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

松 鼠

有民謠曰：樹上的果子落下來，洞里的松鼠爬出來。

說的是松鼠專以樹果為食。

松鼠是典型的樹棲小動物，身體細長，被柔軟的密毛反襯，便顯得更小。小有小的好處，它們因此比別的鼠類利索，在爬樹方面堪稱一絕。

松鼠的品種多達二百余種，細分，有樹松鼠、地松鼠、雪松鼠和石松鼠等，因生存區(qū)域有別，其習性便也不同。樹松鼠生存于樹林中，靠食樹果為生，是松鼠中最有福者。

地松鼠與樹林無關(guān)，只生存于草地和田野中，靠吃草籽存活，倒也生活得自在、

雪松鼠則生存于長年積雪的雪山之上，索食有限，活得不易。

石松鼠將懸崖峭壁、石灘和河床選擇為生存地，亦食樹果，但相比而言吃得更多的是昆蟲。它們離不開有石頭的地方，哪怕受罪，也心甘情愿。

人們常說的松鼠，實際上是指樹松鼠。它們身體細長，體毛多為灰色、暗褐色或赤褐色，又被稱為灰松鼠。

松鼠是討人喜歡的動物，其站立和蹲坐，以及尾巴溫柔擺動的動作，很惹人喜愛。人們想捕捉它們馴養(yǎng)，但它們十分警覺，能得手者寥寥無幾。

松鼠雖多，但流動性很大，如果針葉林的種子數(shù)量減少，它們就會轉(zhuǎn)移去別處；如果連續(xù)幾年食物豐富，它們的數(shù)量會明顯增多，特別是松子豐收的年份，別處的松鼠會成幫結(jié)伙遷移來此落戶，第二年就地繁殖，使數(shù)量劇增。如果這個地區(qū)松子歉收，松鼠們就得另找棲息之處，導致那個地方的松鼠數(shù)量劇減。

松鼠多數(shù)棲息在寒溫帶的針葉林及針闊葉混交林區(qū)，尤其在山坡或河谷兩岸的樹林中最多。松鼠喜歡單獨在樹洞中居住，有的也在樹上搭窩。松鼠不冬眠，但在特別寒冷的天氣，它們用干草把洞封起來，抱著毛茸茸的長尾取暖，直至天氣暖和后才出去覓食。此時的松鼠不再返回地洞，而是在茂密的樹枝上筑巢，或者利用烏鴉和喜鵲的廢巢，開始又一年的生活。

松鼠喜歡吃素，偶爾也吃葷。它們的素食主要以紅松、云杉、冷杉、落葉松、樟子松和榛子、橡子的干果以及種子為主；葷食以昆蟲、幼蟲、蟻卵和其它小動物等為主。它們春季吃樹芽，夏季吃蘑菇、托盤和越桔等漿果。

采松子是松鼠的拿手好戲，無論樹木多高，球果長在何處，松鼠都能口到食來。它們先將成熟的球果咬斷落地，再從樹上下來，像靈長類動物那樣，用前足扒開球果鱗片，咬碎種皮，取出種子食之。最有趣的是松鼠受到驚嚇時也不輕易放下食物，而是叼著球果逃跑。

它們喜歡在樹上攀登和跳躍，蓬松的長尾可起到平衡的作用。它們跳躍時用后肢支撐身體，尾巴伸直，一躍可達十余米遠。它們的尾巴還有一個長處，待在樹上時，它們將尾巴像長鉤一樣倒吊在樹上。它們就那樣在樹上吊上一晚，挨到黎明時太陽初升，則下樹去地面捕食。

一只松鼠常將食物分幾處貯存，有時可見到松鼠在不同的樹上曬果實，以讓它們變質(zhì)霉爛。入秋后，它們則或利用樹洞，或在地上挖洞，將曬好的果實或數(shù)粒，或十幾粒放入洞中，然后以泥土或落葉封住洞口。到了大雪紛飛的寒冬，準備不足的動物餓得嗷嗷亂叫，松鼠們則不慌不忙地啟開一個又一個洞，享用儲存的食物。

有一只松鼠，在先一年將紅松種子埋于一處，入冬后一場大雪讓它找不出確切位置，直至第二年才找到那個位置，但大自然的天然更新讓它目瞪口呆，那里已長出一片紅松幼苗。它吱吱叫過幾聲后，甩著尾巴憤憤然離去。

