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蘋芳
布魯姆曾稱:“西方經(jīng)典抒情詩領(lǐng)域中僅有兩位,一位是彼得拉克,一位是華茲華斯,前者創(chuàng)立了貴族時代的抒情詩,而華茲華斯開啟了民族混亂時代對詩歌的祝福和詛咒?!盵1]華茲華斯用清新、質(zhì)樸、自然的語言來寫詩,將深刻的思想、真摯的感情與樸素的語言完美的結(jié)合起來。《永生的信息》是其重要的作品,該詩對綠野、叢林、流泉、青山、海洋、日月辰光等自然風景進行了精準細膩的刻畫,并在此基礎(chǔ)上形成了重要的地理空間,表現(xiàn)了“自然與童年 ”、“自 然 與 人生”、“自 然 與 永恒”等多重主題,從而把詩歌的藝術(shù)價值提升到更高更寬廣的維度。鄒建軍教授提出,“文學的地理空間,是指作家在文學作品中所創(chuàng)造的與地理相關(guān)的空間,如由自然山川、花鳥蟲魚所構(gòu)成的地理空間意象?!盵2]本文將以《永生的信息》中最具有典型性的地理空間,如綠野、叢林、流泉、青山、海洋、天空為例,結(jié)合該詩的多重主題,探討這些地理空間所蘊含的深意,以揭示地理空間與該詩多重主題表達的關(guān)系。
舊夢田園空間。在頌詩的開頭與結(jié)尾,作者以第一人稱的口吻追憶了自己魂牽夢縈的地方,那就是由綠野、叢林、流泉、青山所構(gòu)成的舊夢田園空間,這正是詩人的精神寄托之所在。詩人回憶:“還記得當年,大地的千形萬態(tài),/綠野,叢林,滔滔的流水,/在我看來/仿佛都呈現(xiàn)天國的明輝,/赫赫的榮光,夢境的新姿異彩?!雹僭姷慕Y(jié)尾呼應(yīng)開頭:“哦!流泉,叢樹,綠野,青山!/我們之間的情誼永不會中斷!你們的偉力深入我心靈的中心;/我雖然舍棄了兒時的那種歡欣,/缺更加親近你們,受你們陶冶?!保?15)這是詩人在經(jīng)歷了從幼年到青年后回到這片昔日田園時的感受,它是如此真摯,如此夢幻!詩人前后兩度描寫了往昔夢幻田園,自然地建構(gòu)了舊夢田園空間,不僅使詩歌結(jié)構(gòu)上首尾呼應(yīng),也使抒情產(chǎn)生了一個回環(huán)。對詩人而言,這些綠野、叢林、流泉、青山絕不是簡單的青山綠水,而是有著生命靈魂,散發(fā)出永久魅力的大自然。他認為人類能從大自然汲取精神力量與智慧,自然界的萬象對人類的心靈有陶冶、感化和塑造功能。如王佐良先生所言,“值得注意的是大自然在這里不是背景,而是一種使人良善和純真的精神力量,美好事物也不只是好看,而是通過詩人‘聯(lián)系人的靈魂’的,因而詩人更感到‘痛心萬分’,因為人是如此冥頑不靈,不能吸收大自然的教益?!盵3]
當下的第二夢田園空間。然而世事難料,很多時候最美好的事物并不一塵不變,美好的東西似乎注定不能長久永恒。當詩人再次回到田園時,他驚覺這一片舊夢田園不復(fù)當年,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美輪美奐的夢幻天堂?!翱墒侨缃衲兀饩耙巡凰飘斈辍?不論白天或晚上,/不論我走向何方,/當年所見的情境如今已不能重現(xiàn)?!保?08)詩人很肯定一切已變,“大地的榮光已黯然減色?!保?08)詩人不斷追問,“到哪兒去了,那些幻異的光影?/如今在哪兒,往日的榮光和夢境?”(209)詩人心里有一百個不解和迷惑,那魂牽夢縈的田園風光都去哪了?詩人是不是從此就不再熱愛這一片他視之為精神家園的熱土?是不是從此就別過了這一方他迷戀了一生的綠野叢林?是不是從此就消沉沮喪并再也吸收不到大自然的任何養(yǎng)分?