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和子
你在食堂擺盤子時,都在想什么?”
負(fù)責(zé)指導(dǎo)我們的年長的美國修女如此問道。
我一邊回答“什么也沒想”,一邊覺得慚愧。在進入修道院之前,我在辦公室做的是無須弄臟手的工作,是與男性職員并肩做事、做什么都帶有很強目的性的有意義的工作。雖然在進入修道院前我已做好了精神準(zhǔn)備,但我還是接受不了在美國東部城市沃爾瑟姆的大型修道院將每天的大半時間花在掃除、洗衣服、熨衣服、縫補衣服等“瑣事”上。即使我告訴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與世人的生活不同,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心中依然對忙著做無趣的工作的生活狀態(tài)充滿焦慮。
按照慣例,在一百多名修女每天吃三頓飯的食堂,為了能讓人一來食堂便能坐下吃飯,我們得提前擺好盤子,做好準(zhǔn)備工作。雖說食物的準(zhǔn)備工作很簡單,但為一百多人先擺上大盤子,再放上湯盤,在旁邊擺上刀、叉、湯匙,是一項繁重的工作。因此,不知不覺間,我的動作就變得機械化了。
“請輕輕地將它們逐一放在桌子上,不要發(fā)出聲音。并且,擺放時請在心里為坐在這里的人祈禱幸福?!?/p>
我是唯一一個來自日本的修女,而總是關(guān)心我的這位修女,說完這句話便去做自己的工作了。確實,做“先將盤子擺在桌上,再擺上叉子”這項簡單的工作,既沒有意義,也沒有回報。而就是在這一天的這個時候,她告訴我一點:在這種時候,必須將它變成有意義的工作。只有這么做了,我們才能讓花在這項簡單而機械化的工作上的時間變得有意義。世上沒有無趣的工作,也沒有被稱為瑣事的工作種類。只有人將它視為無趣工作,將事情視為雜事時,瑣事才會產(chǎn)生。
雖然現(xiàn)在人的壽命在不斷延長,但我們一生的價值,不是由長度決定的,而是由充實度決定的。沒有痛苦和不幸的人生,并不是好的人生。只有能在痛苦和不幸中找到意義的人生,才是值得尊敬的人生。對抱怨自己處于周圍全是無聊之人的社會中,一輩子都只是在做無聊工作的人,我們與其說“你的人生真悲慘”,不如說“你才是唯一一個能讓你無聊的人生變得有意義的人”。只有在人生走到盡頭之時,能回答“人生有什么意義”的人,才可以說是對自己的生命真正負(fù)責(zé)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