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鉦
摘要:《聊齋志異》作為一部流傳至今的著作,其文學(xué)研究上的價值已經(jīng)被許多大家學(xué)者挖掘出來,在眾多專家學(xué)者的研究成果上,本文將首先以歷史的脈絡(luò)為序,探討奇邦異國這一文學(xué)意象自古至今的發(fā)展變化。在緒論部分,本文將簡要介紹蒲松齡與《聊齋志異》并對近些年的研究做一個簡要的梳理。正文部分將主要分析找出《聊齋志異》中奇邦異國意象的來源,同時對故事背景做一個簡單的梳理,探討奇邦異國這一文學(xué)意象的特點,重點分析這一意象中“何以為奇,何以為異”。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奇邦異國;來源分析;志異與現(xiàn)實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biāo)識碼:A
一、緒論
《聊齋志異》是我國文言短篇小說的集大成之作。作者蒲松齡,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山東淄川(今淄博)人 [1]443 。他出身于一個清寒的書香世家,從小隨父讀書。據(jù)張元《蒲柳泉先生墓表》中的敘述,蒲松齡僅早年應(yīng)童子試“以縣、府、道三試第一補博士弟子員” [2]4 ,但此后的科場經(jīng)歷卻始終困頓不振,一直考到六十多歲,才接受老妻之勸,放棄了仕途幻想。七十一歲時,才被援例為歲貢生 [1]443 。大約在蒲松齡四十一歲時,由于生活所迫,他開始長期在王村畢家擔(dān)任私塾先生,《聊齋志異》中大部分精彩絕倫的故事就在這期間陸陸續(xù)續(xù)地創(chuàng)作改編而來。
《聊齋志異》近五百篇,內(nèi)容龐雜,主題多樣,錢穆曾評價:“《聊齋志異》是所談及的事情多,文筆則少。此書是活的?!?[3]321 《聊齋》中很多作品的思想主題都包含著作者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和感悟,正如蒲松齡在《聊齋自志》中感嘆道:“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驚霜寒雀,抱樹無溫;吊月秋蟲,偎欄自熱。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 [4]3 由于坎坷潦倒的經(jīng)歷,蒲松齡對那個社會是不滿的,這個不滿,并不僅限于科舉制度,也旁及社會其它各個方面 [5]8 。《聊齋志異》描寫的主題內(nèi)容繁多,不僅僅是我們所熟知的談鬼說狐的故事,其中還有許多是反映了當(dāng)時社會風(fēng)貌的作品,有些作品甚至是直接來自民間的傳聞。其中,《聊齋志異》中有一小部分的作品是以奇邦異國的故事背景寫成的。如《聊齋》中所描述的夜叉國、羅剎國等等。蒲松齡生活的時代,民族矛盾與階級矛盾異常尖銳,悲慘的生活,黑暗的現(xiàn)實,精神與物質(zhì)生活的異常貧乏,迫使人民不得不寄希望和安慰于另一個世界 [5]19 。這使得奇邦異國類型的作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寄托了作者對心中理想社會的塑造所抱有的一種美好的愿望與情愫。
關(guān)于《聊齋志異》中這些奇邦異國的研究其實早有人涉及,只是因為《聊齋志異》中單獨描寫這方面內(nèi)容的小說數(shù)量較少,因此,眾多學(xué)者、研究人員并未過多的關(guān)注,只是作為大論題下的一個小的方面進行了略微的探討,近些年研究《聊齋志異》的論題大部分都是與時下社會中的熱點有關(guān),比如女權(quán)意識、男權(quán)話語、婚戀故事、海外傳播、民間戲劇、從《聊齋志異》看我國古代的反腐倡廉等等有關(guān)的研究,研究的內(nèi)容主題可謂是百花齊放,異彩紛呈。這之中自然多少會涉及到本篇論文的主題,但有很大一部分論文會從聊齋故事的淵源研究入手,正如王立在論文《近半世紀(jì)〈聊齋志異〉的淵源研究及其意義》中列舉眾多大家所探討的結(jié)論觀點后說到的:“蒲松齡作為飽學(xué)之士,在撰寫《聊齋志異》過程中,廣采搏集地搜羅了大量的民俗傳說……尤其是交織著印度、西域異質(zhì)文化內(nèi)蘊的中古漢譯佛經(jīng)故事,頗為浩繁,其中為蒲松齡創(chuàng)作時不僅觀念化用很多,即使是題材母題本身也套用化用不少,這些難于為研究者一一抉出,也是很自然的?!?[6]關(guān)于聊齋中奇邦異國故事的來源分析,本文也將會在第三部分中進行詳細論述。
