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忠艷

摘 要：七七事變之后，滿鐵派遣大量社員組建了滿鐵宣撫班，滿鐵宣撫班在日本侵略中國和殖民統(tǒng)治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滿鐵宣撫班的建立是適應日本殖民侵略的需要；滿鐵宣撫班進行的調查以及搜集情報等工作為日本殖民侵略提供支持，為日軍的戰(zhàn)略決策一定程度上提供依據；滿鐵宣撫班的建立以及“宣撫”活動的開展使?jié)M鐵、關東軍以及日本政府之間關系更加密切；滿鐵宣撫班的調查活動具有侵略性和殖民性，并不能挽救日本殖民主義走向失敗的命運。

關鍵詞：滿鐵；宣撫班；日本關東軍；殖民侵略

中圖分類號：K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8）09 — 0075 — 03

1937年七七事變之后，南滿洲鐵路株式會社（以下簡稱滿鐵）的調查方向發(fā)生了重要的變化，基于日本軍部指令進行具有針對性的調查活動，重點進行與戰(zhàn)爭相關以及國防資源調查，滿足日本侵華戰(zhàn)爭的需要，直接服務于戰(zhàn)爭。另外，根據戰(zhàn)爭的需要，滿鐵派遣大量的調查員參與殖民侵略和殖民統(tǒng)治，滿鐵隨軍隨軍宣撫班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建立的，其建立與宣撫活動的開展與日本殖民侵略活動之間關系密切。

一、滿鐵宣撫班的建立是適應日本殖民侵略的需要

七七事變后滿鐵實行了總動員，派遣大量的滿鐵職工為日本軍方服務，“1937年末被派到華北屬于滿鐵華北事務局管下的滿鐵職工，日本人為6383人，中國人1433人，計7816人；其后隨著侵略戰(zhàn)爭的擴大，到1939年4月，日本人增至15671人，中國人增至3022人，總計達18693人”〔1〕。滿鐵鐵路警察巨頭八木沼丈夫在七七事變之后，立即被任命為華北的日軍囑托，隸屬于軍宣傳部，后擔任華北方面軍宣撫班總班長。隨著侵略戰(zhàn)爭的不斷擴大，軍部先后從滿鐵抽調了將近800名社員，占日軍華北宣撫班的將近四分之一。

“八一三”事變之后，日軍對華中地區(qū)的侵略規(guī)模越來越大，1937年12月13日南京陷落，滿鐵華中宣撫班在日軍占領南京前后建立。1937年11月1日，日本大使館武官原田熊吉致函滿鐵上海事務所長，要求滿鐵在人員、器材等方面充分協(xié)助日軍的行動。同月，日軍參謀本部中國課長和謀略課長影佐禎昭從日本來到上海，要求滿鐵上海事務所：“滿鐵社員中熟悉中國情況、善于應付中國人并有漢語素養(yǎng)的不乏其人，故請滿鐵負責占領區(qū)宣撫救恤事宜，以支援軍的后方”〔2〕。針對這一情況，日本大使館武官室的佐方少佐就滿鐵社員組建華中宣撫班的事宜提出了具體而詳細的要求。11月18日，松江宣撫班在當地展開活動，松江宣撫班以滿鐵上海事務所參事河野正直為首的四人組成。滿鐵上海事務所在滿鐵華中宣撫班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據統(tǒng)計，滿鐵華中宣撫班一共78人，其中21人為上海事務所選派，占到將近四分之一。

華中宣撫班本部由日本軍方負責，主要負責人為菅野、櫻庭、德本三中佐，宣撫班的組成、人員派遣、工作計劃的制定、指導監(jiān)督和工作記錄等工作都由他們負責，滿鐵派遣四名社員進行輔佐。滿鐵華中宣撫班下設1937年12月13日成立的太倉宣撫班，1938年1月9日成立的丹陽宣撫班，1937年12月13日成立的嘉定宣撫班、1938年1月6日成立的蕪湖宣撫班、1938年2月11日成立的嘉善宣撫班、1937年12月13日成立的嘉興宣撫班、1937年12月10日成立的松江宣撫班、1937年12月26日成立的鎮(zhèn)江宣撫班、1937年12月24日成立的南京宣撫班以及杭州特務機關。

