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西鴻

2015年3月24日，從西班牙巴塞羅那飛往德國杜塞爾多夫的一架飛機在法國南部山區(qū)撞山墜毀。這場空難的善后信息傳播得很快、很完整：現(xiàn)場有300名消防隊員、300名憲警，調(diào)用了十架直升機、一架軍用飛機、一輛消防搶險卡車，各方專家臨場，當天德國總理默克爾、當時的法國總理、當時的西班牙總理一同到達了出事山區(qū)，幾個國家領袖的車同時停在一個叫普拉德的小村。

這個普拉德村只有186個居民。法國一直有這樣的村子，偏僻遙遠，哪怕從任何一條高速公路進入省道、進入村道，必須開近100千米、近兩個小時的山路旅程。

這次又碰巧發(fā)生了一件事。我在電視臺看到和這次空難報道相關的一個專題，主角是一個男記者。那天他正在巴黎的新聞中心走廊上，按擬定的程序進行錄制，突然傳來飛機墜毀的消息，他在鏡頭之下走入主管辦公室，征得同意“將最新的空難報道納入該專題播出”。四個半小時后，記者就抵達了普拉德。

“危機”的級別，各國各民族可能有不同的認知標準。應付危機的能力，我們一般會認為那只是屬于國家層面的本事和國防方面的責任。

我對門的鄰居是一對九十多歲的律師夫妻，我認識他們15年了，我們經(jīng)?；ハ嗾埑燥?。老律師的太太說：“我生下斯麗薇，從她降世那天起，我們唯一要培養(yǎng)的就是她應付危機的能力?！笔裁匆馑迹俊凹僭O我們某天忽然離去，她不會崩潰，她能繼續(xù)生活——在任何年齡。”

這次我去了深圳十日，在法國臨搭飛機那天在大門口見到老律師，他告訴我下午斯麗薇會陪他去醫(yī)院，最近他有點不舒服。斯麗薇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之后我從深圳回來，看門人告訴我老律師在醫(yī)院安詳辭世了。

在法國的十幾年，我見自己父母的時間不多，但見他倆的時間不少，這消息令我們公寓本來就靜悄悄的空間更添空白。今天我見到六十多歲的斯麗薇（也是律師）來探望她媽媽。你看，就是這個斯麗薇，經(jīng)受了六十多年由父母親自培訓的“應付危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