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城

字幕：明代蘇北彭州。

晨，山坡上古木掩映中的一處精舍，門額橫匾：云龍書院。

院內(nèi)老樹下的云板敲響。

眉須皆白、睡眼惺忪的老院長放下?lián)糸?，打了個哈欠，大聲宣告：“眾生聽之，今日端陽佳節(jié)，放假一天?！?/p>

坡下傳來女生小合唱。

五月端陽，

五月端陽，

布谷聲聲催，

農(nóng)夫插秧忙……

歌聲時強(qiáng)時弱地延續(xù)下去。

2.

書院坡下

綠蔭叢中的小溪邊，一矮胖書生啃著雞腿對坐在溪邊讀書的一清秀書生說：“張鵬兄！”不見反應(yīng)，他加大了聲音，“張鵬兄——”走近在其肩上一拍。

張鵬扭轉(zhuǎn)頭，雙手從兩耳眼里各拽出個堵耳的螺旋紙卷。

矮胖書生：“詩經(jīng)曰，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張兄，你聽……”

遠(yuǎn)處傳來歌聲。

姑娘露笑容，

對鏡梳妝忙；

今天出閨房，

今天見陽光……

從樹叢間遠(yuǎn)眺，田野里，花叢中，三三兩兩服色艷麗的少女追逐嬉戲。

矮胖書生：“今天是女孩子出門郊游的日子，你我不妨下去追風(fēng)逐蝶，浪游一番！”

張鵬手不釋卷：“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蘇瑞弟，你我乃是黌門秀才，官宦人家，應(yīng)以功名為重。不如在這大好光陰中，切磋切磋學(xué)問如何？”

蘇瑞踮腳往下看著：“你聽這歌……”學(xué)女聲唱起來。

你執(zhí)菖蒲舞，

我把秋千蕩；

金箔發(fā)髻，

隨風(fēng)飄蕩……

蘇瑞吸了吸鼻子，揮著雞腿，陶醉地：“好一個隨風(fēng)飄蕩，飄蕩到我這內(nèi)心啊，滾燙滾燙！”

張鵬在水邊褪下鞋襪：“我這腳心啊，也滾燙滾燙！”他把雙腳伸入水中，愜意地展開書卷，大聲吟哦：“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p>

歌聲繼續(xù)。

一年一度，

人生難忘，

但愿終身永度端陽，

但愿終身永度端陽。

涓涓小溪中忽然一枚石子扔進(jìn)，濺起的水花使張鵬吃了一驚。

一枝并蒂紅杏從對岸伸來。

張鵬驚喜：“雙雙——”

隨著一串銀鈴似的笑聲，一個美麗的少女從樹叢中閃現(xiàn)，笑靨如花，伸著手臂，搖晃著杏枝：“給你！”

張鵬狂喜，站起欠身伸手去夠，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滑進(jìn)溪中。

張鵬倒落水中，雙手撲騰，嚇得大叫：“救、救命！我……不會水，救命啊……”

蘇瑞揮動雞腿慌成一團(tuán)，語不成句：“我……也不會，水……”

雙雙兩手抱肩大笑。

蘇瑞扔掉雞腿，脫鞋，腳趾剛一沾水，一個激靈，趕緊收回，指責(zé)雙雙：“你，你怎么見死不救！”

張鵬躺在水里撲騰，喝了兩口水，鼓起兩腮，眼往上翻了。

雙雙笑得前仰后合，把杏枝遞上，喝令：“書呆子，你給我站起來！”

張鵬抓住杏枝一起勁，滑了一下，竟然真的自個兒顫巍巍地坐著爬著站立起來，原來溪水只深及膝蓋。

看著滿頭、滿臉、滿身水藻的張鵬，蘇瑞目瞪口呆。

雙雙笑彎了腰。

張鵬失魂落魄，用食指指著自己鼓起老大的腮幫“啊啊啊”地說不出話來。

雙雙詫異，收起笑跳下水，趴在張鵬臉前仔細(xì)看了看，一怔，然后用手從張鵬口邊猛力一拽，竟從口中拽出一個奇大無比的蛤蟆。雙雙拎著蛤蟆的后腿，瞪著它的大眼，不解地琢磨著，驚奇萬分。

3.

叢林深處

雙雙幫張鵬脫去外衣，搭在樹枝上晾曬，轉(zhuǎn)身對蘇瑞說：“你這個胖墩兒，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蘇瑞猛?。骸斑?，是是，小生理當(dāng)回避，回避！”怏怏回身撥開樹叢，爬上坡去。

雙雙上前欲幫張鵬脫掉內(nèi)衣。

張鵬羞得雙手推托不迭：“這、這、男女授受不親，禮也，你快快轉(zhuǎn)過身去，轉(zhuǎn)過身去！”

雙雙覺得好笑，一下子脫掉張鵬的汗衫。

一聲尖叫，張鵬嚇得光著膀子，緊緊地?fù)ё⌒夭?，彎腰撅腚地倒看著雙雙大喊：“快、快、把眼睛捂??！”

雙雙捂住眼睛，故意露出一條手縫偷看。

張鵬大叫：“你、你、不許偷看，不許偷看！”

雙雙氣的一撅嘴，“噔噔噔”地走到張鵬跟前：“你有什么好看的！”照他的屁股狠狠一扭。

張鵬大窘，顧腚不顧前，痛得連聲怪叫，姿勢滑稽，丑態(tài)百出。

雙雙邊扭邊罵：“書呆子、蠢秀才，我的手、臉都讓你親了，你還假正經(jīng)！讓你裝、讓你裝……”

張鵬光著上身躲閃不已，痛得像大馬猴似地活蹦亂跳，連聲求饒。

4.

坡上

樹叢外偷窺的蘇瑞不禁笑出了聲，一只大手猛地揪住他的耳朵，回頭一看，蘇瑞張大了嘴巴。

老院長吹胡子瞪眼，怒氣沖沖。

蘇瑞痛得齜牙咧嘴，連指樹叢坡下。

老院長拉長馬臉，一手撥開樹叢下看，趕緊捂住了眼：“呸呸，非禮勿視！你呀，虧你爹還是大名鼎鼎的蘇西坡，怎么有你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你給我走！”

蘇瑞：“哎哎，輕點(diǎn)扯，輕點(diǎn)扯，我的鞋子，鞋子……”

5.

樹叢中

張鵬張嘴接過雙雙剝開的粽子，雙雙用衣衫裹住張鵬，兩個人偎依在一起。

張鵬邊吃邊說：“都好幾天沒見著你了！《詩經(jīng)》曰，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雙雙：“別之乎者也的，酸掉牙嘍！說正經(jīng)的，咱倆認(rèn)識都兩年多了，我家你還從來沒進(jìn)去過呢。我爹想見見你，丑媳婦終得見公婆?！?/p>

張鵬：“然也然也，我近日定會去你家拜會老伯，將咱倆的事商定下來?！?/p>

雙雙伸出小指：“好，拉鉤上吊，你什么時候去？”

張鵬以小指勾連：“明天，定當(dāng)?shù)情T拜望?！?/p>

6.

程家門前

陽光燦爛，張鵬一身新裝，拎著四大紙包糕點(diǎn)果品，手持折扇，一步三晃喜氣洋洋地走來。

桃樹掩映的程雙雙家柴門。

張鵬輕輕敲了下柴門，無人應(yīng)答，見門旁桃葉葳蕤，不禁詩興大發(fā)，打開折扇，搖頭晃腦地吟哦：“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哎，不對，桃花已經(jīng)沒了，應(yīng)當(dāng)是——桃葉依舊笑東風(fēng)?！?/p>

詩未吟了，“嘩啦”一桶水迎面潑來，澆得張鵬從上到下似落湯雞。

張鵬驚魂未定,只見一個尚武裝束的紅衣俠女大聲呵斥:“哪兒來的混蛋,竟敢在我家門口放浪撒野發(fā)酒瘋！”

緊跟著雙雙從院里跑出,見此情景急急抱怨：“姐——你……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張公子、張秀才、張鵬！”

紅衣俠女張口結(jié)舌：“怎么？這個傻樣！這、這……”急忙上前去以袖擦水。

張鵬尷尬地賠笑。

雙雙：“姐，你回錯了方向，怎么給我賠起禮來了！人家在那兒吶！”轉(zhuǎn)頭對張鵬，“呆瓜，我讓你帶的禮物吶？”

張鵬舉著空紙經(jīng)繩大吃一驚，扭頭下望。

地上，淋濕散開的紙包，糕點(diǎn)果品撒落一地。

7.