1938年5月，華中宣撫班，宣撫班本部和宣撫班的名稱全被取消，其組織和活動完全納入日軍特務部和各地特務機關的統(tǒng)轄之下。奉賢、寶山、嘉定、崇明、青浦、松江、太倉等地的宣撫班隸屬于上海特務機關；蘇州、常熟、昆山、無錫、吳江、常州等地的宣撫班隸屬于蘇州特務機關；南京、鎮(zhèn)江、丹陽、句容、揚州、蕪湖等地的宣撫班隸屬于南京特務機關；杭州、嘉興、嘉善、崇德、湖州、平湖等地的宣撫班隸屬于杭州特務機關；南通、海門、如皋、東臺等地的宣撫班隸屬于南通特務機關；蚌埠、滁縣等地的宣撫班隸屬于蚌埠特務機關。滿鐵各地的宣撫班雖然進行了改組，雖然隸屬關系發(fā)生了變化，但是其宣撫活動和特務活動仍然持續(xù)進行。

滿鐵向日軍派遣宣撫人員雖然是應日本軍方的要求而采取的行動，但是滿鐵方面積極、主動配合，滿鐵上海事務所所長伊藤雄在談到滿鐵宣撫班的組建時稱，利用滿鐵社員編成宣撫班，進行宣撫活動是非常高明的辦法。滿鐵社員由于長時期從事調查和情報搜集工作，所以在素質和工作能力方面都優(yōu)于其他機構派出的宣撫班，在宣撫活動上手法更加老練?？傊?，滿鐵派出社員中的骨干力量組建了滿鐵宣撫班，進行日軍占領區(qū)以及隨軍的宣撫活動，充實了華北宣撫班和華中宣撫班的力量，由此可見，滿鐵宣撫班的組建雖然是建立在滿鐵調查活動的基礎之上，但是完全是適應日本殖民侵略的需要。

二、滿鐵宣撫班的活動為日本殖民侵略提供支持

宣撫班的實質是日軍的政治別動隊，與日軍的軍事行動相策應，從事作戰(zhàn)地區(qū)的政治、經濟以及文化等各種活動，彌補了日本軍力的不足，實行占領第的軍政統(tǒng)治。宣撫班的主要活動是在日軍占領地區(qū)進行宣撫活動，對中國人民進行思想宣傳，消磨中國人民的反抗意志，協(xié)助日軍進行基層管理工作。另外，滿鐵宣撫班積極開展實地調查以及情報搜集工作，為日本殖民侵略提供支持。

日軍進攻過的地方，由于經歷了不同程度的戰(zhàn)爭，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大量的中國老百姓外逃，中國人民的抗日斗志愈發(fā)旺盛，因此滿鐵宣撫班積極開展建立傀儡政權以及開展“歸村工作”。據日本戰(zhàn)犯回憶，日軍宣撫人員在日軍占領某一地區(qū)之后，立即進入這一地區(qū)，在當地的中國人中間物色土豪劣紳以及漢奸，籌建治安維持會，開展搜繳民間隱藏的武器彈藥的工作，一方面削弱中國人民的反抗能力，一方面將武器彈藥向日軍前線輸送，增強日軍的戰(zhàn)斗力。由此可見建立地方傀儡政權、維持地方秩序成為滿鐵宣撫班的重要工作。

另外，宣撫班在日軍占領區(qū)積極推行保甲制度，監(jiān)控民眾，強化對中國人的統(tǒng)治。1938年3月南京偽政府成立之后，宣撫班在各地“主持民眾大會，指導縣政府改組，并協(xié)助制定財政政策，加強警察力量或匪賊歸順工作；通過搜集遺留武器，收集和斡旋糧秣，征夫，收集情報，從軍宣撫等，不顧生命地協(xié)助軍部搞好占領區(qū)內的治安工作”〔3〕。

