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妖花
從新疆阿克蘇到阿合奇,開車需要近四個小時。出了城,兩邊均是戈壁灘和光禿禿的戈壁山,偶爾見一個被沙棗樹和白楊林圍起來的小村莊。
老同學聯系了阿合奇縣下的一個村長來接我。
村長安排我住在劉姐家,和我住一起的還有另一個浙江的小伙。
我們倆來的目的都一樣,都是為了騎馬,了解馬。他跟我最大的區(qū)別是:我是作者,為了寫書囤積素材。他是騎師,馬背上的職業(yè)選手。
浙江小哥略瘦,我和劉姐都叫他小五。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準備騎馬外出狩獵,給我和小哥也備了馬。
上馬背的時候,小五問我怕不怕,因為抱著目的,所以沒有一點畏懼,胸腔里壓的全是興奮。
小五問我:你們寫小說的,都像你這樣喜歡長途跋涉來取材嗎?
我跟他解釋,我在阿克蘇參加同學婚禮,那邊過來只要三個小時,順道來的。
他哦了一聲說“也是”,問我要寫什么驚世大作。
我特不好意思告訴他,我是一個寫言情小說的作者,面帶微笑地說:“給小孩子看的?!眱刃膮s暴風式哭泣。
他說:“馬術在國內是冷門,你寫這個題材真的有人看?”
我:“見仁見智,希望有人看?!?/p>
夏季的戈壁空氣悶熱,柯爾克孜獵人騎馬奔馳,馬蹄翻地飛快,細沙砂石濺在我臉上,疼得要命。
他們的馬在前面跑,我身下的小馬駒也突然撒開蹄子狂奔,他們完全高估了我騎馬的能力。我很快意識到身下是匹真正的烈駒,不是景區(qū)那種沒脾氣的馬。
速度太快了,我在馬背上被顛得七葷八素,我緊攥著韁繩,踩著馬鐙,稍稍帶起臀部,這才有了一點騎馬的輕快感。
沙子鉆進我眼睛里的時候,我真的想爆哭,從馬背上下來。
最先發(fā)現我不對的是小五,他勒馬停下,調頭看我,看見我在“暴風式大哭”,趕緊叫前面的人停下。
前面的馬停下,我的小馬駒也停下了。
小五和當地人扶我下馬,我在原地蹦了幾蹦,表示真的沒事。
小五:“哦,沒事,沒事哭得這么厲害?沙子迷了眼?”
我:“……”真的很想打人。
我是真的沒哭,真的是沙子迷了眼,我的眼睛一向敏感,迎風就落淚。
他從兜里掏出一盒糖,讓我攤手。
我攤開手,他往我手心倒了一顆糖,我說他小氣,他立刻把糖盒一抖,往我手里抖了一把小糖粒。
我一股腦兒全扔嘴里,詭異的薄荷味在嘴巴里擴散蔓延開。大概是我表情太夸張,他一臉得意,我真有沖動把糖全吐他臉上的沖動。
我們已經到山谷,離村子有很長一段距離,步行回去不太現實,我只能又硬著頭皮上馬。
小五開玩笑說要不要和他同乘一匹馬,瀟瀟灑灑走天涯。
我當時內心:“……”瀟灑個頭!
大家為了照顧我,特意都騎得很慢,小五說我剛才的反應要笑死他了,夠他笑一輩子。
我面帶微笑,內心罵了他一百八十遍。
這人一輩子的笑點真低。
……
在村里待呆了三天,小五要走了。他離開的前一晚,去買了只老母雞,打算親自下廚感謝劉姐一家。
他叫我一起到院子里殺雞,我準備好了開水替他磨好了刀,他卻問我:“雞……怎么殺的?”
我:“??”
他把刀遞給我:“你來殺,我有點小潔癖?!?/p>
我:“??”這人有毛病吧!
我覺得殺雞不是難事兒,準備下手的時候,看見那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默默往后退了幾步,在五米開外的地方遠遠地看著我,囑咐說:“小心點割,它疼。”
我攥緊了手里菜刀,想打人。
小五做的大盤雞味道還不錯,飯后我們聊了會天,互相加了微信。
晚上我躺床上翻小五的朋友圈,發(fā)現他把我殺雞后的照片發(fā)到了朋友圈,并附以文字:“人生第一次殺雞?!?/p>
我點了個贊,回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送小五離開的那天,仔細一想,覺得他這個人其實挺有意思。后來回到四川他給我打了一通電話,我們聊了兩個小時。
之后不久,他去了英國,他打算去那邊發(fā)展,并且定居。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想到可能曾經認識的人會一輩子不再相見,有點莫名難受。
后來也是因為他,我去看了幾場馬術比賽,每一次都很關注浙江隊選手的比賽。也是通過他,認識了另一個浙江隊騎手,因此了解了些馬術知識。
寫《遙遙有期》的時候,男主代入了一點他的性格。
希望每個人都能和遙遙一樣,找到屬于自己的杜先生,一生幸福。
余生太短,遙遙無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