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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紫色的風暴、夜夢與游離書(訪談)

2019-02-14 02:36海男霍俊明
滇池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霍俊明詩歌

海男 霍俊明

霍俊明:海男姐,你好!于堅耳弱(重聽)又稍稍有些口吃,可是在詩歌中他卻擁有了極其強大、萬能、磅礴、流暢、生動的語感。這同樣使我想到了同在昆明的你,你也是一個在生活日常交流中語言阻塞而在詩歌和散文、小說中卻獲得了某種語言超能力的人。正如于堅所說,云南這個特殊的地方“誕生了許多只有用故鄉(xiāng)的母語說話才不結(jié)結(jié)巴巴,才能在日常人生中如魚得水的詩人?!焙D薪悖€記得吧?我和你(還有雷平陽)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昆明的翠湖邊,那時已經(jīng)是冬天了。圍著火爐喝茶、吃火鍋,對面就是翠湖和游人以及西伯利亞飛來的紅嘴鷗。由紅嘴鷗這種方向感極強的物種,我想到了詩人——優(yōu)異的詩人應該是有自己寫作方向的。我曾在文章中說過你是一個強力型的自我風格極其突出的詩人。不知道在生活和寫作(除了詩歌之外,包括你的小說、散文、繪畫)中你怎么看待自己風格(性格)的?

海男:在差異中趨向于某種時刻,然而這是一個錯誤。每一種風格差異都是為那個人而準備的,這就是無論白晝或夜,它們從不雷同。無論多少古老的劍簇刺破了風中幕布,也不論是多少悲壯的史篇哀鳴著英雄的孤獨,白晝與黑夜依然保持著永不逾越的距離。正像孤獨和狂歡,水與酒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存在,差異和風格是無法校正的。阿特伍德是我喜歡的女作家,她首先是一位女詩人,才可能寫出如此眾多的長篇小說和短篇小說。

霍俊明:這樣看來,風格和差異就是性格和命運了,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那一特異部分。寫作者對日常生活的態(tài)度可能會決定著一個人的寫作趨向和精神可能。每一個人都會有屬于自我的時間,這一時間甚至從大而化之的角度會對應于一個個時間段,比如黃昏、黑夜、秋天、冬天。

海男:我愛秋天,在閃電之間,不僅僅暴雨降臨前有驚悚閃電,在現(xiàn)實與幻念間,有閃電。轉(zhuǎn)眼間,已是彼岸和天涯。轉(zhuǎn)眼間,閃電還在天上,人間已被一束閃電照亮。當我目光西移,已是下午,轉(zhuǎn)眼又是黃昏即至,像是纖細的縫衣針接上了線頭。光輪繼續(xù)西移,西移于星月斗轉(zhuǎn),在閃電間,轉(zhuǎn)眼又是花木榮枯,轉(zhuǎn)眼是秋風在簾外。在閃電間,忘卻和思念,哪一場戲演得更長久?無與倫比的早晨,總是像鳥翅拍擊拂過塵埃,這是濕漉漉的秋晨,無論親愛的你們生活在此處、別處、它鄉(xiāng),無論你們是驅(qū)車行走,還是蝸居吟誦讀書,還是在繡花縫衣密織,穿越高山流水,無論你們是勇者還是哲人,也無論你們是雅士還是伊人。走吧,繼續(xù)愛、搏擊、靜思,這就是秋雨綿綿的人間一景。眼前的雨幕都是我們置身的世界,我們經(jīng)歷著這一切,泥漿覆蓋后的地面,停頓或繼續(xù)前行的時間,好消息和壞消息像花簇一樣層次分明,它們誰也代替不了誰。我熱愛這地球上的分分秒秒,熱愛水的冷卻和壺口冒出的水蒸氣,我熱愛形影無蹤,心上人的每條秘徑,我熱愛有平靜有糾錯的天氣圖象,我熱愛那些燃燒生命的人,也同時熱愛像冰雪聳入的云端。這陰霾的天氣與我之間存在著一種充盈的憂傷。