“歸村工作”是宣撫班進入某一地區(qū)之后的重要工作，通過疾病醫(yī)療，涂點碘酒，發(fā)放藥品等欺騙手段使村民“歸村”。嘉定地區(qū)在滿鐵嘉定宣撫班進駐之后，城內的歸還人數不斷上升，到1938年2月末，回歸人數達到32000人，3月達到4萬人左右，這一數字在日軍占領區(qū)內是非常高的，與滿鐵嘉定宣撫班開展的“歸村”有密切的關系。

由于滿鐵社員大部分進行過調查工作，所以在被派遣組建宣撫班之后，將宣撫工作與調查工作結合起來。1939年4月，上海事務所在宣撫活動的地區(qū)，進行了“把握社會結構的基礎性實態(tài)”的農村實態(tài)調查，從調查方法和本質方面講是宣撫班的戰(zhàn)地調查的繼續(xù)和深入。1939年，宣撫班配合滿鐵進行了常熟、太倉、嘉定3個縣的實態(tài)調查，完成了《農村實態(tài)調查報告書》，其中包括“太倉縣勢概要”“調查部落概要”“農耕情況”“土地租佃關系情況”“農產品銷售情況”“勞動力方面情況”“農村金融”“農村社會情況”“治安及其他”“選擇及戶別調查諸表”〔4〕。1940年繼續(xù)進行無錫、南通、松江等地的農村實態(tài)調查。這些調查活動以及調查內容為日本殖民者的殖民侵略和殖民掠奪奠定了基礎。

伊藤武雄從“三角地帶論”出發(fā)闡釋滿鐵派遣宣撫班的重要意義，所謂三角地帶即上海、南京、杭州之間的地區(qū)，這一地區(qū)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是中國的經濟中心，是日本在華中地區(qū)殖民統(tǒng)治的中心，同時這一地區(qū)的抗日武裝活動活躍。伊藤武雄認為“三角地區(qū)”恢復繁榮之后，中國的資本和民眾自然后回歸，達到不戰(zhàn)而勝的目的。由此可見，滿鐵華中宣撫班的宣撫活動試圖奪取“三角地區(qū)”經濟主導權，從而達到與中國進行政治爭奪的目的。

總之，滿鐵派駐的隨軍宣撫班不僅是作為隨軍政治工作隊，更主要的是作為調查隊派出，滿鐵將其視為調查班。滿鐵宣撫班在調查中形成了豐富的綜合資料，例如《中支那方面宣撫工作狀況》（1938）、《中支宣撫網構成要圖》（1938）、《中支占領區(qū)內復歸民與難民有關諸工作（滿鐵派遣宣撫班報告拔萃）》（1938）、《中支占領區(qū)內自治委員會設立情況（滿鐵派遣宣撫班報告抄）》、《中支占領區(qū)的難民狀況與物資狀況》（1938）、《中支占領區(qū)宣撫工作概要》（1938）、《滿鐵派遣中支宣撫工作狀況報告》（1938），這些資料為日本殖民者的殖民統(tǒng)治和殖民侵略提供支持，為日本殖民策略的制定提供依據。由此可見，滿鐵宣撫班的活動目標，不僅是協(xié)助日軍實施宣撫治安對策，而且宣撫班的通過實地調查形成的調查報告是了解中國社會實際情況的重要資料。

三、滿鐵宣撫班使?jié)M鐵、關東軍以及日本政府之間關系更加密切

由于滿鐵調查地區(qū)的政治形勢和社會形勢錯雜復雜，宣撫班的活動需要軍警力量的配合，1940年滿鐵對南通進行實地調查時，新四軍第三支隊譚震林部已經進入江南地區(qū)，滿鐵調查班針鋒相對地進行調查活動。滿鐵調查部在介紹南通縣《農村實態(tài)調查報告書》時指出：“調查對象村莊頭總廟距我最前線據點金沙鎮(zhèn)僅一華里，距敵之前線也僅僅四五公里，因而治安極其惡劣。村內主持者，例如稱作保長或鄉(xiāng)長的向導全部逃跑……此次調查的前半段雖然如此，進入后半段無論如何還是順利的。之所以如此，固然是調查員共同積極活動的結果，同時也和地區(qū)警備隊長等的巨大援助是絕對分不開的”?！?〕通過對這一材料的分析可知，滿鐵的調查行為借助于日軍的軍事力量，另外，滿鐵的調查結果服務于日軍的殖民侵略，雙方形成了互相支持、互相影響的關系。

