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祚
摘 要:郭沫若是現(xiàn)代中國最具影響,也是最有爭議的文化大家。他不僅橫跨多個學科,而且亦學亦政,建樹廣博。他作為中國革命意識形態(tài)的重要闡述者、宣傳者之一,他的一生與時代風云息息相關。本文立足于郭沫若的詩歌創(chuàng)作,從泛神論對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惠特曼與郭沫若、泰戈爾對其創(chuàng)作的影響三個方面對外國文學對郭沫若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進行分析。
關鍵詞:郭沫若 泛神論 惠特曼 泰戈爾
郭沫若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一位文化巨人,他的詩歌理論在中國新詩理論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他是創(chuàng)作上的先驅,批判舊的意識形態(tài),倡導新的意識形態(tài)。他的《女神》作為他的代表作,聞一多先生對其作出了高度評價:“若講新詩,郭沫若君底詩才配稱新呢,不獨藝術上他的作品與舊詩詞相去最遠,最要緊的是他的精神完全是時代的精神——二十世紀底時代精神。有人講文藝作品是時代底產(chǎn)兒。女神真不愧為時代底一個孝子?!薄杜瘛肪烤故窃鯓觼淼哪兀?/p>
郭沫若在日本留學時,“首先接近了印度詩人泰戈爾的英文詩,那實在是把我迷著了。我在他的詩里面陶醉過兩三年?!谄浜蟆腔萏芈刮以谠姷母行陨习l(fā)過一次狂。當我接近惠特曼的《草葉集》的時候,還是‘五四運動發(fā)動的那一年,個人的積郁,民族的積郁,在這時找到了噴火口,也找到了噴火的方式,我在那時差不多是狂了。民七民八之交,將近三四個月期間差不多都有詩興襲來,我抓著也就把它們寫在紙上。……因而我有最初的一本詩集《女神》的集成?!笨梢娞└隊?、惠特曼等外國文學家對郭沫若有多大的影響。
一、泰戈爾泛神論對郭沫若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
泛神論是從16世紀起流行于歐洲大陸的一種哲學學說這種學說否認世界上存在超自然的主宰和精神力量,人物為宇宙本體即神,神存在于自然萬物之中。
郭沫若認為:“詩人底宇宙觀以Pantheism(泛神論)為最適宜?!彼斫獾姆荷裾摰谋举|是:“我即是神,一切自然都是自我的表現(xiàn)。人到無我的時候,與神合體,超絕時空,而等齊生死?!?他把自我提升到宇宙本體的高度,認為自我主體與宇宙本體具有同一性,因此凸顯出自我主體的重要地位。
郭沫若在《女神》中也是在追求一種物我同一的境界。當詩人把“神”拉到與自己和萬物平等的地位時,就沒有什么偶像了。例如在《我是個偶像崇拜者》里面:我崇拜太陽、山岳、海洋;崇拜水、火、江河;崇拜生、死、光明、黑夜;崇拜創(chuàng)造的精神;崇拜……詩人把自我本體地位提高,“我”也是“神”,那么一切自然都是自我的表現(xiàn)。那么《天狗》中:“我是一只天狗呀!/我把月來吞了,/我把日來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來吞了,/我把全宇宙來吞了。我便是我了……我是月底光,我是日底光……我是全宇宙底能量的總量?!边@時,他的“自我”可以吞日月,“社會萬物可以不斷毀壞,不斷創(chuàng)造”。把自我和創(chuàng)造連在一起,“我飛跑,我飛跑,我剝我的皮,我食我的肉,我吸我的血,我嚙我的心肝,我在我神經(jīng)上飛跑,我在我脊髓上飛跑,我在我腦筋上飛跑?!边@都凸顯了一種反抗與掙脫束縛的感情。他就是“拿來的是泛神論,收獲的確是詩?!庇眠@種泛神的宇宙觀,詩化了“五四”的追求自由,反對封建壓迫的精神,并以此來觀察世界,宇宙萬物都可以“詩化”,不由得升起一種“我是神”的感覺,也為他提供了無限的個人心靈和情感的自由空間,為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鳳凰涅槃》、《地球,我的母親》等詩作的創(chuàng)作就是以此思想完成的。
二、泰戈爾對郭沫若詩歌創(chuàng)作風格的影響。
郭沫若的文學創(chuàng)作是從詩歌開始的,泰戈爾是第一位把郭沫若引導走向文學創(chuàng)作道路的外國文學老師。郭沫若是最早接受泰戈爾影響的。