不,決然不是。詩人雖然對這些變化耿耿于懷,但是對大自然沒有失去信念。他很快地從對往昔的追憶中抽離出來,用躍入眼簾的美好自然景象構(gòu)建了一個當下的第二夢田園空間,“溫馨的五月,明麗的清晨,大地已裝扮一新,四下里遠遠近近,溪谷間,山坡下,都有孩子們采集鮮花:和煦的陽光照臨下界,母親懷抱里嬰兒跳躍”。(209)壯觀的飛瀑、無垠的田野、徐徐的清風、雀躍的鳥兒、蹦跳的羊羔、神秘的溪谷已經(jīng)讓詩人滿心歡悅,如癡如醉,更難能可貴的是詩人看到了采集鮮花的孩子們和母親懷抱里的嬰兒,他們是人間的天使,是美好的象征,是人類生命的開始和希望。詩中所呈現(xiàn)的第二夢田園空間是有其寓意的:往昔的如夢似幻的田園空間已不可追,再淪陷在回憶中只能徒增傷感和哀愁,抽身離開,眼下便有這歡欣雀躍的生動的甚至是靈動的新的田園景象。詩人或許在離開的期間途經(jīng)很多地方,經(jīng)歷很多變故,但回到這里,回到這一片山野叢林流泉之畔,總能從新的自然景象中得到慰藉、吸取養(yǎng)分、凈化心靈和陶冶性情。雖然山水有變,光景有變,但詩人總能從這不似從前的大自然中尋得種種前行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讓人類不斷突破自我,不斷克服困難,不斷追尋精神的自由王國。旖旎的大自然不會靜止不變,會有很多讓人類意想不到的變化,但這變化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類能認識到只有在自然的山水之間才能孕育打動人心的詩行,使得詩歌富有自然的力量。
永生之??臻g。詩人用清新的筆墨刻畫了一靜一動兩個田園空間,這兩個田園空間或許有差異,但它們能啟迪詩人的心靈,是詩人生命和詩歌創(chuàng)作的源泉。詩人并沒有停留在單純的自我陶醉中,而是從兒童的身上著筆,繼續(xù)拷問人生?!澳愕耐庠谏硇芜h遠比不上/內(nèi)在靈魂的宏廣;/卓越的哲人!保全了異稟英才,/你是盲人中間的明眸慧眼,/不聽也不說,諦視著永恒之海,/永恒的靈智時時在眼前閃現(xiàn)。”(212)可以說“兒童是成人之父”、“靈魂先于人出生”構(gòu)成了華茲華斯童年復(fù)歸思想的核心內(nèi)容。兒童帶有天國的“光輝”,生活在真理和無邪的歡樂中,想像力最為活躍,充滿智慧,簡單純真。如果說被利益所驅(qū)使的世人皆為不知真理為何物,不知信仰為何物的“盲人”,那么兒童就是那濁濁人世間的“明眸慧眼”,能捕捉到那“永生之?!钡拇嬖?。永生之海的空間就這樣巧妙地被華氏構(gòu)建起來,它是一個虛幻的、想象的地理空間,并非存在于現(xiàn)實的生活之中,但我們能跟隨詩人的想象,一同建造這“永生之?!?。詩人非常愿意向兒童學習,以極大的熱情展示了自己卓越的想象力:“因此,在天朗氣清的季節(jié)里,/我們雖身居內(nèi)地,/靈魂卻永遠望得見永生之海;/這海水把我們送來此間,一會兒便可以登臨彼岸,/看得見岸邊孩子們游玩比賽,/聽得見終古不息的海浪滾滾而來?!保?14)詩人不僅像兒童一樣能窺見到靈魂的“永生之海”,還能越過這浩瀚的海洋,抵達彼岸,與岸邊的孩子們玩耍嬉戲,傾聽大海的心聲和內(nèi)心。詩人總能超前一步,不但要領(lǐng)略那海洋的寬廣和浩瀚,更要終其一生的力量,歷經(jīng)磨難也好,走走停停也罷,最后要與海那邊的孩子們相逢,達到彼岸,完成一生的夙愿并還要常常駐足海邊,聆聽海的箴言。面對大海,詩人陷入了無盡的思考,及感嘆與自然的偉大,又哀思于自身的處境。