程家屋內(nèi)

桌上是粘水后一塌糊涂的糕點(diǎn)。

程父口吃，伸長脖子吃力地說：“這、這婚姻大、大事，理應(yīng)是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乃是官、官宦人家，富貴有余。小老兒，在鄉(xiāng)里開辦私、私塾，教幾個孩子糊口，與公子貧、貧富有別，天上地下，實(shí)實(shí)、實(shí)實(shí)高、高攀——不起呀！”

雙雙搖晃著父親的肩膀：“嗯，咱們也是讀書人家么，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張鵬：“實(shí)不相瞞，家父張武昌在朝中官居戶部郎中，家兄張鯤，現(xiàn)為皇城錦衣衛(wèi)，但都遠(yuǎn)居在京。家中僅母親一人當(dāng)家，家母只生小兒一個，百事皆由小生一人做主，待我回家與母親說知，近日便請媒人前來上門求婚。”

程父：“如此甚，甚好?！?/p>

雙雙：“公子說話可要算數(shù)？”

張鵬食指指天欲發(fā)誓。

張鵬：“狗血？噯噯！”

8.

張府門前

張鵬回府，見門檐下停著車馬，問門人：“何人來此？”

門人恭答：“稟公子，老大人與大公子從京城回家來了?！?/p>

張鵬詫異：“端陽已過，如何此時回家？”

9.

張府內(nèi)廳

張夫人：“兒啊，你父兄剛剛回來，正在洗漱更衣，說是你的喜事到了！”

張鵬疑惑：“喜事？他們怎么會知道的？”近前對母親一拜，“孩兒亦有喜事一樁與母親稟告，兒已弱冠之年，前歲與書院山下程家村的女子程雙雙一見鐘情，兩情相悅、心心相印，互許終身……”

一聲咳嗽，張武昌攜張鯤從后屋轉(zhuǎn)出：“鵬兒?！?/p>

張鵬上前行大禮：“孩兒不知父親、大哥回家，有失遠(yuǎn)迎?！?/p>

張武昌落座：“為父此時回家正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月前恩師當(dāng)今丞相蘇大人談起其幼弟乃本州知府，自號蘇西坡，其女蘇佩佩乃當(dāng)今才女，年方二十有三，尚未婚配，恩師蘇丞相欲為我兒做媒。為父看了蘇佩佩的生辰八字，與你處處巧合，正正般配。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況且聞聽此女身段窈窕，美貌非凡，與我兒乃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此次和你兄長告假回家，當(dāng)與我兒完成這樁婚姻，了卻為父心中的一件大事?！?/p>

張鵬如雷擊頂，呆若木雞，半晌靈機(jī)轉(zhuǎn)動：“父親，古云長者先幼者后，大哥尚未完婚，哪有弟在兄先之理！”

張鯤：“弟言差矣，愚兄為御前侍衛(wèi)，理當(dāng)盡忠為先，待三年役后，再娶不遲。吾弟年已弱冠，老父年屆花甲，古語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此正是兄盡忠，弟盡孝之時，弟弟萬萬不要推卻?！?/p>

張鵬：“這、這……”

張武昌：“有什么話，你盡可說來?！?/p>

張鵬示意母親。

張夫人：“鵬兒已結(jié)交了書院山下的程姓女子……”

張武昌打斷：“哎，這又怎樣，像我們這樣的官宦人家，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你和佩佩結(jié)親以后，不妨將程女娶來做二房。好吧，此事就這樣定了，本月初八乃黃道吉日，就先把鵬兒的婚事給辦了?！?/p>

張鵬向母親求救。

張夫人：“按此只有三天，這也太倉促了吧？”

張武昌：“公務(wù)繁忙，速辦速決，我回去還要給丞相大人復(fù)命！”

張鵬搖晃母親。

張夫人：“這可是有關(guān)你父兄前程的大事，況且你父已答應(yīng)你，程姓女可納為二房，一妻一妾，何其美哉！”

張鵬無奈求助張鯤：“大哥……”

張鯤：“此事就這樣定了吧。”

張鵬垂頭喪氣：“唉！”

10.

程家

雙雙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什么？要我做二房、當(dāng)小妾！這怎么行？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是不是聽說人家長的好，有后臺，你就變心了？”

張鵬：“哎哎，這不是我的意思，我當(dāng)然只想要你當(dāng)老大，當(dāng)老大！”

雙雙：“啊，讓我當(dāng)老大，你還想找老二小三小四啊？那不行，我只要你一個人，你也只能要我一個人！”

張鵬：“對對對，我只要你一個，只要你一個……可這父命難違、父命難違啊！”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雙雙趴在桌子上抽泣。

11.

泰山奶奶廟前

香煙繚繞，熱鬧非凡。

一頂上懸“蘇府”燈籠的轎子抬過去，雙雙拉著張鵬跟上。

轎停廟前，蘇府小姐下轎，從背影看身段果然是苗條俏麗，娉娉婷婷。

張鵬來了興致，趕緊收扇趨前。

雙雙一瞪眼：“猴急什么？”上去招呼一轎夫，“請問，這可是蘇知府家的小姐嗎？”

轎夫：“是啊，正是我們佩佩小姐?！?/p>

張鵬收扇，點(diǎn)頭贊嘆。

雙雙緊追兩步，高呼：“佩佩小姐！”

“佩佩”小姐回轉(zhuǎn)頭來，卻是滿臉痤瘡、斗雞眼、粗眉大嘴黃牙板。她回眸一笑，齒洞大開，嚇得張鵬“哇呀”一聲，險些跌倒。

雙雙趕忙扶住張鵬，張鵬不由得兩眼內(nèi)斜，失神怔住。雙雙打了下他的嘴巴，張鵬才回過神，“哦”的一聲干嘔起來。

12.

綠蔭深處的小河橋上

張鵬驚魂未定，干嘔不止。

雙雙坐橋欄上：“書呆子，你不想想，他們憑借官大欺人，你父兄都是官迷，想往上爬，把一個嫁不出去的丑八怪硬塞給你，你還樂得屁顛屁顛的！好了，你不要人家，我也不要你了，咱倆散了吧！”起身欲下橋。

張鵬忙上前拉扯：“雙雙，雙雙，你不能丟下我啊！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這、這個蘇佩佩，如此不堪，小生我寧死不嫁，不不，是寧死不娶?。　?/p>

雙雙：“那又怎樣，你又不敢違抗父命，過幾天你還不是照樣娶她進(jìn)家和她同床共枕！”

張鵬：“這這，好雙雙，你可要給我想個辦法，救救我呀！”

雙雙：“你家里的事，我一個外人怎么救得了你！你娶她回家，晚上把燈一吹，眼睛一閉，湊合著過吧！咱們倆從今兒起一刀兩斷！”

張鵬把眼睛閉上，想想忽又睜開：“不行不行，這怎么可以湊合！一輩子啊，小生我寧死不從，寧死不從！這真是天降災(zāi)禍，無可阻擋，我心里好悲哀好悲哀?。∵@橋上有我們倆個多少次的相約相會、山盟海誓、甜情蜜意……要不然，我們倆一同跳下河去，尋死了結(jié)吧！”

雙雙驚喜地：“你真的愿意與我永結(jié)同心，共赴黃泉？”

張鵬：“那是當(dāng)然！”

雙雙：“那好，我們兩個誰先跳？”

張鵬：“啊——誰先跳？你說真的是要跳河啊？”

雙雙堅(jiān)定地：“不是你說的嗎？”

張鵬猶豫了，往后縮了縮，一塊石頭落下水，嚇了他一大跳：“那、那還是你先跳，你先跳吧！你會鳧水，我，我又不會鳧水……”

雙雙：“你是男人，又是你提出的，你該先跳?。　?/p>

張鵬：“咱倆抱緊了一塊跳吧！”

雙雙：“隨你！”

張鵬害怕了：“咱們是不是再換個地方……”

雙雙：“又咋了？”

張鵬：“這橋下的水是不是太深、太涼了點(diǎn)……要不，咱們找個水淺點(diǎn)的地方再跳行不行？”

雙雙好氣又好笑：“啊，跳河尋死，還要會鳧水，你還怕水太深，太涼，還要找個水淺點(diǎn)的地方跳！我的天！我真服你啦！你不會是又要?？谕谈蝮〉慕^技吧？”

