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忠，周 慶

(1.云南財經(jīng)大學， 云南 昆明 650221； 2.云南民族大學， 云南 昆明 650504)

一、引言

鑒于科學研究中存在的性別偏見和性別歧視，女性科學家的研究成果難以得到科學共同體的普遍承認，女性研究者的學術論文往往比男性研究者的學術論文更難得到學術期刊的錄用[1-5]。女性主義者提出了女性主義認識論，借以矯正這些科學研究中存在的不公正現(xiàn)象，顛覆和改造以男性為中心的知識體系，恢復女性作為認識主體所應具有的合法地位和合理主張[6-7]。女性主義認識論與科學研究早已交織在一起，二者共生共棲已經(jīng)有近四十年的歷史。然而，女性主義認識論對科學研究尤其是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卻鮮有人論及。雖然有一些科學研究者提到了科學研究中的偏見與女性主義認識論相關，論及客觀性、主觀性、理性主義、相對性等問題，但往往淺嘗輒止，對女性主義認識論的貢獻要么一筆帶過，要么只字不提[8-9]。因此，本文認為，有必要探討女性主義認識論對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分析其理論批判、理論建構和發(fā)展取向。

二、女性主義認識論的科學研究策略

與后結構主義批判相應，女性主義認識論提出了新的科學研究策略，涉及客觀性、責任、知識的證明、科學研究中的主客體二分等。用桑德拉·哈丁(Sandra Harding)的話說，女性主義認識論可以視為后繼者科學，因為女性主義認識論旨在重建現(xiàn)代科學的原初目標[9-10]。雖然女性主義認識論摒棄了科學知識的傳統(tǒng)觀念，提出了具體的非認識論價值觀的可適性問題，但是，其并未摒棄科學實在這一根本宗旨。其學術旨趣在于重構知識證明的方式，而不是否定科學的合法性。其既不主張狹義的客觀性，也不主張極端的相對主義，而是主張一種更為貼近現(xiàn)實存在的科學觀[9]。在它看來，科學就是在社會世界所進行的一種復雜的多維度實踐，因此，科學是社會實踐過程，而非個人行為?？陀^性、標準和程序均由科學共同體協(xié)商而構建，同時受到社會力量的影響。這樣，女性主義認識論框架下的科學觀就對作為一種中立、普遍和自主的知識生產(chǎn)方式的傳統(tǒng)科學觀構成了嚴重挑戰(zhàn)。這意味著，要想把握科學的實際運作方式就不能僅僅依靠邏輯規(guī)則和觀察，還需要社會實踐活動[9，11]。

傳統(tǒng)上，在實證主義看來，只有證明的語境才能稱得上是科學。同樣，只有它才受方法論的管轄。至于發(fā)現(xiàn)的語境，即影響科學假設形成的因素，并非科學的組成部分，只能算是一種沒有方法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其實，二者的界限難以厘清，一直相互交織在一起，前者所蘊含的價值觀同樣普遍存在于后者之中。這并不是說科學僅僅是傳遞主觀價值觀的工具，而是說我們必須承認其存在，并根據(jù)它來重新認識科學程序。女性主義者關注社會各個方面存在的不平等現(xiàn)象，并將科學視為造成這些不平等現(xiàn)象的首要原因。因此，其試圖改變科學生產(chǎn)知識的方式。同樣，科學的目標并非追求真理，而是解決具體問題。換言之，科學必須回答什么是問題、什么問題需要解決、什么問題需要回答、用什么工具解決問題、什么答案才是有用的答案等。女性主義認識論者的目標就是認識現(xiàn)實，改變現(xiàn)實，消除不平等現(xiàn)象[9，11]。

