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楓

提升理解力小技巧：

敞開心胸，接納不同——不同的文化、生活背景會使每個人對待事物的看法都不盡相同。尊重每個人的思維方式，包容相異的想法，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能夠有效提升理解力。

1

有一天，小弩遇到了方刀刀。

“我在這兒，什么也吃不下去……”方刀刀體形很小，陷入委屈和恐懼的它，食欲不振。和幾天前的自己相比，方刀刀明顯又小了一圈。體形差異太大，小弩幾乎沒有注意到這個沮喪的小家伙，直到方刀刀絕望地喊起來。它的喊聲也是非常小聲的，聽上去還不如螃蟹打出的一個響指。

方刀刀是被自己的病人傷透了心。最難過的是，它把這個病人看作朋友。朋友之間的傷害，比敵人的傷害，嚴重多了。

下面就是方刀刀講給小弩的故事。事情發(fā)生在幾天前……

作為一名負責的魚醫(yī)生，方刀刀每天都在診所里勞動——它就住在診所里，日夜不離。那是個半球形的珊瑚診所，相當于一個清潔站，各個科室密切配合，患者可以享受到高效的服務(wù)。這是附近海域里最棒的診所，慕名而來的病人絡(luò)繹不絕。

比如鲾鲼，雖然知道天敵雙髻鯊就在診所附近游蕩，也會定期前來候診。雙髻鯊擅長聆聽獵物的心跳，鲾鲼即便藏在夜晚的暗礁里也難以躲避它們的剿殺……診所中，藍色條紋的隆頭魚負責清潔鲾鲼的嘴和鰓；豆娘魚負責清理鲾鲼的頭部；月魚和馬鞍魚負責把它身上的寄生蟲弄走；傷口呢，專門留給漂亮又溫柔的蝴蝶魚，它們的技術(shù)專業(yè)，手法嫻熟，可以使破損之處很快得到復(fù)原，而且不會感染。

日常的清洗和擦拭，讓鲾鲼舒服；治愈傷口，尤為重要。因為沒有什么比受傷的獵物更讓殺手興奮的，傷口散發(fā)出的微腥、微腐、微臭里又帶點兒微甜的味道，哪怕只是一絲微弱的氣息，也會使自己暴露在危險里，意欲吞噬的嘴和齒牙將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所以，你就明白，鲾鲼為什么會冒著危險來到診所。

診所不僅是患者的樂園，也是醫(yī)生的樂園——即使是最兇狠的殺手，也不會選擇在診所里獵食，因為它們有時也需要來這里尋求救治。無論是紅普提魚還是刺蝶魚，都可以專注地從事它們擅長的工作，幫助患者清除皮屑或者寄生蟲，不會被正在享受服務(wù)的梭魚或者其他什么不講道理的家伙一口吃掉。連令人生畏的雙髻鯊也變得溫存，它耐心等候，非常有禮貌，像個等待梳頭的好脾氣的小姑娘。這是個只有安慰，沒有傷害；只有信任，沒有欺騙；只有幫助，沒有掠奪的樂園……

方刀刀是名非常年輕的魚醫(yī)生，可它贏得了魚友們的信任，方刀刀為此而驕傲。石斑魚允許它到自己的口腔里完成工作，這是彼此高度的了解和信任。石斑魚的大嘴一合，許多魚都會因此喪命，可它不吃魚醫(yī)生。鰩魚能壓碎貝殼的利齒，到了診所，也被關(guān)在緊閉的嘴唇后面。為了避免醫(yī)護們害怕，鰩魚甚至不敢露齒微笑。嚴肅致謝，離開之后，鰩魚得以繼續(xù)歡欣鼓舞地生活，寬闊的胸鰭游動起來，像是鼓掌，不，像是飛翔……它神氣得就像披著魔術(shù)師的披風。

那天來了一條魚，是方刀刀的回頭客，它的病又犯了。病痛使這條名叫巴塔的魚情緒惡劣，脾氣暴躁，到了診所還橫沖直撞。

方刀刀仔細查看患處：巴塔從鰓后到腰部的潰破傷口呈長條狀，幾片戧著方向的逆鱗，生生扎進肉里。難怪巴塔難受。方刀刀不知道，這是因為巴塔撞在礁石上受了傷，還是同伴之間的爭斗所致……診所的行醫(yī)規(guī)則是，治病，不問患者的隱私。

