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kmini Callimachi

3月23日，敘利亞巴古茲村，“敘利亞民主軍”成員慶祝戰(zhàn)勝“伊斯蘭國”（@視覺中國 圖）

僅有1.5平方英里（約3.9平方公里）的敘利亞巴古茲村，“伊斯蘭國（IS）”建立的所謂“哈里發(fā)國”的最后一個據(jù)點，美國支持的“敘利亞民主軍”已經(jīng)圍攻了數(shù)月。

IS殘余部隊還在抵抗，他們引爆汽車炸彈，并用無人機投擲爆炸物。在夜幕的掩護下，自殺式炸彈襲擊者沖過封鎖線，襲擊“敘利亞民主軍”的營房。

但抵抗是徒勞的。在過去的幾周里，“伊斯蘭國”武裝分子的家人們開始紛紛逃離巴古茲，成千上萬穿著黑衣的女子涌入周圍的沙漠地區(qū)——其中一些人甚至依然挑釁地高呼著“伊斯蘭國”的口號。

3月23日，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之后，巴古茲村被“敘利亞民主軍”奪回，標志著持續(xù)四年打擊“伊斯蘭國”的軍事行動徹底結束。

“這不僅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重要時刻，對全世界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重要時刻?！薄皵⒗麃喢裰鬈姟卑l(fā)言人基諾·加布里埃爾（Kino Gabriel）說，“但我們不能說IS已經(jīng)終結。確實，作為打擊‘伊斯蘭國的部隊作戰(zhàn)已經(jīng)結束，但‘伊斯蘭國的威脅仍然存在于全球。”

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在白宮當天發(fā)表的聲明中說，未來美國將繼續(xù)警惕“伊斯蘭國”勢力，協(xié)同盟友打擊極端恐怖分子。

“對于互聯(lián)網(wǎng)上所有相信IS宣傳的年輕人來說，如果你加入，那么你將必死無疑。遠離IS，你可以選擇擁有美好的生活?！碧乩势辗Q，“有時候這些懦夫會重新露面，但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威望和權力。他們是失敗者，而且永遠是失敗者?！?h3>“與看不見的敵人作戰(zhàn)很困難”

從各方面情況來看，在過去一段時間，被圍困的巴古茲村里生活是極度凄慘的。

“如果你問我，我上一次吃雞蛋是在什么時候？我可以告訴你，一年前。”34歲的加拿大婦女艾米說，她剛剛逃離了這一地區(qū)。曾是一名平面設計師的她，為了與丈夫團聚，帶著兩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來到了敘利亞?！拔椰F(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回家，只想回家喝杯咖啡?！?/p>

但是，對于21世紀初就在伊拉克扎根并追隨“伊斯蘭國”的人來說，即使在失去了“領土”之后，該組織今天的強度仍然遠遠超過上次被認為擊敗的2011年——美國軍隊在那一年撤出了伊拉克。

上一次，“伊斯蘭國”只剩下700名戰(zhàn)士。而這一次，美國和伊拉克官員估計，該組織仍有數(shù)千名戰(zhàn)士和成千上萬的信徒分散在伊拉克和敘利亞各地。

事實上，雖然“領土”不復存在，但“伊斯蘭國”復蘇的跡象已經(jīng)顯而易見。

華盛頓近東政策研究所的邁克爾·奈特表示，在伊拉克總理阿巴迪宣布戰(zhàn)勝伊拉克境內(nèi)的“伊斯蘭國”武裝分子之后的頭10個月里，該組織在那里發(fā)動了1271起襲擊。

倫敦國王學院激進化國際研究中心的高級研究員查理·溫特稱，自特朗普總統(tǒng)去年12月宣布戰(zhàn)勝“伊斯蘭國”以來的幾周內(nèi)，武裝分子已聲稱在敘利亞發(fā)動了至少182起襲擊。

“對于打擊恐怖組織來說，美國政府總有一種趨勢，就是過早、過快地宣布取得了勝利?！?溫特說，“短期內(nèi)，恐怖組織可能會變得更弱，但它絕不可能被徹底消滅?！?/p>

“敘利亞民主軍”指揮官阿德南·阿夫林（Adnan Afrin）認為，解放“伊斯蘭國”控制的城鎮(zhèn)是比較容易的。

“當我們奔赴前線時，我們要面對他們。我們開槍，他們就還擊。我們知道誰在我們前面?！彼a充道，“但有些恐怖分子就像躺在我們身后的沉睡細胞一樣，你與看不見的敵人作戰(zhàn)很困難?！?h3>“世界上最富有的恐怖組織”

