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洗塵:《燃燒的肝膽》,《中西詩歌》2018年第1期
大理一別,己經(jīng)有幾年沒見到洗塵。洗塵都好嗎?
中國新詩進入二十一世紀以后,出現(xiàn)了新的轉(zhuǎn)型。這一轉(zhuǎn)型的歷史特征表現(xiàn)在很多方面,其中,詩歌文化的轉(zhuǎn)型尤為突出,也尤其豐富與生動,使我們的詩歌與社會、歷史之間的聯(lián)系更加深厚與廣闊。早在1980年代,潘洗塵就是一位很活躍的詩人,有膾炙人口的代表作。新世紀以來,洗塵復出后,一方面創(chuàng)作了許多優(yōu)秀的作品;另一方面,還將其商業(yè)成就奉獻給詩,支持詩歌出版,創(chuàng)辦詩歌刊物,舉辦了一系列有影響的詩歌活動,經(jīng)年努力,己經(jīng)營造自己獨特的詩歌文化。在新世紀中國詩歌文化的歷史轉(zhuǎn)型中,洗塵有著重要的貢獻。而且,我以為洗塵所營造的詩歌文化,也具有自己鮮明的特點,即一種友愛的文化——友愛的詩歌文化?!坝褠邸弊鳛橹黝},需要突出與強調(diào),從我們這個社會的德性危機和西方世界德里達、阿甘本等人關于友愛問題的重新提出與思考來看,都足以顯示出它的迫切性與意義。洗塵生長于北國,最近這些年和趙野、宋琳等一些“老哥們”客居大理,并以大理為基地開展其詩歌文化活動,既多“老哥們”,又有朋自遠方來,友愛構(gòu)成了其詩歌文化最為核心與基礎的方面,充滿了歡樂與溫情。
在洗塵的詩中,像《客居大理》——“埋骨何須桑梓地,大理是歸處/正如老哥們野夫說:/‘不管我們哪個先死了,/哥幾個就唱著歌/把他抬上蒼山!”,——短短五行,極寫了一種令人動容的友愛與深情。洗塵的詩風堅實硬朗,頗多深情與豪爽,東北大地的遼闊與深厚,毫無疑問地塑造了他的精神品格。《客居大理》雖為短制,卻很能夠代表其詩風,友愛的詩學,盡顯其中。不過在洗塵這里,他的友愛,亦復兼有更加廣泛的“有愛”的內(nèi)涵。他常常是將自己的愛從個體生命擴展到朋友、親人以至于無比遼闊的整個世界。關于他的愛,洗塵有一首題目即《我的愛》的短詩——“我的香煙/我的足球/我的詩歌/我的愛人/從前我的愛/樁樁件件都大過生命/現(xiàn)在請允許我后退半步/多愛一點/自己殘存的生命/以積蓄微弱的力量/繼續(xù)愛”。我與洗塵算是同齡,自然年齡如同洗塵在《深夜祈禱文》一詩中所說的“帶病之身”,都很尖銳地提醒我們盛夏已過,我們的生命正步入秋天,所謂的“向死而在”,從未如此凌厲地讓我們面對。因此在《想想這一生》《黃昏的一生》《肥料》和《在樹與樹之間荒廢》等作品中,有很濃重的人生反思和總結(jié)的意識;雖多悲愴,但更引人注目的,卻仍是愛,那種同樣也在《鹽堿地》《辯護》《黑夜頌辭》等作品中突出表現(xiàn)的對生命、故土、自然與世界的“狠狠的/不要命的愛”(《想想這一生》)。這種“狠狠的”“不要命的”、深入骨髓的愛,在《父親的電話》《深夜祈禱文》《父愛》和《致女兒》等關于親情的詩中,我們都能很深地感受到。洗塵寫過很多給母親、給女兒的詩,親情至深,很令人感動。友愛和有愛,于此也構(gòu)成了洗塵最為重要的詩的核心,這正是我們目下的詩歌、目下的中國非常緊缺的品格,也是我們的個體生命無論處于怎樣的境地均應不棄和奮勇持守的精神姿態(tài),因此我知道,洗塵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