耐心治療的方刀刀一絲不茍，它小心翼翼地清理、消毒……在這過程中，巴塔平靜下來，慢慢地，它睡著了，睡得嘴角和鰓蓋都松弛下來。

睡了不知多長時間，巴塔醒來神清氣爽，說自己是被餓醒的。巴塔試著游動了半圈，嗯，好了。它急于離開診所，去覓食。

“不行，還沒處理好呢，我不能讓你現(xiàn)在走！”方刀刀阻止莽撞的巴塔，“否則，你會感染的?！?/p>

可是，巴塔最怕挨餓。一挨餓，它就想胡亂咬些什么，直接吞下肚去。巴塔嘟囔著，讓方刀刀出診，跟著它游到采食區(qū)，這樣可以不中斷治療。等巴塔用餐后，它再把隨診的方刀刀護送回來。巴塔一再保證，跟著自己這樣的大塊頭，方刀刀會一路安全。

方刀刀日夜不離崗位，它幾乎沒去過診所之外的世界。原本應(yīng)堅定地否決這個荒謬的建議，但方刀刀既不愿意巴塔帶著病灶離開，又不忍心讓它挨餓，左右為難?？赡苁前退谏l(fā)的發(fā)酵般的酒味兒把方刀刀弄暈了，稀里糊涂地，方刀刀竟然同意了。開始，它還為此興奮，覺得跟著巴塔的這次隨診，更像是帶薪假期，它可以邊工作、邊玩耍，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

好吧，那么出發(fā)。

2

外面的海和診所附近的海，沒有什么區(qū)別。一樣的藍，一樣的渦流，一樣的珊瑚和?？?，一樣的魚……都是方刀刀在診所里見識過的面孔。但有一種魚，是方刀刀以前不知道的，診所里從沒發(fā)生過這樣令人憤怒的事情，這樣令方刀刀分外倒霉的事情，這樣讓它陷入困境的事情。

巴塔獵食的時候，有時會突然移開，動作猛烈，猝不及防。巴塔也不事先給方刀刀一個提示，于是方刀刀提出抗議。巴塔嗚嚕嚕地含混答應(yīng)著，可下次，照樣。所以，方刀刀格外注意，它生怕正在進行的手術(shù)會撕開巴塔的傷口，它既要專注，又要留心粗魯任性的巴塔——在穩(wěn)定狀態(tài)下，方刀刀才繼續(xù)行醫(yī)。

剛剛吞食了什么的巴塔，突然向方刀刀怒吼：“你輕點兒，太疼了！”

方刀刀蒙了。剛才什么也沒有做過呀，方刀刀在巴塔動作之前，就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當個好醫(yī)生，不僅得有好技術(shù)，還要有好脾氣。方刀刀沒有辯解，它想，可能是巴塔沖刺時遇到了浪擊，碰觸到還沒愈合的傷口吧。生病的魚，情緒總是更壞一些，方刀刀勸自己不要計較，它對巴塔輕聲細語地說：“好的，我再小心一些?！?/p>

方刀刀的善意沒有換來理解，反而遭受更大的委屈。

這次，方刀刀真的一點兒都沒有動，它不僅離巴塔有些距離，而且與巴塔的魚身平行，正在往前看呢……突然，逼近方刀刀的巴塔，眼睛里暴出紅紅的細絲，大張的嘴里露著參差的牙，疼得一邊吸氣，一邊克制著自己的沖動：“小子，你在干什么？你想吃了我嗎？我現(xiàn)在就想吃了你！”

方刀刀嚇壞了。

作為魚醫(yī)生，它一直受到歡迎和尊重。它可不像護士鯊那樣，有著不好的名聲。護士鯊？呵呵，你別以為它們會提供特別美好的呵護。它們白天文文靜靜的，有時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在休息……其實，當夜幕降臨，你就知道這些殺手的厲害了。魚醫(yī)生不同，每個魚醫(yī)生都盡職盡責，提供對得起這個稱號的服務(wù)，怎么會想到遭受這樣的侮辱、威脅和恐嚇呢？遠離診所的方刀刀，孤身一人，面對兇壯的肉食魚。問題是，方刀刀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怎么瞬間就落入了危險的處境。