《聊齋志異》中關(guān)于描寫奇邦異國的故事總共有:《海公子》《夜叉國》《羅剎海市》《西湖主》《紅毛氈》《仙人島》《安期島》《天宮》《外國人》《粉蝶》。這幾個故事有短有長,短則兩三句終結(jié),長則猶如一篇文言短篇小說。其中故事的發(fā)生地多是與海有關(guān),因此關(guān)于海洋故事在《聊齋》小說中的演變與發(fā)展也是當(dāng)下研究聊齋的一個熱點。葉盈的《試論釋典海客故事在中國文學(xué)中的演變》 [7]這篇碩士學(xué)位論文中就提到了《聊齋》中《羅剎海市》和《夜叉國》的故事。王立的《中國古代海外傳說誤讀的文化成因》 [8]中也有提及。倪濃水的《〈聊齋志異〉涉海小說對中國古代海洋敘事傳統(tǒng)的繼承和超越》 [9]中對《聊齋》涉海小說所繼承的四種敘事模式也進行了分析。但在這些有關(guān)海洋故事的論文之中,曹湘雯與張祝平的《淺論〈聊齋志異〉中的海上異國形象》 [10]則對《聊齋》中的海上異國的形象進行了較為詳細的分析。在這篇論文中,作者將聊齋故事中的內(nèi)容與社會中的現(xiàn)實相對照,比較出了海上異國形象中的現(xiàn)實性,但對于“何以為奇,何以為異”則還需進行進一步的分析比較,這點在本文第四部分也會進行進一步的分析論述。
《聊齋志異》中關(guān)于奇邦異國形象的書寫并不是文學(xué)作品中此類形象的濫觴之作,因此,在緒論后,本文將首先以時間為順序,簡略探討此類文學(xué)作品形象的大致脈絡(luò)。
二、清前古代小說中的奇邦異國形象
奇邦異國的文學(xué)形象其實在語言文學(xué)起源之前就存在于人們豐富瑰麗的想象世界之中了。而我們要探究清前古代小說中出現(xiàn)的奇邦異國的形象,首先就要對中國文學(xué)史中“小說”的概念有個大致的認識?!靶≌f”一詞其實最早見于《莊子·外物篇》:“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贝怂^“小說”,只是指卑瑣無價值的言談?!稘h書·藝文志》:“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遍_始把小說列為一種著作類型。古人所謂“小說”,原指篇幅短小、意旨無關(guān)宏大、帶有傳聞性質(zhì)的記載,其中只有一部分與文學(xué)中所說的小說有關(guān) [1]449。嚴(yán)格來說,可以進入文學(xué)史的小說,要自唐代開始,且以《太平廣記》為代表 [3]292。 中國古代小說的源頭頗為紛雜,大抵古代神話、雜史、民間傳說、人物軼事、寓言等等,凡是帶有一定故事性、有意無意包涵著虛構(gòu)成分的東西,都與小說的形成有關(guān)。中國小說的起源,正如吳組緗所說:“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神話傳說?!?[11]在神話傳說中,奇邦異國的文學(xué)形象就更有了植根發(fā)展的土壤。
我國先秦時期的一部奇書著作——《山海經(jīng)》,在這其中就講述了諸多奇國異人的故事,清朝紀(jì)昀等人編撰《四庫全書總目》,把《山海經(jīng)》列入子部小說家類?!短嵋分v述的理由是:“書中序述山水,多參以神怪。故《道藏》收入太元部競字號中。究其本旨,實非黃老之言。然道里山川,率難考據(jù),案以耳目所及,百不一真。諸家并以為地理書之冠,亦為未允。核實定名,實則小說之最古者爾?!?[12]1205《山海經(jīng)》作為先秦的一部奇書,所包含的內(nèi)容是極其豐富的,這其中有山經(jīng)5卷、海外經(jīng)4卷、海內(nèi)經(jīng)4卷、大荒經(jīng)4卷、海內(nèi)經(jīng)1卷,全書共18卷。其中記載奇異神怪故事最豐富的要數(shù)海經(jīng)部分了。海經(jīng)部分記錄了大大小小一百一十多個國家。這些國家有的只是簡單提及名字,如《大荒西經(jīng)》的“有丈夫之國”“有女子之國”,記述非常簡單;有的記述就比較詳細,從這個國家的名字,位置,由來,人民的名字和樣子,和有特色的動物或植物。如《海外南經(jīng)》中的一段:“南山在其東南。自此山來,蟲為蛇,蛇號為魚。一曰南山在結(jié)匈東南。比翼鳥在其東,其為鳥青、赤,兩鳥比翼。一曰在南山東。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鳥東南,其為人長頰?!痹谶@之中,就為我們介紹了一個奇異的國度——羽民國。
