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順，何佳欽

（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湘潭 411105）

《前鋒》月刊創(chuàng)刊于1923 年7 月1 日，該刊以論證國際政治形勢問題及國內經(jīng)濟情況為主旨，積極貫徹中共政治宣傳方針，抨擊帝國主義、曹吳軍閥，號召廣大黨員群眾參與國民革命運動，為中共早期政治宣傳工作作出卓越貢獻。

一、“寸鐵”欄目中政治宣傳的內容

（一）宣傳“反對帝國主義”

20 世紀20 年代，伴隨著馬列主義在中國的傳播、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以及共產國際的指導，“帝國主義論”開始廣泛進入到中國思想界。陳獨秀指出，“我們以為不打倒列強的侵略，是不能推翻軍閥建設民治政府的，因為列強是抑制吾人推翻軍閥建設民治政府的力量發(fā)展之唯一魔王”。[1]（P.531）

1923 年8 月，蘇聯(lián)代表加拉罕到中國協(xié)商中東路問題，美國妄圖趁機謀利。瞿秋白在“寸鐵”欄目中發(fā)文指出，“美國對于遠東，本來就要竭力全吞中國，整個兒的裝到他的錢袋里去，然而他意想中的勢力范圍也是要的；滿蒙便是他和日本的爭點，他怎能不注意？”[2]（P.264-265）他提醒國人，務必注意美國在遠東的陰謀。

“寸鐵”欄目刊發(fā)《德謨克拉西的法蘭西》的短文中，瞿秋白僅用42 個字便描繪出一個不平等的軼事：上海法租界飯館里，全國學生聯(lián)合會宴請各界，因“奉捕房諭，——人多，不許在一間房子里同吃”[2]（P.190）只得分開就餐。“德謨克拉西”本是“democracy”的音譯，意為民主，即人民當家作主。上海是中國的領土，中國人在自己國家的領土上聚餐，并無什么不妥；但帝國主義者公然行使“治外法權”，不許國人在租界內聚餐，正是肆意踐踏中國主權、為所欲為的真實寫照。

（二）根據(jù)時局，刊發(fā)“反對曹吳及外交系”的文章

隨著帝國主義列強加劇爭奪在華利益，中國各派軍閥之間搶奪地盤的紛爭也更加激烈。毛澤東曾指出，“中國內部各派軍閥的矛盾和斗爭，反映著帝國主義各國的矛盾和斗爭?！盵3]（P.47）中共二大《關于“國際帝國主義與中國和中國共產黨”的決議案》中，“消除內亂，打倒軍閥，建設國內和平”被列為“最近要極力要求”之首。[4]（P.61）三屆第一次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通過的《教育宣傳問題議決案》進一步明確“最近期間可略偏重于”“反對曹吳及外交系”。[4]（P.204）

1923 年2 月7 日，吳佩孚制造“二·七”慘案屠殺京漢鐵路罷工工人；同年10 月5 日，曹錕賄選，遭國民強烈反對，斥其為“賄選總統(tǒng)”，稱被賄買的國會議員為“豬仔議員”，曹錕賄選的國會為“豬仔國會”。此間，中共引領輿論焦點，“注全國目光于直系”[4]（P.204）。蔡和森在“寸鐵”欄目發(fā)文，將豬仔議員類比為娼妓，因為二者“固然無人格，但其中許多的確為生計所迫，何嘗不可以‘不得已’三字恕之。”[2]（P.188）瞿秋白認為，“曹錕被選和兒戲憲法不過是小小的罪惡”，而大罪在于軍閥柄權，“他不做總統(tǒng)，豈不是一樣的做中國最高統(tǒng)治者？即使不是他，可又不是別的軍閥？”[2]（P.267）并怒斥社會中各式“社”會、“省議會”、“商會”向軍閥尋求“維持治安”的愚昧行為，指出自民國成立十二年來“義軍、民團、鄉(xiāng)團”等真正能維持治安的地方武裝已“解散過多少次，繳械過多少次”，與其同軍閥謀求“庇護”，不如自己組織真正的武裝保衛(wèi)自己。[2]（P.190）

陳獨秀則痛斥：“日本留學生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之親日賣國，人所共知……其實留美學生親美賣國，留英學生親英賣國，也都和曹陸章一樣?！辈⒁磐蟆爸袊氖轮挥兄袊俗跃龋ㄎ逅模┮詠?，何以歐美留學生不出來做國民運動的指導者？”[2]（P.186）指出，有的留學生媚外賣國已是不爭的事實，促進國民革命運動的目的在于謀取民族獨立、國家統(tǒng)一，這與媚外賣國的留學生必然相沖突。因此，“打倒帝國主義、封建軍閥”的口號呼之欲出，“寸鐵”成為了中國共產黨人向帝國主義宣戰(zhàn)的又一塊重要陣地。

