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手
朋友告訴我,長白山原始森林里有一種羊叫雪羊,長得很白,跟天上的羊似的。這羊愛咬人,倒不是要吃肉,只是單純喜歡攻擊人,人一被攻擊,衣服很容易被咬破。所以,雪羊不僅喜歡吃花草樹木,還喜歡吃衣服。這個羊很有個性,我喜歡有個性的東西,有機會,我想見見這種雪羊,感覺它不像是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的物種。
五千字的小說我很少寫,確切地說,這篇應該是我唯一的一篇五千字的小說。我鐘愛短篇,且寫短篇小說有一個習慣,一定要有一個或完整、或片段的故事,故事不僅要邏輯自洽,還要有超越,要實現(xiàn)的超越便是“讓故事不僅僅是故事”。當下的很多寫作,因為故事性的缺失已經(jīng)讓小說的地位一降再降,讓大家對小說的閱讀體驗和審美期待越來越低。我不愿意讓自己的小說為這一情狀“增磚添瓦”,所以,我希望我的短篇小說,首先是故事,然后,它又不僅僅是故事。我希望文本完成之后,表層的故事是完整的,多義的,但內(nèi)在又是韻味無窮,趣味盎然的。味有回甘一直是我的追求。
為了故事完整,邏輯自洽,我喜歡在短篇小說中給它應有的起承轉(zhuǎn)合作為節(jié)奏和框架,可是要想故事在起承轉(zhuǎn)合中有充分的表現(xiàn)和力度,四五千字于我而言很難施展開拳腳,所以我的短篇小說一般都會萬字左右,在萬字左右的篇幅里,我覺得我能實現(xiàn)我想要的一切。
不過,我細加揣摩,深知五千字的小說,也能寫出乾坤,而這乾坤必須是短刀式的,抑或是短詩式的,要以一敵萬,要氣象萬千,而要實現(xiàn)這些,只能用詩歌的方式。所以,這篇《長白山》在構思之初,我就想以詩的方式去寫它。小說的表層故事在講兩個好朋友去長白山的原始森林里尋找朋友而彼此走散的故事,這里面有什么微言大義,寫完這篇小說,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確切地說,我覺得也沒什么微言大義。但我喜歡這篇作品的那種靈動翻飛的韻味,整個小說圍繞雪羊的冒險故事和沈玉到底落腳何處設置了很多懸念。這些懸念都是懸而未解的,而這懸而未解的結果到底是什么其實也并不重要。
那么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覺得重要的是三個人之間我并未用筆墨點出,但實際上又千絲萬縷的情誼和糾葛,這種留白讓整個故事有一種不同的氣質(zhì)。更重要的是沈玉有沒有吃到烤肉,雪羊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有了這些,我覺得我已經(jīng)表達出了我最初想要的那種模糊的感覺和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