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萬里 沈曉文 賈麥明
(1. 西北大學文化遺產(chǎn)學院;2. 西北大學博物館)
2002年3月,在西安市碑林區(qū)西白廟村南(唐長安城延康坊遺址)出土一批善業(yè)泥(圖一),其中43件現(xiàn)藏于西北大學博物館,圖案清晰者21件。這些善業(yè)泥均為長方形,胎質呈橙黃色或橙紅色,模制而成,火候不高。模印佛教造像的題材分為結跏趺坐施禪定印和施說法印的佛像、菩薩像、藥師佛像、地藏菩薩像、燃燈供養(yǎng)菩薩像等六類,現(xiàn)將其具體情況分述如下。
第一類:結跏趺坐佛像,施禪定印,共31件。均以泥塊模制而成,形制相似,呈長方形,但大小厚薄不一,部分善業(yè)泥正面四周有低矮的凸棱。造像特征基本一致,僅細微處略有差異。均為居中佛像一尊,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之上,施禪定印。兩側各模印一座帶塔剎的三層塔,塔剎中部有露盤,其上部為細長的摩尼寶珠,個別的塔剎尚可辨認出相輪的痕跡,剎頂各模印一株向頭光兩側伸展的帶有三個枝葉的折枝花。與這類善業(yè)泥完全相似者,個別的在背面模印有“大唐太和元年(827年)吳□□敬造佛一區(qū)”字樣[1],為這類善業(yè)泥的斷代提供了重要的參考。現(xiàn)選取其中9件。
標本1,咼4.6、寬3.7、厚1.0厘米。正面長寬略大于背面。胎質呈橙黃色。佛像高肉髻,頭光分為內(nèi)外兩匝。外匝呈菩提樹葉形[2],內(nèi)飾波浪狀紋飾;內(nèi)匝呈圓形,素面。身著雙領下垂式袈裟,肩部及手部衣紋清晰流暢,施禪定印,結跏趺坐于碩大的仰蓮座上,袈裟一角覆搭于雙手之上。蓮座側面下部刻有尖蓮瓣。佛像兩側分別有一座帶塔剎的三層塔,每層塔正面正中處均有一門洞。塔剎有細小的相輪五層,頂部有一露盤,盤上有一細長的摩尼寶珠。塔剎上部各模印有一枝伸向頭光帶花蕾的三枝葉折枝花,分布于頭光兩側(圖二)。
標本2,右下角殘,高4.0、寬3.5、厚0.4厘米,善業(yè)泥是這類中的最小者。胎質呈橙紅色。佛像高肉髻,頭光呈菩提樹葉形。身著雙領下垂式袈裟,可見肩部及手部的衣褶。施禪定印,結跏趺坐于碩大的仰蓮座上,袈裟一角覆搭于雙手之上。蓮座側面下部刻有細小尖蓮瓣。佛像兩側分別有一座帶塔剎的三層塔,剎頂部可見露盤,盤上隱約可見細長的摩尼寶珠。塔剎上部各模印有一枝伸向頭光帶花蕾的三枝葉折枝花,分布于頭光兩側(圖三)。
標本3,高4.8、寬3.7、厚1.2厘米。正面向背面逐漸內(nèi)收,胎質呈橙黃色。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佛像頭部殘,頭光呈菩提樹葉形,凸起較高。身著雙領下垂式袈裟,手臂處衣褶清晰,施禪定印,袈裟一角覆搭于雙手之上,結跏趺坐于碩大的仰蓮座上。蓮座側面刻有上下雙層尖蓮瓣。佛像兩側分別模印一座帶塔剎的三層塔。塔剎細高,頂部可見露盤和細長的摩尼寶珠。塔剎上部各模印有一枝伸向頭光帶花蕾的三枝葉折枝花,分布于頭光兩側(圖四)。
標本4,兩側略殘,高4.7、寬3.7、厚1.1厘米。正面長寬略大于背面,胎質呈橙紅色,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因殘蝕較嚴重,表面凹凸不平。佛像面部漫漶不清,可見菩提樹葉形頭光。衣飾不明,手部殘,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側面下部淺刻有單層尖蓮瓣。左側塔依稀可見塔身為三層,上部塔剎已模糊不清。右側塔為三層,塔剎可見細小的數(shù)層相輪,剎頂部有露盤,盤上有一細長的摩尼寶珠。頭光左側的塔剎上部依稀可見模印的三枝葉折枝花(圖五)。
