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高原這片高天厚土,孕育了山宗水祖,孕育了森林草原和田野,孕育了輝煌的神話,也孕育了一種瓦藍色的精靈——青稞。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關于青稞起源的神話傳說就在這廣袤無際的雪域高原誕生,從一輩輩老者的口頭上一直流傳至今——
說有個叫拉布的雪域古國,草原豐美,牛羊成群,可就是缺糧食。拉布有個叫阿初的王子,聰明勇敢,決意跋山涉水,像古希臘那位盜火者普羅米修斯一樣,去蛇魔那里盜取一些糧食種子。歷經(jīng)千難萬險,終于找到了種子,卻被蛇魔發(fā)現(xiàn),施展魔法將王子變?yōu)橐粭l黃狗。黃狗在山神的幫助下,帶著種子逃跑,蛇魔緊追不舍,跑過九十九架山、九十九條河,攜帶的所有種子一路撒光了,只剩下粘在尾巴上的一粒青稞種子。于是,多少年后,高原上終于長出了一片片金燦燦的青稞,繼而變成香噴噴的糌粑、清亮亮的酩餾酒。
還有一個版本的傳說,說青稞是王母的青鳥從蓬萊銜來,遺落在高原上的。
這些神話傳說都在強調一個意思,那就是青稞這種植物來歷不凡,充滿了神性和傳奇。正如著名軍旅作家祁建青所言,青稞是高原上的“至尊稞麥”,他由青稞聯(lián)想到青海驄——
有一群馬,意念的理想的畫面里,群馬鬃尾飛揚聲先奪人!它們自遠方歡欣歸來。純種的“龍駒”又名“青海驄”,正是古老青稞所親近見識過的。它們同甘苦共患難,青稞飼喂過的馬匹強壯而聰靈過人。馬,青稞的精英,這點人們已然折服足以相信。翻身上馬,閃亮的坐騎,嘶鳴的神駿,騰自蔚藍大湖,躍上蒼莽祁連。那時,我們也不會意外驚奇……
據(jù)說,青稞種植的歷史,在這片西部高地上有數(shù)千年之久,古老的世居民族羌族中有一個分支叫戎,有人說就是經(jīng)營農(nóng)耕的。在高原農(nóng)牧結合地帶,也許,戎人很早就開始種植青稞了。后來的吐蕃、吐谷渾、黨項、蒙古、漢人都分享了青稞的恩賜和榮耀。青稞糌粑,青稞面餅,炒麻麥和青稞美酒,在他們的血脈中祖輩流轉。在歷史上那些氣勢恢宏、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的宏大敘事中,青稞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猶如青稞曾喂養(yǎng)了西海神駿青海驄一樣。
獨特的高原地理環(huán)境、氣候水土賦予青稞獨特的內涵和品質:堅韌不拔,寬厚包容,淳樸粗礪,激情浪漫。你看那一壟壟、一株株、一粒粒被雨雪摧折、烈日浸淫、民歌灌溉的青稞,在高塬上,在雪山旁,在藍天下,像金色的海浪洶涌澎湃,像微藍的火熊熊燃燒,萬代,千秋……
一方水土養(yǎng)育了一方青稞,一方青稞養(yǎng)育了一方人。這一方人猶如青銅雕像,矗立高原,笑迎風雪,唱著延綿不絕的生命之歌。
正緣于青稞的慷慨饋贈,在這片地域上一代代青稞的歌者,在祁連山的峭風里,在河湟谷地的暖陽里,在青稞酒的微醉里,吟唱著一首首青稞的頌辭和挽歌。
以祁建青、王海燕、張翔、李萬華、董得紅、馬文衛(wèi)、阿朝陽、楊挺成、韓玉成、馬振軍等為代表的一批青海散文作家對青稞的深情眷顧和堅持不懈的書寫,使“青稞藝術流派”的寫作主題和樣式已露端倪。自然,那不僅是對青稞的謳歌,更是對這片生長青稞的土地以及被青稞養(yǎng)育的歷史、人的心靈的開掘與刻畫?!锻咚{青稞》(祁建青)《燃燒的青稞》(王海燕)《金色谷地》(李萬華)《西望大澤》(張翔)等文集和作品,就是近年來在這方面散文創(chuàng)作中收獲的成果,如青稞酒一樣幽幽散發(fā)著醉人的芬芳……
亦如李萬華《瓦藍青稞》中青稞四射的光芒,灼熱而激越——
無數(shù)青稞的麥芒同時撒開,如同清晨陽光扯出的萬道光芒,灼射、激越。我于麥芒間放眼,看見迅速龐大的青稞穗頭,遮去遠山峰頂?shù)陌籽鞘俏乙荒晁募径伎梢匝鐾陌咨ǘ洹?/p>
青稞的子孫們,高舉你的酒杯,讓我們唱一曲青稞之贊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