海洋上波浪更迭,海水潮起潮落,任憑經(jīng)歷漫長時光,震撼的浪濤依然拍打巖石峭壁,即使驚濤駭浪會有退去的時光,海浪的歌唱也在理想中得到永恒,在詩人的心中縈繞回蕩。海洋的潮起潮落是自然賦予的天職,是海洋通過海浪之聲所歌頌的夢想,詩人是懂海的人,懂得它的情懷和夢想,懂得它所肩負的使命和偉大,所以才會“聽得見終古不息的海浪滾滾而來”(214)。自然的力量引領(lǐng)、指揮、駕馭著海洋的潮起潮落,驚濤滾滾,奔流不息,同時也引領(lǐng)、指揮、啟迪著詩人的靈魂;大海歌唱的是自然的旋律,詩人歌頌的是永生的靈魂。詩人此刻雖未親身站在海邊,然而面對眼前的飛瀑、田野、溪谷、山坡等偉大的自然力量,靈魂受到自然的震撼,于是自然而然地構(gòu)建了一個虛幻的永生之海的地理空間。詩人時刻銘記對人生永恒意義的思索,并通過構(gòu)建一個個獨特的具有深意的以自然為基礎(chǔ)的地理空間得到表達和詮釋,賦予人生永恒的意義。
天體空間。在詩中,詩人運用豐富的想象力,將綠野、叢林、流泉、青山、飛瀑、田野、清風、鳥兒、羊羔、溪谷、山坡與大海等眾多意象呈現(xiàn)在讀者們面前。而將這些自然景象融為一體的則是那日月星辰的光影:“明月怡然環(huán)顧,/天宇澄凈無云;/湖水清麗悅目,/星斗映現(xiàn)湖心;”(208)這是在第二夢田園空間中,描述的月朗湖清,云淡風輕,繁星生輝的美麗畫面,湖心中星斗的倒影,想必也應(yīng)該有詩人的倒影,映入詩人眼簾的是“星斗映現(xiàn)湖心”,而詩人的內(nèi)心也同樣“映現(xiàn)湖心”,詩人把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都傾注到偉大的自然景物中,這一片丹心又倒映在這澄凈的湖水中,化作了一首情深意濃的自然頌歌。隨著作者的想象力不斷蔓延,詩人又在兒童的身上找尋那光影:“年幼時,天國的明輝近在眼前;/當兒童漸漸成長,牢籠的陰影/便漸漸向他逼近,/然而那明輝,那流布明輝的光源,/他還能欣然望見;”(210)從這些詩行我們可以看出,詩人倡導(dǎo)“童心”,高度贊美“童心”。詩人認為童年離出生時間較近,離永生世界也較近,因而能夠時時在自然界看到、感受到天國的榮光;詩人在日月辰光的基礎(chǔ)上構(gòu)建了“天堂的明輝”、“流布明輝的光源”、“幻異的光影”這一系列在兒童的成長過程中可以看到、觸碰到、感受到的明媚光影,這些光亮伴隨著嬰兒出生,伴隨著幼兒成長,賦予兒童最純潔的美好與天真,與世無爭,善良坦誠,無憂無慮,言行一致,自由簡單。這些光影的組合便是自由美好之光,是詩人一生的向往,是詩人內(nèi)心不斷渴求的永恒自由王國。然而,兒童以后漸漸長大,與塵世接觸漸漸增多,這種榮光變漸漸消失。童年已逝,而且漸行漸遠,那是不是詩人就從此悲觀絕望下去,一蹶不振,再也找不到前行的動力,再也體會不到純真與美好?決然不是,聽詩人的內(nèi)心“我們卻無需悲痛,往昔的影響/仍有留存,要從中汲取力量;/留存于早歲萌生的同情心/它既已萌生,便永難消泯;/留存于撫慰心靈的思想——/它源于人類的苦難創(chuàng)傷;/留存于洞察死生的信念——/它來自富于哲理啟示的童年。”(215)詩人告訴我們,無需悲觀失望,因為永生世界的影響仍有留存,童年往事還可通過回憶而再現(xiàn),只要善于從中汲取力量并親近自然,并接受自然的陶冶,便依然可以感受到永生的信息,依然可以望見永生之海。正如最后一節(jié)所言,“一日之始的晨光,純凈澄潔,/也依然引我愛慕,/對于審視過人間生死的眼睛,/落日周圍的霞光云影/色調(diào)也顯得莊嚴肅凈;/又一段賽程終結(jié)了,又一番高捷獲勝?!