標本5,右下角殘,其余三個角磨圓或略殘。高4.6、寬3.6、厚1.4厘米。正面長寬略大于背面,胎質呈橙紅色,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泥塊較厚,模印凸起較高。佛像高肉髻,頭頂側面有螺發(fā)痕跡。頭光殘,形狀不明,可見頭光內(nèi)有斷線狀紋飾。身著雙領下垂式袈裟,腹上僧祇支依稀可見。施禪定印,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側面刻有上下雙層尖蓮瓣。兩側佛塔均為三層,模印清晰,凸起較高,上部有一細長塔剎,剎頂部有一露盤,盤上有一細長的摩尼寶珠。塔剎上部各有一枝伸向頭光帶花蕾的三枝葉折枝花(圖六)。
標本6,左上角殘,高5.0、寬4.0、厚0.9厘米。胎質呈橙黃色,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右上角殘。佛像高肉髻,頭頂側面殘留螺發(fā)痕跡。頭光呈菩提樹葉形。面部方圓豐滿,依稀可見五官。身著袈裟,手臂處衣褶清晰,袈裟一角覆搭于雙手之上。施禪定印,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側面刻有上下雙層尖蓮瓣。佛像兩側各模印一座帶塔剎的三層塔。左側塔剎頂部可見露盤及其上部的細長摩尼寶珠,塔剎上部有一株花頭伸向頭光的折枝花。右側塔剎頂部的露盤和摩尼寶珠已殘(圖七)。
標本7,破損較嚴重,殘高4.1~4.6,殘寬3.5、厚1.3厘米。正面長寬略大于背面,胎質呈橙黃色。四周平整,無凸棱。佛像有高肉髻,頭部有菩提樹葉形頭光,凸起較高,上有細小的卷云紋,內(nèi)側邊沿部分有兩條斷線狀紋飾。著雙領下垂式袈裟,內(nèi)著僧祇支。施禪定印,袈裟一角覆搭于雙手之上,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側面刻有上下雙層尖蓮瓣。佛像右側塔已殘,左側塔僅塔剎、露盤及盤上的細長摩尼寶珠清晰可見,其余部分模糊不清(圖八)。
標本8,高4.5、寬3.4、厚0.9厘米。正面長寬略大于背面,胎質呈橙紅色。四周平整,無凸棱。佛像殘損嚴重,頭部模糊,可見高肉髻。頭光為菩提樹葉形,凸起較高。施禪定印,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仰蓮座側面刻有上下雙層尖蓮瓣。佛像兩側各模印有一座帶塔剎的三層塔,塔剎頂部模印露盤及其上部細長的摩尼寶珠。右側的塔剎清晰可見兩層相輪,剎上部的折枝花依稀可辨(圖九)。
標本9,右側殘,殘高4.4、殘寬3.3、厚1.0厘米。正面長寬略大于背面,胎質呈橙黃色。一邊有模制留下的凸棱。佛像高肉髻,頭頂側面可見螺發(fā)痕跡,面部方圓,大耳。頭光分內(nèi)外兩匝。外匝為較寬的菩提樹葉形,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飾略呈波浪狀的纖細卷草紋;內(nèi)匝為圓形素面。身著雙領下垂式袈裟,衣紋清晰流暢,內(nèi)著僧祇支。施禪定印,袈裟一角覆搭于雙手之上,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側面下部模印一層尖蓮瓣。僅存佛像右側的帶塔剎的三層塔,塔剎頂部可見露盤和細長狀的寶珠,隱約可辨認出三層相輪(圖一〇)。
第二類:結跏趺坐佛像,施說法印,共3件。均以泥塊模制而成,正面四周有模制時形成的凸棱。個體較大,正面與背面同長寬。其中一件較完整;一件可修復,微殘;一件下部殘。與之完全一致的善業(yè)泥,在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一件,質地為泥質灰陶,背面模印文字,內(nèi)容為∶“元和十年(sis年)合州令造像”[3],為這類善業(yè)泥的斷代提供了重要參考。
