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
摘要:西方藝術起源于古希臘。尼采認為古希臘藝術存在兩種傾向一一日神的傾向和酒神的傾向,前者對應著夢的藝術世界,后者則對應著醉的藝術世界。悲劇和雕塑則對應動與靜,只有這兩者結合在一起才能不讓人們沉醉在夢和醉中不能自拔。本文將通過論述古希臘時期的《拉奧孔》與現(xiàn)代羅丹的《思想者》,來探究西方雕塑藝術中悲劇意識的發(fā)展,最終揭示悲劇與雕塑內在的聯(lián)系。
關鍵詞:悲劇性;雕塑藝術;拉奧孔;美學;羅丹
作為戲劇主要形式之一,悲劇植根于古希臘的詩歌,黑格爾看到了這根植在西方藝術精神中的美感,于是把西方藝術精神提煉為“靜穆的哀傷”。此處我們應該分兩方面去理解,同尼采總結的藝術雙傾向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雙傾向包括日神傾向和酒神傾向。日神傾向標志著造型藝術,在這樣的境界中,其主體是“夢”;而酒神傾向代表這音樂,即不可見其形的藝術形式,他的主體是“醉”。酒神和日神象征著動靜兩種狀態(tài)。喝醉了,人們自然就手舞足蹈,精神躁動;而做夢的時候,人是安靜的。
而在西方雕塑史上,古希臘雕藝術把酒神境界代表外在和日神境界代表的內在相結合,以外在來表現(xiàn)內在。因此,悲劇意識是雕塑藝術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藝術家有意識的對整個作品注入悲劇性。
希臘化時期的《拉奧孔》表現(xiàn)了特洛伊祭司拉奧空和他的兩個兒子被兩條大蛇纏住,在正在被蛇纏繞的痛苦中掙扎的場景。雕塑人物的動作扭曲,像極了正在遭受極大痛苦的狀態(tài),中間的拉奧孔以弓形的姿態(tài)握住蛇身想擺脫它的糾纏,其左右各一子也在竭力掙扎著。
而它的悲劇性主要體現(xiàn)在三點:
1.愛國者與神的矛盾。古希臘人的藝術悲劇,所強調的是以悲劇來重生,而不是被悲劇毀滅。以《拉奧孔》為例,主人公在與蛇的糾纏中保持著痛苦的表情,夸張的肢體動作,極力扭轉的軀干表達著他對活下去的渴望。但是拉奧孔即使有一顆忠于國家的心,有著敢為國犧牲的奉獻精神,都不能阻止海神的憤怒,愛國者與神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是悲劇產(chǎn)生的必然原因。
2.精神掙扎與肉體形態(tài)美的矛盾。即使主人公正在遭受著極大的痛苦,靈魂在在面臨恐懼和死亡的拷問,但是這樣的心理活動并沒有完全展現(xiàn)在他的面部表情中,在掙扎中并沒有丑態(tài)或者嚎叫的狀態(tài),依然保持著平和的美,令人肅然起敬。平靜的表情和扭動的身體構成了這組群雕最大的矛盾點。而希臘人推崇的平靜面對痛苦和死亡、不向命運屈服的悲劇精神是雕塑保持平靜安詳?shù)母哔F姿態(tài)的內在因素。
3.動作瞬間的“黃金點”。拉奧孔面部表情輕微的嘆息可以令人聯(lián)想到歇斯底里的哀嚎,為觀者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這一動作”黃金點”的選擇,讓拉奧孔的痛苦永不停息,永無止境,將雕塑中的悲劇意識強化到極點。
19世紀末20世紀初,羅丹作為一座連接的是古典主義和現(xiàn)代主義的橋梁,推崇藝術的自然美,不再追求宗教、神話以及”美是最高法則”,故因此在羅丹的雕塑作品中,他放大了人體的真實感,將人的表情、動作和姿態(tài)做了更為自然的處理,用“丑”來表現(xiàn)深藏在人類內心的悲哀,將生活的苦楚刻畫在表情上,使“丑”正式的登上了藝術的舞臺。因為羅丹追求的是生命的創(chuàng)造,與古典主義“以美至上”的藝術觀念相悖,因此他的作品更追求自然的美感。
而《思想者》是羅丹在晚年時期最重要的代表作品,其最初的創(chuàng)造主旨是為了《地獄之門》中的詩人,他坐在地獄之門的門楣之上,在他周圍和下部環(huán)繞的即正掙扎在痛苦、恐懼、罪行中的人們的群體雕塑和浮雕。這組雕塑中,思想者是主體,浮雕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于但丁的《神曲》,這些罪惡的靈魂圍繞在詩人的周圍,其扭曲的肢體正在表達著他們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羅丹之所以在初期把這尊雕塑命名為《詩人》是想展現(xiàn)但丁思考人類之惡的形象。在羅丹看來,詩人應當是時刻保持著矛盾的心情,一刻也不得放松。在苦苦思索中,其內心的郁結始終得不到舒展。人物內心的苦悶通過緊繃的腳弓、面部表情的緊湊,以及仿佛正在呼吸的肌肉狀態(tài)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詩人深邃的眼神隱藏在緊縮的眉頭的陰影之下,眼中的光芒仿佛在變得陰郁,有力地傳達了詩人內心的復雜和不安。羅丹的作品實際上均圍繞一個主題一一人類扭曲的生活在真實的悲劇世界里。
綜上,悲劇和雕塑兩者看似是動與靜互不相關的兩種形態(tài),其實是互為唇齒的關系,夢與醉在動與靜的結合之間自由切換,反而使人們保持著清醒。同時在悲劇和雕塑中,人們能看到來自幻想的快感,這快感使人們暫時脫離了生活的苦難,從這虛構的世界中找尋心靈上的慰藉。因此具有悲劇意識的悲劇性雕塑藝術也能帶給觀者一種悲劇快感一一對痛苦現(xiàn)實的美麗外形所感到的日神高喊精神的快樂,正如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所言“意志的最高表現(xiàn)即悲劇英雄被否定了,卻引起我們的快感,因為他們只是些幻象,因為意志的永恒生命并不因為他們的毀滅而受影響。悲劇道:‘我們相信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