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騰
摘 要:本文從李贄對“識”、“智”的解釋到“識”、“智”在“君子小人論”和“男女關系論”中的作用,論析其智力平等思想。李贄認為,傳統(tǒng)儒家的“君子小人觀”是基于孔子“上知和下愚”對人智力的區(qū)分,而道學家則憑此,把合于儒家教化的思想納入“上知”,把其他思想列為“下愚”或“異端”。他大膽指出智力人人平等,人的差別只在于所學領域不同,女子若肯學道、學佛而有“才”,也可以不輸于男子?!靶∪恕迸c“君子”、“女子”與“男子”之間,并無尊卑貴賤之分。因此,由智力平等出發(fā),李贄對專制統(tǒng)治社會下的“君子小人”、“男尊女卑”觀念進行了嚴正的批判。
關鍵詞:李贄 識 智 平等
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边@句話在后世成為儒家學者的共識。到宋明之際,出現(xiàn)了“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之類要求女性遵守不平等兩性關系的“貞潔觀”。道學家更是用“小人”、“君子”把人歸為兩類,從而壓迫他人和謀取利益。李贄是晚明最重要的啟蒙思想家,他提出了“童心”的哲學概念,從智力平等角度論證男女平等,在《藏書》中更是對卓文君再嫁的行為表示肯定。他贊揚海盜林道乾,認為其有“二十分識、二十分才、二十分膽”?!白R”即是“智”,故林道乾非真小人,而是真君子。李贄認為朝廷應重用此類人物,而非重用“平居無事,只解打恭作揖”[1]之輩,否則“一旦有警,則面面相覷,絕無人色,甚至互相推委”[2]。因此,李贄反對以“君子”、“小人”的二分法,試圖賦予其新內涵來消除二元對立,從而剔除其中的不平等因素。這體現(xiàn)了他的平等不是少數人的平等,而是一種普遍的平等。
一、“識、才、膽”
李贄在《焚書》的《二十分識》和《因記往事》中,重點論述了“識、才、膽”的作用及其關系,并且極為推重“識”的價值和作用。在《二十分識》中,李贄提到“然則識也、才也、膽也,非但學道為然,舉凡出世處世,治國治家,以至于平治天下,總不能舍此矣,故曰‘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币源藶榛A,他進一步提出了“智即識,仁即才,勇即膽”的觀點,以“識、才、膽”對應孔子的“智、仁、勇”。《說文解字》言部釋“識”為“識,常也,一曰知也,從言,戠聲”[3],在古文里,“知”與“智”字義?;ネ?,可見李贄把“識”解為“智”是合理的。
李贄說:“有二十分識,便能成就得十分才,蓋有此見識,則雖只有五六分才料,便成十分矣。有二十分見識,便能使發(fā)得十分膽,蓋識見既大,雖只有四五分膽,亦成十分去矣?!盵4]因此,他認為“識、才、膽”中,“識”是最重要的?!白R”先于“才”、“膽”,“才”、“膽”是“因識見而后充者”。一個人“識”的大小,決定了他“才”和“膽”的大小?!白R”、“智”是可以量化的概念,以“二十分”為最大,下限不得而知。而重點在于“識”、“智”的量化標準不是固定不變的,根據不同的專業(yè)領域有著不同的體現(xiàn)。李贄自評道:
余謂我有五分膽,三分才,二十分識,故處世僅僅得免于禍。若在參禪學道之輩,我有二十分膽,十分才,五分識不敢比于釋迦老子明矣。若出詞為經,落筆驚人,我有二十分識,二十分才,二十分膽。[5]
他舉了處世、學禪和著書立說三個方面,分別在“識、才、膽”上為自己做出評分。本文認為,李贄的“識、才、膽”,是在“人學本體論”的基礎上,試圖以自己的思想范疇,重新建立以人為核心的評判體系。
許蘇民教授在《李贄評傳》中說,李贄的哲學思想具有三大問題意識,其一便是如何從本體論上論證人的自由本質,沖決專制主義的綱常名教束縛,為自由主義的社會改革奠定哲學基礎。[6]蕭萐父先生和許蘇民教授合著的《明清啟蒙學術流變》中指出“李贄與左派王學家一樣,也講人的‘天賦德性的平等,他所提出的‘天下無一人不生知,就是一個‘天賦德性平等的命題”[7]。在儒家學者看來,“生知”、“良知”皆是圣人所有,李贄卻說人人“各具一乾元”而“各具有首出庶物之資”,所以“乾”具有的“元、亨、利、貞”四德(即萬物“生、長、遂、成”的自然規(guī)律)皆是人天生本有,“元”是真正主宰,萬物“生、長、遂、成”的自然規(guī)律都在“元”的制馭之下。[8]因此,人有主宰自身命運的能力和權利。蕭先生說:“李贄就突破了左派王學的局限,從道德面前的人人平等發(fā)展出人的天賦本能和天賦權利的近代平等論”[9]。人的智力是“天賦本能”之一,故除“天賦德性”外,李贄還論證了人智力上的平等。在這一方面,李贄以其“識”、“智”觀點,對儒家“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中的“君子小人論”和“男女關系論”進行了分析。
二、君子小人論
