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枕
【上期回顧】
羅嬌初探席家,席先生不但給面子共進午餐,更是絕口不提雌雄雙煞欺負人的豐功偉績。
這樣一個男人,家里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羅嬌一面瞧不起他,一面心疼席博士。這么好的兒子不肯要,不如送給她當女婿呀。
正文:
這世界有兩大未解之謎,一是席先生對女人的眼光,二是女人的演技。
羅嬌雖然同沈碧素未謀面,卻升起了幾分敬佩之心。若是羅嬌自己是這商場的小狐貍,那席先生自然是千年的老鱉精,不說經(jīng)過千年的風浪,九百九十九年總還是有的??墒怯⑿垭y過美人關,這商場上得意了,情場上就難免顯得不那么精明。在羅嬌看來,朱嫻才是真心愛他,可他心里,一定覺得沈碧才是他此生唯一真愛,是該娶進家門來的。
“唉?!绷_嬌嘆口氣道,“老爺子在某種意義上,還是個深情的男人呢?!?/p>
“是啊,家中紅旗倒了,為他外面的彩旗騰地方,只是彩旗也沒笑到最后,照樣拈花惹草,私生子一大堆,倒是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p>
他說話可太損了,俏皮話一堆接一堆,說自己父親壞話也不留情面。羅嬌咯咯笑起來,卻又悵然地說:“真難啊,你說咱們什么時候才能把席家整個攥在手里呀?”
“怎么,怕了?不戰(zhàn)而降可不是你的風格?!?/p>
“你這么懂我?”羅嬌斜眼看他。從他的角度能瞧見她耳畔戴著的珍珠耳環(huán),散發(fā)著溫柔又嫵媚的光暈,將她的眉眼籠得顧盼生姿,她一定曉得自己美,卻并不把這美當一回事兒,喜怒都放肆,像一朵花,開到了最繁盛的時刻,顯出與旁人截然不同的勃勃生機來。她也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略略咬住唇,半真半假地嗔怪道,“跟你講話,怎么不理我呀?”
“我分析過你經(jīng)手的所有投資案子,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最難啃的硬骨頭。沒人要,一定是內(nèi)部推三阻四,卻被你撿起來帶走了。我猜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們最開始都是想看你的笑話,可是后來被你活生生打臉,看你拿著這樣漂亮的成績眼紅至極?!?/p>
她拿手撥弄頸子上那串項鏈,圓潤的指尖像是生了迷離的光,有些不在意,卻又有點兒好奇地問:“這又是怎么猜到的?”
“因為我看到,在你接連完成三項收購案后,忽然接受了兩起非常簡單的。就好比從地獄難度直接降到了簡單模式。如果沒有你家老爺子的授意,那么,事情很簡單,一定是有人將難度大的案子從你手里搶走了。畢竟難度大才好出成績,簡單的東西誰做都能做好?!?/p>
他侃侃而談,羅嬌忍不住替他鼓掌,說:“席博士,你若是沒有研究生物學,定然能成為最頂尖的分析師?!?/p>
“我選修過邏輯分析這門課程。能夠幫助我在研究中更好地開闊思路。”
羅嬌頓了頓,覺得該打斷他這樣耀武揚威的花孔雀行為,可又覺得,他這樣很迷人。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贊美他:“席博士,我太崇拜你了,有空能給我簽個名嗎?”
“我現(xiàn)在就有空。有紙和筆嗎?”