泰戈爾的詩風是清新、平易的,使郭沫若備受感染。郭沫若在《我的作詩的經(jīng)過》一書中對泰戈爾的《新月集》是這樣評價的:“第一是詩的容易懂;第二是詩的散文式;第三是詩的清新雋永?!彼绨萏└隊枺谑撬摹洞撼睢?、《別離》、《死的誘惑》等詩歌都帶有泰戈爾的清新平易風格。泰戈爾《岸上》、《睡眠的偷兒》等散文詩歌沒有韻腳,格律自由,使得郭沫若新奇贊嘆并效仿。例如《辛夷集?小引》,傅正乾在《郭沫若與泰戈爾的散文詩》中說:“它充分體現(xiàn)了散文與詩的高度融合的特征?!惫粼谶@樣的啟蒙下走上了新詩創(chuàng)作的道路。
對泰戈爾詩的“內(nèi)在律”的感悟和運用令郭沫若進一步認識到詩的本質,而后為他創(chuàng)建的自由體詩歌形式,創(chuàng)作新體詩提供了基礎。他將領悟到的“內(nèi)在律”效仿和闡述,在《論節(jié)奏》中以泰戈爾的《園丁集》中的詩句為例分析詩歌的基本特征。由此可見,郭沫若是在泰戈爾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地汲取了散文詩的精華,形成了他獨具一格的散文詩風格。
三、惠特曼《草葉集》與郭沫若《女神》。
惠特曼是美國19世紀著名浪漫主義詩人,《草葉集》是他唯一的一部詩集。他摒棄了傳統(tǒng)詩歌格律,創(chuàng)造了“自由詩體”。郭沫若是我國最早接觸惠特曼自由詩的詩人之一,郭沫若在日本留學期間碰上了“惠特曼熱”,受其影響,郭沫若出版了新體詩?!恫萑~集》誘發(fā)了郭沫若的詩興,為《女神》的誕生提供了養(yǎng)分。
首先,在詩歌格律上看,惠特曼極力主張詩的特性不在于韻腳或者形式的均勻或者對事物的抽象的表白,也不是種種申訴或者諄諄教誨,而是孕育在靈魂深處的生命,一種將讀者帶入事物情景并引導他們自我流露。他說:“最好的歌唱家并不就是聲音最柔潤而洪亮的人……詩歌的愉悅也并不屬于那些采用最漂亮的韻律、比喻和音響的作品?!庇谑撬麆?chuàng)造了一種沒有韻腳,沒有格律的自由詩體。受惠特曼影響,郭沫若也認為:“只是我自己對于詩的直感,總覺得以‘自然流露為上乘,若是出以‘矯揉造作,不過是些園藝盆栽,只好供諸富貴人賞玩了。”例如《女神》中,郭沫若用自由的形式來創(chuàng)作,讓詩的情感來支配詩的旋律節(jié)奏?!而P凰涅槃》幾百行,《鳴蟬》只有三行。結合背景:正值“五四”運動時期,郭沫若沖破舊體詩的阻礙,使用口語和白話語入詩,表達了當時人民追求自由民主的心聲。
其次,在是個主題上看。惠特曼《草葉集》的“草葉”的意義是最平凡最普通的草,它有廣大的天地和頑強的生命力,是新生命新事物的代表。結合詩歌創(chuàng)作背景:惠特曼譴責農(nóng)奴制度,批判封建宗教禁欲主義,贊揚勞動和勞動人民,例如《在朋友家里受了傷》正是揭示了農(nóng)奴制度和其代言人,帶有一種民主精神。而郭沫若的《女神》,“女神”在《女神之再生》里面解釋了含義:一種勇敢、不畏強暴之感。他的民主精神仍有體現(xiàn):如《立在地球邊上放號》中,詩人吹響號角,不斷毀壞、不斷創(chuàng)造正是體現(xiàn)了五四時期的不妥協(xié)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精神。與惠特曼反抗舊世界是相似的。
除此之外,惠特曼凸顯自我和自我本位,例如在《自我之歌》中的“我”不僅僅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了廣大的人民群眾。他贊美自己與世界萬物想通“沒有什么東西——包括上帝在內(nèi)——比他自己更重大”,他的“自我”地位是神圣的。他也歌頌勞動人民,歌頌大自然?!恫萑~集》中《我之歌》、《斧頭之歌》等歌頌了勞動人民;《大路之歌》等描繪了自然景物。而郭沫若《女神》中也有這兩個主題:例如《地球,我的母親》中贊美了“炭坑中的工人”,“田地中的農(nóng)人”?!对『!分懈璩舜蠛?。
參考文獻:
[1]聞一多:《<女神>之時代精神》,《創(chuàng)造周報》1923年6月第4號。
[2]惠特曼:《草葉集》(上下冊,楚圖南、李野光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年版。
[3]趙笑潔、蔡震主編,李斌副主編《郭沫若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
[4]郭沫若:《郭沫若全集》(文學編),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