標本10,高6.4、寬4.5、厚1.3厘米。胎質呈橙紅色。佛像頭部殘,可見高肉髻的痕跡。頭光不清晰,略呈菩提樹葉形。頭光之上模印云頭向下的散亂云氣紋。施說法印,結跏趺坐于梗枝較細高的仰蓮座上。蓮座底部自梗枝兩側分別向上伸展出一枝波浪狀帶碩大蓮葉的蓮枝,分布于佛像兩側,每枝頂端有一個蓮蕾(圖一一)。
標本11,下部表面剝落,其余部分保存較好。高6.0、寬4.5、厚1.3厘米。胎質呈橙黃色。佛像高肉髻,面部殘。頭光分為內(nèi)外兩匝,均呈菩提樹葉形,外匝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匝略高于外匝。頭光之上模印云頭向下的散亂云氣紋。施說法印,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底部已殘,側面模印有一層蓮瓣。佛像兩側各裝飾一波浪狀的蓮枝,頂端均有一個蓮蕾(圖一二)。
標本12,左側及下部殘,殘高5.7~6.5、寬4.7、厚1.4厘米。胎質呈橙紅色,正面四周有模印留下的凸棱。佛像高肉髻,面部豐滿,五官不清。頭光分內(nèi)外兩匝,外匝呈菩提樹葉形,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匝略呈橢圓形,稍高于外匝。頭光之上分布云氣紋。施說法印,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蓮座下部殘缺,僅露出部分梗枝。佛像兩側各模印一波浪狀帶碩大蓮葉的蓮枝,蓮枝頂端均有一個蓮蕾。從佛像右側的蓮枝來看,蓮枝應該是自蓮座底部的梗枝伸展出來的(圖一三)。
第三類:菩薩像,共3件,均有不同程度的殘缺。以泥塊模制而成,呈長方形。正面四周有模制時形成的凸棱。菩薩像的特征一致,均左手持凈瓶,右手執(zhí)楊柳枝,身披帔帛,跣足,站立于仰蓮座上。這類善業(yè)泥上的菩薩像,應該是一般意義上的觀音菩薩題材,其中一件菩薩像的發(fā)髻部分模印有化佛,更證明了這一點。
標本13,左上角殘缺,高6.9、寬4.3、厚1.2厘米。胎質呈橙紅色,正面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菩薩面部模糊,發(fā)髻較高,已殘,左側可見花瓣狀裝飾。頭光分內(nèi)外兩匝。外匝呈菩提樹葉形,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匝可見頭部左側的一段弧形,略高于外匝,形制不明。頭光左側模印帶三個花頭的折枝狀云氣紋。上半身袒裸,下身著裙,身披帔帛,帔帛自頸后繞臂并垂于身軀兩側。左手下垂執(zhí)一腹部圓鼓帶圈足的凈瓶,手腕處佩戴有手鐲。右臂呈上揚狀,手部殘缺。跣足,站立于帶梗枝的仰蓮座上,自蓮座底部的梗枝兩側分別伸展出一枝向上的波浪狀蓮枝,延伸至菩薩像兩側,每枝上端有一個蓮蕾(圖一四)。
標本14,左上角及左下角殘,高7.2、寬4.7、厚1.0厘米。胎質呈橙紅色,正面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表面漫漶不清。菩薩右側圖案模糊。頭光呈菩提樹葉形,發(fā)髻較高,其上似有呈結跏趺坐狀、帶菩提樹葉形頭光的化佛。菩薩左手下垂,似持一長頸凈瓶。右手曲臂上揚,執(zhí)一舒展彎曲下垂的楊柳枝。跣足,站立于仰蓮座上。蓮座底部左側伸展出一自下而上伸展的蓮枝,頂端有一個蓮蕾;自蓮座梗枝右側伸展出的蓮枝已殘(圖一五)。
標本15,左上角殘,高6.7、寬4.8、厚1.3厘米。胎質呈橙黃色,正面四周有模制留下的凸棱,表面殘損,不甚清晰。菩薩高發(fā)髻,頭后有頭光印痕。身披帔帛,帔帛下垂于身體兩側。左手下垂,隱約可見手持凈瓶。右臂曲臂上揚,右手已殘。跣足,站立于帶梗枝的仰蓮座上。自蓮座底部的梗枝兩側分別伸展出一枝向上的波浪狀蓮枝,分布于菩薩像兩側,每枝頂端有一個蓮蕾。菩薩像身側有云氣紋(圖一六)。