《山海經(jīng)》中奇邦異國的故事是非常多的,自古研究的人也是很多,早在魏晉時期張華作《博物志》中就將“海經(jīng)”部分的內(nèi)容在目錄中總稱為外國、異人、異俗、異產(chǎn)等。后來胡應(yīng)麟在《漢書藝文志考證》中也說過:“《山海經(jīng)》者可以考休祥變怪之物,見遠國異人之俗?!倍钤鐚Ψ矫鎯?nèi)容進行詳細論述的是袁珂,“遠國異人”是袁珂在他的《中國古代神話》里第八章的題名,和本文所要講述的“奇邦異國”其實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13]241。袁珂眼中的“遠國異人”,主要是指在《山海經(jīng)》的海經(jīng)部分里所記述的一些遠離中土的遠方的奇異的國家,這些國家的人民在身體的特征和身體的功能方面和平常人不一樣,所以就叫做異人,即所謂的人民擁有“異形”或“異秉”的國家,或者“異形”和“異秉”兼具的國家 [14]9。
除了《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奇邦異國的故事,在文學(xué)作品中也有化用奇邦異國故事的寫作技巧。如屈原在《招魂》中“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長人千仞,即大人國。十日代出,是羲和國。又如“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即食人的黑齒之國 [15]244-249。此外,《莊子》中的“姑射山”也描述了一個奇異的國度:“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fēng)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谷熟?!?[16]9
漢魏六朝的小說典籍中也有許多關(guān)于奇邦異國的記載。如托名東方朔所作的《神異經(jīng)》就收錄了不少奇邦異國的故事,雖然是模仿《山海經(jīng)》所作,但也是奇邦異國敘述的另一種形式。如:“西海之外有鵠國焉。男女皆長七寸。為人自然有禮。好經(jīng)綸拜跪。其人皆壽三百歲。其行如飛。日行千里。百物不敢犯之。唯畏海鵠。遇輒吞之。亦壽三百歲。此人在鵠腹中不死。而鵠一舉千里。” [14]18這就可能是對《山海經(jīng)》中小人國的另一種詮釋。
《古小說鉤沉》是魯迅于1909年秋至1911年底輯錄的古小說佚文集,共收自周至隋的散佚小說36種。其中《玄中記》就記載各地異聞奇事,其中便記載了“丈夫國”“沃焦之國”“犬戎國”等等 [14]18。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說:“中國本信巫,秦漢以來,神仙之說盛行,漢末又大暢巫風(fēng),而鬼道愈熾;會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漸見流傳。凡此,皆張皇鬼神,稱道靈異,故自晉訖隋,特多鬼神志怪之書?!痹谶@些描寫鬼神志怪小說中,很容易就會運用到奇邦異國的故事背景。
魏晉南北朝興起的志怪小說中,《搜神記》是保存最多且具有代表性的一種。作者干寶,是兩晉之際的史學(xué)名家,著有《晉紀(jì)》,又好陰陽術(shù)數(shù)、神仙鬼怪?!端焉裼洝返膬?nèi)容,一是“承于前載”,但并不都是照舊抄錄;二是“采訪近世之事”,出于作者之手?!端焉裼洝沸蛑校苑Q作此書是為“發(fā)明神道之不誣” [1]451但《搜神記》中主要以神話人物為中心,奇邦異國較少涉及,不過西晉張華所作的《博物志》則收錄了一些山川地理的奇異故事,但很多還是取材于前代的古籍之中,所講述的奇邦異國的故事有很多局限于《山海經(jīng)》之中,如大人國、結(jié)胸國、軒轅國、白民國、君子國、三苗國、驩兜國、厭火國等等。
