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光華 歐陽大霖

摘 要：水族水字受漢字“象形、指事、會意、假借”造字原理的啟發(fā)，創(chuàng)造了659個左右的“圖畫水字”、“形意水字”和“假借水字”。其中“假借水字”雖然在數(shù)量上只有15%左右，但是假借水字在水書中的使用頻率高達(dá)76.7%以上。本文從水書假借水字的產(chǎn)生原因、假借對象、假借途徑及其分類特點等內(nèi)容，首次進(jìn)行造字理論的分析研究，總結(jié)假借水字的產(chǎn)生及其應(yīng)用規(guī)律。

關(guān)鍵詞：水族;水書;假借字;研究

中圖分類號：H269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0-5099（2018）06-0136-06

一

水族是擁有本民族語言文字的勤勞智慧的民族。水族人民用自己創(chuàng)造的水字書寫記錄了約兩萬多卷的水書文獻(xiàn)。根據(jù)《舊唐書·地理志三》、《新唐書·地理志七》和水族《遷徙古歌》的記載，水族先民于唐朝，在廣西宜州、環(huán)江地區(qū)形成單一獨立的民族。唐王朝于天寶元年（742）為水族先民建立了羈縻性質(zhì)的“撫水州”。后來水族人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沿著紅水河、都柳江上游向貴州南部遷徙，明清至今主要聚居于貴州南部三都水族自治縣、荔波縣、獨山縣、都勻市、榕江縣、丹寨縣以及廣西北部南丹縣等諸縣市。水族現(xiàn)有人口約有42萬。由于水族從古代百越族系中分化獨立出來，又長期與漢族交錯雜居，文化多有借鑒，所以水族語言文字與漢族語言文字有諸多親密接觸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水語和漢語同屬漢藏語系。水語屬漢藏語系壯侗語族侗水語支。經(jīng)過考證研究，水族水字受漢字六書造字原理啟發(fā)而創(chuàng)制。受漢字“象形、指事、會意”造字原理的啟發(fā)，水族創(chuàng)造了“圖畫水字”和“形意水字”。[1]例如：

表示人站立，即為水書形象逼真的圖畫水字“人”字。字向左或向右顛倒九十度，就會意表示人死亡，即為水書形意水字“死”字。指人頭向下，兩腳朝上，就會意表示人死亡變成了鬼，即為水書形意水字“鬼”字。

描繪人之雙眼，即為水書形象逼真的圖畫水字“眼”字。表示人之雙眼有眼珠，就會意表示人之雙眼在看東西，即為水書形意水字“看”字，表示人之雙眼涂黑，什么東西都看不見，就會意表示人眼盲瞎，即為水書形意水字“瞎”字。 ，這是水書中祖父之“祖”字。該字上部為“”（天），下部為人口的“口”。水族人認(rèn)為“”（天）最高，因而會意認(rèn)為人之最高輩份為“”（祖）。水書“”即為形意水字“祖”字。

筆者2012年完成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水族水書語音語料庫系統(tǒng)研究》，曾對當(dāng)時所見水書中的472個水字進(jìn)行系統(tǒng)研究，并以《水族水字研究》為題，發(fā)表在《黔南民族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15年第3期上，中國人民大學(xué)報刊復(fù)印資料《語言文字學(xué)》2015年第10期全文復(fù)印轉(zhuǎn)載。后來完成國家工信委下達(dá)的課題——《水書國際編碼方案》，組織學(xué)科團(tuán)隊，與水書先生一道，再次遍查水書，特別是近年新發(fā)現(xiàn)的水書，作深入的研究，又有了新的重大的創(chuàng)獲。我們調(diào)查編制《水書國際編碼方案》出席日本國際會議，共見形、音、義俱全而字不同的單獨水字總數(shù)約有659個左右（不計異體字），其中約有85%的水字為圖畫水字和形意水字?！端逅盅芯俊芬晃脑鴮Υ俗鬟^深入研究。本文專題研究水書中的假借水字。

二

在水族水書文獻(xiàn)中，除了圖畫水字和形意水字之外，有一類使用頻率極高的水字值得學(xué)術(shù)界關(guān)注重視。這就是假借水字，略占水字總數(shù)的15%左右。

（一）水書中表示方位、時辰的天干地支字，全部都是假借水字

水族水書，其性質(zhì)類似漢族甲骨卜辭，屬水族祭祀占卜用書。水族人祭祀占卜，目的是擇吉避邪驅(qū)鬼。在水書中多用天干地支字表示方位，時辰。受漢字“本無其字，依聲托事”假借造字原理的啟發(fā)，水族表示方位、時辰的天干地支字，其字形字音（中古漢語讀音）全部假借于漢字。翻開任何一本、任何一頁水書，滿眼都是假借水字天干地支字（如圖1、圖2、圖3），故而本節(jié)舉例詳說之。