紙和筆自然沒有,羅嬌從包里翻出一根眼線筆,猶豫一下,將袖子卷上去,露出一節(jié)細嫩白皙的手臂遞到席長殊面前,又嬌又挑釁地說:“勞煩席博士將就一下,就在這兒留下您的墨寶吧?!?/p>
席長殊失笑,卻也沒有拒絕,握住她的手臂端詳一眼,評價說:“你皮膚屬于冷白皮,有福氣,什么樣的口紅色號都能涂?!?/p>
羅嬌被逗樂了,他已經(jīng)垂下眼睛,認認真真地在她手臂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往日字跡瀟灑,臨的是王羲之的行草,可是如今卻換了一手瘦金體,一筆一劃,寫得羅嬌心里癢得要命。她拼命忍住了,可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往后縮,席長殊牽著她不準她動,兩人一退一進,羅嬌的背脊就靠在了車門上。
他湊近了,借著路燈的光能看到她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像是蝴蝶翅膀。
“哎?!绷_嬌叫他,說,“你怎么還沒寫完呀?”
席長殊最后一筆遲遲不落下,自下而上抬起眼睛,就這么看到她的眼底,她兩腮泛紅,額角出了細汗,不是在害羞就是在緊張,男女之間的感情說來簡單,不外乎你退我進,總要有個人主動才好。
他將空著的手伸過去,輕輕地點掉她鼻尖兒上那一顆小小的汗珠,她嚇了一跳,還要逃,可是真的無路可退,只能僵硬地看著他。
他是不是要親過來?她在心中想,我是該推開他欲拒還迎,還是該熱情洋溢地接納?
她想不出來如何是好,舔了舔嘴唇,看著他慢條斯理,將筆尖兒懸在她的肌膚上面,說:“嬌嬌,你喜歡迪奧的婚紗,還是華倫天奴?”
這話題找得天馬行空,羅嬌沒跟上他的思路,還是跟著立刻回答,說:“華倫天奴吧。迪奧太諂媚,總給王妃們定制婚紗,我可不想趕時髦?!?/p>
“和我想的一樣。下個月有時間飛倫敦嗎?我約了時間量婚紗?!?/p>
他話里信息量略大,羅嬌愣住了,在他不懷好意的目光里,半晌,訥訥道:“也好啊,咱們速戰(zhàn)速決,把你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都搞定,把席家攥在手里,也不耽誤彼此的時間?!?/p>
“嬌嬌?!彼詠y語,他卻打斷她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她屏住呼吸,好期待從他嘴里聽到一個想要聽到的結果,可車窗外忽然有人敲門,一束光照進來,肯定是有人舉著手電筒,席長殊可惜地嘆了口氣,將車窗放下去,外面的人穿著制服敬了個禮,說:“這里不準長時間停車?!?/p>
“這是新出的規(guī)定嗎?”
夜巡的年輕警察臉有點兒紅,看著他們倆視線游移,還是壓低聲音道:“這里新安裝了攝像頭……”
年輕警察說完,大概是覺得不好再多說什么,丟下一句“不準停車”就離開了。席長殊又把車窗搖上去,靠在椅子上,一邊的羅嬌也沉默不語,他們都覺得警察大概誤會了什么,半晌,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可惜了?!毕L殊先止住了笑,說,“簽名的最后一筆還沒寫呢?!?/p>
“下次再寫吧?!绷_嬌舉著手臂看了看,覺得挺滿意,說,“藝術不就是要有缺憾嘛,維納斯斷了胳膊,你這才少了一筆而已,還要再接再厲呢?!?/p>
“是啊,下次?!彼?,若有所指,說,“下次繼續(xù)努力,嬌嬌,你愿意等我嗎?”
羅嬌簡直要罵人了,這個人說這樣的話調(diào)戲她,讓她怎么不動心?她穩(wěn)住自己,要自己不要像個沒見過男人的小女孩兒似的激動,故作淡然道:“好啊,我等你。你可別讓我等太久,知道嗎?”