在先秦儒家中,孔子從“德性”和“知識層次”等角度,提出了“君子”、“小人”的概念。其“君子小人論”在后世被普遍接受,成為儒家學者的一種共識,尤其到了明朝末年,“君子”、“小人”的二分法,也發(fā)展成為專制統(tǒng)治者和道學家鞏固地位和追求利益的一種手段。李贄深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尖銳性,認為專制統(tǒng)治者及其衛(wèi)道士的腐敗行徑,必然造成嚴重的社會危機。他從傳統(tǒng)儒家對人智力能力的劃分入手,指出造成“君子小人”說出現(xiàn)的根本原因,是由于儒家學者把合于儒學教化的思想和行為看做“智”,其余不符合的則看做“愚不肖”。通過這種劃分,“道統(tǒng)”說因而盛行,學者熱衷于辟異端不務其實效,李贄也因此被貼上“小人”、“異端”的標簽。
(1)孔子的“小人君子論”
考究“君子”、“小人”之說,可追溯到先秦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君子”和“小人”經歷了“由世襲的‘位格向道德‘人格的轉變”。該變化的首倡者便是孔子??鬃映Q浴熬印?、“小人”,于洪波認為,孔子“君子—小人”的目的是為了“克己復禮”。春秋時禮崩樂壞,孔子通過“賦予‘周禮以‘仁的合理內核,從而使‘復禮的觀念和行為具備了人性和道義上的合理性和超越性”[10]。因此,孔子的“君子小人論”有“禮”作為“形下”存在的具體形式,及以“形上”為其合理內核的“仁道”。他改變了“君子”、“小人”在“勞心者”和“勞力者”形象上的區(qū)分,賦予了“君子”和“小人”在道德人格上的內涵。然而,以“仁”的概念在區(qū)別小人君子時,又是有其局限性的。如在《論語·憲問》中,孔子說:“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薄叭省笔蔷訐碛卸靶∪恕辈荒苌孀愕?,而“君子而不仁者”也說明“仁”在“君子”的群體內,是沒有絕對性的。除了由“仁”到“禮”,由“克己復禮”到“小人君子之別”外,孔子還以知識的層次或人的智力作為“君子”、“小人”之分界?!墩撜Z·子路》中“樊遲請學稼”,子曰:“小人哉,樊須也!”可見孔子認為,樊遲所問“學稼”、“為圃”是低層次的知識,樊遲“學稼”是偏向于“勞力”,而背離其“士人”的“勞心”形象的。由此可見,孔子的“小人君子論”雖打破了“世襲‘位格”格局,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殘留了社會地位的區(qū)分。
(2)李贄的“小人君子論”
李贄《焚書·八物》提出了從“報德”、“報怨”的角度來看待“君子”、“小人”。他認為無論君子還是小人,“至于人之有德于我者,志在必報”[11]。但凡是人皆有“必報之德”,故其曰:“唯其人有必報之德,此世道所以攸賴,國家所以有托,綱常所以不墜,人倫所以不滅也?!盵12]李贄這里所說的綱常、人倫指一般的社會規(guī)律,他把“報德”看作是人在社會生活中的普遍規(guī)則,因其“必報”所以維系“綱?!?、“人倫”的“不墜”、“不滅”,也維系了國家和社會的安定。李贄主張“茍其人可惡而可去,則報之以可惡可去之道焉;茍其人可好而可用,則報之以可好可用之道焉”[13],即以實際功利作為“報德”“報怨”的標準。他認為小人注重功利,可以“怨反為德”[14],這是“小人者更為伶俐而可用”[15]的地方。因為小人以功利為主,則不為自身建立虛偽的道德形象,相比于自擬為君子的道學家,小人則更體現(xiàn)了人性真實的一面。
李贄“君子小人論”的重點在于剖析“君子”、“小人”二分法的成因。他為官姚州時采取無為而治的方法,認為從百姓的角度來看,“因性牖民”的是最好的治理方法。《焚書》《論政篇為羅姚州作》則為此提出了一個經典命題,即“君子之治”和“至人之治”。李贄通過君子與至人的對比,指出君子存在的局限性。他說:“且夫君子之治,本諸身者也;至人之治,因乎人者也?!盵16]至人之治原是老莊的一種政治理想,出自《莊子·天下篇》的“不離于真,謂之至人”。李贄只取其名,他所認為的“至人之治”是指順應百姓自身的思想要求,不以個人的意見強加于百姓的治理方法?!熬又巍眲t與之相反,想用統(tǒng)一的治理方法使百姓整齊劃一,李贄稱這種認識是“惑也”,為百姓增加更多的規(guī)章束縛,只會滋生更多的事端。他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現(xiàn),“君子”、“小人”的說法也是從“君子之治”這里發(fā)端,于是說:
“其智而賢者,相率而歸吾之教,而愚不肖則遠矣。于是有旌別淑慝之令,而君子小人從此分矣。”[17]
