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冉然

摘要：天才觀念一直是西方文論中的重要問題，康德“天才的基本特征是獨創(chuàng)性”的觀點長期居于主流地位，康德認為，獨創(chuàng)性是天才最重要的特征。隨著觀念變革，據(jù)狄德羅在《論天才》中提出的“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躍，心靈的勤奮就是天才（1）”，只有首先擁有“精神的浩瀚”，才能通過“想象的活躍”和“心靈的勤奮”，成就藝術天才。

關鍵詞：藝術天才；根本特征

對于藝術天才的認識，關乎對美和藝術的理解?！疤觳拧敝妇哂幸欢ㄏ忍焯熨x的人，這種天賦包括：創(chuàng)造力、想象力等。我們把在藝術方面展現(xiàn)極高天賦，創(chuàng)造天才作品的人稱為藝術天才。西方很早就探討藝術天才。在古希臘，由于自然科學的不發(fā)達和人類的迷蒙混沌，人們認為，天才是由神靈憑附在人身上的神秘狀態(tài)；在古羅馬時期，人們發(fā)現(xiàn)只有靈感而缺乏后天的努力不可能創(chuàng)造天才作品，賀拉斯在《詩藝》中提到“苦學而沒有豐富的天才，有天才而沒有訓練，都歸于無用；兩者歸為相互為用，相互結合（2）”，賀拉斯認為藝術天才是將“苦學”和“天才”相結合的人，藝術天才必須有后天持之以恒的努力；文藝復興時，受時代影響，人們認為藝術天才是具有人道主義思想的人；啟蒙運動時期，狄德羅在《論天才》中提出“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躍，心靈的勤奮就是天才（3）”，天才的心靈會更加寬闊，他對萬物都有不同于他人的全有感受。天才是獨特的感受能力、非凡的想象力和勤奮專注的能力；在德國古典主義時期，文壇上死氣沉沉，文藝創(chuàng)作被清規(guī)戒律所羈絆。恰在此時，康德在《判斷力批評》中指出“天才是天生的心靈秉賦，通過它自然給藝術制定法則（4）”，他認為：（1）獨創(chuàng)性是天才的第一特性（2）藝術與自然不同，藝術是有理性的，藝術天才是一種典范，可作為評價其他作品的標準（3）天才源于自然（4）天才只表現(xiàn)在自然中，而不表現(xiàn)在科學中；在批評現(xiàn)實主義時期，人們認為只有體現(xiàn)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塑造與時代相關的典型才是藝術天才。

藝術天才不同于其他科學天才。藝術也不同于科學技術，相較于科學，藝術更需要的是才能和天賦，創(chuàng)造藝術的過程是帶著高度情感和抽象思維再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的獨創(chuàng)性過程。科學天才需有更嚴謹?shù)呐袛嗄芰?，但藝術天才需要更加敏銳的感覺。狄德羅在《論天才》中提出：“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躍，心靈的勤奮就是天才”。我認為，藝術天才需要的三個要素，“精神的浩瀚”，即對于外在事物直覺性的把握、敏銳的感受力和強烈的情感，“想象的活躍”即非凡的想象力，“心靈的勤奮”即專注勤奮的能力。

首先，“精神的浩瀚”需要對社會整體把握。若想創(chuàng)造優(yōu)秀的作品需對社會現(xiàn)實有高度的認識。藝術天才是掌握社會某種“理式”的人，洞悉藝術規(guī)律，把握藝術規(guī)則。但是，這種規(guī)則又不類似古典主義中“三一律”式的教條，古典主義時期的作品很多，但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作品卻不多。在生硬的規(guī)則下，必然會導致作品的程式化和套路化。一位作家是否稱得上為天才，不取決于他創(chuàng)作的數(shù)量而取決他作品的生命力。有些作家懂得創(chuàng)作的程式和規(guī)則，因而創(chuàng)作頗豐，卻鮮有影響。有生命力的作品一定不恪守規(guī)則，真正的“理式”不可觸摸和描繪，是藝術家在強烈情感下的迸發(fā)。

其次，“精神的浩瀚”需要對事物“新”的把握。在西方文論中有一種觀點是“藝術是直覺”，這種直覺區(qū)別于知覺，知覺是客觀事物直接作用在感官上而在頭腦中產(chǎn)生的對于事物整體的認識，而直覺是藝術家初見到事物后的最鮮明的感受。但是，這種能夠看透現(xiàn)象的“直覺”需要藝術家本身的稟賦。黑格爾說“美是理性的感性顯現(xiàn)”，如果藝術天才沒有這種直覺式的觀察，那么在他的作品中將不會產(chǎn)生美的感覺。藝術天才首先用直覺來感知世界，然后隨著神秘直覺的逐漸消散，玉樹天才得以創(chuàng)作。