張鵬氣餒：“唉，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尋我開心！”

雙雙：“好了好了，別尋死覓活的了！我倒有個主意……”

張鵬：“快說快說?！?/p>

張鵬：“真的？”

雙雙：“你我不如馬上跟我姐姐去那兒躲一躲！”

張鵬：“逃婚??？這、這……”

雙雙：“要不然，三天后，你就和那個母夜叉睡一個床吧！”

張鵬：“不不……這一走，不是和我母親、父親鬧翻了嗎？”

雙雙：“怎么會鬧翻吶，在茅山，你讀書，我織布，過幾年以后，你考中狀元，我倆帶著、帶著孩子回家，你父母……”

張鵬：“我父母見了孫子一定會原諒我們的，妙也妙也！可是我從小還沒出過城，咱們怎么能跑得出去?。俊?/p>

雙雙：“我姐姐有一匹快馬，你們家馬廄里不是養(yǎng)著許多好馬嗎？你再牽來兩匹，咱倆跟著我姐往南走就是了?！?/p>

張鵬：“可書院老院長從來沒教過騎馬呀！”

雙雙：“真笨！難道你不會牽馬？”

張鵬：“好好，我牽兩匹馬來就是。”

雙雙：“咱們事不宜遲，說走就走，今夜三更天我和姐姐在南關(guān)外十里長亭等你，趁天未亮，早早上路！”

張鵬：“哎哎?！?/p>

雙雙：“你記住，咱們這一去要好幾年，你要多帶點(diǎn)銀子！”

張鵬：“那是那是，多帶銀子，我家書房下邊就是錢窖，要多少有多少！”

雙雙：“記好，今夜三更十里長亭見，要不，你就跟那個丑八怪過一輩子吧！”

張鵬干嘔一聲：“快別提她了！咱們一言為定，不見不散！”

13.

張家馬廄

夜，馬燈如螢。

黑暗中，張鵬斜跨背袋，悄悄摸來。他從馬槽上牽出兩匹馬，馬戀食槽，亂蹬亂刨，驚動了馬伕。

馬伕手執(zhí)大棒悄悄近前，照黑影就是一棒：“誰？”

“哎呦！”張鵬后背上挨了一下，疼得大叫，“是我是我！”

馬伕：“打的就是你！鬼頭鬼腦的……”

張鵬忙叫：“我是張鵬！”

馬伕趕忙住手，捻亮馬燈：“二少爺！你、你這是怎么了？”

張鵬：“哎唷，我的屁股，不不、我的肩膀……我想牽馬出去，跟老師學(xué)學(xué)溜馬……哎喲！”

馬伕狐疑：“溜馬？這半夜三更的……”

張鵬：“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立志時……你懂嗎？”

馬伕：“不懂不懂，待小的與少爺把馬鞍子備好?！?/p>

馬伕將馬牽出，備好，舉燈將張鵬送出后門。

馬伕連眨著眼睛，琢磨：“三更燒火焐公雞……這是怎么個吃法？”手搔亂發(fā)，頭皮一上一下甚是滑稽。

14.

街道上

張鵬吃力地牽拉著兩匹馬走著，對面更夫踽踽而來。

更夫打梆吆喝：“一慢二快三更天，防火防盜保平安——”敲響破鑼“哐哐哐”。

夜深人靜，鑼聲驟響，馬兒一驚，揚(yáng)蹄嘶鳴，兩匹馬猛掙韁繩，一南一北反向競跑，張鵬左拉右拽，狼狽不堪，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一匹馬掙脫韁繩飛奔入夜霧中。

剩下的這匹馬拖拉著張鵬順地打滑。

15.

十里長亭

雙雙：“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天都快亮了！哎，還有一匹馬呢？”

張鵬筋疲力盡，指著馬：“這狗東西欺負(fù)人，硬是把那匹馬給踢跑了！”拿起馬鞭子欲抽打。

張鵬：“沒人沒人，只有馬伕、更夫?！?/p>

張鵬：“可，我從未上過馬！”

雙雙：“我，我也才跟姐姐學(xué)點(diǎn)，還不會帶人?。　?/p>

雙雙：“這、合適嗎？”

雙雙撅起嘴，翻著白眼彎下腰趴在姐姐的馬肚下：“快上吧！”

“哎喲”一聲，張鵬捧住腳踝歪倒在地。

雙雙爬過去：“怎么了？”

張鵬“哎喲哎喲”地叫著：“腳崴了！”

雙雙上前給他揉腳：“疼嗎？”

張鵬：“不疼?！?/p>

雙雙：“這兒吶？”

張鵬：“也不疼?！?/p>

雙雙放心了：“沒事?！狈鏊酒稹?/p>

“啊呀！”突然張鵬殺豬似地疼得大叫一聲，歪倒在地上。

雙雙氣的一跺腳：“姐，他的腳崴了，你得多費(fèi)心了！”

兩個女子費(fèi)盡九牛二虎之力推托張鵬上馬。

張鵬：“雙雙說要多帶點(diǎn)錢。”

雙雙：“你帶多少？”

張鵬腳疼得說不出話，伸出三個手指。

雙雙：“30兩？”

張鵬：“300兩?！?/p>

張鵬：“不，是金子！”

雙雙：“你知道牛是怎么死的嗎？”

張鵬不知如何回答。

雙雙：“是笨死的！你騎在馬上，再背十幾斤金子挨累，你笨不笨？快解下來，給我，系在我馬鞍上的口袋里。”

張鵬：“背在我身上，我放心！”

雙雙生氣了：“我現(xiàn)在是你唯一的老婆，怕你累著，錢放我這兒，你還不放心！”

張鵬極不情愿地解下錢袋，吃力地遞給雙雙。

16.

路上

清晨，田間大道上，兩匹馬在奔馳。

山中小路上，兩匹馬在飛跑。

從坡下向上看去，山花爛漫，綿延直到天邊。

藍(lán)天上大塊的云朵飄來。

雙雙：“好嘞！吁——”

二人持轡緩行。

張鵬往后看看：“不會有人追上來吧？”

雙雙：“這大半天，怕有六七十里！出城東西南北，四面八方，道路百條，他往哪兒去追我們?。　苯蛔∩毂鄹吆?，“我們自由啦——”

喊聲乍響，回音四起，驚飛坡下山鴿一片。

張鵬跟著振臂狂叫：“雙雙萬歲！”

張鵬：“小生是說，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皇！”

雙雙樂滋滋的，陶醉其中。

音樂起。雙雙唱：

光燦燦的太陽，

涼絲絲的風(fēng)；

沖出老城圈，

心里好輕松。

張鵬仰臉看天，藍(lán)天上雄鷹展翅翱翔，接唱：

打破玉籠飛彩鳳，

頓開金鎖走蛟龍；

煩惱拋身后，

前方盡光明。

二人合唱：

昨天山窮水盡，

今日柳暗花明。

雙雙唱：

人生不能聽天由命，

幸福要靠自己拼爭。

二人合唱：

沖破禁錮，

踏碎樊籠，

讓青春在大天地里自由馳騁！

大風(fēng)吹來，沙塵瞇眼。

天上烏云卷來，雷聲隱隱。

雙雙策馬上坡，環(huán)顧四野，樹屋全無。

雨點(diǎn)砸下。

雙雙：“姐，這一片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怎么辦？”

一聲霹靂，大雨瓢潑而下。

張鵬張大了嘴巴，險些落馬。

兩匹馬一前一后在大雨中奔跑。

終于見到路旁一棵大樹，兩匹馬前后躲進(jìn)樹下。

三人下馬避雨。

雙雙一看心知肚明，瞅著自己微凸的胸部，醋意大發(fā)，呵斥張鵬：“看什么看！沒見過？給我閉上眼睛，轉(zhuǎn)過臉去！”

張鵬尷尬只好乖乖聽命，轉(zhuǎn)過身去。

雷聲隱隱。

17.