由此看來,道學家之所以敢以“君子小人”區(qū)別人,是基于對孔子“唯上知與下愚不移”一句的理解。他們把合于儒家教化的思想和學說,歸為“上知”的表現(xiàn),故宣揚“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而其余思想和學說,比之佛、老、法、墨等諸家,都歸入“下愚”的行列,故宣稱維護道統(tǒng)和辟異端思想。不難想象,李贄以“識”代替孔子的“智”,則是取代“上知”、“下愚”的二分法,也是對道學家“君子小人論”理論來源的動搖。李贄不以“智愚”區(qū)分人,認為人只有在所學知識上的不同,樊遲問稼并不是“小人”的舉動。他直接論證了凡知識皆平等的思想,也間接消除了使人與人不平等的前提。
三、男女關系論
明朝的理學家認為,“理在氣先”、“理能生氣”,他們把“理”作為宇宙的本源和萬物的主宰,把維護專制統(tǒng)治的“三綱五?!闭f成“理”的體現(xiàn)。他們借“理一”的特性,闡釋《易傳》的乾坤、陰陽思想,體現(xiàn)男尊女卑,認為大人、君子是高貴的,小人、女人是卑賤的。[18]李贄《焚書》的《夫婦論因畜有感》一篇,也以《易》為基礎作闡發(fā),但認為宇宙本源只是“陰陽二氣”,“天下萬物皆生于兩,不生于一”[19],這與當時理學家“存天理,滅人欲”的政治綱領和“理一”、“理本”的本體論觀點是相反的。他所說的“夫厥初生人,惟是陰陽二氣,男女二命”,“吾究物始,而見夫婦之為造端也”,從本體說明了男女沒有先后之分。除本體論角度外,李贄還從智力平等的角度論證男女平等。
《焚書》的《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篇說:“夫婦人不出閫域,而男子則?;∨钍敢陨渌姆?,見有長短,不待言也?!盵20]造成“見”長短的原因則在于“所謂短見者,謂所見不出閨閣之間;而遠見者,則深察乎昭曠也?!崩钯椪J為“設使女人其身而男子其見,樂聞正論而知俗語之不足聽,樂學出世而知浮世之不足戀,則恐當世男子視之,皆當羞愧流汗,不敢出聲矣”[21],“巾幗”未必讓于“須眉”。
然而,李贄只說“見”有“長短”,而通篇未提“智”字,不禁使人疑惑“見”字是否有“視野”、“視域”之意。在《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最后一段中,李贄以唐代女詩人薛濤為例,指出女子有“才”便不輸男子?!安拧弊衷谖恼陆Y構上對應前文的“見”,二者文意貫通。馮夢龍曾解釋“才”字的含義,他的《閨智部總敘》直接指出“夫才者智而已矣”,認為“才”即“智”,似是對李贄在《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中觀點的直接闡發(fā)。“才”即“智”則“見”即“智”。以馮夢龍對李贄和《焚書》的理解,該解釋是合于李贄本意的。而《閨智部敘》和《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是否有承接關系,則是必須要考證的。
李贄說“自今觀之,邑姜以一婦人而足九人之數,不妨其與周、召、太公之流并列為十亂;文母以一圣女而正《二南》之《風》,不嫌其與散宜生、太顛之輩并稱為四友。”[22]“十亂”出自《尚書·泰誓》中“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一句,“亂”意為“治”,“十亂”即西周時的十位治國之臣?!墩撜Z·泰伯》中也載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敝祆渥ⅰ笆恕睘椤爸^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宮適,其中一人謂文母”[23],他又在《詩經·周頌·雍》一篇中指出“文母,太姒也”[24],明確指出文母是“十亂”之一,并且文母即是周文王之妻太姒。侯外廬《宋明理學史》中指出,明初統(tǒng)治者作為教化和科舉教材之一的《詩》、明成祖時的《五經大全》,均以朱學撰注為主。李贄曾參與科舉考試,朱注《詩》和《五經大全》是其必讀書目。所以李贄說邑姜為“十亂”之一,有兩種可能。一是誤記,另一是有意而為。本文認為李贄應是有意而為之,他把邑姜、文母并提的行為,更是把太姒為“十亂”之一的可能剔除。從李贄寫作本文的目的來看,若把武王之母太姒列入“十亂”,則表現(xiàn)為一種“母慈子孝”的情形,這樣就不足以說明同輩男女之間的平等關系,也就不具備普遍性。李贄把文母與散宜生、太顛等歸為四友也與《尚書大傳》的原文記載不同[25],也從側面說明了把邑姜歸為“十亂”是李贄的獨創(chuàng)。而重點則在于馮夢龍的《閨智部總敘》,中說:“成周圣善,首推邑姜,孔子稱其才與九臣埒,不聞以才貶德也。夫才者智而已矣,不智則懵?!保ㄞD引自吳根友教授《儒家女性思想的轉換與現(xiàn)代意義》,載《船山學刊》2018年第1期)也將邑姜作為“十亂”之一,且論及“才”的問題,與李贄《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在形式上、內容上均相同,其出處自不言而喻。因此,馮夢龍講“才”就是“智”,即是對李贄觀點的補充說明,也從側面說明李贄把“識、才、膽”的觀點,運用到了論證男女平等上。