第四類:藥師佛立像,共3件。其中2件下部殘缺,僅存中上部或上半部;另1件較完整。均用泥塊模制而成,正面四周有模制時形成的凸棱。3件善業(yè)泥上的佛像特征一致,均為高肉髻,頭部有頭光,左手持物(應為缽),右手持錫杖,站立于仰蓮座之上。從身軀部分清晰的藥師佛像來看,袈裟貼體而無衣紋,頗具笈多時期薩爾那特造像的特征。
標本16,右下角略殘,高6.4、寬4.8、厚1.4厘米。胎質呈橙紅色。藥師佛像頭部殘蝕嚴重,漫漶不清。頭光呈菩提樹葉形,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左側有云氣狀紋樣。身著寬袖袈裟。左臂下垂,左手平伸托缽,自缽中飄逸出一股云氣紋分布于頭光左側。右手斜持一錫杖,杖頭呈雙股菩提樹葉形,頂端模印一細長的蓮蕾狀裝飾,兩側下端各垂一環(huán),為雙股雙環(huán)式。站立于帶梗枝的仰蓮座上,梗枝細高,蓮座側面可見模印的尖狀仰蓮瓣。自蓮座底部的梗枝兩側分別伸展出一枝向上的波浪狀蓮枝,分布于佛像兩側,每枝上端模印一蓮蕾(圖一七)。
標本17,僅存中上部,殘高4.1~4.6、寬4.3、厚1厘米。胎質呈橙紅色,正面右側邊沿有模印留下的凸棱,表面漫漶不清。藥師佛像隱約可見菩提樹葉形頭光,身著寬袖袈裟,袈裟貼體而無衣紋。左臂下垂,左手平伸托缽,依稀可見自缽中飄逸出的位于頭光左側的云氣紋痕跡。右手上揚持錫杖,杖頭上部依稀可辨,一側的垂環(huán)尚清晰,杖柄下半部已殘缺不全,其剝落的細長痕跡很明顯,可推測錫杖為雙股雙環(huán)式。身軀兩側殘存可依稀辨認的蓮枝痕跡(圖一八)。
標本18,僅存上半部。殘高3.0~3.8、寬4.3、厚1.9厘米。胎質呈橙紅色,正面四周有模制時形成的凸棱。藥師佛像頭頂有肉髻,頭光分內(nèi)外兩匝。外匝呈菩提樹葉形,平面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匝呈圓形。身著圓領通肩袈裟,袈裟貼體無衣紋。左臂下垂,左手向外平伸托缽,自缽內(nèi)飄出一股分布于頭光左側的云氣紋;右手斜持錫杖。錫杖清晰可辨,杖頭呈雙股菩提樹葉形,兩側下方各垂一環(huán),杖頭頂端模印一細長的蓮蕾狀裝飾,蓮蕾底部為一算珠形飾,整體為雙股雙環(huán)式。從藥師佛像的姿態(tài)來看,應為站立狀(圖一九)。
第五類:地藏菩薩像,共2件。1件頂部及右上角略殘,另1件較完整。均以泥塊模制而成,正面四周有模制時形成的凸棱。從其坐姿和手持物判斷,應為地藏菩薩像。均半跏趺坐于束腰座上,上部側面可見蓮瓣,下部則呈疊澀狀。右手持一球狀摩尼寶珠,寶珠上方有六道花瓣形云氣紋,其中五道云氣紋上端有一姿態(tài)各異的人物或動物形象,應象征“六道輪回”。
標本19,頂部及右上角略殘,殘高6.6、寬5.0、厚1.3厘米。胎質呈橙黃色。頭部殘,頭光分為內(nèi)外兩匝。外匝因頂部殘,形狀不明,高于善業(yè)泥表面,中部略內(nèi)凹;內(nèi)匝呈圓形,素面,較平,略高于外匝。頭頂無肉髻,呈僧人形。左手覆搭于左膝上;右手托一發(fā)光的球狀摩尼寶珠,自其上方飄逸出六道花瓣形云氣紋,云氣紋位于地藏菩薩像身軀的右側。除頭光右側的云氣紋之上未見人物或動物形象外,其余每道云氣紋上端均模印一姿態(tài)各異的人物或動物。自第二道云氣紋開始,人物或動物的形象依稀可辨,依次為∶上半身殘缺的站立人物(天人?)、結跏趺坐一雙手上舉一雙手合十的阿修羅、人、畜牲(四足帶尾的動物)、袒裸狀餓鬼。菩薩身披帔帛,半跏趺坐于束腰座上,帔帛自頸后繞臂并下垂于蓮座兩側,座底部呈疊澀狀。座下方飾云氣紋,左側模印一株帶花頭的折枝花(圖二〇)。