（三）積極刊文，動員廣大黨員群眾進行國民革命運動

中共二大后，陳獨秀將中共領導的革命運動稱為“國民革命”運動。中共三大通過的《關于國民運動及國民黨問題議決案》提出，黨在現(xiàn)階段“應該以國民革命運動為中心任務”。[4]（P.146）

陳獨秀借“寸鐵”闡述了進行國民革命運動的原因，“第一是因為受不了外國帝國主義者的壓迫，第二是因為受不了國內軍閥的壓迫，二重壓迫逼得我們不得不做國民運動以自救?！辈⒅赋觥凹热皇菄襁\動，就應該依賴中國國民自己的勢力，斷然不能依賴外來勢力”“若妄想假藉友邦勢力或利用一部分軍閥勢力來做國民運動，其結果必然是‘王婆照應武大郎’”。[2]（P.70）

瞿秋白通過“寸鐵”欄目發(fā)文介紹了英國對土耳其的橫暴卑劣政策及土耳其民眾的反抗，將土耳其譽為“近東的中國”，表示土耳其已成為東方亞洲各民族“復生”的“中心”，土耳其平民運動的興起“對東方各民族有非常之大的價值”。然而，此時的中國仍是“人家刀頭的肉，膝上的婢妾”。他呼吁中國民眾進行國民革命運動，打倒帝國主義，推翻軍閥統(tǒng)治，因為“中國在遠東的地位，和他所負的責任，也許比土耳其更大。”[2]（P.188）

國民革命運動除了在政治上要求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還在思想上反對封建宗法的舊思想舊習俗。陳獨秀指出，“中國國民經(jīng)濟基礎，還停頓在家庭的農業(yè)手工業(yè)上面，所以政治仍然是封建軍閥的，社會思想仍然是封建宗法的。”他分析新派學者雖然不像舊派頑固守舊排斥革命，“然仍舊一雙腳站在封建宗法的思想上面，一雙腳或半雙腳踏在近代思想上面”。唯有胡適和他所信仰的實驗主義，雖然不同于中國共產黨人信奉的唯物史觀，但在掃蕩封建宗法思想的革命戰(zhàn)線上，“實有聯(lián)合之必要”。[2]（P.71-72）

二、“寸鐵”欄目中政治宣傳的特點

（一）堅持正確導向，積極宣傳

陳獨秀在中共三大上的報告中提到，“我們是在‘打倒帝國主義和軍閥’的口號下工作的。”[4]（P.169）“寸鐵”欄目中的政治宣傳，具有正確的政治導向，即通過揭發(fā)英、美、法、日等帝國主義在國內的肆意行使“治外法權”的蠻橫行為、覬覦利益丑惡行徑及曹吳軍閥搜刮民脂、兒戲憲法、與帝國主義互相勾結，欺壓民眾的實質，令廣大民眾認識到帝國主義列強、封建軍閥是阻礙民族獨立、國家統(tǒng)一的根源所在，進而喚醒民眾反對帝國主義、封建軍閥的意識，動員民眾進行國民革命運動。有效地打擊了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囂張氣焰，宣傳了中共政治主張，促進國民革命運動開展，進一步擴大了社會影響。

（二）深入淺出，滿足不同群體需要

《辭?！分薪忉尅按玷F”的語義為“短小的或極少的武器”。[5](P.1926)“寸鐵”欄目刊登的政治宣傳文章雖然篇幅不長，少的只有幾十字，多的不過幾百字，揭示道理卻入木三分，具有極強的戰(zhàn)斗力，政治宣傳頗見成效。例如《德謨克拉西的法蘭西》一文，僅用42 個字，便將法帝國主義者在上海法租界公然行使“治外法權”、踐踏中國主權的丑惡行徑描繪得清清楚楚，喚起讀者對民族獨立、國家統(tǒng)一的重視及對帝國主義侵略者的敵視，極富戰(zhàn)斗力。又如《議員與娼妓》一文，將議員類比為娼妓，形象生動、深入淺出地將政治宣傳融入進生活，滿足了中共在面對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工人、農民、兵士時進行政治宣傳的需要。