假借水字“”（甲），假借自漢字楷體“甲”字。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作等。假借水字“”，有的水書直接假借漢字楷體“甲”字。例如《水書·正七卷》：“?！保鬃蛹孜纾?。《水書·六十年日歷》：“。”（第七甲午）。

假借水字“”（乙），假借自漢字楷體“乙”字。水書假借，略作變形省寫為“”“”。例如《水書·麒麟正七卷》：“?！保ㄒ页笕眨┯械乃畷苯蛹俳铦h字楷體。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上句之“乙”字有變形寫法：“?！保ǖ谄咭遥┫戮鋭t直接假借漢字楷體“乙”：“?！保ǖ谌遥?。

假借水字“”，假借自漢字楷體“丙”字。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為“”。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丙丁己吉）

假借水字“”（?。?，假借自漢字楷體“丁”。水書假借，多數(shù)“丁”字寫如漢字，但其第二筆豎鉤有時反向?qū)懽髫Q提“”;有時第二筆省寫為一豎，無鉤提：“”。例如《水書·婚嫁卷》：“。”（丁丑乙卯日）“?！保ǘ∶占?/p>

假借水字“”（戊），假借自漢字楷體“戊”。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為“”“”。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保ü锖ノ斐饺眨?/p>

假借水字“”（己），假借自漢字金文體、小篆體。金文大鼎和《說文解字》小篆均寫作“”。水書假借，中筆斷開，或作反向?qū)懽鳎骸啊薄＠纭端畷ち耆諝v》：“。”（己巳日）

假借水字“”（庚），假借自漢字楷體“庚”。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作“”“”。例如《水書·婚嫁卷》：“?！保ㄈ晌绺缛眨?/p>

假借水字“、”（辛），假借自漢字金文體。水書假借，變形省寫，反向?qū)憺椤啊被颉啊?。例如《水書·婚嫁卷》：“?！保ǖ谖逍劣希?/p>

假借水字“”，假借自漢字楷體“壬”字。水書假借，筆形略有小變，第一筆彎曲：“”，或?qū)懭鐫h字“王”字，更多的水書直接寫如漢字“壬”字。例如《水書·婚嫁卷》：“。”

（第三甲子日乙丑日壬申日兇）

假借水字“、”（癸），假借自漢字楷體“癸”。水書假借，略作變形，省寫為“”或“”。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保ǖ谖?、六癸卯日兇。）

假借水字“、”（子），假借自漢字楷體。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為“”，或反向?qū)懽鳌啊薄啊钡?。例如《水書·婚嫁卷》：“?！保ǖ谝患鬃佣∶颐瓋矗┮灿兴畷苯蛹俳铦h字楷體“子”的：《水書·分割卷》：“?！保ǜ尤諆矗?/p>

假借水字“”（丑），假借自漢字楷體。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作“丑”，或變形后反向?qū)懽鳌啊?。例如《水書·婚嫁卷》：“?！保ǖ谄吖锩〕蠊镂慈占┮灿兴畷苯蛹俳铦h字楷體“丑”字：《水書·寅申卷》：“?！保ㄈ缮耆粘笪磿r）

假借水字“、”（寅），假借自漢字楷體。水書假借，略作變形省寫為“”或“”。例如《水書·婚嫁卷》：“。”（壬寅金吉）

假借水字“、”（卯），假借自漢字金文體。金文寫作“”。例如《水書·婚嫁卷》：“?！保ǖ诹谄叨∶諆矗?/p>

假借水字“、、”（辰），假借自漢字楷體。水書假借，略作變形省寫為“、”，或反向?qū)懽鳌啊?。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第六壬辰日兇）

假借水字“”（巳），假借自漢字楷體“巳”。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己巳日吉）

假借水字“、”（午），假借自漢字楷體“午”。水書假借，上下倒向、反向?qū)憺椤?、”。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保ㄈ晌缛占?/p>

假借水字“、”（未），假借自漢字楷體“未”。水書假借，其豎鉤中筆變形，或反鉤為提，寫作“”，或中筆不出頭且無鉤，只寫作一豎：“”。例如《水書·正七卷》：“?！保ü镂磧矗┯械乃畷苯蛹俳铦h字楷體“未”。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全書基本都假借漢字楷體“未”字：《水書·六十年日歷》：“。”（丁未日兇）“。”（辛未日吉）