老 鼠

《詩經(jīng)》中有“碩鼠碩鼠，無傷我菽”的記載，說的就是老鼠。

老鼠的嗅覺很靈敏，尤其對人的氣味更是敏感，一聞到便遠遠地避開。

它們的巢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從來不會受到干擾。著名的涇渭分明的渭河的發(fā)源地在甘肅渭源縣境內(nèi)，人們探尋該發(fā)源地時發(fā)現(xiàn)，最初從石洞里涌出水的地方居然鳥鼠同穴。這出乎意料的現(xiàn)象，讓一條馬上要上路的河變得神秘。

老鼠平時待在巢中，享受人們辛苦得來的糧食。它們善于偵察，只要一個地方有糧食，它們則必然長久觀察和等待，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偷竊。

入冬后，它們躺在巢中呼呼大睡，周圍堆放的糧食，足夠它們度過整個冬天。老鼠擁有糧食的多少，與它們的偷盜技術(shù)有關(guān)，偷盜技術(shù)差的老鼠往往要在冬天餓肚子，而碩鼠因為偷盜技術(shù)高超，一向都高枕無憂。

餓極了的老鼠會鋌而走險，趁人不備入戶偷竊。一只老鼠在街邊細細觀察一家人的動向，發(fā)現(xiàn)那一家人都在街上閑逛。此時的情景是“人人上街，老鼠偷竊?！彼粗麄冏哌h后，無比竊喜地潛入他們家。因太過于饑餓，加之貪食過度，它在房間里弄出了聲響，被它們忽略的一個人恰巧在家，憤怒的風暴在他的頭腦里刮起，他拿著棍子來打它，它倉促逃竄，但它對地形不熟悉，東撞西碰只能向門口奔跑過去。門縫里有幾絲光，它覺得有機會逃出去。那人追過來，他認為一只老鼠不可能從門縫里逃出，便準備向它發(fā)出致命的一擊，但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老鼠像是變幻出隱身術(shù)一般，在門縫跟前一閃便不見了。

那人打開門向外張望，外面已不見老鼠的一絲蹤影。

神偷者雖然屢屢得手，但還是留下了不少痕跡，比如它們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習慣性行走的路線、偷竊的方法，以及它們的習性，等等，都被人們慢慢掌握。一者被另一者掌握，則預(yù)示著一次打擊即將實施。

但老鼠卻對此毫無察覺，它把人能吃的東西都偷了個遍，它們還潛入到衣柜、儲物間、沙發(fā)下等地方隱藏起來，等人出門后便瘋狂地享用家里的東西。一旦成功便搖頭晃腦地運著食物返回，它們是最懂得享受成功的動物。

人們打擊老鼠的辦法，往往是下毒藥和布老鼠夾。人被老鼠搞得很煩，決定通過打擊消滅它們。下毒藥的辦法，是父子倆或一對夫妻在一個夜晚經(jīng)過密謀，在幾塊肉和饅頭中放入毒藥，然后他們悄悄離去。一只老鼠聞到肉和饅頭的味道，經(jīng)過一番偵察后發(fā)現(xiàn)主人已經(jīng)離去，便撲了過去。美味的快感在口腔和體內(nèi)浸漫，它興奮得把小尾巴搖動成音樂的魔杖，一上一下?lián)]出內(nèi)心的馳騁。然而啪的一聲脆響，一陣疼痛讓它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緊接著眼睛的劇痛讓世界暗了下來。它想起身逃走，但身體軟軟的，疼痛像一雙可怕的手一樣按住它不動。巨大的恐懼占據(jù)了它心頭，過了一會兒，那雙可怕的手向下壓它的身體，它覺得很瞌睡，便頭一歪倒在了地上后再也沒有醒來。主人在傍晚回到家，看見倒斃在地的老鼠，用垃圾鏟鏟起，拿出門扔進了垃圾箱。它的尸體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但它已經(jīng)死了，所以那是一次死亡飛翔。