牙齒磨得咔咔響，巴塔再次壓抑著憤怒轉(zhuǎn)過身。巴塔不吃飯了，也不治病了，它掉轉(zhuǎn)方向，一言不發(fā)，向著診所方向游動。傷痛，尖銳地刺激著它，巴塔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而不是把這條可恨的小魚撕成碎片。這是什么醫(yī)生？原來根本沒有這么疼！難道，方刀刀只有在診所里才是個好醫(yī)生，在陌生的環(huán)境出診，它一害怕，治療起來就沒輕沒重？巴塔想把方刀刀送回診所，即使不投訴，它也不想再找方刀刀治療了。

方刀刀沉默地跟著巴塔，它不敢說話，也不敢離開，陌生的環(huán)境里到處是陌生的嘴。方刀刀委屈又恍惚，直到它發(fā)現(xiàn)了一個試圖藏匿的身影。這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躲在巴塔的肚子和逆鱗后面。

方刀刀以為是幻覺，跟巴塔出診的，明明只有自己，怎么這會兒又出現(xiàn)了一個魚醫(yī)生？

3

此醫(yī)生非彼醫(yī)生。

盡管它的模樣，就像是方刀刀的倒影，可方刀刀用善于觀察的眼睛仔細一看，從體形和鱗彩上判斷出，這根本不是魚醫(yī)生，它只是從外表到舉止，都蓄意模仿。以假亂真，目的是不引人注意地偷偷靠近。可怕的是，這個假醫(yī)生煞有介事，根本不是檢查傷口，而是因為傷口旁邊易于下嘴，它可以生生撕下一塊好肉。

假醫(yī)生在巴塔身上很小地嘗了一口，味道不錯，它正準備大大地啃上一口，被游過來抓住現(xiàn)行的方刀刀呵斥：“你是誰？”

“我呀，就是你呀?！奔籴t(yī)生絲毫也不緊張，它不慌不忙，帶著嘲諷看著方刀刀，“我才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要讓所有人都忘記我真正的名字，只記住，我就是魚醫(yī)生。”

方刀刀小小的胸膛起伏著：“是你！是你剛才咬了巴塔！”

“你沒見過這么聰明的魚吧？我們每天都在表演，頂替別人的名字和面目出場。沒有誰能記恨我們，因為，它們把我們當成了你們?！奔籴t(yī)生得意地賣弄著，“而我們，是沒有犯罪記錄的魚，哈哈，你就當我們是實習的魚醫(yī)生好啦?！奔籴t(yī)生停住搖頭擺尾的動作，詭秘地笑了一下：“這下，輪到你了，倒霉蛋！”

假醫(yī)生沖刺，在剛才偵察好的位置，從巴塔身上狠狠撕下一大塊鮮肉，然后迅速躲進一個窄小的礁穴中，蹤影全無。只剩下方刀刀，呆在血如泉涌的傷口旁邊。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叛徒！你這個騙子！”怒火中燒的巴塔大喊，“這可就怪不得我了，你去死吧！”

方刀刀眼前的光線，黑了。

在絕對黑暗到來之前，方刀刀認出了這個地方，它熟悉，它來過……前方，巴塔食道深處的猩紅色，帶著褶皺，陷入越來越深的黑暗，直到看不見的盡頭。方刀刀多次出入這里，診治病情，它從來沒產(chǎn)生過現(xiàn)在這樣的恐懼。雖然作為一條魚，巴塔每時每刻都在用鹽水漱口，嘴里并無異味兒，可這里卻是令人齒冷和膽寒的死亡地獄。水流席卷著方刀刀，浩浩蕩蕩，流向巴塔具有腐蝕性的胃液。

逆流的方刀刀用盡氣力，向上躍起，但又被沖刷向下，它沒力氣了……這時，就像發(fā)現(xiàn)海流里漂動的根莖，方刀刀緊緊咬住了路過的什么東西。原來，是巴塔的一顆殘牙。方刀刀記得這顆牙，齒根松動，牙齦腫脹，已經(jīng)發(fā)炎了。方刀刀本想清理好巴塔的皮膚外傷后，再來治療這顆牙——它是全科大夫，從皮膚到牙齒都擅長。方刀刀沒想到，自己活到最后看到的，是這顆壞牙。