假借水字“”（申），假借自漢字楷體“申”。水書假借，略作變形寫作“”。例如《水書·婚嫁卷》：“?！保ǖ谌孜绲谝蝗缮耆諆矗┯械乃畷苯蛹俳铦h字楷體“申”字。例如《水書·麒麟正七卷》：“?！保ǖ谄呶焐耆帐矗端?/p>

書·六十年日歷》：“?！保咨耆諆矗?/p>

假借水字“、”（酉），假借自漢字金文體。金文酉卣作“”。水書假借，略作省寫為“”、“”。例如《水書·婚嫁卷》：“?！保ㄗ游缑夏辏端畷ち耆諝v》：“。”（辛酉日吉）

假借水字“、、”（戌），假借自漢字楷體“戌”。水書假借，省寫變形為“、、”。例如《水書·寅申卷》：“?！保ǖ谝槐缛占端畷ち耆諝v》：“。”（丙戌日吉）

假借水字“、”（亥），假借自漢字楷體“亥”。水書假借，略作省寫變形為“、”。例如《水書·六十年日歷》：“?！保ㄐ梁ト占┮灿械乃畷苯蛹俳铦h字楷體“亥”字：《水書·分割卷》：“。”（癸亥日……..兇）“癸亥”二字均直接假借漢字楷體。

（二）水書數(shù)目字全部都是假借水字

水書數(shù)目字，多假借自漢字楷體，為使水書隱秘而不為外族人所識，水書數(shù)目字假借寫法略作變形增損。例如：一，多寫作“”，或在“一”上加一點指事性符號，寫作“”。二，多寫作“”，或在“一”上加兩點指事性符號，寫作“”。三，多寫作“”，或在“一”上加三點指事性符號，寫作“”。四，多寫作“”，或繁寫作“”。五，多反向?qū)懽鳌啊?，有的直接寫如漢字“五”。六，多繁寫作“”或“”。七，多反向?qū)懽鳌啊被颉啊?，有的直接寫如漢字“七”。八，多寫作“”，或反向?qū)懽鳌啊?，有的直接寫如漢字“八”。九，多寫作漢字反向“”“”，有的直接寫如漢字“九”。十，多寫如漢字“十”，或橫長豎短：“”。百，略作變形寫作“”，有的直接寫如漢字“百”。萬，多寫作漢字“萬”，也有的仿漢字“萬”字繁體寫作“”。半，多寫如漢字“半”，或略作變形寫作“”。

（三）水語水書部分詞語假借漢字成為假借水字得以記錄

茲就古代水書中使用頻率高的部份假借水字略加說明。例如：水書假借水字“”（年），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而記錄年月的“年”。假借水字“”（吉），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而記錄吉祥的“吉”。假借水字“”（天），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而記錄天地的“天”。假借水字“”（正），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而記錄正反的“正”。假借水字“”（山）、“”（水），假借漢字甲骨文體、金文體而記錄“山”和“水”。水書中的假借“水”字，也常常直接假借漢字楷體寫作“水”。假借水字“”（冬），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省寫而記錄冬天的“冬”。假借水字“”（方），假借漢字楷體，省去橫上一點，略作變形省寫，記錄方向的“方”。假借水字“”和“”，均是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而記錄男子的“男”和女子的“女”。假借水字“”（金），假借漢字楷體略加變形而記錄金銀的“金”。假借水字“”（左）、“”（右），假借漢子甲骨文、金文體，記錄“左”、“右”二字。假借水字“”（門），假借漢字小篆體，記錄門戶的“門”。水書還直接假借漢字楷體“豬、雞、鴨、狗”等字記錄水語的“豬、雞、鴨、狗”。例如《水書·秘籍卷·送怪》：“古男、女。豬雞?！蓓椖?、女。狗雞鴨”（逢天干子日送怪者給祖公送怪，男人見吉，女人見則兇。用一頭豬、一只雞來解則吉?！战o祖公送怪，男人見吉，女人見則兇。用一只狗、一只雞和一只鴨來解則吉。）

假借水字“”（六），假借漢字楷體，在上部增加一點繁寫而記錄數(shù)目字“六”。又因這個“”字讀音在水語中與福祿的“祿”和九星之一的“祿存星”同音，水書又假借“”字來記錄福祿的“祿”和“祿存星”。假借水字“”（巨），假借漢字楷體略作變形或反向書寫，記錄巨大的“巨”。又因此“”字讀音在水語中與九星之一“巨門星”同音，水書又假借“”字來記錄星宿“巨門星”。