人們打擊老鼠的第二個辦法，是放置鼠夾。人們將鼠夾放在昏暗角落，在機關(guān)處放上誘餌，一股香味同樣吸引了一只老鼠，它慢慢向散發(fā)出香味的地方尋找過去。危險是早已存在的，但昏暗的光線將危險遮蔽得不露一絲痕跡，所以它意識不到危險。它摸到那塊誘餌前，香味使它的腦細胞極度興奮，一口咬住那塊誘餌，味蕾有了吞噬肉食的快感。然而，黑暗中發(fā)出咣的一聲響，兩根堅硬的鐵條夾在了它的身上。它無力承受巨大的夾力，它的腰被夾斷，它的喉嚨發(fā)出從未有過的聲音，四條小腿揮動得像風中的樹枝。它無法脫離鐵夾逃走，便只能在那里掙扎。它也許想起了母親，它正盼望自己早點回去；它還想起溫暖的巢，通往那里的路在它心中明朗無比，但它被鐵夾死死夾著，它回不去了。過了一會兒，它的腦袋越來越沉，黑暗使它辨不清方向，它像被毒死的那只老鼠一樣，睡著后再也沒有醒來。

但有的老鼠卻很警惕鼠夾和毒藥，憑著敏銳的嗅覺和防范本事，既不去觸碰鼠夾的機關(guān)，也不去貪吃含毒的肉或饅頭，它們知道那是死亡深淵，一旦接近便會墜入到黑暗的世界。避開危險的鼠夾和毒藥，它們保持警醒和戒驕戒躁，即使遇上比鼠夾和毒藥更可怕的東西，也能化險為夷。慢慢地，它們對人們的伎倆已經(jīng)不屑一顧了，并能想出辦法克服。有一只老鼠推動一個東西去撞鐵夾上的誘餌，鐵夾咣的一聲落下，震得地板一陣顫動。

它們歡叫，在鐵夾周圍扭動身軀，猶如是在跳舞。

長耳跳鼠

長耳跳鼠僅有兩條腿，看上去極像袋鼠。

我總覺得，長耳跳鼠這個名字沒有叫到位，如果就其外表而言，應(yīng)該把它的長尾巴考慮進去。

最早聽到長耳跳鼠，說是它們生存在塔克拉瑪干沙漠中，便覺得很難一見。塔克拉瑪干素有“死亡之?！敝Q，當?shù)厝藙t又叫“進去出不來”。我僅僅為看一眼長耳跳鼠，怎可一個人跑進去？另有一個原因，長耳跳鼠少之又少，就算進了塔克拉瑪干，也未必能有一睹其芳容的機會。

好在我這幾年和一群動物愛好者廝混得不錯，他們很快打聽到鐵路局有一人，極愛長耳跳鼠，且有十余個標本。我聯(lián)系上那人后，便去看了長耳跳鼠標本。說實話，長耳跳鼠的尾巴確實很長，足足是身體的三四倍。最主要的是其流線極富美感，尤其是尾尖黑白相間的絨毛，顯得非常可愛。

那人說長耳跳鼠的尾巴不但好看，而且用處很大，在沙漠中行進時，便用尾巴把爪印掃去，所經(jīng)之處便無一絲痕跡，誰也別想尋找到它們的足跡。

我忍不住撫摸了一只長耳跳鼠的尾巴，雖已被制成標本，但仍然光滑細膩，尤其是尾尖的絨毛，摸上去有極為柔軟舒適的手感。

說到它們的尾巴，另有一奇。它們跳躍而起時，總是僅用兩只爪子支撐身體，腰一挺似乎要向后倒去。但此時它們的尾巴卻繃得很直，起到極為罕見的平衡作用，遂讓它們或刷的一聲向前躥去，或垂直跳起，把空中飛動的昆蟲吞進嘴里。它們跳躍時與袋鼠頗為相似，總是一跳一站。人們以為它們那樣很費時間，不料它們的頻率很快，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影子。

它們的耳朵比腦袋大出數(shù)倍，如果有異?；蛭ｋU降臨，它們的耳朵會驟然豎起，然后睜圓雙眼觀察情況，并迅速伏下身子，將長尾收攏成一團。如果這種時候剛好看到它們的正面，便只能看見其大睜的雙眼和高豎的雙耳，似乎雙耳和眼睛一起在冷靜觀察。

