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洋

摘要：古詩詞吟誦藝術是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之一，是中國古代吟誦詩詞的方式。古詩詞吟誦中既含有音樂的特性，也具有朗誦的特性，因此這是一種介于音樂與誦讀之間的藝術形式。本文通過對中國古詩詞吟誦的專家，非物質文化傳人魏嘉瓚先生吟誦藝術的分析，由此簡析古詩詞吟誦的音樂特色。

關鍵詞：吟誦 讀書 拖長腔 語言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3-0016-03

古詩詞吟誦藝術講究的是聲韻，聲韻也是一種具有音樂特色的聲音藝術。我國很多地方都還保存著這一古老的藝術吟誦，每個地方的吟誦藝術都扎根于當?shù)氐姆窖浴蚯c民間音樂等，彰顯的是各個地區(qū)的地方特色。魏嘉瓚先生是蘇州文化局的一位退休干部，長期生活在蘇州，但是他的家鄉(xiāng)是江蘇徐州，徐州屬于淮海地區(qū)，講的方言具有北方特征，所以魏嘉瓚先生的吟誦既有蘇州地區(qū)吳語的特色，韻味典雅，同時還帶有北方的豪爽與激情，獨樹一幟。

一、吟誦的定義

“吟誦”一詞實際上指的是中國傳統(tǒng)讀書法，我國古代典籍《尚書·舜典》中提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①其中的“歌詠言”指的就是詩詞吟誦，而“聲”與“律”指的就是音樂的發(fā)展規(guī)律，可見吟誦這種的讀書法的歷史非常悠久。古時候人們的朗誦被稱為“讀詩”“讀書”或“念詩”“念書”，而非稱“吟誦”，吟誦是后人予以命名的。在本人采訪魏嘉瓚先生時他說：“2009年在北京的紫玉飯店，由一些參與搶救吟誦的專家商討的這一定義后，才把‘中國傳統(tǒng)讀書法叫做‘吟誦?！雹谠谖覈糯乃桔又芯鸵呀?jīng)有吟誦，古人吟誦時總是會拖長聲腔，這是為了在誦讀時充滿音韻，更好的記憶詩文，并且誦讀出感情。魏嘉瓚先生說，在古詩詞的吟誦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規(guī)定是“平長仄短，逢韻拖腔”，這就關系到中國文字的音調問題。在不同地方，同一個字的平仄可能是不一樣的，所以不同地方的吟誦也會有不同風格，這主要是受各地的方言影響，但總的規(guī)則依然是“平聲拖長，仄聲短促”。魏嘉瓚先生表示，吟誦要字字落實，這樣吟誦起來才會有節(jié)奏感與音樂美，體會詩詞中情感的同時，融入自己的情感，吟成樂章。

二、吟誦藝術的特點

古詩詞吟誦所表現(xiàn)的是聲韻的藝術，吟誦給聽眾的感覺是抑揚頓挫的，節(jié)奏非常明確，在音調上誦讀，帶有一定的音樂性，所以吟誦是一種介于音樂與誦讀之間的藝術形式。

（一）節(jié)奏特點

古詩詞吟誦的節(jié)奏非常簡單，這是為了便于誦讀，記憶詩文，所以過于復雜的節(jié)奏很不利于吟誦與記憶。

譜例1是根據(jù)魏嘉瓚先生吟誦的《蘭亭集序》所記錄的一段旋律。譜例的第10小節(jié)至第14小節(jié)的吟誦速度放慢，而且節(jié)奏寬松，此處就是吟誦的句末拖長聲腔。譜例中其他小節(jié)的節(jié)奏基本都是一字一音，可見句末節(jié)奏的延長是為了和一字一音的節(jié)奏形成對比。所以吟誦的節(jié)奏并不復雜，基本都是一種節(jié)奏不斷反復，在句末拖長聲腔。

（二）旋律特點

吟誦的旋律也是非常簡單的，旋律線條的起伏很小，一般而言不超過四度音程。對于吟誦來說，為了方便讀書記憶，旋律一般都很簡單。

譜例1的第1小節(jié)至第9小節(jié)的旋律幾乎都在大二度音程內波動，由于旋律與節(jié)奏沒有非常大的變化，因此都是重復，這樣使得吟誦及聆聽的人能夠加深對詩詞的記憶。但是一味的重復也會形成“單調”，變得乏味，所以在詩詞的最后一句，旋律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并且漸慢，拖長聲腔。這樣旋律的前后形成鮮明的對比，使得吟誦在平淡中添加一些色彩，不至于非常單調，提高吟誦的趣味。

譜例2是根據(jù)魏嘉瓚先生的學生，姚紅女士吟誦的《楚辭·湘君》所記錄的片段。旋律的調式是 E宮系統(tǒng)的 B徵五聲調式，雖然在譜例的第6小節(jié)出現(xiàn)調式的變宮音d1，但是這只是一個經(jīng)過音，因此從旋律的框架看，還是屬于五聲調式。譜例的第1小節(jié)至第4小節(jié)同樣運用了重復元素，第5小節(jié)至第6小節(jié)的旋律發(fā)生了變化，在第7小節(jié)至第8小節(jié)旋律和開始部分形成首尾呼應。雖然吟誦的旋律有時會有一些變化，但是總體上還是較為平淡的。

