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堯
先說說蘿卜。
蘿卜既食又藥。說冬吃蘿卜夏吃姜,不用醫(yī)生開藥方。
冬天吃蘿卜好。冬天運動少,穿著厚棉衣。過年嘛,吃的油膩,不易消化。蘿卜味甘性涼,這時多吃蘿卜可調(diào)理肝火虛旺,清肺熱,消油膩,促進腸道排泄。蘿卜牛肉,葷素搭配,吃起來才健康。
蘿卜通氣,很多做了手術(shù)的人,需要喝蘿卜水。一碗蘿卜水下肚,放了個屁,也不憋堵了,渾身清爽。
蘿卜皮,更是近年受到青睞。
去飯店,還得相對大一點的飯店,冷藏柜子里有一盤蘿卜皮。厚厚的,浸滿了醬油,本身綠瑩瑩的,泡了醬油,成了絳紫色。
有人很喜歡這樣的色澤,說紫色高貴。
色澤讓人喜歡,口感更是別致。有艮的成分,有脆的成分,咬一口,槽牙咯咯地響,響到了耳根。
吃的就是這艮究勁兒!
老家吃蘿卜,擱點粉條再放點蝦米,燉湯,就一個大餅子,酒后喝一瓷碗蘿卜湯,沒治了。
蘿卜百搭,不挑地,是革命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很多時候,缺苗,補種蘿卜,那叫“頭伏蘿卜二伏菜”。趕年頭,遇冰雹,苗出了三層,那地也就沒啥意義了,種蘿卜吧!頭伏種蘿卜還來得急。如果是二伏,那就得種大白菜了。
我爸種蘿卜有一套。我印象深刻。
前院每年都種“水果蘿卜”。那年代,想吃蘋果、梨,很難,不到過年吃不到,一年數(shù)下來,吃蘋果、梨都是有數(shù)的。
我爸種水果蘿卜添補了我們多少貪欲的味蕾。
水果蘿卜自種到地那天起,我就扒眼看,期盼著地里的水果溢滿整院的芳香。
我爸看得嚴,沒有他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動。水果蘿卜好像種在了他的心里,你想隨隨便便拔下一顆,老爸心里的數(shù)就少了一個。
我只能眼巴巴看,看水果蘿卜一天天長大,露出紅紅的笑臉。
在諺語中,很多時候蘿卜的后面跟著白菜。
那么我再說說白菜。
白菜,最好吃的就是那心兒。白菜心嫩,掰吧掰吧一洗,蘸醬吃。哎,甜絲絲的,清脆并且水分足,特爽口。
一到春起,青黃不接,儲存一冬的土豆蘿卜吃得差不多了,只有白菜了。
不要想著日子多苦,要念白菜的好。白菜有一顆赤誠的心。你看見白菜的樣子,就看到他的心了。
白菜表里如一,又不像大紅蘿卜,粉嫩的臉皮兒,包裹著白白的心。
白菜百搭。黑白菜(白菜炒木耳),白菜燉土豆,醋溜白菜,等等。
對于白菜,我依然有著深厚的感情。
有年父親炒菜,就是我曾經(jīng)寫過的“紅燒白菜”。
雖然那年月日子困苦,有父親在依然快樂。
父親是怎么炒的,我根本沒看到,也不允許我上前,光憑炸鍋的聲響,就嚇得我老遠。貪玩的我在土屋里聞到了紅燒白菜的清香。
等端上桌,我一臉的埋怨,嘴里不停地嘟囔,又是白菜!父親說,不吃拉倒,父親緊忙夾一口,嘴里不停地喊著,肉!肉!肉!我一聽肉,兩眼放光,趕緊湊到桌前,此時父親已經(jīng)把肉放到了嘴里,嚼得噴香。我趕緊扒拉父親的“紅燒白菜”,竟然沒發(fā)現(xiàn)一塊肉,再扒父親的嘴。父親張著大嘴,伸出舌頭,我竟然一絲肉末都沒看到,卻好像真的感覺到了被父親吞咽的那份肉香。
其實哪有什么肉,也根本沒有那份香!
如今,吃肉都不覺得香了,我卻感覺到那時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健健康康地圍在一起吃飯的情形,那就是幸福,那才是來自生活深處的香,是記憶里永世不絕的香!
好懷念!好懷念!
父親說,蘿卜白菜最養(yǎng)身心,的確不錯,蘿卜白菜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平凡的,像歲月深處父親的愛,平凡,甚至不值得一提。
一顆紅蘿卜就是一顆愛我的心,一顆白菜就是表里如一的父愛。
或許,你成為父親,并且感受到一份肩上的責(zé)任時,那平日里的每一顆白菜、蘿卜,都是一顆不平凡的愛,提起來,那么沉重,說不清,是幸福,還是傷感。
歲月啊,你帶走了多少美好!
蘿卜白菜,藏著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