魏晉六朝之后,小說發(fā)展?jié)u趨成熟。至明朝時期,出現(xiàn)了一部經(jīng)典的神魔小說——《西游記》。在西游記的故事敘述中,我們也能看到許多奇奇怪怪的國度,如孫悟空的出生地花果山,在小說中就靠近于東勝神洲海外的傲來國附近,而小說中最經(jīng)典的奇邦異國的故事就是唐僧師徒途徑西梁女兒國的情節(jié)了。小說中對女兒國的描寫是:“那里人都是長裙短襖。粉面油頭。不分老少,盡是婦女。正在兩街上做買做賣,忽見他四眾來時,一齊都鼓掌呵呵,整容歡笑道:‘人種來了!人種來了!慌得那三藏勒馬難行。” [17]340作者在描述奇邦異國時,運用了很多市井幽默的語言,使得小說中的奇邦異國的故事顯得更加的絢麗多彩,貼近現(xiàn)實生活。而西梁女國的奇異之處便是孕育后代方式的不同:“那條河,喚作子母河。我那國王城外,還有一座迎陽館驛,驛門外有一個‘照胎泉。我這里人,但得年登二十歲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吃水之后,便覺腹痛有胎。至三日之后,到那迎陽館照胎泉照去。若照得有了雙影,便就降生孩兒?!睆南惹貢r期《山海經(jīng)》中的“女子國在巫咸北,兩女子居,水周之”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到《西游記》中關(guān)于女子國的多情的描繪,這也是清前古代小說中關(guān)于奇邦異國故事的逐漸豐富發(fā)展的一個縮影。
三、《聊齋志異》奇邦異國書寫舉要及來源分析
本文中關(guān)于奇邦異國的定義其實是很廣泛的,除了有“國”的含義,還有“城邦”或者“一個比較封閉獨立的區(qū)域”的含義。在緒論部分已經(jīng)提到,《聊齋志異》中有關(guān)于奇邦異國的描繪有:《海公子》《夜叉國》《羅剎海市》《西湖主》《紅毛氈》《仙人島》《安期島》《天宮》《外國人》《粉蝶》。這幾則故事中,有關(guān)海洋背景的奇邦異國居多。
而故事中出現(xiàn)的“牙森列戟,目閃雙燈,爪劈生鹿而食”的夜叉形象,根據(jù)《詞源》解釋:“夜叉,為梵語Yaksa的音譯。一譯‘藥叉或‘夜乞叉。意譯則為‘能啖鬼或‘捷疾鬼等。初為印度神話中一種半神半鬼之物,勇健兇暴,能食人。佛經(jīng)說它是一種吃人的惡鬼。后佛教化之而成護法之神,作為北天王毗沙門之眷屬,列為天龍八部之一。”但故事中夜叉國中的夜叉“似獸實人,是南洋群島的土著居民,有‘類鳥獸鳴的語言,能借助手勢的動作語言來‘微解其(人)語,有自己的工具和節(jié)日習(xí)俗” [22]97。
《聊齋志異·夜叉國》中關(guān)于“交州徐姓”的這段怪異經(jīng)歷,其實也是以當(dāng)時社會的傳聞或者以野史、典籍的記載為故事原型,發(fā)揮想象進行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宋人洪邁的《夷堅志·甲志》卷七《島上婦人》一篇就和《夜叉國》有著相類似的故事構(gòu)造 ① ,陳閔在《〈夜叉國〉本事考》中也就這兩則故事進行了對比,除了結(jié)尾不一致外,得出了兩個故事情節(jié)上的三個共同點:
一、主人公都是泛海經(jīng)商的商人,都被大風(fēng)刮至某一偏僻的地方;
二、主人公上岸的遭遇,大致相同。“夜以巨石杜門”(《夜叉國》),“舉大石窒其外”(《島上婦人》);“漸與徐熟,出亦不施禁錮”(《夜叉國》),“留稍久,始聽自便”(《島上婦人》);
三、基本情節(jié)相似。都是泛海,船破,漂至海島,與當(dāng)?shù)嘏越Y(jié)合,甚至留島時間的長短,所生子女的多少,也是一致的。我們看《夜叉國》的描寫:“居四年余,雌忽產(chǎn),一胎而生二雄一雌……又三年”,共居七年,生有三子。再看《島上婦人》的描寫:“如是七八年,生三子?!?[23]
其實在《羅剎海市》中,也有提到過“夜叉”:“酒數(shù)行,出女樂十余人,更番歌舞。貌類如夜叉,皆以白錦纏頭,拖朱衣及地。扮唱不知何詞,腔拍恢詭。” [4]456
這里“貌類夜叉”者卻并非是夜叉國的居民了,而是另一個國度——大羅剎國。
要探究羅剎國故事的來源演變,就繞不開佛教典籍在中國的傳播。佛教典籍常常列舉??凸适乱孕麚P佛法。在此類故事中,又以羅剎鬼國故事最為常見。羅剎、夜叉等佛教惡鬼在中國神鬼觀念中的變化影響到了海客故事中的“惡鬼”元素。佛教釋典中的首尾完整的羅剎鬼國故事基本敘事模式為“入海尋寶遇風(fēng)——流落某島——與美婦婚配——發(fā)現(xiàn)羅剎女乃食人惡鬼——馬王庇佑逃離返鄉(xiāng)——羅剎女追至其國——國君及眾人為美色所誤被殺——主人公成為新君主率眾殺回羅剎鬼國,建立師子國” [7]。
《羅剎海市》其實為??凸适屡c龍女故事的混合型,以“海市”這一環(huán)節(jié)上下銜接。整個故事中,羅剎鬼國的主要情節(jié)均已不見,僅剩羅剎這一名號。此處的大羅剎國,不再是釋典中食人惡鬼之國,而是美丑標(biāo)準(zhǔn)與中國相反的一個奇特國度,而其對羅剎海市的描寫,完全是中國本土對海外的傳統(tǒng)想象的延續(xù)。