“不會太久的?!彼f,“嬌嬌,咱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真是太開心了?!?/p>
這世上有人講過,戀愛是最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兒。
人心動得快,不外乎多巴胺和荷爾蒙作祟,勾引著一顆心跳得飛快,要血液往腦子里涌,便被沖昏了頭,美其名曰心動。只是婚姻卻又是另外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表面上看是戀愛的盡頭,可卻是一段新人生的開始。其中牽扯著親朋好友,里子面子,又要顧及未來,又要考量經(jīng)濟,實在不亞于一次新的投胎。
羅嬌運氣好,投了個大富大貴的家,還自帶一張漂亮面孔,出生那一刻就比別人要領先不知多少米。可她運氣又不大好,談過的戀愛總是無疾而終,從沒有到談婚論嫁這一步驟。她是新人,上網(wǎng)搜了再搜,也沒有搜出結婚這件事兒要怎么正確而穩(wěn)妥地進行。
電腦屏幕射出幽藍的光,襯得她一張卸了妝的臉蒼白得要命,保姆敲門進來,說:“怎么還不睡覺?這都幾點了,明天不要上班的嗎?”
“姆媽,我要去拍婚紗照了。”
“什么時候?”
“我也不清楚……”
她剛說完就知道要糟糕,因為保姆已經(jīng)瞪起眼睛,說:“這都不曉得,一點兒都不上心呀!嬌嬌,這是你一輩子的事情,太太去得早,先生又是那樣一個人,沒人替你操心,你自己總要多掂量的?!?/p>
羅嬌被她念得一個頭兩個大,恰好手機響起來,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連忙說:“姆媽不要講話了,工作上還忙著呢?!?/p>
保姆最驕傲的事兒就是自家的嬌嬌女懂得念書,出來又管了公司,手下幾百號人物都要服服帖帖地叫羅小姐。聞言保姆立刻眉開眼笑,要她先忙,自己去替她做雙皮奶吃。羅嬌這才松口氣,看了一下號碼,未知來電,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如果是賣房子的,她也不介意去看一看樓盤。
那邊接起來就是一把好嗓子,溫柔又甜美,只這樣的聲音,就必定屬于一位美人兒。羅嬌從來對美人兒有耐心,于是沒有掛斷,問她說:“哪位?”
“羅小姐嗎?”那邊笑了一聲,輕輕柔柔地說,“我姓沈,沈碧,是晏來的母親?!?/p>
“噔、噔、噔”三聲,羅嬌心里亮起了警示牌,席晏來雖然是個草包,可他母親卻是實打實的蛇蝎美人,不然也不能這么多年獨占席老爺子的寵愛。羅嬌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又隨手抽了根眉筆在指尖轉動——這是上學的時候留下的臭毛病,拿根筆不管是記筆記,還是戳戳扎扎,都是非常有用的工具,她這心里也才能安定下來。
“沈小姐,久仰大名了。”羅嬌打哈哈,道,“您兒子是人中龍鳳,我對您是心向往之,不知道您打電話來,有什么事兒嗎?”
羅嬌和席長殊是合作伙伴,天然就同沈碧站在了對立面上,她絕對不能將沈碧當作長輩看待,否則就是對朱嫻的輕視,這一點兒上她把得很穩(wěn),同沈碧你來我往地聊天。如果跳出兩人的身份,沈碧實在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不管羅嬌扯到哪里,她都能輕描淡寫地接上,還不會讓人覺得無聊單調(diào),似乎兩個人是天造地設的默契。
如果這樣,羅嬌心想,也怪不得席長殊他爹愿意寵愛這個女人了。畢竟商場里沉浮歸來,回家不就是想找個能說兩句貼心話的?美貌是過眼云煙,可是如果一個美貌佳人還這樣默契妥帖,誰會不喜歡?
羅嬌腦補了一下,如果席長殊每天在家穿著圍裙給她洗手做羹湯,回來就替她遞拖鞋換衣服,她一定不愛江山愛美人,同他從此君王不早朝。羅嬌自覺有做癡情君主的潛質,很驕傲地一笑,剛好聽到沈碧柔聲地說:“上次晏來做錯了事兒,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羅小姐出來喝杯茶?”