霍俊明:經(jīng)歷和熱愛。我注意到很多文學同行和評論者強調(diào)你是一個極其自我的寫作者,自戀、幻想、欲望和出離,成了公眾對你的文學印象。這可能體現(xiàn)在過往你的一些文本中,當然也不盡然。我注意到在你的一些作品以及長詩《夜間詩》《幻生書》中你的一種強烈的焦慮和前現(xiàn)代性的鄉(xiāng)愁與“原鄉(xiāng)”意識。甚至這一地方性知識在云南的于堅、你和雷平陽以及更年輕的寫作者那里有著強烈的持續(xù)性的對應,甚至還有某種程度上的不適感與對抗。

海男:我出生在云南滇西的一座盆地,那里有蔚藍的湖泊程海,也叫星湖,之外是金沙江從這座盆地外的峽谷間穿行而過。我從小就跟隨做農(nóng)藝師的母親在這座縣境中不停地遷徙,多數(shù)的時間是在一座叫三川壩的小鎮(zhèn)居住。那些時光陪同我成長的是門前的石榴樹和紫薇樹,它們在我寫作以后,成為了我作品中最為永恒的色彩學,美圖、凋零和不朽的隱喻。時間就是那些讓我們學會遺忘的過去,時間就是讓我們回頭發(fā)現(xiàn)我們蹤跡的原鄉(xiāng)。時間就是讓我們朝前走,日夜秉持抵達有盡頭有流沙的遠方。今天一切事物都平常如初,水在耳畔下輕柔地沁人心脾,城市與郊區(qū)的接壤如一群蝗蟲們來來往往。手垂落而下找不到親密的痕跡,滿城的機械金屬色銹蝕味道隨悲郁秋色傳播又聒噪,聲名狼藉的風云人物們潮起潮涌。這一天,一切事物都平常如初,我的衣裙穿過市井的洼地巷尾,遠天的烏云遇上了迷津無法讓天空轉(zhuǎn)藍,我的足踝我的腳印遇到的都是堅硬的水泥路,而我的目光這兩眼的深池水淵是否會沉淪如初始,漸次明亮后遇到自己的平常如初,像是剝開桔子平靜的將它送到啟開的嘴唇。我總是無法將目光游移開這些古老的村舍,在滇南唐家營的一座老房子里,在我未來寫作夢想中的《村莊游命書》中的原鄉(xiāng),那是一部未來書。農(nóng)民,是這個日益破碎的星球上,守位根基的最后一批農(nóng)耕文化者。只要進入一座村莊,你就會感知農(nóng)事書中的掙扎與搏斗無處不在。生命這幕戲劇,在一座村莊依然上演得轟轟烈烈,悲悲戚戚,猶如一壇包谷酒從一座斷垣殘壁的老房子中傾身而出。

霍俊明:是的,這是新舊時代交替和碰擊的嚴峻時刻,是對舊時間和舊時代的遺忘,是連根拔起的維新時代。既然說到云南詩人,那么自然地貌(比如高原、河流、峽谷,尤其是金沙江、瀾滄江)、“邊地”和空間(比如“小鎮(zhèn)”“莊園”“房間”等等)在你的生活和寫作中起到了什么樣的類似于催化劑一樣的作用?