大樹下

天空風(fēng)吹云散，露出藍(lán)天。

雙雙命令：“你倆走在前邊，我在后邊跟著！”

“讓開！”路上一黑衣公差背著黃色公文，快馬從他們面前奪路而過。

雙雙似乎悟到了什么，急聲大喊：“姐，咱們快走吧！”

雙雙不放心，一會兒馬前，一會兒馬后，欠身觀察張鵬的坐姿和兩手，不時命令：“手往下放點(diǎn)……頭不準(zhǔn)靠在她脊背上……”騎術(shù)不高的她心煩氣躁幾次險些落馬，笑話百出。

張鵬發(fā)了少爺脾氣，一把扯下蒙眼的白布丟下：“瞎嚷嚷什么！有本事你來帶我！”

雙雙蔫了，擰眉想著隔離二人的主意，忽然瞥到前邊樹叢上有個東西，喝令：“都停下！”她下馬，拿著馬鞭，跳到路溝那邊的矮樹叢前，那兒枝頭上吊著一個西瓜般大小的灰白球體。

雙雙：“剛下過雨，馬蜂都躲樹下去了！”雙雙揮動馬鞭。

幾只幼蜂飛出四散，雙雙忙用衣襟蒙住頭臉，“刷刷”幾鞭將蜂巢打落。

雙雙“哎喲”一聲，劈手打在自己嘴上。一只幼蜂揔死在她的下唇。

張鵬在馬上：“雙雙，你在干什么！俗云，光腚戳馬蜂，能惹不能撐！”

雙雙捧著蜂巢大步跑回：“給！”把馬蜂窩用頭繩系好捧給張鵬。

張鵬惶恐地瞪大眼睛躲閃。

雙雙強(qiáng)硬地：“把這個戴你脖子上！放在你們倆之間，省的你貼她那么近，手伸那么長，粘那么緊！”

張鵬苦著臉接過蜂巢，套在脖子上，低頭看著驚呼：“這里面還有小馬蜂啊！”

雙雙嚇張鵬：“你別擠壓它，它就不會出來蜇你，馬蜂專蜇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男人……哎喲喂，我這下嘴唇好痛，你看看，是不是蜇腫了？”

張鵬欠身用手去摸：“是腫了點(diǎn)，我給你吹吹。”嘴湊上去。

雙雙一巴掌打開，委屈地說：“都是你的事，不給我省心！”

張鵬驚叫：“不好了，馬蜂都飛回來了！”

一群馬蜂嗡嗡地飛來。

18.

府衙書房

蘇瑞面壁搔頭抓耳地背書：“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傳不習(xí)乎……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混賬！”蘇父西坡氣得一拍書桌，把《論語》一扔，“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瑞：“是、是《西廂記》里寫的?！?/p>

蘇西坡：“啊，竟然看那些淫穢的下流唱本！你給我跪下！”

蘇瑞重重跪在地上。

蘇西坡仰天長嘆：“想我蘇西坡，才高八斗，名冠江南，竟然生養(yǎng)出你這么個王八蛋！唉……”

差役進(jìn)來：“稟知府大人，外面有戶部張郎中來訪。”

張武昌和張鯤匆匆跟進(jìn)：“親家公，不好了，你那混賬的女婿，昨夜偷了兩匹馬，離家出走了！”

蘇西坡一怔：“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蘇西坡：“住口，蠢材！親家公，你看如何辦才好？”

張武昌：“混賬！”

蘇西坡一驚。

張武昌回過神，趕緊解釋：“哎哎，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他，也不是說他，我是說……唉，這壞小子實(shí)在是把我氣瘋了！”

張鯤上前一拱手：“二位大人不要生氣，請?zhí)K老伯多派幾個靈活點(diǎn)的捕快，調(diào)幾匹好馬，跟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蘇西坡：“對對，咱們親自去追！”

蘇瑞爬起來：“我給你們帶路！”

19.

淮上小鎮(zhèn)

傍晚，三人精疲力盡地下馬。

雙雙接過馬蜂窩，摸摸自己的下嘴唇，示警性地往張鵬臉上戳戳。

張鵬搶過馬鞍上的錢袋，緊緊摟在懷中。

“淮上”客棧門前，高懸“客滿”標(biāo)識。

又一客店，門口掛著“滿”的大字。

張鵬他們來到最后一家客店的店堂。

雙雙：“住店！”

老板：“小店僅剩下上房一間了，依小的看，這位小姐可住上房，二位爺委屈一下，可住大通鋪一宿?！?/p>

張鵬：“何為大通鋪？”

老板隨手掀開旁邊的門簾，地上一溜苫席鋪蓋，四五個漢子正在燈下賭博，一股酸臭霉味沖出，張鵬三人連忙捂鼻躲閃。

雙雙：“算了算了，我們就要那一間上房了！”

老板娘扭動腰肢上前：“哎喲喲，哪兒來的這三位貴客，長的都跟畫上似的！這邊請，本店飯?zhí)萌澦丶宄磻?yīng)有盡有，請！”

20.

客店內(nèi)

飯桌前，三人坐定。

老板娘擦拭桌面：“三位客官，吃點(diǎn)什么，喝點(diǎn)什么，用錢多少？”

張鵬從袋中掏出一錠金元寶“砰”地砸在桌上，眾人嚇了一跳。

老板娘瞪大了牛眼：“啊！”

一個瘦小的黑衣客瞥見，在旁邊桌子落座。

“你……”雙雙左右瞅了一下，忙把金錠塞回袋里，從懷中掏出一串銅錢對老板娘：“葷素都要，揀好的上。”

老板娘恢復(fù)常態(tài)，抹布一甩：“好嘞，八冷盤、八熱盤、八果盤、三八二十四道菜外加一品火鍋全家福！”

雙雙小聲埋怨：“書呆子真是書呆子，吃頓便飯，怎么拿那么大個的金元寶嚇唬人家！”

黑衣客喊：“老板娘——”

片刻，菜肴擺滿一大桌子。

張鵬伸個懶腰，揉揉腳踝，整整衣冠，一本正經(jīng)地兩手一拱：“二位姐姐，咱們今天總算逃離出來了！再也不用害怕蘇佩佩那個母夜叉、丑八怪！出了城才知道這世界真是大啊，這正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為了慶祝慶祝解放自由，解解疲勞，咱們不妨要點(diǎn)小酒，開懷暢飲一番！”

雙雙歡呼：“好??！天高皇帝遠(yuǎn)，誰也管不著咱們啦！”

老板娘：“好嘞，二號桌‘洋河大曲’一壇！”

21.

客店內(nèi)

燈燭高照。

張鵬：“好，我喝?！焙雀杀芯?，又倒一杯舉起，“下邊，該、該為誰了？對，為雙雙、雙雙、雙……雙頭馬、馬、馬……馬蜂窩，對為馬蜂窩，干！”

雙雙站起敲著桌子：“不能再喝了！怎么連小白臉、馬蜂窩都出來了！再喝下去，怕真要胸貼胸，臉貼臉地?fù)Пг谝粔K兒了！”

張鵬稀里糊涂地：“馬蜂跑啊……”

雙雙恨恨地將半壇酒澆倒在張鵬頭上。

酒水一激，張鵬清醒過來，甩甩頭發(fā)、揉揉眼睛，見雙雙橫眉怒目，酒醒了一半，慌忙站起，深深一躬到底，賠罪：“大、大、大姐，小生失禮了……”

雙雙大聲糾正：“我是雙雙，是你老婆！你給我醒醒！”

黑衣客在雙雙身后抿酒冷笑。

22.

客房

油燈下，一張雙人架子床，一桌兩椅，倒也凈潔。

雙雙：“哎哎，你醒過來了吧？我們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讓你一個大男人給洗腳！給我洗可以，但姐姐的玉足，豈是你能看，能摸的！”

張鵬：“噢噢！”退后。

雙雙把潮濕的外衣脫下：“呆子，你轉(zhuǎn)過身去，淋了場大雨，衣服從里到外都濕透了，我先幫姐姐把上衣脫下，你放在椅子背上晾晾?！?/p>

張鵬老老實(shí)實(shí)地轉(zhuǎn)過身去。

張鵬用袖子擋臉。

赤膊的雙雙把內(nèi)衣遞上：“不許偷看！”

張鵬收回偷窺的目光，嗅著雙雙的內(nèi)衣。

雙雙縮身上床，拉過被子蓋好：“呆子，你也累了。把外衣脫了蓋在身上，今夜你就在桌子上委屈一下吧！”

張鵬：“噯噯，也只好這樣?！?/p>

燈焾漸短，油燈欲滅。

23.