四年前，“伊斯蘭國”在其鼎盛時期擁有一塊與英國國土面積相當?shù)摹邦I土”，控制著多達1200萬人口。

它占領了包括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在內(nèi)的主要城市，“領土”向東延伸到伊拉克的尼尼微平原，在這里，“伊斯蘭國”的極端主義武裝分子用古代教堂的墻壁練習射擊;向南延伸到敘利亞的巴爾米拉古城，那里雄偉的柱子成為斬首視頻的背景。

同時，“伊斯蘭國”奪取了占敘利亞棉花產(chǎn)量75%，占伊拉克小麥產(chǎn)量40%、大麥產(chǎn)量50%以上的土地，以及水電站、磷礦和油田。

龐大的領土使“伊斯蘭國”能夠做其他恐怖組織沒有做過的事情：通過對所控制“領土”之下的數(shù)百萬人口征稅并利用該地區(qū)的自然資源，“伊斯蘭國”掠奪了數(shù)十億美元，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恐怖組織。

?2月17日，敘利亞巴古茲村，“敘利亞民主軍”的車輛行駛在巴古茲的前線陣地（@視覺中國 圖）

這些財富成為了實現(xiàn)其野心的重要資本?！耙了固m國”的武裝分子們制造了一臺“戰(zhàn)爭機器”：包括工業(yè)規(guī)模的迫擊炮生產(chǎn)和一個無人機項目——該項目修改了現(xiàn)有的攜帶爆炸物技術。

與此同時，他們還投資這個新生的“國家”，提供疫苗接種和垃圾收集等服務，這些服務能與敘利亞和伊拉克的政府相媲美。這也是“伊斯蘭國”用來吸引更多人加入的賣點之一。

與四年前的鼎盛時期相比，如今的“伊斯蘭國”幾乎在所有指標上都有所削弱：它的作戰(zhàn)人員少得可憐，所占有的土地銳減，在全球范圍內(nèi)實施的襲擊數(shù)量也急劇下降。

而其所控制的最大領土的喪失，對“伊斯蘭國”來說更是一個致命的打擊，該組織失去了幫助它從世界各地招募數(shù)萬名戰(zhàn)士的閃亮燈塔。

“他們?nèi)匀辉趹?zhàn)斗”

圍剿“伊斯蘭國”的軍事行動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摩蘇爾市的西部、敘利亞城市拉卡的大部分地區(qū)，以及從“伊斯蘭國”手中奪回的許多地區(qū)都成了廢墟。

去年9月，將“伊斯蘭國”從最后一片敘利亞領土上清除出去的行動開始于哈金。而現(xiàn)在，哈金到巴古茲的19英里（約合30公里）長公路，是一片災難性破壞的景象。幾乎路邊的每座建筑都被摧毀或傷痕累累，一些彈坑大到足以容納下一輛油罐車。

“他們?yōu)槭裁匆獨缯麄€哈金？”42歲的敘利亞人阿瓦德在那里開了一家面包店?！斑@是我們的生計。我們?nèi)タ戳丝?，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武裝分子的尸體，沒有武器，甚至連一顆子彈都沒有。所以他們怎么能說這是‘伊斯蘭國武裝分子的藏身之處呢？”

?3月22日，美國佛羅里達州棕櫚灘，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向記者展示“伊斯蘭國”勢力分布圖（@視覺中國 圖）

但這些代價，卻并未帶來“伊斯蘭國”真正的消亡。

“伊斯蘭國”始終是全球性的，其“省份”有近一半在海外。專家表示，盡管該組織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地盤已縮減至零，但在海外的的勢力卻仍在增長。

今年1月，“伊斯蘭國”在菲律賓的分支機構聲稱策劃了連續(xù)爆炸，造成至少20人死亡。在阿富汗，盡管美國在2017年向武裝分子使用的一個山洞投擲了所謂的“炸彈之母”，但該組織依然繼續(xù)發(fā)動致命襲擊。

甚至，不少“伊斯蘭國”的殘余成員們堅信目前的損失只是暫時性的。

薩拉姆·阿比德在“伊斯蘭國”境內(nèi)度過了四年半，直到家人在空襲中喪生后，他才逃離了這一地區(qū)。

“‘伊斯蘭國在敘利亞被擊敗，不等于在其他地方被擊敗?！彼f，“在敘利亞，他們一無所有了，但在亞洲，在非洲，他們?nèi)匀换钴S，仍然在戰(zhàn)斗?！?/p>

● 摘自《紐約時報》，徐鵬霖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