（四）水語部分詞語假借已有水字而得以記錄。例如：水書“文曲星”寫作“”。由

于同音，水書假借文曲星之“”字記錄文化、文明的“文”。水書“武曲星”寫作“、”。由于同音，水書假借武曲星之“、”字記錄武力、武裝的“武”。水書“貪狼星”寫作“”。由于同音，水書假借貪狼星之“”字記錄貪婪、貪心的“貪”。水書“廉貞星”寫作“”。由于同音，水書假借廉貞星之“”字記錄廉潔的“廉”。水書“破軍星”寫作“”。由于同音，水書假借破軍星之“”字記錄破壞的“破”，打破的“破”。水書土地的“地”寫作“”。由于同音，水書假借土地之“”字記錄表次第的“第”?！?/p>

三

水書假借水字主要是以上四類。歸納起來，假借水字在水書中的創(chuàng)制使用，主要有以下 三個特點。

（一）假借水字主要假借漢字

因為漢字是中華民族的通用文字，系統(tǒng)成熟完備，具有悠久的歷史。漢字對各少數(shù)民族文字以及東南亞國家，例如日本、越南、朝鮮等國文字都有巨大的影響。水族是從古代百越族系中分化獨立而成的民族。古代百越族系與漢族等中華民族大家庭同源共生，各族文化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具特色，歷史悠久。輝煌燦爛的漢族文化對古代百越族系影響巨大。水族人敬奉的六奪公，傳說是水書水字的創(chuàng)制者，他是一位深諳漢文化，精通漢字六書造字理論和實踐的智者專家。以六奪公為代表的水字早期創(chuàng)制者在創(chuàng)制水字的過程中，自然會向漢字六書造字原理學(xué)習(xí)借鑒。通觀水書水字，水字確實是受漢字六書造字原理啟發(fā)而創(chuàng)造的文字。水字因而如同漢字一樣，都是表意體系的文字。水字創(chuàng)制者除了借鑒漢字“象形、指事、會意”的造字原理創(chuàng)制“圖畫水字”“形意水字”之外，還借鑒漢字“本無其字，依聲托事”的假借造字原理，直接假借成熟的漢字來創(chuàng)制假借水字，從而事半功倍地記錄水語詞，使水字記錄的文本成為水族人敬奉的百科全書——水書。其中，假借漢字成為假借水字，在水族人祭祀占卜記錄水書中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從水書與漢字接觸、借鑒和比較研究的角度上看，學(xué)術(shù)界應(yīng)當(dāng)對此給予足夠的認(rèn)識和高度的評價。

（二）假借水字使用頻率高

水書假借水字雖然在數(shù)量上只占全部水字的15%左右，字?jǐn)?shù)不算多，但是由于水書是祭祀占卜用書，占卜中表示時辰、方位、數(shù)量、占卜結(jié)果（吉或兇）等的字，在水書中重復(fù)使用頻率都很高，特別是假借水字天干地支字，在每一頁水書中幾乎占到了70%以上。筆者在水族地區(qū)生活工作，研究水書多年，曾對此做過專門的研究，曾對迄今為止最早的水書——明代《水書·泐金紀(jì)日卷》（第一批入選《國家珍貴古籍名錄》）進(jìn)行過窮盡式的調(diào)查研究。該《水書·泐金紀(jì)日卷》系早期水書殘寫本，全卷總字?jǐn)?shù)只有1 427字，重復(fù)使用的字居多，全書實際只有61個不同的水字單字。這61個不同的水字中，圖畫水字和形意水字只有33個，只占全書用字使用頻率的49.6%;而另外的28個字全部為假借漢字。這28個假借水字占全書用字使用頻率的50.4%。這是現(xiàn)存早期水書假借水字的調(diào)查統(tǒng)計。筆者近期又對現(xiàn)代水族水書先生祭祀占卜使用最常見的水書進(jìn)行調(diào)查統(tǒng)計?！端畷ふ呔怼肥撬畷山錀l目的總覽?！端畷と沙骄怼肥撬畷闂l目的總覽。這兩本水書是現(xiàn)代水族人祭祀占卜擇吉避邪驅(qū)鬼最常用之書。今以水族人敬奉的水書大師王品魁先生譯注所用的最權(quán)威的張言同藏抄本《水書·正七卷》、潘煥文藏抄本《水書·壬辰卷》為調(diào)查統(tǒng)計書。[2]經(jīng)窮盡式調(diào)查，這兩本水書用字總數(shù)為7 174字，其中圖畫水字和形意水字共見1 670字，其使用頻率占兩書用字總數(shù)的23.3%;而這兩本水書中的假借水字則共見5 504字，其使用頻率共占兩書用字總數(shù)的76.7%。由此可見，從明代以后至現(xiàn)代，水書的假借水字越來越多，其使用頻率越來越高。明代《水書·泐金紀(jì)日卷》假借水字的使用頻率只有50.4%，而到清代以來至今都在廣泛使用的《水書·正七卷》《水書·壬辰卷》，其假借水