客房

外面?zhèn)鱽戆鸫蚨蔫屄暋?/p>

寒氣入窗，燈火搖晃。

桌上張鵬蜷縮成一團(tuán)，囈語：“啊，馬蜂來了……”一個轉(zhuǎn)身，“噗通”一聲，從桌上摔下。

雙雙驚醒，從床上一躍而起，挑燈近前：“鵬鵬，你、你摔傷沒有？”

張鵬兩手抱肩：“還好還好，就是太、太冷！”

雙雙一摸張鵬的手：“呀、怎么冰涼！”見張鵬燈下瞅著自己的紅肚兜，“瞅什么瞅，以后還不讓你瞅個夠！快起來，別凍病了！”想了想，小聲說，“這樣吧，咱們仨擠擠，你在床外邊湊合一夜吧。”

雙雙將被扯扯，蓋住張鵬：“這樣不冷了吧？”

張鵬往雙雙懷里拱拱：“噯，還冷！還冷！”

雙雙疼愛地?fù)ё堸i：“這樣吶？”

張鵬：“冷冷，我摟住你暖暖！”

雙雙小聲：“唉，你怎么轉(zhuǎn)過身來啦！咳，你這個俏冤家，只要別凍出病，給你摟吧！”

雙雙嚇得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說話。

錦被下，張鵬摟住雙雙，愈抱愈緊。

忽然，雙雙張大了嘴巴，呼吸急促地輕聲說：“你、你老實(shí)點(diǎn)！……”

張鵬趁著酒勁，抱住雙雙。

“不許親嘴！”雙雙捂住自己的下唇，“馬蜂蟄的，還疼著吶！”

張鵬：“好好，小聲點(diǎn)，這總可以了吧！”

“不好！”雙雙忽然掙脫坐起。

張鵬小聲問：“又怎么啦？”

雙雙輕聲埋怨：“都是你，我的那個提前來了！”

張鵬：“誰來了？”

雙雙：“大姨媽！”

張鵬欲爬起：“在哪兒？”

雙雙羞羞地：“書呆子，就是女孩子每個月都來的那個事？”

張鵬：“何為大姨媽？”

雙雙：“女孩子第一次來，先是驚叫‘咦？’然后再喊‘媽——’，‘姨媽’每個月都會來住個三五天……去去去，你一個男的問那么多干什么！討厭！”

雙雙捂住小腹，把燈挑亮，然后披上衣服，吩咐：“我去找老板娘要些草紙，你乖乖睡吧，聽話，?。　?/p>

雙雙端起燈臺，開門急忙出去。

灰暗中，張鵬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為御寒冷，本能地往床里挪了挪。

張鵬迷迷糊糊地，不覺又往床里挪挪。

二人半裸相擁，張鵬的手不禁游走縱橫。

少年少女，血?dú)夥絼?，半醉半醒，相抱相吻…?/p>

須臾，程雙雙舉燈悄悄進(jìn)門，忽聞二人吮咂之聲，急到床前，見被里蠕動，一把掀開被子，見二人半裸摟抱一起。

雙雙“啊”的一聲尖叫，燈臺險些掉落。

張鵬惶惶下床，惶惶穿上內(nèi)衣。

雙雙回過神來，上前扯住張鵬的耳朵，氣得打著哆嗦，喝令：“你……給我跪下！”

窗外燈燭亮起，人影憧憧。

老板娘：“小姐，出什么事了？”

雙雙咽了口唾沫，柔聲說：“大娘，沒事，兩個野貓?jiān)诖蚣?！?/p>

窗外，老板娘嘀咕：“咱家沒有野貓??！”

老板：“是啊，怎么跑進(jìn)屋里去了！”大聲問道，“要不要我們幫忙??？”

雙雙沒好氣地：“我會把它們打跑的！”

老板娘對老板比劃著：“是大貓！”

窗外燈和人走了。

雙雙恨恨地壓低聲音：“你給我聽好，你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鵬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雙雙把外衣扔給他。

張鵬：“我、我怎么知道咋回事，我以為是你！都、都因?yàn)槎嗪攘?，多喝了兩杯……貓尿！?/p>

雙雙盡量壓低火氣：“別說了！我早看出來了，白天你們倆鬼鬼祟祟，眉來眼去地貼在一起！手還那樣……現(xiàn)在我要你說，你是喜歡她，還是喜歡我？”

張鵬可憐巴巴地：“你要我說實(shí)話？”

雙雙：“當(dāng)然要你說實(shí)話，說心里話！”

張鵬：“說心里話，你們兩個都好，我、我都喜歡……”

燈臺掉落，雙雙一聲哭喊，癱坐地上，捏著腳踝呼天搶地地大哭。

窗外燈光又亮起。

老板夫婦敲打門窗：“快開門，快開門……”

張鵬跪在地上大聲怒喝：“瞎起哄什么！真乃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燈燭瞬間熄滅。

24.

客店門前

雙雙吃力地托張鵬上馬，從錢袋中掏出馬蜂窩，恨恨地：“把它戴上戴好，不準(zhǔn)掉下！”

張鵬苦著臉：“這、這里面說不準(zhǔn)還有小馬蜂……”

雙雙：“蜇蜇你才好，長記性！別忘了，昨天夜里……”

張鵬趕忙止?。骸昂煤?，我捧著就是，就是！”

雙雙躍上馬鞍，一揮鞭：“走，你倆在前面引路?！?/p>

黑衣客騎驢跟上。

25.

路上

26.

寶應(yīng)小鎮(zhèn)

夜，桌上一菜一湯，客店前飯棚里，三人默默吃飯。

27.

客店門房

張鵬對店小二：“上房兩間，我住一間，他們兩位……”

店小二：“好咧。”

28.

上房

燈燭煌煌，雙雙將門關(guān)緊又晃了晃：“哼，籬笆扎得牢，夜里防野貓！”

回身拿起桌上的馬蜂窩走到床前，命令張鵬：“把洗腳盆放下，你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告訴我，你要她還是要我？”

張鵬直起腰：“我自然是要你，我從一見你，打心眼里就喜歡你，喜歡你就像你唱的，喜歡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雙雙一瞪眼，張鵬立刻住口，食指指天。

雙雙：“又是寸心之事，唯天可表是吧？既然你只要我，那昨夜的事……”

張鵬：“其實(shí)，這都怪你！”

雙雙瞪大眼睛：“怪我？”

張鵬：“若不是昨晚吃飯時，你讓我多喝兩杯，夜里又要我脫衣上床，睡到半夜，你又來了大姨媽，跑了出去，迷迷糊糊中才有了這陰差陽錯、李代桃僵、移花接木之事！”

雙雙：“好了好了，別跩文了！告訴你，昨夜確實(shí)也怪，我喝了點(diǎn)貓尿，才被你輕??！今天我是故意氣氣她，才和你同房，你知道我大姨媽來了，不準(zhǔn)碰我！從今以后，沒有拜堂成親前，我絕不允許你再碰我一個指頭，要不然我就把小馬蜂擠出來，蜇死你！”

張鵬慌忙：“記住了，記住了！”

雙雙從桌上拎下錢袋：“咱們把這三百兩黃金放在床里邊……”

窗外，一個黑影在偷聽。

雙雙：“當(dāng)心小偷給偷去，好了，你再換盆熱水，罰你給我燙燙腳！”

張鵬：“小生認(rèn)罰認(rèn)罰。”

窗外，黑影隱去。

29.

上房

燭光漸弱。

雙雙解衣上床：“眼睜那么大干啥，饞貓！”

張鵬：“親親，你盡管睡在里床，我男子漢大丈夫睡在外邊，如果來了歹徒小偷，我會把他打得滿地找不著牙！”

雙雙：“噯，這才像個爺們！睡吧，睡吧，我還怕你跑到下間，再演野貓打架的丑事！”

張鵬脫去外衣上床，伸了個懶腰：“好累好困！”吹滅燈燭。

30.

上房

遠(yuǎn)處傳來梆敲三更。黑暗中，門縫里吹進(jìn)一股熏香。門栓被外面的小刀撥動。

黑衣蒙面人撬門而入，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見二人昏昏睡去，以手在其面上晃動試探。

蒙面人確認(rèn)二人睡熟，上床輕輕壓住張鵬，橫過雙雙向床里摸索錢袋。

張鵬被壓得窒息憋醒，睜開眼睛，急忙抱住賊人雙腿，狂呼：“有賊有賊！”

雙雙猛醒，驚呼：“在哪兒？”

張鵬：“在我身上！我抱住了賊人的雙腿！”

蒙面人轉(zhuǎn)了一下眼睛，默聲不吭猛地抱住雙雙的兩腿。

雙雙抱怨：“你睡迂了，干嗎抱著我的腿咋呼？”

張鵬搖了搖頭，清醒了些，往賊屁股上死命一掐。

蒙面人忍痛往雙雙屁股上一掐。

雙雙痛得“哎喲”一聲大叫：“痛死我了！你瘋了，掐我的屁股干嗎？”

張鵬懵了：“真是睡糊涂了？”松開手摸向自己的額頭。

蒙面人趁機(jī)兩手提起里床的錢袋，一躍而起，翻身下床，回頭奔向門邊。

這邊雙雙，張鵬始知上當(dāng)，狂呼：“有賊！”

蒙面人斜跨錢袋上前拉門，孰料門已從外面鎖死，轉(zhuǎn)身奔窗，拉開窗栓一個跟斗翻出。

張鵬、雙雙跳下床，提著褲子狂喊大叫。

張鵬白眼一翻，褲子掉落，“噗通”一聲倒下。

31.