標本20,高7.2、寬5.4、厚1.9厘米。胎質呈橙紅色。因表面侵蝕,模印顯得漫漶不清。頭光分內(nèi)外兩匝。外匝呈菩提樹葉形,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匝呈圓形,基本與外匝齊平。頭部無肉髻,呈僧人形。左手覆搭于左膝上;右手托一發(fā)光的球狀摩尼寶珠,自其上方飄逸出六道花瓣形云氣紋,云氣紋位于地藏菩薩像身軀右側。除頭光右側上方的云氣紋之上未見人物或動物形象,其余五道云氣紋上端均模印有一姿態(tài)各異的人物或動物。自第二道云氣紋開始,人物或動物形象依稀可辨,依次為:站立的帶菩提樹葉形頭光的天人、結跏趺坐一雙手上舉一雙手合十的阿修羅、人、畜牲(四足帶尾的動物)、袒裸狀餓鬼。菩薩身披帔帛,半跏趺坐于束腰座上,帔帛自頸后繞臂并下垂于座兩側。蓮座底部呈疊澀狀,左側殘存部分模印的折枝花(圖二一)。
第六類∶燃燈供養(yǎng)菩薩像,1件。標本21,下部殘,僅存上部,殘高4.5~5.2、寬5.4、厚1.3厘米,較規(guī)整。模制而成,胎質呈橙黃色。上部正中模印一菩薩,高發(fā)髻,上身袒裸,下身著裙,結跏趺坐于仰蓮座上。頭光分為內(nèi)外兩匝。外匝為菩提樹葉形,略高于善業(yè)泥表面;內(nèi)匝為圓形,基本與外匝齊平。左手置于左腿上,似作與愿印;右手殘缺,但從殘痕看,應為曲臂置于胸部。菩薩左側站立一人物,面部模糊不清,上身袒裸,下身著短裙,右手高舉一呈瓣狀的曲柄華蓋置于菩薩頭頂,華蓋上方正中為一寶珠狀飾,四角下垂流蘇狀飾。右側有一上身袒裸的供養(yǎng)人,雙手捧一帶高圈足的豆形燈于頭頂,燈上有燃燒的波浪狀火焰(圖二二)。結合西安碑林博物館收藏的一件與之類似的善業(yè)泥[4],可推知西白廟村南所出菩薩像的蓮座之下原來應為奔走的獅子,那么,菩薩的身份應為文殊菩薩,進而可知文殊菩薩左側持華蓋的站立人物應該是獅奴,頂燈供養(yǎng)人的姿態(tài)應為雙膝跪地狀。
西安西白廟村南出土的善業(yè)泥,其形制特征與以往在唐長安城遺址中發(fā)現(xiàn)的善業(yè)泥相似。另外,橙黃色和紅色的胎質,也見于唐長安城寺院遺址及其他唐代遺址中出土的善業(yè)泥、陶器,所以推斷它們應為唐代遺物。由于這類泥制模印小型造像背面有的模印有“大唐善業(yè)泥,壓得真如妙色身”字樣,也被稱為善業(yè)泥或善業(yè)泥造像。西白廟村出土的這批善業(yè)泥題材豐富,以結跏趺坐施禪定印的坐佛為主,其次是一般意義上的觀音菩薩和藥師佛,最后是地藏菩薩和文殊菩薩,為研究唐代長安地區(qū)佛教造像題材提供了重要的參考資料。與其他題材的善業(yè)泥相比較,模印地藏菩薩像和文殊菩薩像者發(fā)現(xiàn)的相對較少,這也為探討唐代長安地區(qū)地藏菩薩和文殊菩薩信仰提供了重要實物。西白廟村南出土的這批善業(yè)泥不論在模印工藝、胎質還是造像特征上,都較為一致,可知其年代也應該接近。
西白廟村所在的位置在唐代屬于延康坊。據(jù)《唐兩京城坊考》卷四云,該坊有兩座寺院,分別是位于西南隅的西明寺和位于東南隅的靜法寺[5]。而這批善業(yè)泥的出土地點——西白廟村南位于延康坊十字街西之南的位置,正好在唐西明寺的范圍之內(nèi)。在西明寺遺址發(fā)掘過程中也曾出土善業(yè)泥100余件[6],本文所云善業(yè)泥中的第一類(模印結跏趺坐施禪定印的佛像)、第二類(模印結跏趺坐施說法印的佛像)、第四類(模印藥師佛像)均可與西明寺遺址所出同類善業(yè)泥相對應,而且兩者在胎質、形制及造像特征等方面也基本一致。這樣一來,西白廟村南出土的這43件善業(yè)泥,不僅出土地點與唐長安城西明寺遺址基本吻合,且兩批其他方面的特征也基本一致。因此,筆者推測西白廟村南出土的這批善業(yè)泥可能為唐西明寺之遺物。誠如此,則為西明寺的研究提供了新資料。
