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涵
西藏,是一座日新月異依然空靈如前的桃源。觸手可及的澄明云天,隨風飄動的經(jīng)幡,旋動不止的金黃經(jīng)筒。在這里,時間似乎喪失了力量,它穿越千年,蹉跎著歲月,卻改變不了藏人們那亙古不變的虔誠與堅定。
最是碧水青天處
這個被藏人們稱作天湖的地方——納木錯。教徒們每每路過這里時,總會投下一顆石子,這些寄托著希望、愿景的石子筑成西藏獨特的人文風景——瑪尼堆?;蛟S是這片湖太過于神秘而靜謐,在我抵達時,內心也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絲神靈的指引,來到這片湖,這片勾人心弦的湖。巍巍雪山在遠方氣宇軒昂。它的倒影映在水面,并著水面微起的陣陣漣漪,碧水與雪山,重疊與清晰,在納木錯的柔波里,就這樣寧靜安詳?shù)卮嬖谥?,似是分離,卻又永伴一起。牦牛在低鳴,似在自言自語;在這高海拔的湖畔,我略微急促的輕喘聲,似乎都驚擾了納木錯的水波,一呼一吸,水波一來一去,納木錯和著我的韻律,也在呼吸。白沙凹凸不平,旅人們的腳步在這片凈土上留下痕跡,卻不傷它的一點純凈;水如藍,清如許,碧波蕩漾,悠遠深邃,我被這湖攝了心魄,在那一秒的窒息里,深諳了那種被喚作驀然回首的驚艷之意。時有教徒手持佛珠,口念經(jīng)文,跋涉而來,只為取一掬納木錯的湖水,濕透自己的臉龐,這不僅是靈魂的洗滌,更是一種心靈的擺渡。圣湖在日光中浸潤萬物的空靈,在月華中沉淀星辰的冷銳,她本身,就是一種不可褻瀆的信仰。
在這風光旖旎的納木錯,我是個歸人,還是個過客?
濃云飄來,攜來唐古拉的山峰上那雪蓮旁的一更風一更雪;稠云飄去,飄向雪域的姑娘們,笑靨盈盈。遠方的格桑花,在風中,在眼波里,定格下永遠。
一酒一人一浮生
他吟著詩,喝著酒,一路走來。
他三生有幸,在茫茫人海里,偏偏他是轉世靈童,偏偏他是雪域的王;他又是那么不幸,端坐在金碧輝煌的布達拉宮,五彩哈達捧到他的面前,他心里想的,卻只是做那位紅衣女子的,世間最美的情郎。
八廓街中,石板路旁,有一家古色古香的酒館,它作為一個旅游景點讓許多人慕名來訪,而這都是因為一個人,這個人,是倉央嘉措。作為六世達賴,他的臣民們叩首于他的面前,喚他為神,他笑了,笑的凄涼。他原本只想做一個平凡之人,同所愛之人,共度余生,命運卻與預定的軌跡背道而馳。他能怎樣呢?他將哈達扯下,將袈裟拋遠。他開始與女子幽會,開始寫作情詩,他違背了多條戒律,只為了掙脫宿命的牢籠,逃離那個萬人羨慕卻冰冷無比的地方。然而,他卻失敗了,他依然是神,依然代表著雪域之地的脊梁。他知道他是臣民的信仰,可他更清楚,他的心早已不屬于這片天下。終于來到,他告訴了臣子們他的意愿,他想離開這里,去自由地流浪,最終等來的,卻是被流放。他在青海湖旁最后的遭遇已無人知曉,但我相信,那定是他為解脫而唱的一首生命之歌。
我站在這條街上,看著四處燈火通明,人們來來往往,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來,衣袖在我面前拂過,撩起來我的發(fā)絲,刺痛了我的眼睛,只聽得他嘴里輕吟:“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p>
數(shù)百年已逝,可他的話我卻聽得分明,倉央嘉措,這是我與你的初見。
年華如歌
藏香裊裊,暈開了一幅百年的畫卷;藏歌悠悠,傳唱的是一段橫跨萬里的佳話。一位身穿華服的女子,她從大唐而來,眉眼彎彎,步伐緩緩,走進了布達拉宮。從此,布達拉宮不僅是藏人們的靈魂寄托,更是吐蕃與大唐的紐帶,維系著青藏高原與中原大地,牽起了這兩方水土的不解之緣。
如今,我站在它的腳下,仰頭,靜靜地看著它。
那曾經(jīng)見過的千千萬萬種布達拉宮,有畫里的,紙上的,屏幕中的。當我真正走到它面前,它是也僅僅是,我眼前的布達拉宮。閱盡世間大美風光,但我走到它的腳下,仰望著它,它就像褪盡鉛華的佳人,不施粉黛卻美得不可方物。
紅宮與白宮,1000多間房間,十三層連綿起伏的宮殿,藏人們以布達拉宮的雄起,昭示了信仰的力量。
這依舊是朝圣的必經(jīng)之地,混雜在人群之中,我仿佛忘記了來時的路。
人們手持盛裝燈油的器皿,每來到一位神面前,總要給燃起的油燈加入一些燈油,口中念誦幾句經(jīng)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未停息。日光和煦,陽光灑在他們臉上,他們是那樣安詳平靜;微風徐徐,他們的藏袍輕揚,所謂時間,不過是他們臉上的皺紋,可他們的心上,卻不見一絲褶皺。西藏的明天,明天的西藏,不過就是這一個個輪回,起點亦是終點,去處也是起源。虔誠的藏人們在神前跪拜祈福,他們沉默而隱忍,質樸而堅定。這群高原上的人們,終日與自然為伴,似乎他們本身也拋卻浮華,活成了生命本質的模樣。
四處追逐欲望的人們吵吵嚷嚷,穿過人生的無數(shù)個公路牌;而藏人們搖著經(jīng)筒不言不語,心中懷揣的卻是過去、今生、來世的三生石。
在紅日普照之時,在月滿中天之時,布達拉宮是高原的眼,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世人,一眼便是千年!
一杯杯氤氳著熱氣的酥油茶遞給你,在這大美的西藏啊,清冷卻也含情!
責任編輯: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