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爺?shù)男脑?/h1>
2019-01-28 03:22柴雙政
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 2019年1期
柴雙政
嫩娃談了三個女朋友兵爺都不滿意。
嫩娃是兵爺?shù)挠H孫子。兵爺是嫩娃對爺爺?shù)淖鸱Q。爺爺是抗戰(zhàn)老兵，身高一米九零，即使活到九十五歲，拄著拐杖走路也是腰板挺直。嫩娃把爺爺稱兵爺，調(diào)侃中滿含敬佩。嫩娃是兵爺對孫子的愛稱。嫩娃是名牌大學(xué)學(xué)生，學(xué)的專業(yè)是計算機，身高一米六五，走路拖泥帶水。兵爺把孫子叫嫩娃，是疼愛中略有不滿。
大二開始，嫩娃就陸陸續(xù)續(xù)往家里領(lǐng)女朋友。領(lǐng)回家，先奔爺爺房間讓兵爺過目。兵爺總會把嫩娃的女朋友上上下下打量三五個來回，然后并不說話，而是用見面禮的金額表達自己的意見。
嫩娃領(lǐng)回的第一個女朋友是四川姑娘，細胳膊細腿，小巧玲瓏。嫩娃用不斷搓手的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滿意。
但是兵爺?shù)囊娒娑Y是十元！
嫩娃領(lǐng)回的第二個女朋友是江浙姑娘，吳儂軟語，鶯鶯燕燕。嫩娃用佝僂著腰，圍著姑娘不停轉(zhuǎn)圈的夸張方式向兵爺宣示自己的歡心。
可是爺爺?shù)囊娒娑Y依然是十元！
嫩娃領(lǐng)回的第三個女朋友是東北姑娘。一聽到姑娘的家鄉(xiāng)，兵爺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可一打量那姑娘，兵爺就不停地咳嗽。
見面禮當然還是十元！
這次，嫩娃不再像前兩次那樣調(diào)侃著問，兵爺，這個妹紙腫么了？大大的打賞有木有？而是結(jié)巴了，憤怒了：兵……兵……兵爺啊，您還不滿意啊，她可是我們的班花，我們?nèi)嗤瑢W(xué)都說她長得像章子怡！
張什么？兵爺沒有聽懂。
兵爺，您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孫媳婦？您老給指條明路，好讓屬下按圖索驥！嫩娃腔帶哭音。
兵爺吸一口煙，說，我早就說過了，咱們家該換種了，不能再生個娃娃像個猴兒，打起仗來……
嫩娃立刻打斷兵爺，搶白道，你又要說中條山戰(zhàn)役了吧，又要說你們排和日本鬼子拼刺刀了吧，又要說“身大力不虧，多殺鬼子保自己”了吧，又要說拼到最后就剩下你和大貴兩個大塊頭了吧！告訴您吧兵爺，那是你們國民黨無能！打仗是要靠機靈、靠智慧的，不是光靠大塊頭硬拼的！您整天看電視，您看看人家《雪豹》里的周衛(wèi)國，靠的就是學(xué)問，文章就是一小鮮肉嘛！再說了，現(xiàn)在打仗都在計算機上，人連面都不見，要那大塊頭傻不拉嘰有什么用？你就是個施瓦辛格，就是個人猿泰山，就是個變形金剛，就是個哥斯拉，一導(dǎo)彈也給轟沒了！還說什么換種，粗不粗俗??！再說了，要換種您給我爸說呀，我媽才一米五零，一米五零能生我這么一個一米六五的猴崽子就不錯了！沒把我生成侏儒您就萬幸吧！您叫我找一個高大威猛的，般配嗎？人家能看上咱這小身板嗎……
嫩娃突然不敢說了，因為他看見兵爺滿臉抽搐，嘴唇哆嗦，手也在顫抖著摸索拐杖……嫩娃知道自己話說多了，話說過了，尤其是說“我媽”的那幾句，那是戳到“文革”留給兵爺?shù)囊惠呑拥碾[痛了。
就在嫩娃抱頭竄出兵爺房間的同時，兵爺?shù)墓照纫布话愕刈烦觥２贿^畢竟人老力衰，強弩之末，拐杖不及嫩娃的速度，很快癱軟落地。但是，兵爺?shù)暮鹇曔€是追入嫩娃的耳鼓，滾！滾！
抗戰(zhàn)勝利七十周年慶典的第二天，嫩娃接到父親的電話，你爺快不行了，想你，趕快回來看看你爺！父親沉吟一下又說，帶上你的對象！
在兵爺咽氣前，嫩娃終于帶著對象趕回到家中。一聽說姑娘家在內(nèi)蒙，兵爺在兒子和嫩娃的幫助下使勁兒抬起了身子，上下打量了姑娘一番，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回光返照，兵爺眼睛里有了不一樣的光亮。兵爺還用盡全力扭頭示意了一下枕頭。
枕下赫然放著一萬零一元的紅包！
出了兵爺?shù)姆块T，高高大大的內(nèi)蒙姑娘將紅包雙手遞給淚眼婆娑的嫩娃。嫩娃一推，看著她說，你拿上吧，謝謝你解我之困，滿足了爺爺?shù)男脑?，這個就權(quán)當是給你的租賃費！
我一分錢也不要！我什么錢都不要！姑娘漲紅了臉，望著公司里這個叱咤風(fēng)云的IT精英，深情地說……
