾個版本做了規(guī)范和簡化并將網絡遷移到TensorFlow平臺執(zhí)行，可以更好地利用計算資源。在殘差網絡（ResNet）[19]的基礎上，Szegedy等人提出的Inception與ResNet集成的網絡結構，在ILSVRC 2012上達到了3.08%的top5錯誤率。

圖1 Inception模塊

通常CNN模型例如LeNet、AlexNet、VGG等通過使用卷積、池化、標準化和激活函數(shù)的疊加來增加網絡深度以期達到更好的效果。Inception-V4更是增加了殘差連接這一設計理念，Christian[20]發(fā)現(xiàn)利用殘差連接設計更深更寬的Inception網絡可以顯著提高網絡表現(xiàn)。因此Inecption-V4有著更多Inception模塊其中包括4個Inception-A和7個Inception-B和3個Inception C模塊。本文在實驗中使用了Inception-V4網絡結構。

表1 Inception-V4網絡模型

1. 3 遷移學習

對于醫(yī)學圖像數(shù)據集來說，獲取數(shù)據的成本十分高昂，因此缺乏大量訓練數(shù)據是一個主要問題。神經網絡參數(shù)較多，如果訓練樣本不足，模型容易出現(xiàn)過擬合現(xiàn)象，所以數(shù)據增強和遷移學習方法[21]是必要的。類似于人腦的神經系統(tǒng)，卷積神經網絡對模型的學習是一種層級結構，從圖形的邊緣、角點到局部特征，再到全局特征，預訓練模型在提取圖像深度特征的過程被廣泛使用。深度神經網絡通常具有大量參數(shù)使得訓練一個深度網絡需要大量時間和計算資源，遷移學習方法可以使能我們把在大數(shù)據的模型（源領域）遷移到小數(shù)據（目標域）上僅僅做參數(shù)的調優(yōu)而不用從頭訓練。本文使用基于ImageNet的預訓練模型，其中包含120萬副圖像和1000種分類類別，最后在DR_data數(shù)據集調優(yōu)以達到減少訓練時間和對樣本量的需求。

2 實驗設計

2. 1 數(shù)據集

本文采用的DR_data數(shù)據集為私有數(shù)據集，與四川省人民醫(yī)院合作建立，由該院眼科、內分泌科和體檢中心采集的部分眼底檢查彩照組成。一位患者單次眼底檢查會分別對左眼和右眼進行拍照，診斷時左右眼的結果相互獨立，因此將一位患者的檢查結果整理為左眼和右眼兩例數(shù)據，每例數(shù)據對應一位患者的一只眼睛，包含若干張眼底彩照。DR_data數(shù)據集共有1333例數(shù)據，2409張眼底彩照。

數(shù)據收集完成后，由三名專業(yè)眼科醫(yī)師（包括一位眼科主任醫(yī)師）進行病變程度人工標定。根據DR在病變發(fā)展階段的特征，國際上主要將DR分為非增生性（PDR）和增生性（NPDR）兩期[23]。在數(shù)據標記階段中，參與醫(yī)生根據眼底彩照所表現(xiàn)的病變特征和臨床對應的治療措施，將病變劃分為四個類別：正常、輕度（非增生性）、中度（非增生性到增生性之間）、重度（增生性）。

標定后的數(shù)據集中包含正常56例、輕度367例、中度700例、重度210例。為了在網絡訓練時進行交叉驗證，將數(shù)據集隨機劃分為兩部分：80%的訓練集和20%的測試集。

圖2 數(shù)據集示例

表2 數(shù)據集分布

2. 2 預處理方法

數(shù)據集原始圖像的分辨率為2464×1632，較高的分辨率可以保留圖像更多細節(jié)特征，但也會增加模型參數(shù)量、需要大量計算資源。通過已有研究和多次嘗試結果比較，本文將輸入圖像的尺寸減小到512×512分辨率，可以在模型效率與分類準確率之間取得較好的平衡。

樣本間差異導致的數(shù)據分布的偏移經過多層卷積網絡的疊加，會影響梯度變化的方向。本文使用了歸一化方法將不同數(shù)據的亮度、顏色等數(shù)值都歸一化到同一個范圍，該操作一定程度消除了數(shù)據差異帶來的噪聲。