上房外

蒙面人翻滾下地，剛要站起便被一劍逼住。

一個滾翻，蒙面人從后背取出子午鴛鴦鉞，開打。

二人從走廊打到庭院，劍鉞相擊，鏗鏘有聲，火星四濺。

店小二及眾旅客打出燈籠火把，拿著扁擔(dān)木棒紛紛跑出來捉賊。

眾人上前按住捆綁。

雙雙搶過錢袋，摟在胸前，張鵬緊緊拉住她，手沾到錢袋上的鮮血，“哎呀”一聲，驚嚇得收不回口成對眼癡呆狀。雙雙伸手在他眼前晃動，見無反應(yīng)，急得打了下他的嘴巴，張鵬這才回復(fù)常態(tài)。

店小二驚呼：“呀，這不就是那個慣偷黑三嗎？”

眾人：“??！是江湖上號稱三只手的黑三??！”

店小二：“向前往南15里?！?/p>

眾人：“是。”

32.

客店門前

一文士：“三位英雄好漢勇擒大盜，為地方除去一害，功德無量?。∵@是我等寫的呈狀，英雄收好，轉(zhuǎn)呈縣衙，定有嘉獎！”

一老者：“大俠為民除害，一路走好！”

眾人一片祝福贊揚(yáng)，張鵬、雙雙躊躇滿志、得意洋洋地忙著應(yīng)酬。

一老太婆顫巍巍地推開人群，將兩個粽子掛在黑三的脖子上，動情地說：“孩子，俺知道，你良心尚未泯滅，謝謝你多年來對俺的照看，到縣里你可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啊！”

黑三聽后，低頭不語。

雙雙高興地：“行，我來帶他，教他?！?/p>

張鵬從錢袋里掏出馬蜂窩：“那這個……”

雙雙接過馬蜂窩一擠，竟真的飛出幾只小蜂，嚇得她把馬蜂窩仍得老遠(yuǎn)老遠(yuǎn)。

眾揮手相送。

33.

通往縣城的路上

風(fēng)光如畫，音樂起,雙雙唱：

五月里，石榴花兒紅，

兄妹騎馬慢慢行；

小妹妹馬上輕聲唱，

情哥哥啊，你心中愛誰要分明！

走一程啊又一程，

幸福的道路要看清。

張鵬唱：

五月天，百花兒鮮，

我跟妹妹去茅山；

都說茅山風(fēng)光好，

情妹妹啊，咱倆逍遙似神仙；

走一川啊又一川，

心上的人兒要自選！

隨著歌聲，柳絲款款，小河潺潺，布谷聲聲，水田片片……

藍(lán)天上，鳥兒成群，自由盤旋。

黑三聽著歌聲，似笑非笑仰臉望天，忘乎所以地放慢了腳步。忽然繩子一拽一個踉蹌，他神情突變，愁眉苦臉。

34.

寶應(yīng)縣城門外

城樓高聳，行人如織。

城門口羅列持槍挎刀的士兵和捕快。

城門墻邊圍著一群人仰看布告。

黑三一看大喜，舉手高聲狂叫：“我要發(fā)財(cái)啦！我要發(fā)財(cái)啦！兩個妖女在這兒吶，在這兒吶……”

捕快頭撥開眾人：“妖女在哪兒？”

黑三慌亂中拉住張鵬不放，指著：“就是他……”

捕快頭一看是個男的，轉(zhuǎn)身一個大巴掌：“他奶奶的，想發(fā)財(cái)，你連男女都分不清了！”一下把黑三打倒。

這邊捕快頭摸著張鵬的下巴：“小白臉，說你是妖女還真有點(diǎn)像，哈哈……”

張鵬大少爺脾氣上來，劈臉給捕快頭一個大嘴巴，捕快頭出乎意料，被打得暈頭轉(zhuǎn)向，險些跌倒。

黑三、捕快頭爬起捂著臉對看著，猛然醒悟，推翻人群，聲嘶力竭地喊叫：“抓住她們，快抓住她們……”

黑三和捕快頭跑出人群狂喊：“站住，給我站住……”

兩匹馬如驚兔似地，一溜煙兒消失在塵埃中。

35.

河堤上

兩匹馬前后奔馳而來，奔馳而去……

太陽西斜，兩匹馬的剪影匆匆跑過……

36.

長江碼頭

夕陽如火，水波連天，船桅林立。

江岸高坡上，雙頭馬停住，三人擦拭汗水。

面對如此壯闊的景象，張鵬不禁長長地喘了口氣馬上吟哦：“啊——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

雙雙：“追兵將至，有道是，快逃為妙！書呆子，都什么時候了，快快下馬上船！”

雙雙掏出一小錠碎銀：“船家，我們有急事，速速趕往對岸?！?/p>

船家接過銀子掂了掂：“好哩，馬上開船！”吩咐下手，“轉(zhuǎn)舵，升帆——”

渡船緩緩搖出港口。

岸邊高坡上呼喇喇地冒出幾匹快騎，黑三、捕快頭引張鯤等涌上。

黑三賊眼掃視后，指著帆船：“大公子，你看！”

帆船上，張鵬等人正幫著拉扯帆繩。

張鯤飛身下馬，跳下碼頭，大聲吆喝：“張鵬，你給我回來！”

船上，張鵬：“壞了！我哥追上來了！”大聲回答，“哥——”

雙雙立刻捂住張鵬的嘴巴，急催船家：“快快搖船，銀錢加倍！”

船家：“好嘞！”加快搖櫓。

張鯤見船已出港，把刀往后背一插，勒勒腰帶，一縱身跳上一條船，運(yùn)行輕功輾轉(zhuǎn)騰挪接連跳上幾艘游向港外的大船，又一個飛燕展翅腳蹬一個正說笑著的船夫的頭頂，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出港的船尾上。

二人對面，凝視片刻。

張鯤抽出大刀怒斥：“大膽妖女，你姊妹勾結(jié)，誘拐我幼弟，快快交人出來！回頭是岸，免你一死！”

張鯤大怒：“我弟乃飽讀詩書的黌門秀才，國家棟梁，豈能與你們這些不男不女的下三爛混雜在一起！”

二人在船尾打了起來，嚇得船工到處躲藏。

二人從船尾、船側(cè)打到船頭。

張鵬和雙雙上前欲拉，但又怕刀劍無眼傷及自身，更擔(dān)心自己的親人互傷，兩個人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亂喊一氣。

“好！”張鯤點(diǎn)頭。

二人躍上船頂。

張鯤：“你這妖女，讓你見識見識我這打遍京師無敵手的大刀張鯤！”

張鯤：“那好，咱們今天就比個高低！”

張鯤：“這叫‘刀耍妖狐’！”

張鯤：“你敢耍我？”

夕陽下，只見二人的剪影上下躥飛，一個腳蹬桅桿，一個手握帆繩，刀劍橫飛，百變無窮。

船頭張鵬緊緊地?fù)Пё‰p雙，仰看上空的對打，目光流轉(zhuǎn)，又驚又怕。

下邊，雙雙緊張得掐住張鵬的胳膊，喘不過氣來，張鵬痛得嘴角歪斜。

緊要處，張鵬不禁附手高喊：“大哥——你刀下留情，千萬千萬不要傷了我那娘子——”氣力已盡，喘息。

雙雙一愣怔：“啊——你喊她娘子？”掙開張鵬的懷抱。

張鵬換了口氣：“……的姐姐！”

雙雙閉上眼，手捂胸口喘息。

張鵬沖上船頭伸手狂呼：“大哥——”

張鯤在水中撲騰，力不從心。

雙雙站起，跺腳抱怨：“姐姐——”

半截桅桿折斷掉落江中。

張鯤氣喘吁吁游向桅桿，爬上大口喘息。

張鯤爬在桅桿上，看著船飛也似地往南岸劃去，又氣又急，一拳狠狠地砸在桅桿上，痛得齜牙咧嘴，對著手猛吹。

37.