〔本刊責(zé)任編輯 錢璐璐〕
〔原載《山東文學(xué)》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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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開始，嫩娃就陸陸續(xù)續(xù)往家里領(lǐng)女朋友。領(lǐng)回家，先奔爺爺房間讓兵爺過目。兵爺總會把嫩娃的女朋友上上下下打量三五個來回，然后并不說話，而是用見面禮的金額表達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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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兵爺?shù)囊娒娑Y是十元！
嫩娃領(lǐng)回的第二個女朋友是江浙姑娘，吳儂軟語，鶯鶯燕燕。嫩娃用佝僂著腰，圍著姑娘不停轉(zhuǎn)圈的夸張方式向兵爺宣示自己的歡心。
可是爺爺?shù)囊娒娑Y依然是十元！
嫩娃領(lǐng)回的第三個女朋友是東北姑娘。一聽到姑娘的家鄉(xiāng)，兵爺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可一打量那姑娘，兵爺就不停地咳嗽。
見面禮當然還是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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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什么？兵爺沒有聽懂。
兵爺，您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孫媳婦？您老給指條明路，好讓屬下按圖索驥！嫩娃腔帶哭音。
兵爺吸一口煙，說，我早就說過了，咱們家該換種了，不能再生個娃娃像個猴兒，打起仗來……
嫩娃立刻打斷兵爺，搶白道，你又要說中條山戰(zhàn)役了吧，又要說你們排和日本鬼子拼刺刀了吧，又要說“身大力不虧，多殺鬼子保自己”了吧，又要說拼到最后就剩下你和大貴兩個大塊頭了吧！告訴您吧兵爺，那是你們國民黨無能！打仗是要靠機靈、靠智慧的，不是光靠大塊頭硬拼的！您整天看電視，您看看人家《雪豹》里的周衛(wèi)國，靠的就是學(xué)問，文章就是一小鮮肉嘛！再說了，現(xiàn)在打仗都在計算機上，人連面都不見，要那大塊頭傻不拉嘰有什么用？你就是個施瓦辛格，就是個人猿泰山，就是個變形金剛，就是個哥斯拉，一導(dǎo)彈也給轟沒了！還說什么換種，粗不粗俗??！再說了，要換種您給我爸說呀，我媽才一米五零，一米五零能生我這么一個一米六五的猴崽子就不錯了！沒把我生成侏儒您就萬幸吧！您叫我找一個高大威猛的，般配嗎？人家能看上咱這小身板嗎……
嫩娃突然不敢說了，因為他看見兵爺滿臉抽搐，嘴唇哆嗦，手也在顫抖著摸索拐杖……嫩娃知道自己話說多了，話說過了，尤其是說“我媽”的那幾句，那是戳到“文革”留給兵爺?shù)囊惠呑拥碾[痛了。
就在嫩娃抱頭竄出兵爺房間的同時，兵爺?shù)墓照纫布话愕刈烦觥２贿^畢竟人老力衰，強弩之末，拐杖不及嫩娃的速度，很快癱軟落地。但是，兵爺?shù)暮鹇曔€是追入嫩娃的耳鼓，滾！滾！
抗戰(zhàn)勝利七十周年慶典的第二天，嫩娃接到父親的電話，你爺快不行了，想你，趕快回來看看你爺！父親沉吟一下又說，帶上你的對象！
在兵爺咽氣前，嫩娃終于帶著對象趕回到家中。一聽說姑娘家在內(nèi)蒙，兵爺在兒子和嫩娃的幫助下使勁兒抬起了身子，上下打量了姑娘一番，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回光返照，兵爺眼睛里有了不一樣的光亮。兵爺還用盡全力扭頭示意了一下枕頭。
枕下赫然放著一萬零一元的紅包！
出了兵爺?shù)姆块T，高高大大的內(nèi)蒙姑娘將紅包雙手遞給淚眼婆娑的嫩娃。嫩娃一推，看著她說，你拿上吧，謝謝你解我之困，滿足了爺爺?shù)男脑?，這個就權(quán)當是給你的租賃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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