雖然女性主義經(jīng)驗論者接受現(xiàn)有的方法論準則，但是女性主義經(jīng)驗論者認為，這些方法論中存在有害的男性中心主義和性別歧視偏見。即使科學聲稱其研究方法中不帶任何主觀色彩，但它依然是以男性中心主義偏見的方式取得其研究結果。對此的唯一解釋就是對研究方法的不充分使用。只有采用不含男性中心主義偏見的方法論，科學的質量才會提高。顯然，女性主義經(jīng)驗論對科學的批判不夠徹底。一方面，它強調主張政治價值觀的好處，另一方面，它支持要求中立性的方法論。它強調科學不僅需要證明的語境，而且需要發(fā)現(xiàn)的語境，發(fā)現(xiàn)的語境中所蘊含的價值觀對理解科學研究的結果至關重要。同樣，價值觀在科學推理中起著重要作用?？茖W是由人組成的群體所從事的社會實踐活動，而不是個體行為。因此，任何知識論都必須解釋這一社會性特征。既然科學具有強社會維度，那么，科學就必須包括發(fā)現(xiàn)的語境和證明的語境。價值觀在科學證明中具有重要作用。雖然經(jīng)驗是理論證明的主要依據(jù)，但其絕不是理論評價的唯一工具。價值觀是背景假設的組成部分，經(jīng)驗要有意義就必須關涉價值觀，價值觀受經(jīng)驗控制。女性主義經(jīng)驗論懷疑科學的核心，質疑科學程序和客觀性。由于偏見并非由個體的錯誤引起，因此，偏見就是歧視，就是為整個科學共同體所普遍接受的信念，是社會等級秩序的基石。因此，要消除偏見，知識生產(chǎn)就需要重新定位[9，12]。

女性主義立場論者認為，某些邊緣化的社會群體因其特殊地位而享有認識特權。其邊緣位置使其能夠實事求是地看待問題，不會對現(xiàn)實加以歪曲。同樣，處于從屬地位的人對現(xiàn)實更為敏感，急于了解其受壓迫的原因，對現(xiàn)實中的矛盾、問題和緊張狀況有更為深入的洞察。處于從屬地位的女性是社會中的局外人，其能夠清楚地認識到性別如何建構社會等級結構，而男性卻對此熟視無睹。女性主義立場論者強調，女性并非一個同質的群體，其受壓迫的經(jīng)驗各不相同，對自然和世界的理解各不相同，因此，其是一個異質的群體，對現(xiàn)實存在應當采取多元立場論。為此，桑德拉·哈丁提出了強客觀性(strong objectivity)概念，以取代傳統(tǒng)的客觀性概念，并將其作為科學追求的目標[13]。他之所以這么做，乃是因為傳統(tǒng)科學方法論未能篩選出支配群體的價值觀和歧視，未能意識到諸如男性中心主義之類的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未能審視作為發(fā)現(xiàn)的語境的驅動力的原則。因此，客觀性需要重新審視。雖然每個看法都是基于某個特定的社會政治文化語境，但是，并非每個看法都有效。強客觀性意味著要對發(fā)現(xiàn)的語境加以科學地評估，觀察每個具體的社會定位與在此位置上生成的知識之間的關系。因此，所謂自動獲得的認識論特權其實并不存在。處于不同位置的認識主體對現(xiàn)實存在自然具有不同的理解，也就會形成不同的知識。處于邊緣位置的認識主體對現(xiàn)實存在的理解自然不同于處于中心位置的認識主體對現(xiàn)實存在的理解，二者的知識形式和知識結構當然會存在差異。在最終分析階段，知識是否有效則取決于認識主體的立場和對客觀性的運用。維護活動(maintenance activities)就是這一科學觀的直接體現(xiàn)。這一活動最初由加泰羅尼亞考古學家于1990年代提出，之后便迅速遍及整個西班牙考古學界。這些活動具有特定的文化含義，但其包括各種關愛活動，活動的宗旨是保證群體的生存。這就要求具有專門的技術知識和社會技能的成員來編織社會關系網(wǎng)絡。所有成員共享成果，但負責這些活動的主要是女性[9，12]。

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認識論對元現(xiàn)實(meta-reality)持懷疑態(tài)度，對本體、主體和知識持固定的看法，致使考古學和其他社會科學更為關注獨特性而不是普遍性，更加關注互文性而不是因果性，更加關注不可重復性而不是循環(huán)性[14]。科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關注交叉性和多元性，注重變異性分析，尤其關注性別與其他變量的交叉性分析。也就是說，既要注重性別之間的差異性，又要注重跨性別的相似性[9，15]。

