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如
盡管時時都有各種俗務纏身,但還是會為了親手觸摸由金石世家王貴忱、王大文、王浩之祖孫三代共同心血那本叫《南越國殘瓦墨景》的手工拓印譜,興奮到徹夜難眠;也會為了一支漆藝與玉雕跨界的毛筆,去奔赴廣東省博物館那場名為“云幾”的約會……
在翻動那些散發(fā)墨香與紙香的書頁時,在隔著展柜玻璃久久凝望那支筆時,內心會有一個反復的追問:“如此執(zhí)迷,究竟是什么在做這樣的一種牽引?”
古風新生,難道只是追求一個悅目之歡?
古樸、純凈的自然之美,在東西方的審美理論中,都是大氣中的代名詞。這就是為何彪炳極簡的明式美{{簫當年可以風靡全球尤其是歐洲王室的原因,以至到當代也依舊影響著頂層設計。
在卡塔爾王室收藏的“銘心擷珍”里也同樣看到內斂、含蓄卻難掩內在的張力,反而讓高貴自內而發(fā);還有彈丸之地的香港,就承襲了長衫的風情,也成為了一道獨特的文化景觀。
與這些物質相遇,觀看也好,觸摸也罷,都會油然而生一種儀式感。
沒辦法,我們身處的這個浮華又喧囂的世界,寧靜才能駕馭心靈的能量。時代遙遠的寧靜淡泊又重新變成心之向往,口口相傳的“金石可延年”,千年來對生命滋養(yǎng)的效果從來所證不虛。
物質之外失卻了對心性和品格的滋養(yǎng),也就失去了“厚德載物”的靈魂要義。到這里,也終于明白那種執(zhí)迷因何而來?
確實,那是我們久違的一種質感。
這樣的質感是藝術為凡俗生活帶來的沖擊,從視覺上的沖擊開始,到心靈的沖擊轉換到下一次循環(huán)往復……藝術品是一種精神創(chuàng)造,不是一種單純的物質生產(chǎn),其不朽的價值在于獨特的個性,以及這種個性延伸出來的不可復制性。只是在經(jīng)歷過文脈斷裂之后,大眾已經(jīng)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浮華與喧囂的背后,確實是“江湖氣”“匠氣”在欺世盜名的結果。
這樣的一個特定時期,特別需要去找到根植于中華民族集體記憶深處的高雅所在,找到傳統(tǒng)生活中里真正的質感……
就如我們?yōu)楹我谠煨退囆g里不斷苛求,就是想把對不同物象用不同技巧所表現(xiàn)把握的真實感展現(xiàn)出來,也就是讓感官世界去認知各種質感。
不同的物質其表面的自然特質稱天然質感,如空氣、水、巖石、竹木等;而經(jīng)過人工的處理的表現(xiàn)感覺則稱人工質感,如磚、陶瓷、玻璃、布匹、塑膠等。不同的質感給人以軟硬、虛實、滑澀、韌脆、透明與渾濁等多種感覺。
再回到最初的藝術形式去中國畫的筆墨技巧中,人物畫的十八描法、山水畫的各種觸法為表現(xiàn)物象質感的非有效手段;而油畫則因其畫種的不同,表現(xiàn)質感的方法亦很相異,以或薄或厚的筆觸,畫刀刮磨等等具體技巧表現(xiàn)光影、色澤、肌理、質地等等質感因素,追求逼肖的效果;而雕塑則重視材料的自然特性如硬度、色澤、構造,并通過鑿、刻、塑、磨等手段處理加工,從而在純粹材料的自然質感的美感和人工質感的審美美感之間建立一個媒介……
在從美術館館長回歸到藝術家的王璜生那里,天然質感和人工質感的界限都被突破,傳統(tǒng)的書法不止于二維,具備了充分的當代性。
對傳統(tǒng)的繼承與發(fā)展,也同時創(chuàng)造了一種全新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