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民
從病房出來,陽光就發(fā)瘋似的撲來
樹蔭很遠,只有灑水車的皮管濺出的水珠
飛快地綻放,碎裂
——他們與往常一樣,按時按點
——我也像往常一樣,不等患者醒來,就要趕去上班
低頭走路的我,有克制不住的悲哀
就像午后的小街,有克制不住的藥水味與安靜
竹席刷過兩邊,床單上開滿玫瑰
城樓在三葉草里搖曳
那一夜,天上女鄰居白花花的身子
清水湖般撫過窗影里的花葉
但她打動不了我。我的愛人在遠方
她只會冷不丁的,從暗處竄出,給我凡俗的嘴臉
雨下個不停。他們在書房外纏綿
我能摸到女人的裸體,男人的喘息
更多時候,我穿著單衣,雙腿擱在電腦桌上
晃來晃去的,沒有半點憂國憂民的樣子
這雨下了一個多月,我已成為一個漏洞
每天不讀書不健身,每天都泥沙俱下
紫葡萄落個一半,水蜜桃將將拆箱
西瓜包甜,新疆的哈蜜瓜不脆不要錢
這些灰頭土臉的江都話,蹲守簡易棚
一有人來,就站起搭訕,三言兩句
吊起一座城市的胃口
他們是生于此浪跡于此的暗黑
背對路燈,比香瓜略大,比苦瓜好看
我們都要低下頭,越是怕冷的人
越要靠近冰雪,才夠得到水里的暖
納木措的藍天低到水里,海鷗與貝殼飛到天上
一頭牦牛安靜的眼神遠遠高于幾座噴發(fā)的火山口
我們都要低頭,把手放低
才能從水里的藍天,夠到心里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