保?15)大自然的晨光還是令詩人如癡如醉,即便詩人覺得一切已發(fā)生變化,所有的光景和感覺已不似當年,但依然覺得晨光是那般純凈。在經(jīng)歷了人生的潮起潮落以后,詩人也許更能體會這晨光的溫柔與明亮。還有那落日周圍的霞光也讓詩人覺得格外莊嚴素凈,從日出到日落,是這林間人勞作的平凡的一天,也象征著人生的某個階段亦或是某一段旅途,自然中的綠野、叢林、流泉、青山、飛瀑、田野或許在經(jīng)歷著某些變化,但那日月辰光,還有它們散發(fā)出來的光亮卻不曾改變,詩人以自己深邃的觀察力與卓絕的想象力,建立起了一個廣闊無限的日月星辰的天體空間。有了這些光亮,詩人不再害怕,不再畏懼,這些光亮也啟迪著詩人的靈魂,讓內(nèi)心無比溫暖。
詩人認為人在童年時期對自然界的影響比較敏感,而童年則是自然界純真和美好的集中體現(xiàn)?!队郎男畔ⅰ肥且皇椎湫偷幕叵胧秸軐W頌詩,這首詩使人強烈地感知到,自然界和人性里一切本源的不加修飾的東西才是最真實、最珍貴的、最能觸動人心的。因此,我們一般認為這首詩歌頌的是自然對人類心靈成長產(chǎn)生的深刻影響。正如前文所述,該詩有多重主題,主要的有“人類心靈的成長”、“靈魂永生”和“自然”這三個主題。它們都是以地理空間的建構(gòu)為基礎(chǔ)與先決條件的,如果沒有上述四種地理空間的搭建,這三重主題就沒有創(chuàng)作的基石,或者說無法體現(xiàn)這么厚重深遠的涵義和表達。因此,我們認為探討這三重主題與地理空間建構(gòu)之間的關(guān)系很有意義。
心靈的成長與自然地理空間建構(gòu)的關(guān)系?!靶撵`的成長”是華氏詩歌中一個很重要的主題,詩人在尋找心靈之旅的源頭時往往采用回溯的方式。在詩中,詩人以一個成年人的視角對幼年時期進行追憶,旨在詮釋“人類心靈”——其本源、成長、蛻變和發(fā)展。同時,“兒童”和“童年”的形象貫穿全詩。在作品的開端處,詩人就按耐不住這樣表達:“兒童乃是成人的父親;/我可以指望,我一世光陰/自始至終貫穿著對自然的虔敬?!保?07)“我”一生都虔敬自然,詩人暗指“我”一生的成長都離不開自然地理空間。在構(gòu)建昔日與當下兩個經(jīng)典的田園空間后,詩人又把人類心靈的成長的開端賦予給神圣的幼年時期:“我們的誕生其實是入睡,是忘卻:/與軀體同來的魂魄——生命的星辰,/原先在異域安歇,/此時從遠方來臨;/并未把前緣淡忘無余,/并非赤條條身無寸縷,/我們披祥云,來自上帝身邊——/那本是我們的家園;/年幼時,天國的明輝就近在眼前;”(210)“我們”最初安歇在異域,從遠方來臨,上帝身邊是我們最初的家園,人類心靈的成長發(fā)端于我們原本的家園。可以說“兒童是成人之父”、“靈魂先于人出生”構(gòu)成了華茲華斯童年復(fù)歸思想的核心內(nèi)容。兒童帶有天國的“明輝”,生活在真理和純真的歡樂中,想像力最為活躍,充滿睿智,可惜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寶貴的特質(zhì)品質(zhì)逐漸消失。為了找回失去的真理和快樂,華茲華斯把兒童看成是成年人學習的榜樣,呼吁保持兒童純真的本質(zhì),并使其成為成年人永遠的渴求。
