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云

今年元旦生效的《核安全法》明確規(guī)定各核設施運營單位要“向公眾有序開放”。8月7日，是中國最大核電企業(yè)——中國廣核集團的公眾開放日，這也是該集團的第六個公眾開放日，《環(huán)境與生活》雜志記者有機會來到這里，帶您走人該集團旗下的大亞灣核電站。

中國廣核集團，全稱中國廣核集團有限公司，也稱中廣核，目前是大亞灣、嶺澳等7家已建成或在建核電站的運營管理方（這7家核電站分別是廣東省內的大亞灣、嶺澳、臺山和陽江，廣西的防城港、福建的寧德以及遼寧的紅沿河）。大亞灣核電站1987年8月7日開工，1994年5月投入商業(yè)運營，為紀念大亞灣核電站開工之日，中廣核從2013年起確定每年8月7日為該集團的“公眾開放日”，宗旨就是向公眾普及核安全、核電運營等知識。該集團今年公眾開放日的主題是“五彩繽紛科普清潔能源，共聚合力建設美麗中國”。

我國核電每年減排2.3億噸溫室氣體

8月7日上午7時30分，《環(huán)境與生活》雜志記者在深圳市區(qū)深南大道的中廣核大廈門前，與公眾代表和媒體記者分乘3輛大巴，前往大亞灣核電站。大亞灣核電站位于深圳市大鵬新區(qū)的大鵬半島，距深圳市區(qū)約一小時車程。在車上，中廣核工作人員一一核對了乘客身份信息。由于是中廣核的專車，而且每輛車上都有相關負責人，所以大巴在廠區(qū)門口沒有停留，直接開到大亞灣核電站辦公區(qū)的博學樓前。在工作人員帶領下，公眾代表和媒體記者來到1樓的會議中心。會場內約有200人，每張桌上都有姓名牌，《環(huán)境與生活》雜志記者旁邊是《香港商報》《中國青年報》《每日經濟新聞》等媒體的記者。

8月7日上午9時15分，中廣核今年的公眾開放日活動正式開始。首先進行的是新聞發(fā)布會環(huán)節(jié)，由該集團新聞發(fā)言人黃曉飛主持。

黃曉飛首先請與會者觀看一部短片。會場大屏幕上播放的這部短片介紹，目前核電已占全球電力構成的11%，而法國高達72%。中國正從核電大國向核電強國邁進，我國目前39臺核電機組總裝機容量4000萬千瓦，每年所發(fā)電量約合1億噸標準煤（1萬度電=1.229噸標準煤），因此可減少2.3億噸的溫室氣體排放。在獲取如此規(guī)模清潔能源的同時，我國核電運營安全狀況良好，30多年來未發(fā)生二級或以上核安全事故，未發(fā)生輻射污染事故。該片最后說，“透明”是核電發(fā)展的必備環(huán)節(jié)，中廣核通過公眾開放活動，共吸引65萬人次參與，并向2萬余名中小學生科普核安全知識。

科普機器人“核寶”對話很萌

在這次發(fā)布會上還有一場“時裝秀”，十幾位核電人身穿設計新穎、防護性能優(yōu)越的工裝亮相，會場主席臺“秒變”模特走秀的T形臺，贏得現(xiàn)場觀眾的熱烈掌聲。

隨后新聞發(fā)言人黃曉飛隆重介紹了我國核電行業(yè)第一個科普機器人——“核寶”。它不僅有可愛的造型，還能就核電問題答疑解惑，更充滿童趣。有觀眾提問“聽說吃鹽可以防輻射，是這樣嗎？”核寶回答，“哇，你要一次吃3公斤碘鹽才行，我真擔心你這身板受不了，你還不如吃一個碘片呢?！边€有人問，“修了核電站，這里的海鮮還能吃嗎？”它回答：“從你眼神可以看出，你是標準的吃貨一枚。我們核電站運營快30年了，這片海里的生物種群數量和質量都很正常，魚蝦特別好吃呢?！碑斢杏^眾問起核電站壓力容器的工作原理時，它說，“我還是個孩子，要回去學習才能回答?！?/p>

核電廠就像海濱度假區(qū)

新聞發(fā)布會結束后，進入本次公眾開發(fā)日的第二個環(huán)節(jié)——實地參觀。公眾代表和媒體記者乘車進入核電站的發(fā)電區(qū)域，隨車講解的工作人員劉五艷說，“左側窗外兩個大型建筑物就是我們核電站的心臟，核島和常規(guī)島，核島里面是核反應堆，利用核裂變產生巨大熱能，再輸送到常規(guī)島內推動汽輪機發(fā)電?！?/p>