那人對長耳跳鼠的興趣十年不減，有機會就往東疆和南疆的沙漠里跑，運氣好的話能找到長耳跳鼠，悄悄看一會兒，然后拍一些照片；如果運氣不好便一只也找不到，只能在沙漠中轉(zhuǎn)轉(zhuǎn)，在心里說幾句祝福長耳跳鼠的話，然后默默離去。

有一年他聽說，有人在火焰山下抓了一只長耳跳鼠，便連夜從烏魯木齊趕到吐魯番，對那人講解了一番長耳跳鼠的珍貴之處，勸那人將那只長耳跳鼠放回戈壁。那只長耳跳鼠幾起幾跳便不見了，那人頗為詫異，難道長耳跳鼠會飛，轉(zhuǎn)眼間就不見了影子？他遂又解釋，長耳跳鼠身上的顏色，與沙土十分相似，只要它們一進沙漠，無論遠近，都與沙漠渾然一體，人便無法發(fā)現(xiàn)它們。

除了在沙漠中生存外，長耳跳鼠還會選擇草原，因此它們又有“草原跳鼠”的別名。它們白天待在洞穴中，晚上出來活動。它們善于借他者之力為自己筑巢，旱獺、兔子和狐貍好不容易挖出的洞穴，常常被它們據(jù)為己有。

人們不解，它們那么幼小，何以能把大它們數(shù)倍的那幾種大物嚇走？直至人們發(fā)現(xiàn)它們有很尖利的牙齒時，才知道了它們的厲害。

到了秋天，長耳跳鼠便迎來冬眠的日子。它們進入冬眠時很有趣，在洞穴中，先是雄鼠的腦袋越來越沉，最后頭一歪便進入綿長的夢鄉(xiāng)。雌鼠則要晚幾天進入冬眠，常常是外面的大地上刮一場風，或下一場雨，它們便挨不住一頭栽倒睡去。

幼鼠則要在更晚的時候進入冬眠，它們身體幼小，看到大鼠們都已睡去，會興奮得竄來竄去，不時把沉睡無知覺的大鼠碰得翻來滾去。就在它們折騰得意猶未盡時，亦會被巨大的困意突然抓住，頭一歪倒在大鼠旁邊。

那人與長耳跳鼠糾纏十余年，亦經(jīng)歷了不少趣事。有一次他碰到一只黃鼠狼抓長耳跳鼠，那長耳跳鼠極為聰明，從一條石縫中一躍而過，黃鼠狼不甘心，一頭鉆進被夾在石縫里，發(fā)出難聽的叫聲，而長耳跳鼠在另一側(cè)舞動腰身，把一條長尾巴甩出極為柔美的曲線。

另有一事，一人安下捕獸夾欲夾長耳跳鼠。一只長耳跳鼠利用身小靈活的優(yōu)勢，在捕獸器中一動不動。那人以為它已被夾死，便伸手欲把它從捕獸器中拽出，它用尾巴一觸捕獸器開關(guān)，迅速竄離而去。

在它身后，那人發(fā)出一聲慘叫，夾在捕獸器中的手，鮮血淋漓。

子午沙鼠

子午沙鼠這個名字起得很確切，它們喜歡在夜間活動，活動高峰為子夜零時，故得名“子午沙鼠”。

子午沙鼠有好幾個別名，分別是黃耗子、黃尾巴鼠、中午沙鼠、午時沙土鼠等。最早聽說子午沙鼠，說有人在吐魯番的艾丁湖邊，發(fā)現(xiàn)過它們的洞穴。艾丁湖的海拔為負154米，可見子午沙鼠是住得最低的陸棲動物。后又聽說在吐魯番盆地、準噶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都有它們出沒的蹤跡，看來它們的數(shù)量不少。

聽一位見過子午沙鼠的朋友說，戈壁沙漠只是子午沙鼠披在身上的外衣，它們真正的棲息地在戈壁上的灌木叢、沙丘和沙地。它們是挖洞高手，一旦喜歡上一個地方，便會挖出一個又一個洞，細分下來有越冬洞、夏季洞和復雜洞。不僅如此，每個洞分三五個洞口，在隱蔽處還有分洞口，以備應(yīng)急之用。它們會把越冬洞挖到兩米以下，外面大雪紛飛，它們在洞中安然偃臥。