方刀刀把整個身體都拴在這顆壞牙上……就像在扳動一個松了的關(guān)節(jié)。糟了，巴塔就要把這顆牙和方刀刀一起，咽到肚子里去了！

4

沒想到，扳動這顆壞牙，讓難忍疼痛的巴塔大叫，方刀刀趁著逆轉(zhuǎn)方向的水流，一下子沖出了巴塔的大嘴。

倔強的方刀刀努力在旋轉(zhuǎn)的渦流中停留：“你聽我解釋……”它心存幻想，巴塔要是知道了假扮魚醫(yī)生的事，一定會和自己一樣憤怒，然后，它們可以一起去尋找那個江湖騙子，恢復(fù)魚醫(yī)生們的名譽。

可來不及解釋，殺身之禍又來了。

巴塔氣瘋了，后腰被咬下一大塊肉，這不是拔錯一顆牙的問題，這是血仇。何況，方刀刀對它的牙也不客氣，怎么讓它痛苦就怎么來。長了這么大塊頭，卻被活活欺負——巴塔的仇恨里，包括自尊心受到的侮辱。方刀刀的個頭兒小得不夠塞牙縫，可是這個“魚醫(yī)生”撕毀了它們之間曾經(jīng)美好的協(xié)議，變成了“魚兇手”。巴塔一忍再忍，小惡棍卻變本加厲，巴塔當然要報復(fù)，不會再饒恕它！

方刀刀的魚尾巴差點兒被巴塔咬斷了，幸虧它拼盡全力躍起，然后迅速掉轉(zhuǎn)方向，鉆到下方的水流里。緊張的方刀刀幾乎快貼上巴塔的下頜了——如果徑直游動，它根本比不過孔武有力的巴塔，肯定逃不出去，而這里，是巴塔的盲區(qū)。

狂怒的巴塔左找右找，看不到方刀刀，氣得向海床上的一塊珊瑚礁撞去。

方刀刀懷疑這是巴塔外傷的成因。在醫(yī)患關(guān)系良好時，它一定會糾正巴塔的惡習，何況巴塔的舊傷未愈。但方刀刀這會兒可顧不了了，趁著巴塔連續(xù)撞擊，它躲進了礁石的孔隙里。

方刀刀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氣泡就會泄露自己的藏身之地。一動不動，偽裝成石頭，方刀刀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跳了。直到巴塔齜牙咧嘴地游遠，消失在濃重的深藍色中，方刀刀才吐出一口憋悶的長氣。

像是吐不干凈似的，總有一口殘余的氣體哽在方刀刀的喉嚨里，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如果不跟誰講一講，方刀刀覺得自己就快要病倒了。它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該怎么辦。離診所還有相當?shù)木嚯x，一路兇險，沒有藏在集體里只身漫游的小魚，幾乎等于送死。方刀刀的痛苦，難以訴說；可不訴說，它會因為自己的痛苦而絕望。

幸虧，方刀刀遇到了可以傾訴的溫柔巨人：小弩。

5

海洋世界里，一切都來去匆匆，大家忙著活命或逃命。

方刀刀不知道，對小弩來說，這同樣是一次特別的談話。這是小弩第一次，和小弓以外的人好好聊天兒。第一次，這么長時間，安靜地傾聽別人的故事。小弩那顆心，第一次，體驗到了陌生人的悲傷。

巴塔和方刀刀就此絕交，也許終生不再相見；也許再見面，倒成了獵手和獵物的關(guān)系……有些友誼中的誤解，終生難以消除，甚至沒有解釋的機會。

最令小弩震動的，是得知酷似的兩個生命之間，未必能夠結(jié)成同盟。假魚醫(yī)生對魚醫(yī)生，是欺詐、背叛和陷害，不惜置對方于被動和不義的境地。它們之間的相似，不是用于相互保護和照顧的，而是一條包藏禍心的魚對另外一條魚的蓄意模仿……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像小弓和小弩。