大概是羅嬌沉默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兒,她又補充說:“羅小姐不要誤會,我也不是要和那邊打擂臺,你畢竟是她的兒媳婦,我怎么也不可能搶過來,自己兒子自己知道,晏來比不過長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我只是有些事兒想要當面同你談一談,畢竟電話里看不清彼此,有些話說出來,就容易誤會?!?/p>
她長長一段話說得合情合理,羅嬌在肚子里過了三遍都覺得似乎找不到破綻,這樣的敵人最可怕,讓人不知從何下手。她下意識地又坐直了一點兒,把筆轉得飛快,假笑著說:“瞧您說的,好像我是那樣不知道輕重的人,沈小姐的邀請,連席先生都拒絕不了,我又怎么敢說‘不字呢?”
“羅小姐說笑了?!蹦沁吷虮桃残?,道,“是先生抬愛了,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承蒙先生關照,哪里敢擔得起這樣的名聲?”
羅嬌不軟不硬地刺她一句紅顏禍水,她就不軟不硬地回羅嬌一句我就是被席先生寵愛,不服咬我啊。
兩個人見招拆招了幾場,便都收了手,惺惺作態(tài)地約定好時間,掛了電話羅嬌翻身下床,從柜子里翻出一本西班牙語詞典,隨便選了個單詞就開始往下背。這也是她上學時養(yǎng)成的毛病了,說起來也算是積極向上,起碼胡思亂想的時候是在學習。她背了三頁單詞以后總算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是個有夫之婦,有什么事兒完全不必自己硬扛。
當代成熟女性實在心酸,都是獨立自強的五好青年,連依靠別人是一種怎么樣的體驗都要認真思考才能想得起來。手機被她拿在手里轉了一圈,屏幕自動亮了起來,可羅嬌到底還是放了回去。
備忘錄上寫著過兩天要和席長殊去拍婚紗照,她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席博士日理萬機,我就不拿這種小事兒麻煩你啦?!?/p>
羅嬌同沈碧見面是在咖啡廳。
沈碧沒有念過什么好學校,聽說是家道中落只好出來賺錢養(yǎng)家,后來不知怎么,竟然輾轉成了席先生的秘書。
那年歲當人秘書并不簡單,需要處理方方面面的事兒,并不像現(xiàn)在,還可以當一個漂漂亮亮的花瓶,只負責發(fā)嗲就好。
羅嬌曾經(jīng)聽過一件小事兒,說是沈碧陪同席先生出外辦公,那時席先生還是小席先生,上面壓了父親兄長,也并不是最受寵的一個,出門在外能借席家的名頭狐假虎威,卻不夠拿下一些極為重要的生意,時不時還需要出去逢場作戲,拼酒逗趣。
那一次招待的客人就是他們不能得罪的,席先生勢在必得,可對方卻興致寥寥,具體的情形羅嬌打聽不出來,只知道最后是席先生親自抱著沈碧從酒席上離開送去了醫(yī)院。
說八卦的人講到這里的時候一臉的心馳神往,捂著心口對羅嬌說:“太浪漫了,霸道總裁沖冠一怒為紅顏。聽說有位客人看上了沈碧,故意刁難她、同她拼酒,沈碧也是拼命,竟將自己喝成胃穿孔。不過因禍得福,從那時起,席先生似乎就對她格外另眼相待了?!?/p>
這也是情理之中,這樣打拼出來的情分,總是要格外牢靠的。
羅嬌在心里對沈碧的提防提高了不知多少,自覺面對自家父親也沒有這樣步步為營——只是容不得她不小心,畢竟她后面站著席長殊,一損俱損,實在不能走錯一步。
見面那天她特意沒怎么打扮,清水芙蓉的一張臉,戴了一副黑框眼鏡,自己照了鏡子,都覺得像是個傻頭傻腦的學生妹。羅嬌對自己的裝備非常滿意,又替自己拎了個大書包,自覺是重回學生時代,她一進咖啡廳就看到沈碧坐在窗邊,正對著她微笑。