滿鐵派駐的宣撫班適應了日本殖民侵略的需要，隨著日軍占領地區(qū)的不斷擴大，滿鐵的恢復工作和宣撫工作的范圍逐步擴大，滿鐵的調查對象和調查內容等都是滿鐵宣撫班、日軍以及特務機關等各方面充分協(xié)商確定的。例如滿鐵在松江縣調查的目的是“把握華中種稻農戶實態(tài)和查明水稻地區(qū)農村與城市的關系”，對家族人口、雇傭農業(yè)勞動、土地關系、產品處理、蠶桑、農具、肥料、建筑物、租稅公課、借貸關系、現(xiàn)金收支、現(xiàn)物收支、生活費、主要作物、所需勞動力等事項進行了深入調查。這些調查內容雖然與軍事問題并無直接關系，但是調查結論對于日本殖民統(tǒng)治和殖民侵略政策的制定提供了重要的依據。無錫工業(yè)調查之后，得出了調查結論“與民族資本的妥協(xié)無論如何使必要的，不能千篇一律地制造合辦工廠”〔6〕，這一結論指導日軍及日本政府將工作的著眼點放在“民心的把握上”，對于殖民統(tǒng)治秩序的確立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1940年汪偽政權成立之后，歸還了部分中國公私企業(yè)與經濟設施，充分體現(xiàn)了滿鐵宣撫工作和調查工作的“指導力”。

滿鐵宣撫班以直接的武力行動和特務行動配合日軍的行動，以滿鐵華中嘉定宣撫班為例，班長熊谷康，1937年12月成立，1938年1月29日，宣撫班與脅坂部隊達成“協(xié)議”，按照宣撫班的“秘密報告”，出動3個分隊赴徐家行方面，收繳武器彈藥和逮捕“抗日無賴分子”；2月26日晚10時，宣撫班“突襲巡察”城內茶館和城外集會所，抓捕“不良之徒”；4月6日午夜，宣撫班與警備隊一小隊外出“突襲掃蕩”，“嚴格搜查”，在南保蓮廟抓捕4名“嫌疑者”。這些行為雖然不是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但是在一定范圍之內，以特務行動等方式直接配合了日軍的侵略行動，使宣撫班的作用得到了充分的發(fā)揮。

總之，滿鐵派駐的隨軍宣撫班以宣撫活動、調查活動以及情報搜集工作為紐帶，在日本軍、警、特的保護與配合之下進行工作配合日本殖民主義侵略和殖民主義統(tǒng)治，最終使?jié)M鐵、關東軍以及日本政府之間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成為日本軍國主義機器的重要組成部分。

綜上所述，滿鐵宣撫班的建立以及活動完全適應日本殖民侵略的需要，其宣撫活動以及調查活動的結果為日本侵略提供支持，為殖民策略的制定提供依據。滿鐵宣撫班具有明顯的殖民性、侵略性、野蠻性、欺騙性。

〔參 考 文 獻〕

〔1〕興亞院華北聯(lián)絡部.華北交通株式會社創(chuàng)立史〔Z〕.昭和16年9月：343.

〔2〕〔3〕解學詩.評滿鐵調查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4〕滿鐵調查部.調查成果內容梗概〔Z〕.昭和15年度上半期，第39頁，吉林省社會科學院館藏檔案，編號：18642.

〔5〕滿鐵調查部.調查成果內容概要〔Z〕.昭和15年度下半期：48—49.吉林省社會科學院館藏檔案，編號：18642。

〔6〕解學詩.日本對戰(zhàn)時中國的認識——滿鐵的若干對話調查及其觀點〔J〕.近代史研究，2003，（04）.〔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