方刀刀能夠傾訴，可小弩不行。它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和別人聊起小弓。

小弩除了小弓，沒有跟別人交流過心事。也許，它還保留著星星的害羞習慣。星星習慣默想，不會對遙遠的星星隨便眨眼睛，那也是失禮的。何況，小弩說不出口，因為自己的選擇，使小弓今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孤獨地漂流。它不知道怎么跟別人說自己的疏忽和過失。每當想起小弓，小弩或者一動不動地漂浮，或者發(fā)瘋似的游動起來，直到累得什么也不想。它拿大海沒辦法，拿自己沒辦法，拿希望和失望也沒辦法。

相互映照的小弓和小弩，誰能代替誰呢？此時，小弓也在遠方的什么地方，無望地穿行在海洋的遼闊中嗎？還是像方刀刀一樣，渴望地想念它無法返回的家園？小弓是條大魚，可是和大海相比，相當于和方刀刀一樣微小。星星在天際生活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叫欺騙，它們習慣了彼此祝福的生活。然而，大海雖美麗也險惡，那么孤獨的小弓，它也會上當嗎？它會委屈嗎？它會傷心嗎？它會絕望嗎？

可憐的方刀刀被看似的孿生者傷害，它能否體驗小弩曾經(jīng)擁有的溫情？小弩萌生了溫情和一種責任，它要幫助方刀刀?；蛟S，這種幫助更是為了自己，能讓小弩的內(nèi)心好受點兒。

“我送你回診所，你還認識回去的路嗎？”小弩對方刀刀說。

小弩這么一說，方刀刀卻猶豫了。它怕又一次因為相信別人而上當。它和巴塔早就認識，熟人都會翻臉，而小弩不久之前還是陌生人。

“假如巴塔知道錯怪了你，它肯定也會這么做。沒有誰，愿意傷害自己的朋友。”小弩輕聲對方刀刀說，“別害怕，躲到我身邊。你就當自己沒有游動，只是一個浪接著一個浪都經(jīng)過你的身邊好了?！?/p>

方刀刀聽著小弩溫柔的勸說：相信別人，也是給予自己一次機會。當然，方刀刀還有些尷尬。它是魚醫(yī)生，一直是幫助別人的角色，現(xiàn)在卻成了累贅，像個小病號一樣需要別人護佑。方刀刀悲傷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勇氣不見了，它不敢想象，自己變成了畏縮的膽小鬼，以前出入肉食魚嶙峋的牙叢，方刀刀從不害怕。以前哪以前……方刀刀想回到它以前的家園，以前的美好時光。

聰明的小弩換了一個說法：“你那么為之驕傲的診所，到底有多好哇？我想去參觀一下，你能幫助我嗎？我需要你來帶路。如果以后我生病了，也要去那里醫(yī)治。”

就這樣，小弩護送方刀刀回到了它夢寐以求的診所。熟悉的環(huán)境，熟悉的家園，方刀刀在珊瑚群里欣喜地游動。

快樂的方刀刀重新回到了魚醫(yī)生的隊伍里，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回到自己的安全感與自豪感里?！拔疫€是喜歡自己的家園。在這里，我不用遠游，新鮮的面孔就會涌現(xiàn)到我面前；不用奔波，也能認識世界?！狈降兜墩f，“關(guān)鍵是，誰到診所都會有耐心。如果巴塔回來，它就有耐心，能聽我把話講完，我們之間的誤會就能解釋清楚……”

小弩告別診所的時候，想要有所報答的方刀刀替小弩做了檢查，然后以一個專業(yè)醫(yī)生的判斷告訴它：“你的皮膚光潔，是我所見過的最完美無瑕的大魚。就像剛剛降生在這個世界一樣，你身上沒有一點兒破損的傷口，就像晴朗的星空一樣?！?/p>

離開星際之前，許愿天使就曾提醒小弩，地球上險象環(huán)生，可方刀刀的故事還是讓小弩意外。別提厲害的人類殺手，地球上的生物，就連體形如此渺小的魚也可能心術(shù)復(fù)雜，這超出小弩的預(yù)想。想起小弓善良得毫不設(shè)防，想起它根本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不行，小弩找到小弓的心更迫切了。

下期請看《星魚》 第四章 斑斕和繽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