相較于其他圖像分類問題的數(shù)據集規(guī)模，本文數(shù)據集規(guī)模較小，并且各類別的數(shù)據量不平衡。因此，為了讓模型有更好的泛化能力以及避免學習結果偏向某個類別，本文采用了一些數(shù)據增強的方法如：隨機翻轉、旋轉 45°/90°/180°等角度、從圖像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剪裁等。

2. 3 參數(shù)設置

本文模型使用隨機梯度下降優(yōu)化器（SGD），SGD算法可以收斂到局部最小值，如果學習速率小則學習速度過慢，學習速率過大又容易造成模型震蕩。為了抑制誤差更新中存在震蕩過大的問題，本文使用了RMSProp算法，該算法計算了微分平方加權函數(shù)，有利于消除震蕩，使網絡收斂速度變快，本文將模型的學習速率設為1e-3，梯度衰減設為1e-4。

由于數(shù)據樣本偏少，本文采用了k-折疊交叉驗證來調整超參數(shù)并驗證模型泛化能力。交叉驗證的基本思想：是把原始數(shù)據分為k組，其中（k-1）組作為訓練集，1組作為驗證集。首先對模型進行訓練，然后在驗證集中驗證誤差，最后選擇誤差最小的模型。

2. 4 評價指標

混淆矩陣是對分類模型性能評價的重要工具，通過樣本真實類別與模型預測類別的組合，衍生出真陽性、假陽性、準確率、精確率等各種評價指標，可以更為準確地度量不同任務場景下的分類模型。

表3 混淆矩陣

準確率（Accuracy）是最為直觀的評價指標，即正確分類的樣本占所有樣本的比例。但在正負樣本不平衡的情況下，準確率無法很好地觀察到負類的預測情況。

召回率（Recall）是預測正確的正例占所有樣本的比例，表示了模型對正例的預測能力。該指標在醫(yī)學問題中非常重要，因為在臨床診斷中必須極力降低漏診率，本文在實驗中引入了召回率來評價模型。

受試者工作特征曲線（ROC）以假陽率為橫坐標、真陽率為縱坐標，反映每個位置對同一型號刺激的感受。在實際問題中，常常存在樣本不均衡的情況，但ROC曲線不因樣本分布而變化，是評價模型泛化能力的有效指標。

3 實驗結果

本實驗基于PyTorch深度學習框架，在GPU平臺上運行，處理器為Intel Xeon E5-2620@2.4GHz，GPU為NVIDIA Tesla K40m，運行內存64GB。

圖3 訓練集結果

圖3（a）為實驗在測試集上的準確率，可以看到隨著訓練迭代次數(shù)逐漸升高，同時模型誤差逐漸降低，在25次左右迭代的時候模型很好的學習到了誤差下降的方向。在迭代250次之后模型逐漸收斂，最終模型的準確率達到88.25%。

模型對測試集進行預測，預測結果在圖4中所示。

圖4 測試集結果

在樣本容量足夠的前提下ROC曲線可以直觀的評價分類器的好壞，視網膜病變檢測是個4分類問題，針對每一個分類將它視為2分類（是或否），以假陽率為橫軸、真陽率為縱軸，并畫出ROC曲線。

除了ROC曲線外，本文還從精確率、召回率和F1-分數(shù)等方面，針對每一類的分類結果來評價模型效果。從表4看到，模型的精確率和召回率較高，模型預測結果對臨床診斷有一定參考價值。

表4 各分類評價

圖5 各類別ROC曲線

4 結語

本文基于深度卷積網絡，實現(xiàn)了對糖尿病患者眼底彩照的病變程度自動分類。通過歸一化操作克服了數(shù)據質量差異較大的問題，利用數(shù)據增強的方法解決了原始數(shù)據集規(guī)模較小的問題，通過加載預訓練模型克服了數(shù)據量較少造成的過擬合問題，同時縮短了訓練時間。在訓練過程中較為精確地提取了圖像的深層病變特征，在四分類任務上獲得了較高的準確率，該分類模型有助于醫(yī)生在臨床診斷中提高效率和準確率。在實驗的網絡結構上，我們僅采用了Inception-V4結構用于訓練，在未來的工作中考慮融合多個網絡模型，嘗試進一步提高分類準確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