兩人四目相對,羅嬌微微怔了一下,沈碧長相并不多么美艷,勝在一雙妙目如秋水瀲滟,溫柔生姿,只是綜合下來,也不過是中人之姿,不要說同朱嫻那樣的絕代佳人比,羅嬌也算很有自知之明,也覺得自己要比沈碧勝了一籌。
要不怎么說愛情里并不講道理呢?長得美的人不一定就能一路高歌猛進,朱嫻樣樣都好,家世外貌、性情情調(diào),哪一個比不得沈碧?可受寵的偏偏是沈碧。
羅嬌再次感嘆人定勝天,這才慢吞吞走過去。沈碧穿得休閑,不過一件單色的短袖針織,配了一條淡水珍珠項鏈,配上她淡棕色的眼睛,格外溫柔沒有攻擊性。兩個人穿衣風格是一個套路,都想要別人放低警惕,覺得自己柔弱可欺,兩人再次對視,默契一笑,羅嬌坐下,說:“前面路口出了車禍,我只好繞道,讓沈小姐久等了?!?/p>
“是我來早了?!鄙虮虦厝岬卣f,“羅小姐喝什么?這里的咖啡一般,反倒是奶茶做得地道?!?/p>
羅嬌從善如流,點了一杯奶茶,又配了一塊黑巧克力蛋糕,兩個人像是閨蜜似的,聊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邊甜甜蜜蜜地吃蛋糕喝奶茶。羅嬌上學時就沒什么好朋友,因為天生聰明,外加性格刁鉆,還好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太過惹人討厭,就學著像個正常人,這才有了幾個朋友,只是學校畢業(yè)以后,也就沒了聯(lián)系。
如今這樣,倒是久違了,羅嬌心情很好,懶洋洋地瞥了一眼沈碧,沈碧正彎著眼睛回信息,笑盈盈地跟她說:“晏來這孩子就是愛撒嬌,吵著要我一會兒也給他帶蛋糕回去呢?!?/p>
席晏來上次被羅嬌和席長殊折騰一通,倒是老實了很久,羅嬌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放下了銀叉子,其實心里已經(jīng)提了起來,沈碧忽然提到席晏來,證明她今天的目的也能說出來了。
果然,看羅嬌不置可否,沈碧便接著說:“我當年懷這孩子時,心情不大好,有一次跟……跟那位吵架,害得孩子早產(chǎn),那之后我一直覺得對他有所虧欠,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從小體弱多病,也因此,我總是下不了狠心對他管教。羅小姐,我曉得他總是任性,也曉得他得罪了你,只是我畢竟是他的母親。我厚著臉皮想要請求你,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諒晏來?”
她娓娓道來,將席晏來是個紈绔子弟的原因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一面又婉轉地暗示羅嬌,因為席先生,席晏來才會早產(chǎn),也因此席先生才會對他這樣寵愛。
這女人真是不得了,羅嬌也祭出自己裝傻充愣的本事兒,委委屈屈地說:“我也知道,是自己任性,只是沈小姐也要替我想一想,被人當著那樣多人的面羞辱,我若是不做些什么,豈不是落了羅家的面子?長殊曾對我說過,自己對大哥也是有兄弟之情的,可惜多年不在一起相處,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意外,倒搞得兩兄弟水火不相容似的。”
她也不說原諒不原諒,抬出席長殊來要沈碧搞搞清楚,現(xiàn)在不是她羅嬌要找席晏來麻煩,是席長殊不放過他。
兩人這么虛虛地過了一招半式,似乎感受到了彼此的水準。像是兩名高手對劍,劍鋒一掃也就明白,沒有外援,誰也奈何不了誰。
盤子里的蛋糕還剩半口,杯里的奶茶也喝得只剩了一個杯底,羅嬌等沈碧出招等得有些累了,看看時間打算找個借口就溜,管她究竟想做什么,都一股腦兒地交給席長殊處理好了。
只是不曉得沈碧是不是看出她心不在焉了,忽然說:“羅小姐接下來還有事兒嗎?”