海男:我的一生,就是沿著我靈魂區(qū)域中的方向去經(jīng)歷。一個作家如果要寫作的話,無論他們是誰,生活在哪個國度,都無法逃離出生地和成長時期的原鄉(xiāng)。甚至這個原鄉(xiāng)成為了寫作者一生不斷重復的敘事之地,這個已經(jīng)成為身體中的原鄉(xiāng),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一種糾纏作家和詩人的隱喻和詩學符號,它永恒地貫穿于作家的精神領(lǐng)域。云南是我的出生地,我不再像年輕時代那樣渴望出走他鄉(xiāng),反之,我更樂于在這片邊疆地方生活和寫作。小鎮(zhèn),親愛的滇西小鎮(zhèn)以它們奇異的經(jīng)緯度出現(xiàn)在地理中央,以它們詭秘而古樸的原形地址幾乎籠罩住了我出生后成長的歲月。那些熱帶的、凜冽中躍入我眼簾的小鎮(zhèn)是我寫作中令我永不疲倦的敘事。只有在哀牢山,你才知道綿綿群山有多遼闊。啊,遼闊,一簇云霧推動著另一束霧,這是變幻之魔。激流而下垂蒼穹巨簾,破人間有多少淵源,破開偉大的天書之謎。只有在哀牢山,你才知道人心的飛翔有多艱難。啊,艱難,我看到了垅世莊園的淪落,看到了人心的黑暗,看到了宿命的牢獄和天堂。只有在哀牢山,你才知道永恒的寂寥多么綠。這紫色的風暴和邈遠,是我一輩子想過上的理想生活,就在那直抵天邊的草垛和峽谷以西的地方。盡管蕎麥已收割了,荒草仍在瘋狂的長。在云南,在我的邊疆,我是從紫色中出世的詩人。秋意濃,在我前額上有今天的憂傷,盡管如此,我的目光仍在上升中,尋找著我親愛的生活,這些雪白的鹽水澆鑄的陳年往事,那些古道遺夢,哪怕隔江隔水,仍然拍擊著我的肩上。秋意濃,我該怎樣才能找到你?那一幕幕紫風暴的天下?那些王者黑袍下的塵灰,那些秘而不宣的我的愛。

霍俊明:這些空間給了你足夠開闊也足夠深入的想象,這些空間打開了精神主體,也誕生了一個個紫色的夢境和白日夢般的愿景。在我閱讀你詩歌和散文的過程中,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個黑夜,和黑夜中的那個臨窗而立或者試圖涉渡而去的黑衣人。這是黑夜里的素歌和夜歌,是夢書的絢爛碎片,也是一個女性的精神成長與出離。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場景和詩人形象(失眠者、造夢師、游離者)?夢書、寓言、黑暗傳和夜間詩?

海男:沉溺于黑夜盡頭者無非是三種人。其一,不眠者,他們熱愛夜色像白銀樣穿透人心,舍不下這深淵的明暗。其二,冥思者,他們已經(jīng)習慣廝守夜晚燈燭度智者的生涯。其三,癡迷者,大都是虛無主義者,利用夜色浪跡天涯。對待黑夜的最佳準則,就是在適度的憂傷中提煉適宜自己的風尚,它們或許是一首鏡前詩,一種明月戀,一曲能召喚自己的樂音。夜色給我力量,無星月夜,閱讀顯得坦蕩疏朗,盡管世界越來越荒謬,心靈更需要在黑暗的過渡中得到熔煉。這夜,我看見窗下街景落花般的流逝,個人的夜晚更加堅定,執(zhí)拗而癡迷的夢幻像發(fā)絲從額前飄過,人最大的幸運永遠是找到自己,并與自己的力量擔當苦難和磨礪。我愛這夜色如幽靈深谷,我愛這夜色如鏤空的長袖為自己而舞。讀佩索阿《我的心略大于整個宇宙》,早年讀過他的《惶然錄》。夜色適宜讀詩歌,適宜在暗淡的燈盞下逐一地拂開書頁,詩歌的滋味像鹽樣白,帶著咸味,當然也像星際遙遠,于靈魂外徘徊。此刻我的彷徨,可以尋找到一只蝶翼的飛舞。而此刻,誰在夜幕中低吟或冥思?誰在那虛無境遇中休眠?誰伴我生伴我死?