四、《聊齋志異》奇邦異國意象的志異性與現(xiàn)實性
奇邦異國的“奇異”是與現(xiàn)實社會中的某些現(xiàn)實相對而立的。奇邦異國意象作為聊齋小說中的故事素材與背景,它的“異”不僅能夠增加小說的趣味性,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或者諷刺當(dāng)時社會中的某些現(xiàn)實。首先本文將從聊齋故事的文本中總結(jié)出奇邦異國故事中“奇異”之處:
(一)環(huán)境、物品之“異”
《聊齋》中的這些奇邦異國的故事原型以及所處之地大都來自于神話典籍或者當(dāng)時人們的傳聞等,因此故事中首先要表現(xiàn)的就是奇邦異國中的環(huán)境與現(xiàn)實之中的不同之處。
人所罕至的“東海古跡島”,那里的自然環(huán)境是:“有五色耐冬花,四時不調(diào)”。當(dāng)主人公到達此島時,“花正繁,香聞數(shù)里;樹有大至十余圍者”。雖然在現(xiàn)實中的確存在這樣環(huán)境的小島,但它的環(huán)境是當(dāng)時人們所不常見到的,因此在《聊齋》中被稱之為“異”,就像郭璞所說:“世之所謂異,未知其所以異;世之所謂不異,未知其所以不異。何哉?物不自異,待我而后異,異果在我,非物異也”。 [24]這樣的環(huán)境描寫是以“不常見”而為異的,不過在有些篇目中,蒲松齡賦予了環(huán)境描寫以無窮瑰麗的想象力:“凡三日,遙見水云幌漾之中,樓閣層疊;貿(mào)遷之舟,紛集如蟻。少時,抵城下。視墻上磚,皆長與人等。敵樓高接云漢。維舟而入,見市上所陳,奇珍異寶,光明射眼,多人世所無?!边@是《羅剎海市》中關(guān)于“海市”的一段描寫,可以說是極具想象力,同時,在相同的篇目中,作者對神話傳說中的“龍宮”這一在神魔志怪小說中非常著名的文學(xué)形象也做了一個描述:“俄睹宮殿,玳瑁為梁, 魴鱗作瓦;四壁晶明,鑒影炫目?!痹邶垖m中的起居之用也是非常奢華的:“珊瑚之床,飾以八寶;帳外流蘇,綴明珠如斗大;衾褥皆香耍?!饼垖m中的環(huán)境也有著仙家的玄妙之感,一草一木,盡皆奇異:“宮中有玉樹一株,圍可合抱;本瑩澈,如曰琉璃,中有心, 淡黃色,稍細于臂;葉類碧玉,厚一錢許,細碎有濃陰。常與女嘯詠其下?;ㄩ_滿樹,狀類。每一瓣落,鏘然作響。拾視之,如赤瑙雕鏤,光明可愛。時有異鳥來鳴,毛金碧色,尾長于身,聲等哀玉,惻人肺腑?!彼弥锲?,如平常讀書人所用的文房四寶,也是“水精之硯,龍鬣之毫,紙光似雪,墨氣如蘭”。
所用物品之奇異在《安期島》中也有描繪:“洞外石壁上有鐵錐,銳沒石中;僮拔錐,水即溢射,以盞承之;滿,復(fù)塞之。既而托至,其色淡碧。試之,其涼震齒。劉畏寒不飲。臾顧僮頤示之。僮取盞去,呷其殘者;仍于故處拔錐,溢取而返,則芳烈蒸騰,如初出于鼎?!卑财趰u原本就是一座仙人居住的島嶼,因此,蒲松齡的這段類似于當(dāng)今社會中“飲水機”的描繪,也倒是符合了當(dāng)時人們對仙人生活的一種想象。同時《粉蝶》中“餅分啖之,一枚終日不饑,而精神倍生”。這種仙境中的食物,也是窮苦人們對溫飽的向往。
類似于這種“夏無大暑,冬無大寒,花無斷時” [4]1677的美好環(huán)境的描寫,在聊齋奇邦異國意象的描繪中是比比皆是的,《粉蝶》中的“神仙島”,《西湖主》中的“首山”等等,不過,在《天宮》的描繪中,卻是出現(xiàn)了較為矛盾的環(huán)境描繪,使得《天宮》這篇的文風(fēng)顯得有些模糊:開篇主人公郭生大醉醒來后“則與一人并枕臥,撫之,膚膩如脂,麝蘭噴溢,蓋女子也。問之,不答。遂與交”。開篇的氛圍就顯得比較詭異,而后“交已,以手捫壁,壁皆石,陰陰有土氣,酷類墳?!?。似乎與天宮的題目相去甚遠,不過后來中間一段描寫游天宮的環(huán)境卻是美好異常:“星斗光中,但見樓閣無數(shù)。經(jīng)幾曲畫廊,始至一處,堂上垂珠簾,燒巨燭如晝?!边@里環(huán)境描寫之“異”不僅僅是單一環(huán)境的描繪,還有了兩種環(huán)境的對比。
居住環(huán)境的“異”在《夜叉國》中也有表現(xiàn):“方入,見兩崖皆洞口,密如蜂房?!边@樣的環(huán)境就區(qū)別于上面那些美好仙境的描繪了,在《羅剎海市》中對大羅剎國都城的描寫則是:“都以黑石為墻,色如墨,樓閣近百尺。然少瓦,覆以紅石;拾其殘塊磨甲上,無異丹砂?!鳖愃七@類環(huán)境之“異”,則往往與現(xiàn)實有著很大的相關(guān)性。
