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柔
我以前特別害怕一個人打出租車,因為無論你距離目的地有多近,只要你坐在副駕駛上,無形中就肩負著陪聊的業(yè)務。兩人挨得那么近,要是誰也不理誰,我還真拉不下臉來,可就算你在那“嗯、啊、對、是”,對方也聽不出你的敷衍,只要你能發(fā)出點聲音就是對司機的莫大鼓舞。
有一次,我還沒落座呢,司機特神秘地把身子往我這邊斜,抻著脖子小聲說:“那誰死了,你知道內幕嗎?”嚇了我一跳。之后他跟套話似的自言自語,說一句,瞥我一眼。他大概沒見過我這么不關心時事的人,全國人民都傳開了的小道消息,我跟傻子似的一問一瞪眼。
說實話,我對那個貪官的死不感興趣,但這個司機說起話來抑揚頓挫、聲情并茂:“你知道那孫子搞過多少女人嗎?”我搖頭,只見他雙手在那兒比畫,我都想替他扶著點方向盤。
當然,我也有閑著難受的時候,這時候我會一上車就打聽事兒,只要人家接茬兒,我捧哏的態(tài)度超級認真。但我也有被破招的時候。有一次我坐定了就跟司機搭訕,問人家孩子多大,對方說沒孩子。這下把我噎的,我又以關懷的語氣問“你父母應該挺年輕的吧”,人家從牙縫擠出幾個字“都去世了”。我沒敢問婚姻狀況,乖乖閉嘴了。
我不停地總結經驗教訓,發(fā)現(xiàn)把司機聊美了也是有好處的,比如到了目的地,他還意猶未盡,你翻錢包的時候他通常會說:“17元。你有零錢嗎?沒有就給15元吧?!边€有一次,本應該給27元的車費,我給司機一張面值50元的人民幣,可他看見我錢包里有一張20元和兩張一元的人民幣,自己就抽走了,就因為我一路上都在不走腦子地重復一句話:“你生活得太不容易了!”
(摘自《有范兒》上海人民出版社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