霍俊明:不安之書??!與黑夜相應,與紫色的夢境相應,還有另一種近似于玫瑰的顏色,這可能更接近女性的感官和愛情想象。

海男:我看見了這束玫瑰的紅,它的紅令人眩暈。世界各地的玫瑰感動了一代又一代詩人,只因為玫瑰具有夜晚的夢幻和摧毀一切夢幻的力量。談論愛情是可恥的,因為愛情是一種煎熬。我們已沒有勇氣將這座牢獄坐穿。談論愛情是荒涼的,我們已無力再去沙漠上流亡尋找到甘露。談論愛情是有罪的,我們已再無純潔的眼睛將淚水獻給對方。談論愛情是疼痛的,我們已再無子彈上膛發(fā)動愛情這場戰(zhàn)役。男女是兩個根本不相同的區(qū)境。上帝造男女只是為了讓人類更深入的嘗試疼痛或厭惡。其過程也是一場性別戰(zhàn)爭。就像石頭上的傷痕一樣古老。最完美的男女關(guān)系,是相互對峙。

霍俊明:我想起來,當年你的小說和詩歌中的身體抒寫和欲望化表達,還曾引起了一些老作家的極度不滿。身體、感官以及肉體在寫作和閱讀中長時期被誤解和扭曲了。比如當時這樣的批評文字“其人幾年前炮制過一本《我的情人們》,此書在地攤上叫賣一時,因廣大讀者憤怒斥責,后銷聲匿跡”“對淫亂的追求和擴散”“這個愚昧放蕩的女人,就是在這種生殖器至上的指導思想中,追求她的所謂‘形式和‘詩意”?,F(xiàn)在看來,這是多么吊詭的不可思議的一段文學閱讀效果史。

海男:我從寫作時就關(guān)注身體的體驗,無論是閱讀,個體的體驗,還是蕓蕓眾生的萬物的體驗——歸根結(jié)底都是從肉身所產(chǎn)生的經(jīng)驗。人類的全部歷史亦如此,是用人類的身體所創(chuàng)造的歷史,水有它的身體,那身體就是貫穿于所有江河的所有清澈和柔軟;磁石有它的身體,它的身體可以產(chǎn)生電磁場。所有萬物都擁有它們身體的屬性,并用這特性去經(jīng)歷時間的磨難。我在寫作中不斷地置身于身體的現(xiàn)場,正是它們的存在,構(gòu)筑了世間萬變的魔法。

霍俊明:夢和詩歌,都承擔了精神上的女性自我的想象,當然也在時間和生命的維度上印證了一些可能與未知。

海男:途中等待我們的永遠是未知,這正是感召詩人的力量。明末滇中禪宗徹庸周理大師說夢道:夢事有如波中月印,有如暗中樹影,有如空中鳥跡,有如鷺鷥立雪,有如錦上添花,有如倒影轉(zhuǎn)形,有如圓珠擊彩,有如窗外月白。半明半暗之中,似有非有之地,恍焉惚焉,一點精神,出沒萬狀……。很多事突如其來,倏然消失。時間過得像風樣呼嘯而過,驚現(xiàn)出眼前的詞語,花蕊、偶遇、風景就像滇西山脈中的麋鹿般狡黠的閃現(xiàn)后隱身而逝,只有紙質(zhì)里的燈可以帶來星風彌漫。作為寫作者,最好的一點就是將隨時變幻的意念記下來。有時候,一種意念就是一本書的過程。能夠?qū)⒁环N意念完成,取決于這意念在你的身體中隱藏多長時間。這過程類似愛情,它是光束,在你的一切幻變中穿越,影響了你的視觸覺,一旦光束消失,愛情也就失去了根源。

霍俊明:這樣說來,詩歌就是一種挽留和追懷了,是一種特殊的銘刻方式。能夠被詩歌選中的人,總會在精神內(nèi)里上具備一種特殊的能力。從1981年開始,你為什么最初選擇了詩歌來面對世界和自我?