女性主義認識論否定歐幾里得(Euclidean)社會生活模式的統(tǒng)一性和直線性，主張復雜的生態(tài)思維，將物質世界視為行動者(actant)。它認為，現(xiàn)象總是處于纏結(entanglement)關系中，而邊界總是變化不定。在此基礎上，它對本體的本質性提出了挑戰(zhàn)[16-17]。

世界本身就是社會建構的結果，其內容取決于社會群體的認知活動，因此，知識具有社會性。從事認識活動的是社會群體而不是個體。女性主義認識論關注社會世界的構建方式，關注知識政治，而不是本體政治，要求對關系和變化進行重新認識，進而要求對社會物質關系等級秩序進行重新調整。這一方法論轉向要求我們承認認識主體、認知客體與其周圍環(huán)境之間的動態(tài)性相互關系的必要性，正視人類行為者的一系列差異、一致性和交叉性，其能動性經(jīng)常被均質化。這就意味著，我們需要一種交叉式的方法論。認識主體的社會地位是決定其信仰在多大程度上得到證明的關鍵因素[17]。

女性主義認識論強調女性主義原則與歷史唯物主義和結構主義相結合，將性別作為分析范疇引入科學研究，分析婦女的經(jīng)驗和生活，揭露并批判科學研究中的男性中心主義偏見，倡導女性主義科學推理。在女性主義認識論影響下，科學研究者開始全面反思科學推理和實踐的本質究竟是什么，在程序語境中研究性別與科學研究的關系，以及性別對科學研究策略的影響。程序主義(processualism)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都極大地促進了科學研究策略的合理化，開拓了研究視野，研究對象不再僅僅局限于自然界，而是包括社會和作為認識主體的人。這樣，科學就不再是關于現(xiàn)實世界的記錄，而是關于人的認識[9]。作為認識主體和認識客體的人，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具有延續(xù)性、變化性、發(fā)展性特征，而且，人的一生都處于發(fā)展之中，發(fā)展并非一種單方向的簡單增加，而是一個復雜的新舊更替的過程，涉及生理、心理、認知、社會環(huán)境、文化等諸多方面，每一個方面都取決于別的方面的發(fā)展變化[18-19]。這就意味著，知識的形成和獲取是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甚至知識本身也是一個漸變的過程，而不僅僅是認識的結果。認識主體由眾多具體的個體組成，而不是由所謂的普遍的人類性或婦女性組成，因此，可以說，認識主體性就是一種主體間性[20]，所有尋求知識的努力均定位于社會文化語境中[21]。因此，知識建構離不開社會文化語境，同樣也離不開眾多認識個體的社會經(jīng)驗及其所從屬的階級、種族和所具有的社會文化背景[22]。由于認識主體具有相對性，因此，作為認識過程和認識結果的知識同樣具有相對性。認識主體具有多元性特征[23]。實際上，本質上完全相同的認識主體并不存在，相反，普遍存在的都是異質的具有個體特征的認識主體。女性并非一個具有先驗特征的同質的社會行為主體，而是一個在后天社會文化語境中形成的具有異質特征的社會行為主體，其身份的建立、性屬的確定和知識的形成都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并不具有先驗性、永久性、完整性等特征[24]。另一方面，認識主體對客體的認識以及知識的構建受制于諸多因素?？茖W知識與權力、政治、種族、階級等諸多因素密切相關，換言之，知識構建與認識主體在科學、種族和性別的特殊認知結構和政治結構中的位置密切相關[25]。認識主體的信念、情感、經(jīng)驗及其所處的社會文化語境均會對其知識建構產(chǎn)生影響[24]。不同的認識主體往往具有不同的信念、情感、經(jīng)驗和社會文化框架，自然會以不同的方式構建知識體系，因此，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認識論者主張多重真理、多重角色、多重現(xiàn)實，拒斥婦女的本質屬性和成為女性的單一途徑[7]。