(二)相貌、能力之“異”
我們平常印象中的聊齋人物,女子大都是貌若天仙、古靈精怪、癡情類的,男子也都是以書生等讀書人為主的,但這只是聊齋故事中“書生美人”這一個類別。在奇邦異國意象中,人物形象除了這一類俊美為主的,還有一些相貌奇特的的“異人”。《夜叉國》中夜叉相貌之異:“中有夜叉二,牙森列戟,目閃雙燈,爪劈生鹿而食。”不僅相貌是恐怖的,連吃的食物也都是“生鹿”,對當(dāng)時的人們來說,這樣的表現(xiàn)實在是一群未開化的物種。他們的語言:“二物相語,如鳥獸鳴?!碑?dāng)主人公徐氏商人“煮其殘鹿,熟而獻之”后,夜叉國的居民們也對這個商人開始“以禮相待”,不僅“出亦不施禁錮,聚處如家人”,還“攜一雌來妻徐”,為徐氏商人配了一位當(dāng)?shù)氐钠拮?,將這個外地來的“異種”融入到了自己的國度之中。這些夜叉?zhèn)円灿兄愑诔H说哪芰Γ麄兡茉谒小巴菩腥缡?,瞬息千里”,就算徐氏與母夜叉的后代,也帶著一些奇異的“超能力”:“雖童也,而奔山如履坦途;依依有父子意?!薄暗茉槐?,妹曰夜兒,俱強有力。彪恥不知書,教弟讀。豹最慧,經(jīng)史一過輒了。又不欲操儒業(yè);仍使挽強弩,馳怒馬。登武進士第……夜兒開百石弓,百余步射小鳥,無虛落。”作者在塑造夜叉形象時,寫她相貌丑陋,但并沒有使人覺得丑化的意思。夜叉性格粗豪騾悍,勤勞勇敢,憐夫愛子,真摯深情。寫他們的子女俱“強有力”,習(xí)文練武,均有很高的天賦 [23]。這些奇異之處,正是奇邦異國意象“異”的表現(xiàn)之一。
在《羅剎海市》中,同樣也有相貌、能力上的奇異之處。相貌上,大羅剎國的人是“皆奇丑”,究竟怎么“丑”呢?蒲松齡通過主人公馬驥的視角,將這個大羅剎國統(tǒng)治階級上層人物的樣貌都詳細地描繪了一番:“時值朝退,朝中有冠蓋出,村人指曰:‘此相國也。視之,雙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簾。又?jǐn)?shù)騎出,曰:‘此大夫也。以次各指其官職,率猙獰怪異。然位漸卑,丑亦漸殺。”上部分故事中的大羅剎國的居民是如此之丑,以至于主人公馬驥要扮成張飛的樣子才能在這個國度中混的衣食無憂,但同樣在《羅剎海市》中,下半部分的故事卻與上面描寫的事物全然相反:“無何,宮人數(shù)輩,扶女郎出。佩環(huán)聲動,鼓吹暴作。拜竟,睨之, 實仙人也?!饼垖m中的一切就如同仙境中一般,而在龍宮中,馬驥的才能才獲得了充分的發(fā)揮。龍宮中的人物作為仙人一般的存在,在能力上自然和普通人不同,馬驥和龍女所生的孩子,能“坐浮水面,拍流嬉笑,不動亦不沉”。除了這些,其它奇邦異國故事中的人物也有著超乎常人的奇異才能。如《西湖主》中的公主“從龍君得長生訣”,故事的主人公陳生最后也習(xí)得了“一身而兩享其奉”這一令人羨慕的能力。《紅毛氈》中紅毛國的人能“置氈岸上,但容二人,拉之容四五人。且拉且登,頃刻氈大畝許,已登數(shù)百人矣”。這種如同變魔術(shù)般的怪異的能力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dāng)時周邊國家或者殖民侵略者對沿海地區(qū)的騷擾?!断扇藣u》中芳云、綠云兩姐妹的才思敏捷,還有那“素練一匹,望南拋去,化為長堤”的本領(lǐng),《粉蝶》中十娘那令人感到“如身仍在舟中,為颶風(fēng)之所擺簸”的高超的琴藝,都是這些奇邦異國中人物才能上的奇異之處。
(三)制度、風(fēng)情之“異”
制度上以及奇邦異國中居民的人文風(fēng)情上其實都和我們所認知的現(xiàn)實有著很大的不同,這一點在《夜叉國》和《羅剎海市》中反映的較為明顯。在《夜叉國》的故事中,夜叉?zhèn)冇兄粋€隆重的節(jié)日——天壽節(jié),即夜叉王的生日。原文中這樣描寫到:“一日,諸夜叉早起,項下各掛明珠一串,更番出門,若伺貴客狀。命徐多煮肉。徐以問雌,雌云:‘此天壽節(jié)?!倍娨共娉祟A(yù)備夜叉王所享用的美食,脖子上也都掛著“明珠一串”:“雌出,謂眾夜叉曰:‘徐郎無骨突子。眾各摘其五,并付雌。雌又自解十枚,共得五十之?dāng)?shù),以野苧為繩,穿掛徐項。徐視之,一珠可直百十金?!?/p>
這里的“骨突子”就是眾夜叉面見夜叉王時所必戴的物品,這也算是夜叉國的人文風(fēng)情之一吧。