靈魂永生與自然地理空間建構(gòu)的關(guān)系。華茲華斯年輕時就深受盧梭思想的影響,特別是他的兒童觀,受盧梭性善論的影響較深。但他并未全盤接受盧梭的思想,而是借助詩歌的形式把它體現(xiàn)到無人能及的高度。在他的詩學中,童年不僅僅是一股抵抗世俗罪惡的道德力量和審美力量。“兒童是成人之父”,這看似有悖常理的命題,實質(zhì)蘊含著深刻的精神追求和價值取向,表現(xiàn)了被工業(yè)文明異化的人類對最純潔、最美好的靈性的呼喚。因此,詩人對童年的回憶,對本源的追尋,實際上是想尋找迷失的自我,尋找逝去的美好,渴慕永生和自由,找回工業(yè)文明前的人類與大自然原始而又和諧的關(guān)系?;诖耍娙藢σ粋€六歲的孩子吟唱了這樣的贊歌:“你的外在身形遠遠比不上/內(nèi)在靈魂的宏廣;/卓越的哲人!保全了異稟英才,/你是盲人中間的明眸慧眼,/不聽也不說,諦視著永恒之海,/永恒的靈智時時在眼前閃現(xiàn)。超凡的智者,有福的先知!”(212)靈魂的永生依附于“靈魂的宏廣”,在“永恒之?!敝斜M顯“永恒的靈智”,并且“永恒的靈智”時時閃現(xiàn)在眼前,不斷給人警示,從而使靈魂獲得永生。華茲華斯在自然地理空間中不斷探尋永恒的意義,努力找尋那個遺失的美好天堂,正如白鳳欣所指“工業(yè)文明對人的異化、對農(nóng)村生活造成的災(zāi)難性的破壞讓詩人痛心疾首”。[4]而當時代的洪流已無法停止時,還是只有自然能慰藉詩人的心靈,自然撫育滋潤著萬物,一切在自然的關(guān)照下繼續(xù)保持著自己的步伐,華茲華斯把自然視為具有上帝的恩典與非凡的靈性、包含著宇宙精神、體現(xiàn)著永恒的真理。
自然的主題與自然地理空間建構(gòu)的關(guān)系?!队郎男畔ⅰ分兴鶚?gòu)建的多重地理空間:無論是以綠野、叢林、流泉、青山為內(nèi)核所構(gòu)成的舊夢田園空間,還是以飛瀑、田野、清風、鳥兒、羊羔、溪谷、山坡為基礎(chǔ)的當下的第二夢田園空間,亦或是栩栩如生的“永生之?!弊匀豢臻g,還是日月星辰的光影空間,基本上不以人的情感而發(fā)生變化,它們都是真實渾厚的大自然所表現(xiàn)出的不同形態(tài),或者說是大自然在不同的歲月和時節(jié)中所展現(xiàn)的魅力。作者對大自然的觀察獨具慧眼,細膩而敏感,哪怕是自然界中一個小小的變化都能被詩人捕捉并賦予深意,還有那些被其他人視為微不足道的自然界中的小生命也會侵入到詩人的骨髓,成為詩人靈魂的一部分。在構(gòu)建了那么多栩栩如生,瑰麗靈動的自然意象以后,詩人選擇用最不起眼的最平淡的“野花”來結(jié)束全篇。這無疑不是一種深深的寓意,大自然是一個深厚的寶藏庫,大自然的資源無窮無盡,源遠流長,這正好說明全詩所有的主題都是建立在詩人對自然風光獨特而深邃的呈現(xiàn)基礎(chǔ)之上的。
綜上所述,華茲華斯在《永生的信息》中描寫了大量的自然風物,如綠野、叢林、流泉、青山、飛瀑、清風、鳥兒、羊羔、溪谷、海洋、日月辰光等,對于這些自然風物的描寫,主要體現(xiàn)在地理空間的建構(gòu),如舊夢田園空間、當下的第二夢田園空間、永生之??臻g和天體空間。這種地理空間建構(gòu)的過程也是詩人思想情感表達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過程,因為它們體現(xiàn)了詩人對人類心靈的成長、靈魂永生和自然等主題的獨特的思考,具有豐富而深刻的含義?!队郎男畔ⅰ分腥绻麤]有自然地理空間的建構(gòu),就沒有多重主題及詩人審美表達的基礎(chǔ),也就不可能使該詩成為華氏詩歌中的經(jīng)典。
注 釋
①[英]華茲華斯:《華茲華斯詩選》,王忠祥編選,楊德豫,楚至大譯,時代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第207頁。以下引文只標注頁碼,不再逐個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