路上

清晨，五月江南風(fēng)光旖旎。歌聲：

最愛江南五月天，

百花齊放風(fēng)兒甜……

九龍山綠樹蔥蔥蘢蘢，古磨坊水車巨輪飛轉(zhuǎn)。

天目湖，水波瀲滟，竹海連天。歌聲：

萬般美景不勝看。

鶯歌燕舞到茅山。

茅山青翠，郁郁蒼蒼。

三人進(jìn)入竹林，下馬步行，石徑幽長，修竹蔽空，恍如碧綠的天洞。

走出竹洞，眼前豁然開朗，張鵬不禁驚呼：“啊——真是別有天地，世外桃源?。　闭f完連連咂嘴，似有渴狀。

雙雙將路邊一連枝的黃梅折下遞與張鵬。

張鵬情知上當(dāng)，眼睛一轉(zhuǎn)，強(qiáng)咽下去，頓作驚喜狀，大呼：“奇哉奇哉！此果先酸后甜，冷冽爽口，回味無窮，好吃、好吃！”

張鵬點(diǎn)頭咂嘴做欲再摘吃狀。

“啊呸！”姐妹二人咀嚼后，立刻吐出，酸澀得吐出舌頭，手扇不已。

張鵬仰天哈哈大笑，姐妹二人始知反上一當(dāng)。

雙雙：“姐，這呆子也學(xué)精了，敢騙咱倆了，捶死他，捶死他……”

張鵬倒在地上討?zhàn)垼骸皠e打別打了，我的腳、腳！”

38.

圣女山莊

茅山深處，竹林掩映中的一座山莊。

39.

山莊茅廬前場地

圣女端坐臺上，七八個徒弟兩旁侍立，觀看肥妹徒手練拳。

人過中年，兩鬢斑白，眉清目朗，道家裝束的圣女見有人來，以手示意“止”。

場外，雙雙扶張鵬下馬。

雙雙扶張鵬一跛一拐地上前。

雙雙跪拜：“圣女姑姑，小女給你請安了！”

圣女慈祥地笑笑：“女大十八變，黃毛丫頭變天仙！”

張鵬“噗通”一聲跪倒磕頭。

張鵬急急忙忙地三跪九叩。

圣女欠身：“秀才鞍馬勞頓，不必行此大禮！”

張鵬：“聽雙雙說，圣女乃是茅山的神仙，今日得見，果如其言！弟子乃凡夫俗子，怎敢不誠惶誠恐，頂禮膜拜！”

圣女：“秀才過謙了，貧道不過是在這洞天福地修身養(yǎng)性，偷閑而已。這世上何來的神仙？”

張鵬：“聽雙雙說，您有一種忘憂草，食之會忘掉憂愁，讀書會過目不忘，再也不用為整天背那些之乎者也的犯愁了！”

圣女莞爾一笑：“這世上哪有那樣的仙草？不過這茅山倒有一種長青茶，常喝倒是可以清心明目，醒腦健神，秀才不妨一試。”

40.

茅廬內(nèi)

長青茶入杯，香氣四溢。

一桌道家筵席，中間太極羹園盆，四周五行菜盤，周邊葛根粉塊、竹筍豆豉、腌蒸野兔、茅山老鵝……

圣女：“這些都是我們山里產(chǎn)的，養(yǎng)生養(yǎng)心。”

肥妹大快朵頤：“瞧我這么壯，就是吃它吃的。”

眾吐舌偷笑。

張鵬啃著一只鵝頭狼吞虎咽，贊不絕口：“好吃好吃，真乃天下第一美食，妙也妙也！”

雙雙：“他就是一個吃貨、饞貓，喵也喵也地吃誰也不講！”她一看大盆空空，驚詫道，“這么大一只鵝，你怎么一個人把它全吃光了！”

張鵬仰靠在椅背上，手撫肚腹，撐得翻起白眼，打著“鵝鵝鵝”音的飽嗝。

雙雙犯疑，趴在他的肚子上聽，分明聽到了鵝的嘎嘎嘎的叫聲，大驚：“??！”

眾人大笑。

41.

茅舍

夜，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影橫窗，床上張鵬聽著“嘩嘩”的流水聲，漸入夢鄉(xiāng)……

(夢境)瀑布飛瀉，云霧繚繞。

張鵬飄飄欲仙，乘云駕霧登上了書有“三天門”牌坊的丹墀。

古樂悠揚(yáng)，御香縹緲。

七位仙女正在跳《霓裳羽衣舞》。

七仙女將張鵬團(tuán)團(tuán)圍住。

張鵬入舞，翩翩欲飛。

五位仙女漸漸隱退。

張鵬忽然覺得耳根劇痛，張鵬痛得連聲呼叫，驚醒，見雙雙正擰住自己的耳根，起身急問：“你、你這是怎么的了？”

雙雙：“我打死你這個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憨貨’！”

張鵬：“我、我可什么也沒做！”

雙雙：“你夢里還喊著我姐姐的名字！”

張鵬跪了下去，手指向天。

雙雙：“我不信你發(fā)誓！再胡思八想，我砸扁你這個花心大蘿卜，砸扁你，砸扁你，砸扁你……”她累得嬌喘吁吁，“你給我掌嘴！”

張鵬心虛，雙膝跪地，只好兩眼朝天左一下、右一下扇著自己的腮幫。

42.

茅廬大廳

晨，圣女正給打坐的大家講經(jīng)。

肥妹急急來報(bào)：“師父不好了！場外來了一群官兵，吵嚷著要抓兩個妖女！”

43.

茅廬前場地

張鯤、黑三和七八個捕快持著刀槍簇?fù)碇T在馬上的張武昌、蘇西坡及蘇瑞。

張鵬在雙雙的推搡下怯怯上前，給父親一拱到底：“父親大人，小兒張鵬和雙雙實(shí)實(shí)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彼此心心相印，愿結(jié)百年之好，故此比翼齊飛來到此地！望大人成全小兒的一片癡情，實(shí)實(shí)不能與蘇家佩佩小姐聯(lián)姻！”

“氣死我也！”張武昌大怒，“來呀，把這個忤逆不孝之子，拿下！”

幾個捕快拉扯張鵬，雙雙上前去搶，一并拉住。

雙雙掙脫上前：“二位大人，小女子程雙雙與公子張鵬長此以來，兩情相悅，互許終身，現(xiàn)今為情私奔，實(shí)實(shí)是萬不得已！我此身已為公子所有，生為張家的人，死為張家的鬼，你們?nèi)绻麍?zhí)意將我倆拆散，我就即刻撞死在二位大人面前！”說完，欲撞向旁邊的巨石。

“雙雙——”張鵬不顧一切，掙脫捕快，上前抱住雙雙號啕大哭。

張武昌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們還愣著干嗎？還不快與我將這兩個賤人拿下！”

張鯤與眾捕快持刀槍，黑三持鉞上來，開打。

蘇瑞爬下馬，擼起袖子欲上前，恰與肥妹相接應(yīng)，二人徒手相搏。

張鵬和雙雙大聲嘶喊哥哥和姐姐，心驚肉跳。

張鯤：“你小心了！”一刀砍去。

圣女已看出二人惺惺相惜，互相避讓，微微點(diǎn)頭，若有所思。

張武昌氣得大叫：“張鯤，你怎么處處讓她，給我往死里打！”

張鯤空手撲來，圣女躲閃，不慌不忙地解開腰帶，順手一甩，原來是一索鋼鞭！

張武昌在馬上看到，驟然一驚。

圣女一抖鋼鞭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唰”地將張鯤頸項(xiàng)纏住……

張武昌往事頓現(xiàn)，脫口驚叫：“十一妹！”

圣女聞聲一震，厲聲喝問：“何事？”

張武昌跳下馬急急奔來：“你快快住手，快快住手，你千萬不能傷他！”

圣女：“何故？”

張武昌近前：“他、他他他、他是你的兒子鯤鯤??！”

圣女一怔：“你是何人？”

張武昌急答：“我是湖北張武昌?。　?/p>

圣女聞言，鋼鞭“啪”地縮回落地，一陣眩暈，站立不穩(wěn)。

張鯤回頭驚問：“這是……”

張武昌：“她、她、她就是你尋找多年的生身母親十一娘！”

張鯤瞠目結(jié)舌。

蘇西坡見狀在馬上大喊：“都給我住手，住手，大家不要再打了！”

蘇瑞和肥妹正打得火熱，相互摟在地上打滾。

黑三上前：“大家都住手了，你倆怎么還打？”

蘇瑞緊抱不舍，狠狠往肥妹臉蛋上咬了一口。

肥妹：“你、你敢咬我一口，我就咬你兩口！”

蘇瑞把嘴努起。

兩人在地上摟抱一起，又咬又親，難解難分。

黑三目瞪口呆。

44.