“沈小姐還有事兒?”
羅嬌反問,沈碧竟然就這么承認,道:“是呀,待會兒先生要我去送文件,今夜大概回不去了,可我答應了晏來替他送蛋糕,不知道羅小姐能不能幫我走這一趟?”
神經(jīng)病呀,羅嬌想,拿我當跑腿的嗎?
可她還沒說出口,沈碧就先發(fā)制人,道:“上次先生回來提到羅小姐,一直贊不絕口,也叮囑我說,一定要晏來當面同羅小姐道歉??蛇@孩子臉皮薄又蠻橫,說是道歉可以,卻不能被外人看到。羅小姐,我是出此下策,你們未來畢竟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好?!?/p>
她意味深長,說到“一家人”時,眼波忽地一轉,便有了十足的嫵媚,羅嬌被她這一眼掃的骨頭都酥麻,忽然覺得席先生到底是老餮,識人無數(shù),能夠看得清小白花背后的風情萬種。當然,她不是被美色沖昏頭腦的臭男人,卻只是不服輸——沈碧已經(jīng)出招了,若她連接招都不敢,豈不是給席長殊丟臉了?
如果席長殊在場,一定要敲一敲她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進了水,否則怎么會這么經(jīng)不得別人的激,自己急匆匆地就往陷阱里鉆?
可惜席長殊不在,羅嬌前兩天同他打電話,打聽到他這段時間都要待在實驗室里,所以她腦子進水也沒有人來拎一拎,別人挖了坑,她就這么開開心心地跳了下去。
今日羅嬌懶得開車,叫了司機送她,出來時發(fā)現(xiàn)司機不見了蹤影。
她左顧右盼,被沈碧看到了,走來問清緣由,笑道:“本來就是我麻煩你,就要老韓送你,我晚上不回去,也免得他多跑一趟了。”
老韓是她用慣的司機,聽說是席先生特意配給她的,因為她天生不會開車,駕照考了幾次也沒有過,哪怕花錢買了合格,也萬萬不敢讓她親自開車上路的。這一點兒小小的用心就是席先生愛的體現(xiàn)了,羅嬌斗膽揣測,若是讓朱嫻知道,一定要羨慕得哭出聲來。
畢竟,任憑多貴的珠寶首飾,也比不得真心二字。
羅嬌不矯情,拎著蛋糕坐上車,車里是沈碧用慣的香水味道,同這個人一樣恬淡,似是與世無爭,只是這都是表象,能霸占著別人老公這么多年的女人,就算最開始與世無爭,日子久了,也會生出不甘,學會用力去爭去搶。
沈碧的房子在海邊,新建的高檔住宅區(qū),價格貴得要命,可有一點兒不好,這里買房子不看地位,只要有錢就行,所以聚集了一堆的暴發(fā)戶,不像是席家老宅子,建在最好的地段,有錢都買不到,不是經(jīng)年累月的豪門,連進去都難。
老韓一路都寡言,顯而易見是不想同她多做牽連,羅嬌要和他搭訕,他不是回答不清楚,便是微笑著裝傻。
這樣的人羅嬌見多了,都是已經(jīng)被雇主料理得服服帖帖,絕對不會出賣人了,她索性閉目養(yǎng)神,思忖接下來若是見到席晏來是真的同他裝模作樣得和好如初,還是該冷嘲熱諷,引得他再犯一些錯誤。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羅嬌打開,看到席長殊給她發(fā)來一張照片。兩個人之間有時差,她這里夕陽西下,他那邊正是清晨。不知他怎么這樣有閑情,竟然坐著游艇出海,身后的海面上,幾條海豚正從海平面上躍出,席大博士戴著墨鏡,微微倚靠在欄桿上,帥得一塌糊涂。
羅嬌手腳麻利地發(fā)信息調(diào)侃,說:“席博士是不是曉得我沒吃飯?”