子午沙鼠雖然身處干燥的環(huán)境，卻很喜歡洗臉。它們每天必干兩件事，先是選擇一個安靜的地方，用兩只前爪干洗臉。它們洗得緩慢而從容，常常耗時兩三個小時。洗完臉后神清氣爽，便與同伴互相舉起爪子，一下一下地梳對方身上的毛。梳完后繞對方走兩三圈，直至認為滿意后，才開始玩耍。

它們有極強的領(lǐng)地意識，常以家庭為最大范圍，在洞口附近布下標志，并以此發(fā)出警告：若有陌生鼠侵入，會被它們毫不留情地趕走。在如此堅固的領(lǐng)地意識下，一只雄鼠和一只雌鼠要走到一起，往往得花費一番工夫。說起來，子午沙鼠像塔里木兔一樣，是極喜性事的動物，它們從四月份開始交媾，在之后長達七個多月的時間里，天天雌雄纏綿，樂此不疲。雌鼠懷孕后會入洞，直至幼鼠出生后哺乳，洞口都會被死死堵塞。雌鼠每年繁殖兩三次，每胎產(chǎn)仔少則三五只，多則能達到十只。

剛出生的沙鼠，只有一寸大小，因為身上無毛，即使大熱天也瑟瑟發(fā)抖。它們的眼睛要閉合數(shù)日，似乎不愿打量這個世界。雌沙鼠舔凈它們，坐在它們身上幫助保暖。如果一胎有多只幼鼠，雄沙鼠會把它們平分成兩堆，不會偏心對待它們。十余天后，幼鼠的毛色漸漸明顯，它們開始爬動，但雙眼仍然緊閉。直至二十天后，它們的眼睛才會睜開。雄鼠與它們對視片刻，便轉(zhuǎn)身離去，留下的雌鼠也不會溺愛它們，會果斷給它們斷奶。

幼鼠的成活率極低，雖然雌鼠能生下一大群，而一旦入冬，便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只。寒冬大雪會使九成幼鼠死去，活下來的只有區(qū)區(qū)一成。子午沙鼠喜食種子，人們前一天把種子下地，第二天便痛苦地發(fā)現(xiàn)，子午沙鼠在一夜間已把田地翻了個遍。人們痛恨子午沙鼠，便把夾捕、封洞、陷阱、水灌、鼓風、剖挖或槍擊等方法用到子午沙鼠身上，而子午沙鼠貪吃，加之防范意識差，常常被捕殺得倒下一大片。我驚異于朋友對子午沙鼠那么了解，他說人常說吃一塹長一智，他挨過子午沙鼠的欺負，還能記不住它們的一點事嗎？細問之下才知道，有一次他抓了一只子午沙鼠，見它那么小，便捧在掌心玩耍。那只子午沙鼠似乎并不怕他，亦對擠眉弄臉的他不理不睬。他放松了警惕，不料子午沙鼠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指頭，疼得他一抖，子午沙鼠跳到地上，一竄便不見了。

后又一次，他把一只子午沙鼠堵住，想起上次被咬的事，便心生捉弄它的想法。那只子午沙鼠與他對視，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似乎在打什么主意。他想對它大吼一聲，嘴巴剛一張開，子午沙鼠便一甩尾巴，他便聞見一味腥臭撲面而來。他趕緊用手捂住口鼻，子午沙鼠轉(zhuǎn)眼間逃得不見了蹤影。