注 釋
[1]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38頁。
[2]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38頁。
[3] 許慎:《說文解字》,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46頁。
[4]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29頁。
[5]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32頁。
[6] 許蘇民:《李贄評傳》,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99頁。
[7] 蕭萐父,許蘇民:《明清啟蒙學術流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22頁。
[8] 許蘇民:《李贄評傳》,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231、233頁。
[9] 蕭萐父,許蘇民:《明清啟蒙學術流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22頁。
[10] 于洪波:《由“君子”“小人”到“中民”“公民”》,載《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11年第3期。
[11] 李贄著,張建業(yè),張岱注:《焚書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425頁。
[12] 李贄著,張建業(yè),張岱注:《焚書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425頁。
[13] 李贄著,張建業(yè),張岱注:《焚書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425頁。
[14] 李贄著,張建業(yè),張岱注:《焚書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425頁。
[15] 李贄著,張建業(yè),張岱注:《焚書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426頁。
[16]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11頁。
[17]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11頁。
[18] 張紅萍:《<易經>與儒家的男女觀評析》,載《社會科學論壇》2014年第11期。
[19]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182頁。
[20]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131頁。
[21]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131頁。
[22]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133頁。
[23] 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第107頁。
[24] 朱熹集傳:《詩經》,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436頁。
[25]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134頁。
參考文獻
[1] 蕭萐父,許蘇民:《明清啟蒙學術流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2] 許蘇民:《李贄評傳》,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3] 李贄著,張建業(yè)譯注:《焚書·續(xù)焚書》,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版;
[4] 李贄著,張建業(yè),張岱注:《焚書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