由于女性主義認識論多元主體性觀念和漸變觀念的影響，生態(tài)系統(tǒng)觀成為科學研究的新范式。該范式將性別作為微觀變量引入科學研究，將人群視為在多重系統(tǒng)和次系統(tǒng)中活動的行為主體，一切活動的目標都是為了追求平衡；認為社會不僅應當作為一個整體被觀察，而且應當在分為一個個群體或小集團之后方可被觀察。其借助于實證主義方法論，研究以往為主流研究路徑所忽視的問題，揭示科學研究中所蘊含的價值觀及其對科學解釋的影響，關注以往因事先形成的文化價值觀所忽視的數(shù)據(jù)的范圍(比如，美國教師不鼓勵女生學習被認為具有所謂男性特征的數(shù)學和自然科學，卻積極鼓勵男性學習這些學科)[26-27]。這樣，科學研究就不再局限于發(fā)現(xiàn)的語境，而且包括證明的語境；科學研究方法論并非與價值觀無涉，而是由價值觀決定。需要注意的是，價值觀并非僅僅由占主導地位的男性價值觀構成，還必須包括一直為科學界所忽視的女性價值觀。同樣，對社會的理解并不僅僅基于男性價值觀，而是基于包括女性價值觀在內的所有社會成員的價值觀。為此，科學界發(fā)出了“找到女性”的呼聲[9，28，29]。這不僅是要找到女性主體，而且是要找到女性客體，即女性研究對象，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對科學事實加以解釋的女性視角和影響科學評判的女性價值觀，發(fā)現(xiàn)男性認識主體和女性認識主體對待同樣的研究對象所產(chǎn)生的差異性解釋，并發(fā)現(xiàn)其原因。

生態(tài)系統(tǒng)觀強調社會變化，強調將整個行為系統(tǒng)作為分析單位，自然并非系統(tǒng)變化的唯一機制。科學的任務并非僅僅是解釋事實，而是解釋作為研究驅動力的價值觀和假設，對人的作用和能力進行反思，并對相關假設加以檢驗[30]。變化其實是社會協(xié)商的結果。不同社會群體之間的張力和重新組合是理解系統(tǒng)變化的關鍵，資源和勞動的重新分配必然形成新的社會秩序。這就需要將經(jīng)驗充分性與某些非認識性價值觀結合起來[8]。因此，科學研究應當是以過程為導向，而不是以結果為導向；科學應當關注具有相互關聯(lián)的各個要素之間如何變化，而不是關注其為何變化；科學需要進行建構性實踐，而不是解構性實踐和破壞性實踐。這就需要對事物的本質屬性具有非本質主義(non-essentialist)的認識，決定事物的本質及其變化的是本體與其所處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決定知識的表現(xiàn)形式和圖形背景的關鍵在于變異的多樣化過程和運動的樣式，因此，我們應當采用衍射式思維(thinking diffractively)。衍射不同于折射(refraction)或反射(reflection)，它是干擾的映射(mapping)，而不是復制、反射或繁殖的映射。衍射式思維模式并不會反映差異會于何處出現(xiàn)，而會反映差異的影響會于何處出現(xiàn)[31-33]。它關注的是哪些差異起作用、如何起作用以及為誰起作用等問題。簡言之，衍射式思維模式關注如何發(fā)現(xiàn)差異和解釋差異的本質等問題[16，34]。作為知識實踐的物質表現(xiàn)形式，衍射式思維模式具有結構性特征。

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認識論關照下的科學研究重視多重聲音(multivocality)或多重性(multiplicity)和超文本(hypertext)，即通過新的數(shù)字媒體來發(fā)現(xiàn)多重聲音。超文本即通過多渠道以電子方式聯(lián)結起來的文本碎片、聲音和圖像等，構建多重敘事框架。超文本可以真實地再現(xiàn)知識形成的過程。這就意味著，科學解釋需要破除知識權威，擺脫所謂科學的規(guī)范性敘述的束縛[35]。多重性不僅意味著視角的多元性，而且意味著意義的多元性和結構的多元性[36]。換言之，研究者的觀察視角應當是動態(tài)的，而非固定不變的，需要不斷調整；對觀察對象的解釋應當是多方面的，而不應當是單一的。正如沒有唯一的女性主義認識論一樣，知識也不是唯一的，知識的形成方式也不是唯一的。知識不僅僅是社會產(chǎn)物，而且是社會過程，知識形成于社會化過程之中。知識不僅是思想、觀念、信念，而且是物質化的表現(xiàn)形式，這樣，兩性差異可作為不同認知方式的來源。而且，女性不同階層、群體、種族之間的差異亦可作為知識構成的基礎，以主體與客體、事實與價值相互交融為特征的具有強烈自省精神的“強客觀性”隨即建立[7，37]，將自然、文化和知識融于一個復雜的相互依賴的整體之中[38]。在女性主義認識論框架下，主體與客體、自然與社會的二元論模式被徹底拋棄，科學研究被置于社會語境之中。