茅廬大廳

張武昌抿了一口茶，哀哀說道：“25年前，我進(jìn)京趕考，路過山東梁山，遇兩個山賊攔路搶劫，倉促之間，被二賊砍傷……”

45.

山道(回憶)

賊甲：“大哥，錢已經(jīng)到手，留著這廝無用，把他給辦了吧！”舉刀欲砍。

“住手！”山道上兀現(xiàn)一打柴女，她放下柴擔(dān)怒喝。

二賊一驚。

賊甲：“又是你！十一妹，你少管閑事！”

十一妹：“你們搶人錢財(cái)也就罷了，怎么還要?dú)⑷藴缈?？?/p>

賊乙：“殺人又怎么樣？弄不好，爺連你也一起辦了！”嬉笑近前。

十一妹解著腰帶，二賊猥瑣地叫好。

十一妹將腰帶解下順手一甩，一索鋼鞭赫然而出，一抖鋼鞭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唰”地直取賊人頸項(xiàng)，猛地一拉，賊乙滿地打滾，口噴血沫，重傷倒地。

賊甲慌忙丟下包袱錢財(cái)，扶起賊乙，色厲內(nèi)荏地叫：“你、你等著！”奪路而逃。

十一妹見張武昌刀傷左腹血流不止，撕下衣襟為其包扎。然后猶豫片刻，將其背起。

46.

山下小村

十一妹背著張武昌推開柴門。

47.

一組鏡頭

十一妹用湯匙給昏迷的張武昌灌藥。

張武昌幽幽地醒來，長出一口氣。

十一妹請來老中醫(yī)為張武昌診療，老中醫(yī)診看后搖搖頭走開。

窗外，落葉紛紛。

紅泥小火爐上藥罐冒著熱氣。

窗外，大雪飄飄。

十一妹扶張武昌下地，張武昌一個踉蹌倒向十一妹懷里，十一妹只好攬住。

窗外，桃花灼灼。張武昌臨窗讀書。

十一妹挑柴進(jìn)院，武昌迎上前去為其拭汗。

院內(nèi)，桃果累累，張武昌焦急地搓手亂轉(zhuǎn)。

屋內(nèi)傳來嬰兒：“哇哇”的哭聲，武昌大喜。

一大娘喜洋洋地出屋：“生了，是個男孩，快給起個名字?！?/p>

張武昌喜極，仰望藍(lán)天吟哦：“鯤鵬展翅飛萬里……就叫鯤鯤吧！”

院外樹葉黃落。

十一妹抱著鯤鯤送張武昌進(jìn)京趕考，二人揮淚而別，十一妹引鯤鯤小手再見。

48.

京城街道

張武昌頭戴烏紗帽，身著大紅袍，高中狀元跨馬游街。

49.

山村

張武昌騎馬帶轎，吹吹打打回到山村。

老屋前一片火燒后的斷壁殘?jiān)?/p>

張武昌跪在廢墟前慟哭。

大娘抱鯤鯤走來。

大娘：“山賊勾結(jié)了眾多土匪前來尋仇，十一妹和眾鄉(xiāng)親打斗不過，將鯤鯤托付與我，帶傷往南方投師學(xué)藝去了！”

張武昌接過鯤鯤，淚眼凄迷，仰望南天，白云悠悠……(回憶完)

50.

茅廬堂上

張鯤跪倒在圣女膝前哭叫：“母親！”

圣女淚水滿面摟抱撫摸：“鯤鯤……”

母子二人哭成一團(tuán)。

黑三見狀后若有所思。

張鯤扭頭怒斥：“大膽妖女，不得近我娘親！”

張鯤：“你……”

圣女破涕為笑，拉著張鯤站起：“不是大打，是大喜啊！我這一個兒子，一個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將二人的手疊在一起，“你們倆倒真是旗鼓相當(dāng)?shù)臍g喜冤家，天生造就的一對鴛鴦?。　?/p>

張武昌慈祥地笑著點(diǎn)頭。

圣女擦著淚水：“噯！”

雙雙趕忙拉扯張鵬上前跪拜：“母親！”

圣女慌不迭聲：“噯噯噯！”

蘇瑞對蘇西坡：“爹，你怎么還笑，這回我姐夫可真要黃啦！”

蘇西坡慨嘆：“天意人情，理當(dāng)如此，君子豈能奪他人之愛歟！”

張武昌趕忙作揖：“慚愧、慚愧！”

蘇西坡：“天遂人愿，就此將小女與二公子的婚約一筆勾銷！”

張武昌：“那我恩師蘇老丞相之處……”

蘇西坡：“君子故成人之美，我兄長之處，本官自會與你美言一番！”

張武昌一躬到底：“一客不煩二主，我這兩個犬子的婚事就由您來做個大媒吧！”

蘇西坡哈哈大笑伸出兩指：“那可是要吃大魚頭的！”

蘇瑞拉扯他：“爹——你看人家兩個都有了！可我的老婆吶？”

肥妹重重地咳嗽一聲。

圣女拉過肥妹：“我這個徒兒，胖是胖點(diǎn)，可是心靈手巧……”

蘇瑞趕忙搶過肥妹，“噗通”跪倒連連磕頭：“多謝圣女大娘賜婚，多謝圣女大娘賜婚……”

圣女大笑：“這么急，我還沒有提到你倆的婚事吶！”

眾人大笑。

“好感動啊！”有人大叫。

眾回頭一看，黑三兩手高舉走過來。

黑三：“十一妹妹，蒼天有眼??！”單膝跪下。

圣女驚問：“你是……”

黑三拱手：“我有罪啊，我就是當(dāng)年跟著山賊去火燒你家房子的土匪之一。今天看到你們合家團(tuán)聚，深感天理昭昭，報(bào)應(yīng)不爽，惡有惡報(bào)，善有善報(bào)啊！我黑三這些年做盡壞事，被人唾罵，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不敢露個名，安個家，連老婆也不敢討！看到你們，才覺得白活了半生！現(xiàn)今我情愿投案自首，認(rèn)罪伏法，下半輩子重新做人！”說完，雙膝跪下連連叩首。

圣女長長地嘆息一聲：“人生孰能無過？這位壯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佛家說，‘孽海茫茫，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身不再記恨于你！起來吧?！?/p>

蘇西坡過來：“黑三，本府看你身段靈活，頭腦睿智，可惜你以前用錯了地方！而今見你真心悔悟，痛改前非，古云千金易求，人才難得??！我今要委任你擔(dān)當(dāng)本府偵探盜賊的班頭，緝拿歹徒的首領(lǐng)！好好干吧?！?/p>

黑三起身，含淚躬謝。

眾人掌聲一片。

51.

茅山日觀峰

蘇西坡?lián)u起紙扇：“如此才子佳人，風(fēng)流韻事，怎能無詩相伴，待我蘇西坡吟來。”

歌聲：

世上盡說男騙女，

今日始見女拐男；

兩情相悅真心現(xiàn)，

愿拐愿騙滿人間。

眾人相擁相偎，笑逐顏開。

雙雙：“你們看，這山上的野花多漂亮?。　?/p>

張鵬欣喜地俯身欲摘。突然他神色一變，指著花下驚呼：“那、那花叢下有個馬、馬蜂窩！”

雙雙心有余悸，摸著自己的下唇：“啊——馬蜂來了，大家快跑啊！”

眾人驚惶失措，兩兩相扶，慌忙下山。

山頭只剩黑三一人若有所思地發(fā)呆：“嗨，多好啊！一對對的……”

字幕：劇終。

黑場。演職員表。

十五秒鐘后，銀幕再現(xiàn)畫面。

黑三忽然發(fā)現(xiàn)大家急急下山，對著鏡頭招呼：“大家走慢點(diǎn)，有合適的女人，給我也介紹一個??！長得好看，二婚的也行?！?/p>

演職員表繼續(xù)。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