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帆

摘要：林格倫在1944年塑造了經(jīng)典“頑童”——長襪子皮皮，游戲精神作為“頑童”形象的本質(zhì)特征具有深遠的意義。本文從色彩搭配上的狂歡化和皮皮本身所具有的娛樂精神兩個方面來探討《長襪子皮皮》中的游戲精神，進而深入討論“頑童”形象對于當(dāng)代兒童的現(xiàn)實指導(dǎo)意義。

關(guān)鍵詞：頑童;狂歡;娛樂;游戲精神

1941年林格倫七歲的小女兒卡琳因肺病住院，在病床前的女作家為女兒編造了一個叫做皮皮露達·維多利亞·魯爾加迪婭·克魯斯蒙達·埃弗拉伊姆·長襪子的故事，三年以后，林格倫將這個故事整理成長篇故事《長襪子皮皮》，從而標(biāo)志著世界兒童文學(xué)領(lǐng)域里“林格倫時代”的開啟。皮皮成為了新世紀(jì)自由兒童的代表，然而，皮皮的誕生曾經(jīng)在社會輿論上引起軒然大波，一方面這個張揚反叛的女孩受到了廣大兒童的熱烈追捧，另一方面皮皮的叛逆卻引起了教育界人士的恐慌，甚至于批評和排斥，受追捧的和受批評的緣由，歸根結(jié)底是皮皮身上所蘊含的“頑童”精神。

“頑童”精神反映了二戰(zhàn)后的新舊兩種教育觀念的對峙，舊的教育制度掌控下的兒童讀物充滿教導(dǎo)訓(xùn)誡意味，而新的教育觀念則在愛倫坡的積極倡導(dǎo)下使得兒童文學(xué)有了更合乎“兒童性”的因素，林格倫曾說“‘長襪子皮皮是‘愿望里的小時候的自己[1]”，兒童文學(xu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在為兒童、成人營造出一片可以肆意徜徉、天馬行空的永無島，永無島上最有趣的活動當(dāng)屬游戲，“游戲，指玩耍，是兒童最本質(zhì)的需要。游戲精神是指以游戲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特殊的活力。在林格倫的作品中所表現(xiàn)出的游戲精神是一種自由、狂野的幻想和實踐所帶來的身心的愉悅，這種游戲精神以‘玩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2]“頑童”精神和游戲精神具有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在林格倫的《長襪子皮皮》中游戲精神以狂歡和娛樂相互對照的形式展開。

皮皮的模樣和鄰居家的女孩阿妮卡截然不同，如果說阿妮卡代表著兒童形象中標(biāo)致的多金可人兒，那皮皮只能算作一個“奇怪的多金丑人兒”，她一臉的雀斑，一頭胡蘿卜色的硬頭發(fā)，藍色的連衣裙上左一塊紅補丁，右一塊紅補丁，兩只長襪子一個棕色一個黑色，腳上還蹬著一雙比她的腳大出一倍的黑色大皮鞋，皮皮的身邊還有一只叫尼爾松先生的猴子：黃襖藍褲白草帽，橙、藍、紅、棕、黑、黃、白……皮皮和尼爾松先生就形成了一副極具色彩感的畫面，純色和間色的互為補充形成了熱鬧的狂歡效果，在現(xiàn)代設(shè)計案例中，兒童食品、玩具等往往采用豐富鮮艷的色彩以實現(xiàn)對兒童的視覺吸引與心理暗示。從冷與暖的角度看，橙色可以被“看成是被黃減弱了的紅或者被紅減弱了的黃。我們可以預(yù)言，第一種看法會把這顏色看成是冷的，第二種看法會說是暖的?！盵3]橙色的表情也就無所謂冷或者暖，無所謂褒或者貶的態(tài)度，皮皮的兩根胡蘿卜色的辮子更是印證了皮皮本身的復(fù)雜：叛逆世俗卻又出奇的善良天真。藍色的連衣裙上因為衣料不夠被皮皮東拼西湊了一塊一塊的紅布，紅與藍兩大“零極”原色的尖銳碰撞也暗示了皮皮的矛盾性，“紅色總是被說成是熱烈的、刺激的和興奮的;藍是抑郁而悲哀的。[4]”皮皮身上的顏色之多，碰撞之鮮明，配合她總是怪誕的舉止、滑稽的言行，活脫脫西方狂歡節(jié)舞會上的小丑。巴赫金在其論著《拉伯雷的創(chuàng)作與中世紀(jì)和文藝復(fù)興時期的民間文化》中全面的闡釋狂歡理論，將狂歡的公眾廣場、怪誕的肉體形象、狂歡時間等歸結(jié)為狂歡節(jié)因素，林格倫為皮皮賦予了鮮明的撞色，強化了狂歡時刻的激烈喧鬧。

