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婕
一到新年,心里就開始思念,我思念誰?誰又思念我?
我思念一起長大的閨蜜,她嫁到了外地。那年,我穿山穿水穿過白云去看望她,在車站,她帶著兒子來接我。
臨行前她再三叮囑我乘火車去。我乘了一天一夜的長途火車,顛簸到達時,頭發(fā)散亂,渾身酸疼,但兩顆心相見卻滿心歡喜。她說,一會帶我去吃大餐。
她開車載著我飛奔去縣城,沿途的稻田閃著金光,碧綠的湖水蕩著綠波。我來自逼仄大山里,面對這里一望無際的稻田心生羨慕。我想她居然生活在富碩的魚米之鄉(xiāng),真是不啻于鯉魚跳龍門,她肯定是掉進福窩里了。
我們到了縣城,放眼望去,縣城比內(nèi)蒙古的草原還要廣闊,我暗暗將縣城同老家的地級市比較,結果是認定這個小縣城的面積肯定比老家的市區(qū)要大好幾倍。我又一次想,她能夠有勇氣解散婚姻跳到這么大的縣城,也許是對的。
路過一家不算氣派的飯店,她指指飯店的招牌說,呶!就是這家飯店,縣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飯店呀!
她一邊開車一邊說,這會人家肯定下班了,我們還是先回家吧,明天來這里吃飯。
車子駛進她住的小區(qū),是很普通的單元房,沒有電梯,沒有門禁卡之類的,我們爬上她住的四樓。
她忙著做飯,她的兒子堅決不讓我坐她家的沙發(fā),不讓我喝水,不讓我進衛(wèi)生間,我百般討好他,他總算同意讓我在沙發(fā)上歇會兒。
晚飯是三菜一湯,一條清蒸小魚,一盤炒白菜,一盤炒黃瓜。魚很咸,菜很淡,米飯很硬,我們湊合著吃了,結果飯菜剩了一大半。
她說,等會帶你去公園玩,不過要等到天黑以后。我望著夏天冗長的太陽,不解。
她說,等八點以后去就可以走小門,說我們是本地人,就不用買票了,一張票要一百元,不劃算的。
我想想也是的哦。我們等呀等,終于等到八點小門開了,她低聲對我說,不要講話呀,我們倆的話讓人家一聽就知道我們是外地來混門票的哦。
我們牽著她的兒子,一路無語,默默地逛著園子,天黑了,好多美景都看不清楚,想想也算了,我們回家了。
我的口渴了,說想去超市買點水果吃,她說,超市的水果不好,就在家門口的水果販子車上買,方便,有問題還可以找他。
她買了五個大梨子,回到家里一啃,酸酸的不好吃,也沒有去找人家,人家當時也沒有承諾這個梨子有多甜。
我困了,想睡覺。她的兒子堅決不讓我上床睡。她家只有兩張床,她的女兒睡一張,我和她只能同睡,我們以前就一起睡,現(xiàn)在沒有什么不可以的。可是這個三歲的兒子堅決反對,我只好在沙發(fā)上臥著。
睡到半夜,她悄悄地搖醒我,讓我到床上去睡。我跟著她,躡手躡腳地爬上床,我們在床上輕聲聊天,天亮時,我又躡手躡腳地爬下床,重回到沙發(fā)上。
第二天,她說帶我去鄉(xiāng)下老家游玩。我很想去一個景點,我看了看地圖,它離這里只有二三個小時的路程,可是她沒有人帶孩子,也開不了那么遠的車,我只好作罷,總不可能一個人去爬山吧。
下了一天的雨,去她的老家,她的婆婆去水塘洗衣服久不回來,等得饑腸轆轆,看天色臨近下午,只好建議回縣城找點飯吃。
她也同意了,準備出去吃飯。路過一家川菜館,我果斷讓她停車,一頭鉆進飯館,給老板說青椒肉絲、紅燒茄子、鍋巴肉片統(tǒng)統(tǒng)上來。
不等吃完,我給老板先結了飯錢,她沒有搶單,只是笑了笑。回去她開車,路過那家飯店,她又說,今天我們不餓了,明天來吃吧。
晚上他兒子還是不讓我上床,我歪在沙發(fā)上眼睛酸酸的,我給她發(fā)了個微信,說我明天要回家去了。
她哄完孩子又出來,問我急啥子,飯店還沒有去吃呢。
第三天一早,她讓女兒看著兒子,她騎著電瓶車帶我去吃早點。
早晨濕漉漉的,晨風吹得有點冷。我坐在車后面,她快樂地騎著車,我大聲地笑著,我倆想唱歌,可是風吹得我們張不開嘴,我們就一路“哈哈”傻笑著到了一個早點鋪。
她開車送我去車站,路過那家飯店,她說,現(xiàn)在太早了,人家還沒有開門呢,要不然我們在這里吃飯。
我望著這個外表裝潢都很普通的小飯店,說,下次吧,老同學,下次讓你破費。
我擠上大巴車,她發(fā)來微信,你的水杯掉在這里了。我說,不用了,留個紀念,算我來過里。
她又說,你走得那么匆忙,我心里難過得很……
我說,我也有點難過……
后來,她說我走后她哭了很久,我說我也哭了很久……
她說最留戀的是兩個人騎電瓶車買早點的時刻,那才是真正屬于我們的快樂時光。她問我以后還會來看她嗎?
我說,會的!
其實,我穿山穿水穿云去看她,只是為了知道她到底過得好不好?不會在乎睡沙發(fā)還是餓肚子,我也不是為了看景點,我是為了看你,我遠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