下車后，參觀者來到海邊，看著海面上空飛翔的海鳥，劉五艷介紹，“那叫白鷺，我們中廣核的徽標就是一只白鷺，大亞灣是白鷺的棲息地，而白鷺對生活環(huán)境要求苛刻，我們以此表示核電對環(huán)境的友好。多年來，成群白鷺一直是我們核電廠的靚麗風景?！?/p>

公眾代表中一位女士說：“在深圳生活了幾十年，這么美麗的海景讓人感覺不到是核電廠，更像度假勝地，希望以后能常來?！眮碜灾楹５呐〗箤Α董h(huán)境與生活》說，早就知道廣核集團的8·7公眾開放日，因為學理科對此很感興趣，提前十幾天在中廣核公眾號上申請，“今天實地參觀核電廠，確實與此前想象的大不一樣，希望對以后的學習和就業(yè)有幫助?！?/p>

從進口石頭到核電出口

記者在防波堤邊看到堆放著一些巨石，參觀者都感到好奇，劉五艷說：“這叫‘扭王石，因為形狀像扭曲的‘王字，一塊石頭有幾噸重，它們能有效緩沖海浪對防波堤的沖擊。”她說，當年大亞灣核電站建設時，這樣的石頭都要從法國進口，“一塊石頭相當于一臺彩電的價格”。

回想當年，不光是石頭要進口，核電技術和運營管理都要去法國學習，中廣核現(xiàn)任董事長賀禹就是國內第一批選送法國培訓核電技術的113名骨干之一。小劉說，“平均每人培訓要花130萬法郎，相當于一個人體重的黃金，他們培訓回國后成為我國核電棟梁，也被稱為‘黃金人”。按照1988年官方匯率，130萬法郎約合人民幣143萬元。

參觀者問起這些“扭王石”現(xiàn)在能否國產？小劉說，“現(xiàn)在不僅這些石頭能自己生產，核電的國產化率也不斷提高，大亞灣核電站所用技術和設備，國產化率只有1%，但旁邊后建的嶺澳核電站，國產化率是64%，陽江核電站（位于廣東西部的陽江市）達到了85%。我們的核電技術已走出國門，英國布拉德韋爾B核電站就將用我國自主研發(fā)的‘華龍一號反應堆?！睆倪B石頭都要進口，到現(xiàn)在的核電出口，30多年的時間，充分見證了中國核電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的發(fā)展歷程。

核電安全是公眾最關心和擔心的，參觀者們邊看邊問，絕大多數問題都圍繞安全。一位老人問：“核電跟核武器有啥區(qū)別？核武器可嚇人，一爆炸，人類就沒了?！毙⒔忉專四馨l(fā)電與核武器，雖然都是借助核裂變釋放巨大能量，但原料純度不一樣，核武器的鈾濃度超過90%，而核電所用的鈾濃度不到5%?！岸叩膮^(qū)別就像高度白酒和啤酒一樣”，小劉說，核電廠區(qū)及周圍都有輻射檢測設備，人在這里每年接受的輻射劑量“還不到做一次x光胸透的一半”。

就在參觀者圍著小劉提問時，突然響起警報，隨后廣播中傳來“現(xiàn)在是演習，所有相關人員立即到指定崗位！”連續(xù)重復3次，小劉說，“我們經常組織這類演習，針對各種可能發(fā)生的險情進行應急處理?！?/p>

安全設計考慮各種風險

離開海邊后，參觀者乘車來到中廣核的培訓中心，門口掛著一塊牌子上寫著“中廣核大學核電運營學院”，劉五艷說，這是針對內部員工進行培訓的，并不像普通大學那樣通過高考招生。

在這所大學的模擬控制室內，培訓中心的蘇欣老師站在控制臺前回答參觀者提問。

《環(huán)境與生活》雜志記者問：“前天（8月5日）印度尼西亞近海發(fā)生地震，而日本福島核泄漏事故就是由地震引發(fā)海嘯導致，大亞灣核電站如何防止類似災難引發(fā)核事故？”

蘇欣回答：“對這些自然災害，核電站從選址、設計、施工建設以及運營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做了充分考慮?！笔紫仁沁x址，核電站選址要遠離地震帶，地質條件穩(wěn)定，反應堆要建在堅實的花崗巖層上，盡可能規(guī)避地震影響；其次是針對海嘯預防，大亞灣兩邊有陸地向海中延伸，能緩和大型海嘯的沖擊，福島核泄漏后，“我們又把防波堤提升了6米，總高達16米，確保廠區(qū)安全。”