而在《羅剎海市》中,也有著非常怪異的制度、風(fēng)情。主人公馬驥乃是“美豐姿。少倜儻,喜歌舞。輒從梨園子弟,以錦帕纏頭,美如好女,因復(fù)有‘俊人之號”??梢哉f,馬驥絕對是一個美男子,可就是這樣一個美男子出現(xiàn)在大羅剎國時,卻引起了令人感到詫異的反應(yīng)。人們并不是接近馬驥,而是“見馬至,以為妖,群嘩而走”。后來在“襤褸如丐”樣貌的人的指點下,才知:“我國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其美之極者,為上卿;次,任民社;下焉者,亦邀貴人寵,故得鼎烹以養(yǎng)妻子。”這樣的制度風(fēng)情也可謂是怪異之極。而在這種怪異的制度之下,來到“世情如鬼”的異域,馬驥也逐漸開始了異化:馬驥見人們害怕自己英俊的樣貌,“遂反以此欺國人”,這是馬驥的第一次異化,一直到馬驥來到“黑石為墻,色如墨”的都城,一步步地走上這個怪異國度的上層,“上下顛倒,是非不分”,生存狀態(tài)與意義泯滅殆盡,馬驥的異化才最終完成 [25]。這其實是人性的一次異化之旅,但蒲松齡卻并未就此罷筆,而是讓馬驥心中的那一份對人性、對美好的堅守逐漸醒悟,最終,才讓他有機會去到了理想中的王國——龍宮。
“集腋為裘,妄續(xù)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蒲松齡在《聊齋》中創(chuàng)作的那一個個奇異的境地,并不僅僅是為了談狐說鬼,聊以慰藉,更多地則是抒發(fā)內(nèi)心的孤憤之感,以及對現(xiàn)實的感觸或者是直接間接的反映。
聯(lián)系蒲松齡的現(xiàn)實人生經(jīng)歷,在科舉上大半輩子的不如意,使得蒲松齡在《聊齋》中塑造了許許多多的讀書人的形象,在奇邦異國意象的背景下,主人公除了商人、外交官,更多的就是書生或者是書生與商人相結(jié)合的儒商的形象,有了書生,自然就有了科舉的影子,因此,蒲松齡寫這些奇邦異國的意象,其現(xiàn)實性中首先表現(xiàn)的一點就是對坑害自己大半輩子的科舉取士的赤裸裸的揭露與諷刺。上文說到《仙人島》中的芳云與綠云兩姐妹才思敏捷,其實,這對姐妹的聰慧正是為了襯托科舉制度下所謂“有才思,屢冠文場”的王勉的“愚笨”:“王意世外人必不知八股業(yè),乃炫其冠軍之作,題為‘孝哉閔子騫二句,破云:‘圣人贊大賢之孝……綠云顧父曰:‘圣人無字門人者,‘孝哉……一句,即是人言。王聞之,意興索然。”
這段文字所描繪的正是像王勉這一科舉制度下培養(yǎng)出來的讀書人的無可奈何,這精神狀態(tài)也許作者也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因此,對于科舉取士,蒲松齡曾經(jīng)對其期待了幾十年,卻也是失望了幾十年,曾經(jīng)的神童,到后半生的屢試不第,其中的悲酸心情可想而知。也許真的只有在《羅剎海市》中那個“以貌取士”的羅剎國中,才能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吧。
其次,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變相的反映與記錄。通過本文第二章對這幾則故事來源背景的分析,有許多故事背景在現(xiàn)實中是確有其事,或者確有其地的。如《紅毛氈》其實就反映了當(dāng)時沿海一帶的貿(mào)易的情況?!锻鈬恕穭t記錄了當(dāng)時發(fā)生的遣返并幫助遭遇海難的外國人的事實。
除了對社會現(xiàn)實的反映與記錄,對于當(dāng)時社會中官場的黑暗,蒲松齡也給予了一定的諷刺。貪官污吏的大量存在是封建社會腐敗的重要表現(xiàn),他們的大行其道是司法不公,民不聊生的源頭。在《夜叉國》一文里,蒲松齡曾借商人之口對什么是“官”作了這樣的定義:“出則輿馬,入則高堂;上一呼而下百諾;見者側(cè)目視,側(cè)足立,此名為官?!?[26]
在《安期島》的講述中,我們也能看到當(dāng)時外交人員(故事的主人公為“長山劉中堂鴻訓(xùn)”,本文第二章對此有詳細的背景敘述)為了一己私利,要求朝鮮國王派人送自己去安期島游玩,后來又不顧朝鮮國王的囑托,“既離海,急取拆視”,使得潮頭洶洶而至,差點造成大災(zāi)。由此可見當(dāng)時社會中官員的利欲熏心,官場的黑暗勾結(jié)。
《羅剎海市》中的大羅剎國“以丑為美”“不重才干”也正是蒲松齡以此對現(xiàn)實官場的諷刺,故事中馬驥的一次次“異化”也正表現(xiàn)了蒲松齡內(nèi)心的擔(dān)憂:如此官場,就算高潔如馬驥般的人進去,也會迫于生活而與官場中的黑暗勢力同流合污。就如同馬驥自丑形象,在羅剎國中步步高升的情形一般。因此,蒲松齡感嘆道:“仕途黑暗,公道不彰,非袖金輸璧,不能自達于圣明,真令人憤氣填胸,欲望望然哭向南山而去?!?[27]