那邊也很快回過來說:“秀色可餐,多吃點兒,不發(fā)胖?!?/p>
羅嬌看了半天,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燙,她從沒有這樣純情過,似乎席長殊一句話她就要面紅耳赤,前面老韓恭恭敬敬,道:“馬上就要到了?!?/p>
她“嗯”了一聲,猶豫了一下才發(fā)給席長殊,說:“曉得啦?!?/p>
發(fā)完三個字,她將手機塞回包里,像是把一顆無處安放的少女之心給好好掩藏起來。夜幕已經(jīng)悄悄爬上了天的裙角,遠方幾只野鳥慢慢地劃了過來,羅嬌提著蛋糕下車,望著前方?jīng)]有開燈的別墅頓了頓。老韓就站在她身后,不知道是保護她,還是防止她掉頭就跑,她微微側頭,問他,說:“席大少就在里面?”
“少爺自從受了傷,就不大喜歡白天出來了,總要一覺睡到夜里才醒。”老韓說著,又道,“羅小姐,屋里不大好走,您當心腳下?!?/p>
他這話說得有些不妥當,似乎意有所指,羅嬌借坡下驢,甜蜜一笑道:“那不然我就不去打擾了,你替我將蛋糕送進去?”
老韓沒有回應,微微傾身,示意她向前,羅嬌看他神色,明白今天自己是一定要走一遭了。她捋了捋衣角,裝作面不改色,剛要敲門,老韓卻搶先一步替她推開了。屋內(nèi)一盞燈都沒有,淡淡的月亮映了進來,將影子拉得很長,窗簾被風蓬起一個小小的角落,二樓叮叮咚咚不知道誰在彈鋼琴,羅嬌不再多做停頓,徑直往二樓走去。
樓下,老韓將門合攏,自己在外站定,而樓上,羅嬌推開房門,就看到席晏來靠在鋼琴上,正彈著鋼琴。
如果不論他的性格,他長得也當?shù)闷鹨痪溆駱渑R風,此時面孔微垂,被那月色一籠,就像是上了一層柔光,立刻就從討厭鬼變作了英俊瀟灑的金龜婿。席先生一表人才,兩個兒子也是各有千秋,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誰能曉得這一位就是個頂級大草包?
羅嬌偷偷將席長殊同席晏來對比,越發(fā)覺得自己看中的男人實在無可挑剔,那邊席晏來卻已經(jīng)笑道:“嬌嬌,好久不見。”
若是討厭一個人,無論他說什么,都會覺得油滑。羅嬌揚了揚提著的蛋糕,道:“沈小姐要我替她送來的?!?/p>
“沈小姐?”他嗤笑一聲,道,“你叫朱嫻伯母,叫我媽沈小姐?羅嬌,你這個輩分是不是有些問題?”
“我不覺得哪里有什么問題。令堂年輕貌美,看起來仍是二八佳人,叫伯母不是叫得老了?”
羅嬌說完,席晏來又是一聲笑,帶著滿滿的惡意同輕蔑,說:“少在這里說這些鬼話了,羅嬌,你同席長殊兩個狼狽為奸,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
他一聲一聲的冷笑惹得羅嬌也動了怒,大小姐將蛋糕往地上一摔,又踢了一腳,說:“我看席大少是養(yǎng)病養(yǎng)得太閑,誠心找我麻煩?蛋糕我送來了,人我也見到了,席大少,我們兩個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天生立場不同,你又何必同我糾纏?”
【上市預告】
身為財團后裔,羅嬌為錢不擇手段,為了在父親面前脫穎而出,找到了生物學大師席長殊尋求合作,卻被他一腳踢下飛機……再見面,他又成了衣冠楚楚的豪門貴公子,皮笑肉不笑地逼著她配合自己欺騙自己的異母兄弟。
羅嬌對他惹不起就想躲,可他偏要纏過來,和她來一場有名無實的婚禮,將羅席兩家一網(wǎng)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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