最后，“精神的浩瀚”需要豐富的情感體驗。藝術天才從社會實踐中產(chǎn)生，通過文學實踐表現(xiàn)，只有擁有高度的精神體驗和濃烈的情感才可創(chuàng)造天才作品。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出“‘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文學之事，于此二者缺一不可。然詞乃抒情之作，故重內美。“內美”和“修能”是成就藝術天才的兩個因素?！靶弈堋笔遣拍艿腻憻?，是藝術家對于藝術作品外在形式的打磨，而“內美”是由藝術家個人修養(yǎng)決定的，“內美”決定了能否成就天才的作品。外在的形式尚可推敲錘煉，但內在的品格精神不容易提高。

狄德羅不僅重視天才的感受力，即上述所說的“精神的浩瀚”，也十分重視想象。藝術天才需要非凡的想象。想象力對于天才藝術家的重要性很早被人重視，最早將想象和藝術進行關聯(lián)的是羅馬時代的菲羅斯屈拉塔斯，他認為藝術創(chuàng)造來源于模仿，但是在模仿的過程中需要有新的創(chuàng)造，而這個思想的過程就是想象；古羅馬時期的新柏拉圖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普羅提諾，他認為藝術的美在于藝術家依靠想象將自身的情感添加到作品的“理式”中；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提出天才不同于常人的心理基礎是非凡的想象力。一個藝術家如果沒有想象力，那他無法塑造超脫人們認知的世界?？档吕^承狄德羅的“想象力是天才的心理特質”的觀點，并指出美的藝術需要想象力等眾多因素，其中想象力是最為活躍的因素。想象的“非凡”體現(xiàn)在藝術家可以打破庸常的經(jīng)驗，創(chuàng)造新世界。但是我們必須注意到，非凡的想象力只是一種思維的方式。即使藝術家擁有非凡的想象力，如果他們沒有巨大的勇氣，沒有對于現(xiàn)實世界的強烈的不滿和悲天憫人的情懷，他們是不可能擁有表達的訴求，不敢突破常規(guī)，也就不能塑造經(jīng)典的人物。

除了“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躍”，還需有“心靈的勤奮”。每個時代對于藝術天才的看法大不相同，但是人們對于藝術天才的看法逐漸從神秘無知到理性現(xiàn)實。人們不再認為只要有天賦就可以產(chǎn)生天才。自赫拉克利特開始對天才觀念進行研究時，“藝術來源于模仿”便被我們熟知，在許多重要的事情上，“從蜘蛛我們學會了織布和縫補；從燕子學會了造房子”，學習源于模仿。但天才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又是不可仿制的，有的藝術作品，模仿天才作品的準確排列。當這些作品在鑒賞時是符合美的基本規(guī)律，可能會被認為是優(yōu)秀的作品，但絕對不會被當做是天才的作品。亞里士多德在《詩藝》中提出的“模仿說”，只有天才的人物才能創(chuàng)造出真正的藝術?！八囆g天才”的觀念在最初萌芽時帶有神秘性，但發(fā)展到后期，人們開始注意藝術天才的其他素質，無論是一直居于主流的“獨創(chuàng)性”還是“想象力”，或者是強烈的情感，都是需要個體主動感受，僅憑先天的素質不能成為藝術天才。

綜觀在西方文論對于天才的表述，主流觀點一直認為獨創(chuàng)性是天才的最核心的特征，“獨創(chuàng)性”和“典范性”始終是天才藝術品的兩個特征。但是，藝術的卓絕與否最終還是取決于藝術家本身的精神風貌，藝術天才需要有“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躍，心靈的勤奮”，而在所有品質中使得藝術作品產(chǎn)生高下之分的是藝術家的“精神的浩瀚”。

注釋：

狄德羅.狄德羅美學論文選.徐繼曾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

賀拉斯.賀拉斯詩藝研究.李永毅[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6

狄德羅.狄德羅美學論文選.徐繼曾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

康德.判斷力批評（上卷）.宗白華譯[M].上海：商務印書館，1964第二章第 46—49 節(jié)

參考文獻：

[1]康德.判斷力批評（上下卷）.宗白華譯[M].上海：商務印書館，1964.

[2]狄德羅.狄德羅美學論文選.徐繼曾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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