從西明寺遺址發(fā)掘出土的善業(yè)泥來看,它們主要出土于唐代以后的地層(第③層),第③層疊壓的建筑遺跡的年代屬于唐代晚期,那么,善業(yè)泥應當是西明寺的唐代晚期建筑廢棄后被擾亂而堆積于唐代以后的地層的,其年代應該與西明寺遺址的唐代晚期建筑遺跡相當或略早(善業(yè)泥在不損壞的情況下可連續(xù)使用)。結合前文所引國博藏“元和十年(815年)合州令造像”以及“大唐太和元年(827年)吳□□敬造佛一區(qū)”的善業(yè)泥來看,可知西明寺遺址及西白廟村南出土的善業(yè)泥年代屬于中唐偏晚??紤]到唐代長安佛教造像的范式意義,一般長安地區(qū)流行的造像樣式往往是由長安地區(qū)波及地方,自長安流傳到地方有一個或長或短的時間差,所以,將這批善業(yè)泥的年代初步推斷為8世紀后半葉至9世紀初這一時期。
[1] 朝日新聞社文化企畫局大阪企畫部. 西遊記日本不會(三蔵法師道)図録[M].大阪:朝日新聞社,1999:307,圖版155.
[2] 在以往的論著中,一般在描述頭光時,往往將上尖下圓或略呈長圓形者稱為“桃形”,筆者以為這一概念是不準確的,似乎稱為“菩提樹葉形”更為合適。首先,菩提樹在佛教中被認為是“圣樹”和“覺樹”,具有神圣性,是佛陀和佛教的象征之一。其次,頭光是平面的,以圓球形的桃子來說明一個平面的頭光,在文理上有不通之處。第三,菩提樹葉的形狀也是上尖下圓或略呈長圓形,與頭光的形狀完全一致。也與菩提樹本身在佛教中的神圣意義相契合。鑒于此,筆者在此將上尖下圓或者略呈長圓形的在以往被稱為“桃形”的頭光,稱之為“菩提樹葉形”。以往的論著在描述頭光時,可能由于描述者不熟悉菩提樹葉,而更熟悉日常生活中所習見的桃子,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卻將雕刻或者描繪這一形狀本來所具有的象征意義給抹殺了,這是采用“桃形”這一概念的最大缺陷。其實,在佛教造像中也有完全按照菩提樹葉的形狀雕刻頭光的實際例子,如在斯里蘭卡城市、鄉(xiāng)村各處所見的佛教造像的頭光,就是模擬菩提樹葉的形狀雕刻而成,而且其正面清晰地雕刻出菩提樹葉的葉脈,這是非常重要的旁證資料。因此,本文在描述頭光的形狀時,首次采用了“菩提樹葉形”這一概念,同時,也建議在以后的論著描述中,涉及上尖下圓的頭光形狀時,能夠釆用“頭光呈菩提樹葉形”這一概念。
[3] 呂章申主編.中國古代佛造像藝術[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60,圖版035.
[4] Annette L Juliano, Buddist Sculpture from China∶Selection from the Xi’an Beilin Museum Fifth through Nine Centuries, Art Media Rescources, Ltd.2007:132.
[5] 徐松撰.李健超增訂.增訂唐兩京城坊考[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207—213.
[6] a.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西安唐城工作隊.唐長安西明寺遺址發(fā)掘簡報[J].考古,1990(1):45—55.b.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青龍寺與西明寺[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185—191,214,圖版八〇.該報告第190頁圖九五之2所繪制的善業(yè)泥佛像兩側的佛塔似乎有誤,應為帶塔剎的三層塔,塔剎上是相輪、露盤和摩尼寶珠,而不是六層的樓閣式塔。由于塔剎細長,其上所模印出的細密的相輪及上部的露盤很容易被看成塔身,而被計算到塔的層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