有參觀者插話問，“堤高才16米，如果60米的海嘯來了呢？”培訓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員說，“那就《2012》（美國一部災難片）上演了?！?/p>

參觀者中一位曾在原核工業(yè)部駐廣東某單位工作的女士對《環(huán)境與生活》說，“現(xiàn)在好多老百姓要求核電在任何時候的任何情況下都絕對安全，這是不存在的。缺乏一種客觀理性的態(tài)度，對比一下，交通事故每年死十幾萬人，但一點都不耽誤老百姓買車開車。”

針對《環(huán)境與生活》記者提到的如何預防類似福島核泄漏事故，蘇欣說，“福島核泄漏事故主要是因為應急柴油發(fā)電機組沒有啟動，無法向反應堆芯注入冷卻水導致溫度大幅升高引發(fā)泄漏。我們大亞灣核電站有多套應急發(fā)電機組，會在斷電時啟動向反應堆芯注冷卻水，即便所有應急發(fā)電機組都無法啟動，堆芯上方設計有儲水裝置會借助自身重力向堆芯注入冷卻水，能為我們爭取3天時間?！?/p>

本次開放日的最后環(huán)節(jié)是參觀中廣核的展覽館，展廳內掛在墻上的一系列照片展示著大亞灣核電站的發(fā)展歷程，展廳中央有核島、常規(guī)島的模型。講解員劉五艷指著核島內黃色柱狀部分介紹，“這就是核燃料組件，一個反應堆中有157組這樣的組件。從核燃料組件到反應堆外殼中間，有兩層高強度合金結構，內防輻射泄露，外防外力撞擊。鋼筋混凝土的反應堆外殼可抵御大型商業(yè)飛機的直接撞擊。”有參觀者問核電站的外圍防御體系，劉五艷說，首先國際法禁止攻擊核電站，再就恐怖分子破壞來說，大亞灣核電站在陸地、海上和空中都有嚴密監(jiān)控，可有效杜絕可疑分子接近電廠。

核安全局臨時發(fā)演習指令，應急人員14分鐘內全到齊

在參觀應急指揮中心過程中，國家核安全局副局長、核設施安全監(jiān)管司司長郭承站臨時要求大亞灣應急組織開展緊急啟動演習，以檢驗應急指揮體系的有效性?！敖裉爝@個預案，按照要求是半小時，我是11時35分坐到這里的，決定臨時演習后，工作人員11時39分發(fā)出了演習通知，5分鐘后第一個人抵達，最后一個抵達是11時53分。大家到場后非常冷靜，忙而不亂，從容換裝，按照程序開電腦了解情況。國家核安全局派駐電廠的代表也是接到信息就趕到現(xiàn)場?！惫姓緦斌w系啟動的效率印象深刻。

郭承站表示，“安全是核電的生命線，應急人員是生命線中的生命，是重要而光榮的使命。如果我們的人員不能按時到崗，我們的預案就成了擺設。應急人員要有絕對的意識，做到絕對的安全保障，這是從事核應急工作必須堅持的一個理念。常備不懈、嚴陣以待是應急人員應該具備的素質。我希望這樣的應急，大亞灣基地、中國廣核集團、全國各核電基地的應急人員一定要把它堅持下去，常演常練，我們的能力才能提升?！?/p>

在當天上午的發(fā)布會上，郭承站還與郎永淳及其他7位“綠色中國年度人物”，共同被中廣核聘為“核電科普大使”。

六大核電基地向公眾開放

大半天的公眾開放日很陜就結束了，參觀者意猶未盡。來自湖南的劉林濤暑假開學后上高三，他對《環(huán)境與生活》記者說：“開學后就忙著高考了，實地參觀機會很難，希望能在網上多公開一些內容，盡可能通過視頻、動漫等形式來展現(xiàn)，少用晦澀難懂的術語，既有知識性，又有趣味性?！币晃慌空f，“我想能多了解核電人在里面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因為都覺得他們很神秘，而對核電安全等方面，我們從網上就能了解，希望下次來能多與普通員工交流，而不是一兩個講解員。”

大亞灣核電站通過此次開放日，形象地向公眾展示了核電作為清潔能源，對周邊環(huán)境和居民無不利影響，還是國家經濟、科技實力的集中體現(xiàn)。在當天上午的新聞發(fā)布會上，中廣核新聞發(fā)言人透露，從今年9月份起，中廣核旗下的大亞灣、臺山、陽江、寧德、紅沿河、防城港六大核電基地將按照排期，依次接受公眾的在線報名，公眾可通過中廣核科普微信公眾號“核寶一族”申請，屆時可到中廣核各核電站實地參觀，體驗核電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