理性是改變科學研究態(tài)度、意圖和實踐的力量。相應地，理論理性就是通過反思理性來獲取、拒絕和修正認知態(tài)度(包括信仰和理論承諾)，以及探究實踐的力量。這樣，反思性認可就可以檢驗某種考慮是否可以成為我們采取某種態(tài)度或從事某種實踐的理由。換言之，反思性認可不僅可以檢驗我們科學態(tài)度的合理性，而且可以檢驗我們所從事的科學探究的合理性[39]。反思性認可拒斥個人主義的自足性，主張社會性的探究實踐，因為個人探究的結果必須有待于他人的檢驗方可為整個科學共同體所接受[5]。

由于性別對科學研究的態(tài)度、知識的內容和形成過程具有影響，因此，科學研究就無法回避性別化的理論分工問題。性別化的理論分工對理論知識的內容、形成過程和發(fā)展都具有影響。不同性別的研究者面對同樣的研究對象可能得到不同的回答[40]，得出不同的結論，并形成不同的知識和知識結構。因此，知識實踐必須重視研究者的性別多樣性和相互平衡，在評價知識的有效性時尤其要關注研究者的性別。正是因為研究者的性別是影響所觀察對象的變量，或者說，是影響和觀察對象的接近程度的變量，合理的科學研究設計就必須注意研究者的性別，采用性別平衡、反思性社會學方法和研究者與研究對象之間的策略性互動來構建完整、合理的知識結構[5]。理論的認識論價值無法通過意識形態(tài)的直接運用加以評價。理論不僅要陳述事實，而且要將事實組織成系統(tǒng)，并對其意義予以說明。從邏輯上看，理論要超越事實。所有理論都因為經(jīng)驗性證據(jù)而缺乏說服力[41]。要想在被觀察的事實與理論假設之間建立聯(lián)系，就需要借助于輔助性背景假設。只有具有經(jīng)驗充分性的理論才具有科學合理性。因此，科學研究應當關注對行為具有決定作用的線性因果關系和對行為的結構限制，通過自我批判和自我改進機制，建立反思性的自我認可(reflective self-endorsement)檢驗體系[5]。

顯而易見，女性主義認識論關照下的科學研究已經(jīng)建立了新的解釋模型，重新建構了老問題，揭示了影響主流理論有效性的事實，改進了數(shù)據(jù)收集技術，糾正了科學研究者中普遍存在的認知偏見，清除了由性別意識形態(tài)繼承下來的困惑，改變了科學研究實踐和理論建構的方向，重新構擬出針對各種不同研究項目的前景和優(yōu)點的評價機制，成功地改造了理論知識領域[5]。一言以蔽之，女性主義認識論對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就在于：它使我們認識到，科學理論并不具有唯一性，而是存在各種可能性[42]。

當今女性主義認識論不僅研究范圍得到大大拓展，而且研究方法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1)在科學史和科學社會學方面開展后庫恩式(Post-Kuhnian)研究；(2)社會建構論研究；(3)知識考古學和知識社會學研究，企圖發(fā)現(xiàn)被湮沒的西方文化文本；(4)對分析文本和認識論的后結構主義研究[6-7]。

三、結束語

自從女性主義認識論誕生之日起，其就與科學研究交織在一起，二者共生共棲已經(jīng)有近四十年的歷史。然而，女性主義認識論對科學研究尤其是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卻鮮有人論及。即使偶有研究者論及科學研究中的偏見與女性主義認識論相關，但往往淺嘗輒止，對女性主義認識論的貢獻要么一筆帶過，要么只字不提[8-9]。鑒于此，本文從理論批判、理論建構和發(fā)展取向等三個方面全面分析了女性主義認識論對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女性主義認識論對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就在于：其使我們認識到，科學理論并不是只有唯一性，而是存在各種可能性[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