字的使用頻率則上升為76.7%。假借水字在水書中的廣泛使用，其重要性此之前很少有人關(guān)注。今予調(diào)查統(tǒng)計，分析揭橥 ，應(yīng)當(dāng)引起學(xué)術(shù)界廣大同仁的高度重視。

（三）假借水字也有少量的水字自借

例如：水字“文曲星”的“”，同音假借為文化、文明的“文”。水字“武曲星”的“”，同音假借為武力、武裝的“武”。水字“廉貞星”的“”，同音假借為廉潔的“廉”。水字?jǐn)?shù)目字“”同音假借為福祿的“祿”和“祿存星”等等。水字總數(shù)大約只有659個左右，水字?jǐn)?shù)量本來就不多，其假借水字主要借自漢字，但也有少量假借水字借自水字，足見漢字六書“本無其字，依聲托事”的假借造字原理在水字創(chuàng)制中廣泛而成功的應(yīng)用。

水字受漢字六書造字原理的啟發(fā)而創(chuàng)制，有圖畫水字、形意水字和假借水字，其中只占15%左右的假借水字在水書中的使用頻率高達(dá)76%以上。在古代水書中，尚未發(fā)現(xiàn)有形聲水字。這是為什么

呢？通過筆者多年在水族村寨、水族祭祀場所的調(diào)查研究，通過咨詢求教資深的水書先生，我們得知水字尚停留在較原始的象形文字階段，水字尚不能完整記錄水語中所有的詞語，水字主要用作祭祀占卜文字。水字又是言簡意賅的語段文字，不能僅憑水字表面字義解讀水書。水書是祭祀占卜用書。水書先生認(rèn)為現(xiàn)有的圖畫水字、形意水字和假借水字已經(jīng)能夠滿足水族人祭祀占卜的需要;加之水書有隱秘性，不能隨便為外族人所識讀，因而古代水書中沒有創(chuàng)制形聲水字。圖畫水字和形意水字古樸深奧典雅，頗具水族文化特色;使用頻率極高的假借水字或略作變形省寫、繁寫，或正寫，或左右反

向?qū)?，或上下顛倒寫，林林總總，撲朔迷離，使外族人難以識其假借水字真實的微言本義。這些均可以很好地保持水族水書祭祀占卜的神秘性。例如《水書·婚嫁卷》開篇“”第一句為“”。即使稍懂一點水字的人可以認(rèn)識這第一個水書句子是“子年日八”（這四個水字中有“子、年、八”三個字是假借水字），但是這四個水字表達(dá)什么意思？一般人未必知曉。因為水書文字是語段文字，其語段文字所組成的水書句子，內(nèi)容豐富，水族文化、水族習(xí)俗內(nèi)涵獨特，一般須有水書先生解讀方可知曉，外族人一般難以解讀?！端畷榧蘧怼烽_篇“”這四個水字組成的語段句子，其占卜表達(dá)的真實內(nèi)涵是：屬鼠的女子在子日出閣得八申寅，吉利?？梢娝逅畷且槐就庾迦穗y以識讀的祭祀占卜書。學(xué)術(shù)界尚未對水族水書中的水字進(jìn)行科學(xué)的理論研究總結(jié)，尚未對其古樸深奧典雅的語段文字所包含的豐富獨特的民俗文化內(nèi)涵進(jìn)行深入準(zhǔn)確的研究解讀。本文在完成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水族水書語音語料庫系統(tǒng)研究》和前文《水族水字研究》的基礎(chǔ)之上，專論水書中的假借水字，對假借水字的產(chǎn)生原因、假借對象、假借途徑及其分類特點等內(nèi)容，首次進(jìn)行造字理論的分析研究，初步進(jìn)行歸納總結(jié)。一孔之見，是耶非耶？恭請廣大專家學(xué)者批評賜教。

參考文獻(xiàn)：

[1]梁光華， 蒙耀遠(yuǎn).水族水字研究[J]. 黔南民族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15（3）：38-44.

[2]王品魁.水書·正七卷壬辰卷[M]. 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1994.

（責(zé)任編輯：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