（三）與時俱進，引領輿論焦點

《前鋒》月刊創(chuàng)刊于中共三大召開后，它帶有鮮明的時代性。同樣，“寸鐵”欄目中的政治宣傳也帶有這種時代性?？v觀“寸鐵”欄目中的政治宣傳，無一不是緊跟時事熱點，引領輿論焦點的。中央三大指出，中國無產階級的責任是“最先竭全力參加促進此國民革命，并喚醒農民”，[4](P.139)“寸鐵”第一期就登出《國民運動》《思想革命上的聯(lián)合戰(zhàn)線》闡明進行國民運動的原因，提出聯(lián)合胡適掃蕩封建宗法思想；1923 年9 月曹錕賄選，11 月30 日，《教育宣傳議決案》指出，“當注全國目光于直系”，12 月11 日發(fā)行的第二期“寸鐵”欄目中，《議員與娼妓》《是豬仔呢還是無政府黨人？》應聲而出，譏誚以賄選揚名世界的豬仔議員無人格。這些宣傳及時響應了中共政治宣傳方針，充分反應出“寸鐵”欄目中政治宣傳與時俱進的特點。

三、“寸鐵”欄目中政治宣傳的歷史局限

（一）部分短文過于主觀制約政治宣傳效果

中共早期成員大多為知識分子，具有堅定的政治信仰、相對較高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與文化素養(yǎng)，特別是陳獨秀、瞿秋白、蔡和森、張?zhí)姿奈弧按玷F”欄目的供稿人，是中共早期領導集體的核心人物。但受主客觀條件限制，“寸鐵”中的政治宣傳出現(xiàn)了過于主觀的局限，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政治宣傳的效果。

（二）重宣傳輕實踐制約宣傳效果

盡管中共較早提出“反對帝國主義”的口號，并在“寸鐵”欄目中發(fā)文宣傳，但由于在這一時期過于注重宣傳動員，疏忽了實際運動，制約了“寸鐵”欄目中政治宣傳的效果。清華大學教授張奚若認為，“只喊口號不能嚇倒帝國主義的強盜們，要有具體的行動”[6]；對此，陳獨秀也承認，“打倒軍閥的口號已得到中國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的響應，而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還沒有產生很大的影響。黨員應該更加注意反對帝國主義的口號”。[4](P.169)

四、“寸鐵”欄目中的政治宣傳對當代新聞工作的啟示

（一）正確的政治宣傳導向是關鍵

導向正確可凝聚人心，導向失誤則后果嚴重。大革命時期，“寸鐵”欄目通過刊登短文積極響應中共政治主張，廣泛而有效地動員了黨員及民眾進行革命。習近平指出，“堅持黨性，核心就是堅持正確政治方向”。[10](P.154)新時代條件下進行政治宣傳，就是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站穩(wěn)立場，同黨中央保持一致，充分發(fā)揮黨媒優(yōu)勢，始終致力于維護民族獨立與國家統(tǒng)一，服務人民群眾。

（二）創(chuàng)新的政治宣傳方法是手段

多元化，緊隨潮流，豐富途徑，優(yōu)化效果。大革命時期，“寸鐵”欄目中的政治宣傳以貼近民眾生活的通俗短文深入淺出地宣傳了黨的政治主張，為中共早期通俗化宣傳提供良好材料。習近平指出，“宣傳思想工作創(chuàng)新，重點要抓好理念創(chuàng)新、手段創(chuàng)新、基層工作創(chuàng)新”。[7](P.155)新時代條件下進行政治宣傳，就是要結合新時代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極端復雜性，適時地優(yōu)化政治宣傳方法，采用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生動地進行政治宣傳，做到用情、用心、用理、用法進行政治宣傳。

（三）完善的政治宣傳制度是保障

專欄專人，專事專辦。大革命時期，由于人手不足，“寸鐵”欄目的供稿人往往身兼多職，嚴重影響了《前鋒》月刊的發(fā)行。直到1924 年中共第一次擴大執(zhí)行委員會會議通過《關于黨內組織及宣傳教育議決案》，才正式提出設立中共第一個專門從事黨報管理工作的機構。然而，此時《前鋒》月刊已在該年2 月?？?，“寸鐵”欄目也幾經(jīng)調整并入《向導》，這是十分寶貴的辦刊經(jīng)驗。新時代條件下進行政治宣傳，就是要從國家的戰(zhàn)略制度和具體制度上加強政治宣傳的機制建設，為政治宣傳提供堅強的制度保障。

《前鋒》月刊的“寸鐵”欄目是瞿秋白等中共早期領導人發(fā)表時評的重要陣地，他們抨擊帝國主義、封建軍閥，號召國民革命，維護國家統(tǒng)一和民族獨立，在當時有效地宣傳了黨的政治主張。習近平指出，“在長期實踐中，我們黨的宣傳思想工作積累了十分豐富的經(jīng)驗”。[7](P.155)今天，“寸鐵”欄目中的短文仍閃耀著光輝，我們依然可以從中總結中共政治宣傳的經(jīng)驗，發(fā)揮其借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