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健
蘇州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
我曾有緣,在臺北的故宮博物院中一睹《寒食帖》的真容。
人道那是傳世蘇書中最好的一件。我不精于書法,無法看出提點頓挫間的婉轉(zhuǎn),橫豎撇捺間的灑脫。我只看到,在那濃墨背后,歷經(jīng)艱難的東坡披著一襲青衫,獨自瀟灑著歲月。
遙想當年,蘇軾帶著文壇潑給他的一身的臟水,疲憊著,狼狽著,來到這偏遠的黃州。
“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秉S州太僻遠了,這里沒有堂皇的官轎,沒有曲媚的奉迎,甚至沒有三間屋舍供他棲息。他沒有金樽清酒,沒有了玉盤珍饈。他所擁有的,只有一間尚可容身的破廟和一盞佛前的油燈。
此番艱難的處境,庸人尚不能恬然受之,那蘇軾呢?
蘇軾不愧是蘇軾,在經(jīng)歷過人生大起大落后,他仍然是那個林語堂先生口中的“樂天派”,那個于文字間跳梁的小丑。他開始不再過問政治,專心沉醉于文學創(chuàng)作與書法研究。濃墨背后,是他“漸喜不為人知”的樂觀與曠達?!芭c漁樵雜處,漸為醉人所推罵”,黃州的東坡瀟灑著黃州這片“凈土”的美好,“一蓑煙雨任平生”,艱難過后,蘇軾終于成了東坡。
弘一法師曾言:“華枝春滿,無心月圓,絢爛已極,歸于平淡”。一篇《寒食帖》一洗北宋書法的流麗之風,雅拙天真。在我看來,這篇蘇書,承載著太多蘇東坡的本真。很難想象,他是帶著怎樣的豪情,才能潑灑出如此絢爛的文字。也許,成就這座書法高峰的,正是那刻的艱苦。黃州的艱苦過后,方是東坡的曠達,那淡然是屬于他的美好。
毫無疑問,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會有艱難的時刻。然而,我們大部分都是庸人,常常是自擾著,讓自己囿于困境的泥淖。
突然很想去臨摹一番《寒食帖》,送給自己,也分享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