海男:我寫詩是一種宿命,歸根結(jié)底我命中是一個詩人,或者是在我的前世已經(jīng)與詩歌結(jié)下了無限蒼茫的淵源,所以,在生命輪回中的今天,我仍然用內(nèi)心藏滿了詩性的符號。一年中的許多時光,我都在寫詩。阿特伍德一生中似乎從未中斷過寫作,像世界上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女作家一樣,寫作已經(jīng)成為了她一生可以耗盡生命之力的最佳的方式。

霍俊明:除了詩歌之外,你還寫小說、散文,還畫畫、教書,這些技藝(一種特殊的“知識”)肯定有相通的部分,與人生存在著多層次的對應結(jié)構(gòu)。我記得當年的張愛玲曾經(jīng)寫過關(guān)于電影的散文,光影聲色正好對應于人生的戲劇感和恍惚感。除了以上,你還有其他的愛好嗎?(感覺這個問題突然有點偏離了主題,呵呵?。?/p>

海男:我真的喜歡電影的天幕,如果有機會讓我制作電影,那是一種古老的魔法。我希望有魔法出竅的電影來到我們面前,因為地球人的眼睛太疲憊了。此生就是愛書、房屋、裙子和花朵。愛書是一劫,它可以劫持我一生的時間,愛裙子是為了在裙子里做女人,愛房屋是為了找到寫作的空間,建立起自己的避難所,愛花朵是為了讓自己快樂!

霍俊明:人生有那么多的相遇和別離,那么多深愛的人和物,那么多擦肩而過的風聲和流星。在你的文本世界中,我看到一個個幻夢,一個個紫色的靈魂,她有時在閣樓上,有時在花園里,有時在白日夢里,有時在急匆匆跋涉。我感覺這個“她”似乎是不安的,似乎一直在尋找什么或希冀著與誰(另一個精神的自我?)相遇、重逢。

海男:相遇的主題是我一生傾向的理想主義的幻境所展現(xiàn)而出的敘述,它也是我用小說、散文和詩歌的形式——與時間相遇的主題。在更遠的框子里,裝的是圖片,是油畫、水粉畫、美圖是人和風景。它們與我相遇,是為了讓我有所審美有所寓居。在更遠的黑夜之幕下,有獸影的水面,有夜行人的降臨,有寧靜的星座,它們與我相遇,是為了讓我有所冥思有所幻影。在更遠的地平線,有旅途上的異類,有魅惑的水岸,有不測的消息,它們與我相遇是為了讓我有所渴望有所猜測。

霍俊明:人們總是將生活和詩歌引申為右手和左手的關(guān)系。最后,還是說說寫作和閱讀在你這里所處的位置吧!

海男:我唯一可能做的就是繼續(xù)閱讀……孤寂的寫作者不需要喧嘩取眾,不需要頭戴金色的頂冠,他們一直是邊緣漫步者,真正仰頭凝望繁星者。寫作于他們就是布上繡花,沿堅硬的礫石行走,使用真正的手將內(nèi)心的光芒觸摸。因為寫作,我不介意失去的許多東西。面對生活,寫作使我知道我應該如何面對現(xiàn)實和夢境中的色彩,兩者之間的痛苦沖突,相比膚淺的快樂,我更愿意沉溺于痛苦的波瀾峰巒。我一次次的發(fā)現(xiàn)了我心靈的秘密活動。盡管傷痕累累,但仍舊以我的韌性度過每一個艱難的時刻。我感覺到了當你在一團幽暗的光澤中歷煉過了隱忍之路后,經(jīng)有那么一刻,無所不在的神會帶領(lǐng)你去會見明亮的天宇。

霍俊明:不知不覺,盛夏已經(jīng)開始了,但愿我們都有一個嶄新的時間和新鮮的開始!

海男:謝謝俊明!

責任編輯 段愛松 胡興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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