后來他才知道，子午沙鼠在那一刻把尿液撒到尾巴上，然后甩向他的臉，借以逃之夭夭。

子午沙鼠幾乎不喝水，所以尿液奇臭無比，甩到人臉上，能把人熏得暈過去。

麝 鼠

雖是鼠類，卻很受歡迎。原因是它們的腺部分泌出的芳香味，幾近于麝香，常常代替麝香入藥，或被制作成香水。

麝鼠又稱青根貂、麝香鼠，亦有水老鼠和水耗子的別名。

麝鼠常棲居于低洼地帶、沼澤地、湖泊、河流和池塘等地，有時將洞穴筑在岸上，有時又筑在草叢中，但必須臨近水，因為一旦有危險，它們要一頭扎入水中逃離而去。

也有麝鼠另辟蹊徑，將巢筑于水上的飄浮物中，如木頭、枯枝和廢棄物等。有時河水上漲，那些飄浮物向下游漂去，麝鼠無知覺，便隨之一起漂走。

直至有人驚呼有麝鼠，一把將它們從尾巴上提起，它們才知道大禍臨頭，命將休矣。釀成這一悲劇的原因是，麝鼠的耳孔自小被長毛堵塞，便一生成為聾子，鮮有聽得清的時候。所以無論周圍發(fā)生什么，它們看見了便及時躲避，若看不見便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它們的牙齒頗為尖利，有一人抓了一只麝鼠關(guān)進雞籠，計劃在第二天取香嚢并剝皮，是夜聽得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像是木頭正在被什么啃咬。那人披衣出門，見那只麝鼠正在咬雞籠。他一急喊了一聲，麝鼠一驚便用力把雞籠扯開，一躍而出并竄出院子去。那人細看雞籠，籠欄被齊刷刷地咬斷，上面的咬痕猶如被刀割過一樣。

它們除了越冬外，其他時間都忙于儲備食物。水中植物的幼芽、嫩枝、綠葉、果實、塊根、莖稈等，只要被它們看見，便無一不剩地被它們吃掉。在飼料不足的情況下，它們也吃河蛙、田螺、雜魚和泥鰍。也許是吃食充足，每個麝鼠都胖乎乎的，移動幾步都東搖西晃，似乎無法把自己拖向遠處。盡管笨拙緩慢，但它們走動時卻很固執(zhí)，哪怕只是走很短的路，也要重復上次經(jīng)過的路線和方向。

有一人發(fā)現(xiàn)了麝鼠的洞穴，里面堆滿采來的植物，有的已經(jīng)腐爛，有的則已干燥，看樣子是無法再吃了。如此巨大的“糧倉”，是某一只麝鼠日復一日往回拖運，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足可見麝鼠是多么勤勞，又多么執(zhí)著。

麝鼠雖然胖，卻是游泳高手，只要一頭扎入水中，轉(zhuǎn)眼就會游出很遠。它們的潛水能力亦很強，能在水中兩分鐘不露頭，若遇敵害則可潛水五分鐘不換氣，最長時可達到七分鐘。

麝鼠好斗，如不是同族麝鼠，便很難相處。它們將血緣關(guān)系作為結(jié)群的標準，如受到威脅或傷害，會群起反擊。在對敵格斗時，常不惜傷亡。有人曾見到一只麝鼠，被另一只麝鼠咬掉了尾巴，那麝鼠忍痛逃走，口銜尾巴的麝鼠高興極了，把自己的尾巴甩來甩去，似乎在宣告自己取得了勝利。但好景不長，那只斷尾麝鼠很快便引來一群麝鼠，它們一擁而上，把那只麝鼠撲撲得連聲慘叫，最后在地上變成了一團模糊的紅肉。

麝鼠的交配很獨特，雄鼠進入十月后分泌麝香，睪丸會縮回腹腔內(nèi)，無法與雌鼠交媾。所以，它們必須在十月前完成交配。常?？梢姷那榫笆牵绞桥R近十月，雌鼠便越是顯得急切，會抓住一切機會引誘雄鼠。雌鼠們深知，只要雄鼠身上散發(fā)出香味，其身體里的情欲之火就會熄滅，雌鼠將陷入巨大的失落和痛苦中。

麝鼠的毛皮很珍貴，常被人們用于做帽子，戴在頭上既好看，又暖和。如果是雄鼠的皮毛，還會有香味。

有一群人去河邊看麝鼠，那幾只麝鼠對他們的到來渾然無覺，懶洋洋地趴在石頭上曬太陽。有一人戴了一頂麝鼠皮帽子，他甫一接近麝鼠，它們便齊刷刷地跳進水中，在水面劃出游向遠處的波紋。眾人頗為愣怔，麝鼠的聽力那么差，反應(yīng)又很遲鈍，何以突然做出那般反常的舉動？

片刻過后大家才明白，問題出在那人的帽子上，麝鼠或是聞到了香味，或是看見同類的皮毛被人戴在頭上，意識到危險來臨，遂迅速離去。

死亡近在眼前，誰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