18、19世紀(jì)童話故事中公主總是典雅端莊，王子總是挺拔英俊，而皮皮的不合時宜處在于她身上有著超越時代的叛逆，當(dāng)鄰家乖乖女阿妮卡安靜整潔的抱著粉色布娃娃時，皮皮或者是在張著大嘴巴吹牛撒謊，或者是在和警察玩拍人游戲，或者是在接待小偷的拜訪……總之這一面的皮皮總是精力旺盛、力氣驚人的，母牛擋在路上，皮皮就把它舉起放在路邊;所向無敵、未嘗敗績的大力士阿道夫也是她的手下敗將。她的行為舉止不合乎上流社會對淑女公主的定義，卻更合乎孩子對游戲、自由的追逐的本性，也符合孩子對力量的崇拜。不要忘記皮皮是一個獨自住在維拉·維洛古拉的九歲孤女，當(dāng)其他孩子可以享受父母庇護下的童年時，她還要自己一個人做餅干、打掃房間，當(dāng)皮皮去商店買了十八公斤糖果分給櫥窗外眼巴巴的孩子時，她儼然一個成年人的姿態(tài)，慷慨無私地把一切指揮的井井有條，然后皮皮帶著所有的孩子去了玩具店，在那里阿妮卡得到一個長著白色卷發(fā)、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漂亮娃娃，杜米得到了一支氣槍和一架蒸汽機，其他的孩子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甚至尼爾松先生都得到了一面小鏡子，而皮皮“什么都沒有給自己買”，此時的皮皮難免讓人心疼，她如一個母親般關(guān)愛所有孩子唯獨忽略了自己，皮皮一個人的生活逼得她必須學(xué)會自己照顧自己，“第一次我很禮貌地提醒我，如果我不聽，我就口氣嚴(yán)厲地再說一遍，如果我還不聽，我就打我自己。”讓人無奈和心酸。兒童世界里，成人制定規(guī)則并培養(yǎng)一系列“微型的大人”踐行規(guī)則，成人以絕對權(quán)威“殖民”孩子，“不能做”“不允許”充斥在“乖小孩”的生活中，他們小心翼翼、謹(jǐn)小慎微讓大人們喜歡，漸漸地也失去了對生活的奇思妙想，單薄的靈魂、枯燥的言行，嚴(yán)格來說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孩子了，“頑童”皮皮精力旺盛、力大無窮、信口開河、無拘無束、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她的出現(xiàn)既帶來了狂歡的張揚與自由，也帶來了成長中應(yīng)有的理性和克制，林格倫為孩子們的成長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范式。

狂歡是兒童生活中最為重要的一種形式，兒童通過狂歡式的游戲，釋放他們率真天性，也模擬他們對成人世界的猜想，“兒童反兒童化”心理讓孩子追逐旺盛的生命力、力量、智力乃至破壞力，反觀成人世界，大人們受制于各種身份，日常生活必須循規(guī)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成人世界看似忙亂，其實卻乏善可陳，皮皮的誕生也為成人世界注入了一絲新鮮干凈的血液，讓他們在兒童的狂歡中獲得短暫的寧靜與純粹。

在《長襪子皮皮》中頑皮的皮皮將生活情節(jié)娛樂化，她給杜米和阿妮卡烙餅時，將三個雞蛋高高扔到空中，兩個掉在鍋里打開了，而第三個則掉在她的頭上，蛋黃都流到了她的眼睛里;皮皮給房子大掃除，將一桶水都潑在地板上就等著它自然干，生活中這些瑣事都可以是皮皮拿來取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