通過以上的分析可以基本了解，古詩詞吟誦的節(jié)奏與旋律都較為簡單，其中會出現(xiàn)很多重復元素，旋律的起伏很小，目的是能夠更好地誦讀，記憶理解詩文。但是在每一句詩詞的結尾處，聲腔似乎都會拖長，且速度變緩，與一字一音的節(jié)奏形成鮮明對比，這是古詩詞吟誦在音樂方面的藝術體現(xiàn)。

（三）旋律、語言與詩詞的關系

古詩詞的吟誦和戲曲的曲牌體非常相似，一段旋律可以誦讀不同的詩詞，這種形式與現(xiàn)代的歌曲有很大的區(qū)別。這是因為旋律在吟誦中不起主導的作用，吟誦的本質就是讀書，帶著音調讀書是為了記憶詩文、理解詩文，所以用同一種旋律吟誦不同的詩文便于誦讀者體會詩文的情感。魏嘉瓚先生說，每一個人對同一首詩文的理解與情感理都是不同的，所以不同的人吟誦同一首詩文時所用的旋律，會根據(jù)吟誦者自身對詩文的理解而產(chǎn)生很大的差異，甚至一個人每一次吟誦的同一首詩文的音調都可能是有變化的。

各個地區(qū)的吟誦藝術都扎根于各地的語言，著名的音樂家江明惇先生在《漢族民歌概論》一書中說到：“我國吟誦調的傳唱歷史很久，形式也很多樣，各地都有與自己的方言語音和音調結合緊密的吟誦派別”③。雖然魏嘉瓚先生是徐州人，但是他長期生活在蘇州，所以吟誦既有江南水鄉(xiāng)的柔美，也有北方的豪爽。而他的學生姚紅女士一直生活在南方，所以她的吟誦將吳中地區(qū)吳儂軟語的細致韻腔表現(xiàn)得更加淋漓盡致。

三、結語

古詩詞吟誦已成為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在信息高速發(fā)展的今天，人們似乎很少會去關注這種文化藝術，以至于它開始慢慢消失，不過在全國各地都還有一些搶救和保護吟誦藝術的學者與民間藝術家。通過對古詩詞吟誦的簡析，筆者總結出以下幾點：

（一）吟誦實質上是“中國傳統(tǒng)讀書法”，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讀書法”三個字，本質就是帶著音調讀書，而且要吟誦地抑揚頓挫、字字落實。雖然吟誦的旋律非常平淡，但是不缺乏音樂性，每一種吟誦的旋律都體現(xiàn)的中國民族音樂的特色。可見吟誦是一種介于誦讀與音樂之間的文化藝術。

（二）古詩詞吟誦有一定原則，規(guī)定“逢韻拖腔，平長仄短”，但在遵循規(guī)矩的同時，根據(jù)每個人對音樂的感覺與詩文的理解，會對吟誦的旋律進行修改，并融入自己的感情，能夠更好地吟誦出韻味，這比一般的讀書更富有情感。由于吟誦可以更好地理解古詩詞，所以對于中國古典文學藝術的研究，古詩詞的吟誦有著非常大的作用。

（三）古詩詞吟誦的節(jié)奏和旋律都非常簡單，節(jié)奏基本以一字一音為主，似乎只在每句詩詞的結尾處拖長聲腔并減慢速度，旋律平淡，多運用重復元素，變化的幅度較小。但是每一次的拖腔都是與一字一音的音型形成對比，曲調的韻味非常獨特。江明惇先生的《漢族民歌概論》中提到：“吟誦調是文人在念誦詩詞、古文時用的歌調，更可體現(xiàn)詩詞、古文中的語調、氣勢、性格風貌和韻味”④，這體現(xiàn)出了吟誦藝術的音樂性。

（四）一個音調可以套吟多首詩文，古詩詞的吟誦不同于歌唱，這樣一曲多詩更便于讀書。并且古詩詞的吟誦與中華語言文化是緊密結合的，不同地區(qū)的吟誦會根據(jù)各地的語言特色，表現(xiàn)出不同風格特點。北方地區(qū)大多是豪爽、鏗鏘有力的風格；南方地區(qū)則體現(xiàn)的是江南水鄉(xiāng)細膩、悠揚婉轉的風格。

古詩詞吟誦是中國語言文化藝術與音樂文化藝術的結合，吟誦對于研究中國古典文學有著非常大的作用，枯燥的古文通過充滿韻味的吟誦，激發(fā)了學習的興趣。這是中華的藝術，是我們民族的藝術，需要我們去保護、流傳和發(fā)揚。

注釋：

①《尚書》，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30頁。

②2018年4月12日，蘇州萬象書院對魏嘉瓚先生的采訪。

③④江明惇：《漢族民歌概論》，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年版，第205頁。

參考文獻：

[1]尚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9.

[2]江明惇.漢族民歌概論[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

[3]朱立俠.唐調吟誦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

[4]張本義.吟誦拾階[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