五、總論
《聊齋志異》中奇邦異國的文學(xué)形象是承接著先秦古籍以及歷代的志怪、神魔小說、筆記、佛教釋典等外來文化的影響下而逐漸豐富發(fā)展的,在中國文學(xué)那浩瀚如海的文學(xué)意象之中,雖微不足道,但卻始終有著自己的一席之地。在歷朝歷代才華橫溢的作家才子的筆下,一個個原本簡單枯燥的國度逐漸變得有了血肉,一段段或美好、或凄慘、或詭異的故事在奇邦異國的背景下接連展開,這讓那些原本遙遠甚至不存在的國度逐漸進入了我們的文化生活中,它寄托著人們豐富的想象力,也讓人們的情感在奇邦異國這個文學(xué)意象中有了一個宣泄之所。
本文著重探討了《聊齋志異》中奇邦異國這一文學(xué)意象的來源以及與現(xiàn)實比較之下的“奇異”之處,比較總結(jié)出了環(huán)境物品之異、相貌能力之異、以及制度風(fēng)情之異這三個方面,《聊齋》中奇邦異國的形象不僅僅對后世所謂烏托邦小說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就蒲松齡《聊齋》故事敘述的本身來說也是大有裨益的,因為有了奇邦異國這樣一個不受約束的故事背景,使得蒲松齡的故事創(chuàng)作有了一個更加廣闊的平臺。
首先從人物形象的塑造來看,奇邦異國的故事背景使得故事的主人公沖破了現(xiàn)實的桎梏,其故事背景的呈現(xiàn)猶如一面放大鏡,將人物原本在現(xiàn)實生活中隱匿或弱化的性格特點充分地展現(xiàn)了出來;其次,奇邦異國的背景對故事的情節(jié)展開提供了一個更好的平臺,使得情節(jié)的發(fā)展更有趣、更開放;最后,它能夠使作者更有利地表現(xiàn)心中暗含的情懷。
《聊齋志異》的內(nèi)在生命力是巨大的,它流傳至今,受到了每一代人的喜愛,也經(jīng)過了眾多學(xué)者的研究,同時在傳播媒體蓬勃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它又被不斷地改編并呈現(xiàn)在熒幕上,豐富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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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s a great literary work that has been handed down to the present day,LiaoZhaiZhiYi has great value in literary research which has been excavated by many scholars. On this basis,the thesis tries to summarize the development of the“Strange states” in ancient Chinese literature from the historical origin first. In the introduction,the thesis will introduce the LiaoZhaiZhiYi and summ?螄arize the research about the“Strange states” of Liao Zhai in recent years. In the part of the body text,the thesis will analyse the origin and background of the“Strange states” in Liao Zhai,also,the thesis will explo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Strange states”and analyse the reasons of its strange.
Key words: LiaoZhaiZhiYi; Strange states; The analysis of the origin; Monstr?螄osity and reality
(責(zé)任編輯:朱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