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臣 王玥

摘要：目前，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主要借鑒發(fā)達國家教育智庫成功經(jīng)驗，促進國內(nèi)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目前研究關注教育智庫對政府關于規(guī)劃、標準等教育決策影響的職能，以理論研究為主，看好教育智庫的發(fā)展前景，卻未正確認識其本身的局限性。面向現(xiàn)實需要，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應著眼系統(tǒng)變革，提升教育智庫獨特價值；立足本土特色，構建符合現(xiàn)實需要的理論；完善方法，開拓研究多元路徑；科學評價，合理評估教育智庫的作用與局限。

關鍵詞：教育智庫；研究現(xiàn)狀；問題；展望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8）05A-0047-05

教育智庫在教育政策制定、教育決策咨詢、教育政策解讀等方面對中長期教育及社會重點關注的教育問題予以回應，防止政府出現(xiàn)重大教育政策失誤和偏差，為政府提供直接的政策建議和解決問題的方案與策略。[1]自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后，我國共設立了36個具有官方性質的教育智庫，其他類型智庫也在不斷發(fā)展。

一、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現(xiàn)實意義

教育智庫的設立與發(fā)展被納入《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教育智庫在政府決策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在教育發(fā)展過程中發(fā)揮著積極作用。梳理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成果，回顧研究歷程，分析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完善建議，具有理論與現(xiàn)實意義。

（一）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有助于傳播教育決策的理念與思想

科學的教育行政決策離不開教育智庫的政策分析實踐。教育智庫集中了各類高水平的專業(yè)人員，能夠應用多學科知識來研究政策制定問題，從而保證研究結果相對科學；同時，科學的考核激勵機制使智庫研究人員有良好的合作機會，并可以把研究結論應用于政策制定。[2]

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不僅為教育決策者提供咨詢服務，更會對教育決策者、政策執(zhí)行者和社會大眾在科學決策方面予以思想上的啟蒙。由此，人們更容易明白教育決策不僅僅是政府、教育部門的事務，媒體、機構、學校和社會大眾均可以通過合理合法的方式與途徑對教育決策產(chǎn)生影響。

（二）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有助于借鑒國外優(yōu)秀智庫的有益經(jīng)驗

隨著我國教育決策制度的日益完善和各級各類教育研究機構的不斷建設、發(fā)展，我國的教育智庫面對日益復雜的教育問題，教育智庫的建設需要有世界眼光、理論根基和學術自覺，需要借鑒國外優(yōu)秀教育智庫的有益經(jīng)驗。[3]

我們通過對發(fā)達國家教育智庫的考察與研究，總結其在建設、管理與運行等方面共同的成功要素，介紹各國教育智庫發(fā)展概況，分析各國教育智庫在組織形式、人才培養(yǎng)、經(jīng)費保障、管理方式、成果推廣等方面的特點，為我國教育智庫的建設提供參考借鑒。

（三）教育智庫建設研究能夠為教育智庫發(fā)展提供理論指導

我國教育智庫存在研究人才結構單一、研究方法不合理等不足，使得研究結果的實際可運行性較低，研究水平與現(xiàn)實要求之間存在一定差距。無論是作為需求方的教育部門，還是作為供給方的教育智庫，均尚未形成較為完善的符合教育改革與發(fā)展需求的運作機制、人才結構和評價模式。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可以為教育智庫的發(fā)展提供理論指導、實踐參考和人才支撐。

二、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現(xiàn)狀分析

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雖然起步較晚，但在國家支持和學者努力下，已經(jīng)取得了較大進展。梳理我國教育研究的相關文獻，可以發(fā)現(xiàn)其具有如下特點。

（一）借鑒國際經(jīng)驗，推動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

如何建設符合我國國情的教育智庫？我國教育領域的相關研究成果顯示，主要應從兩個方面著手，分別是借鑒國外教育智庫的成功經(jīng)驗和促進國內(nèi)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

從我國對國外教育智庫研究的歷程來看，研究內(nèi)容從最早的關注和介紹外國政府性質、公司性質、社團性質和大學性質不同類型的教育智庫[4]，逐漸拓展到教育智庫對教育政策的影響方式、智庫人員配置與管理模式、資源保障等。

推進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是我國建設教育智庫的重要途徑，也是推進教育科學決策以及提升教育智庫自身生存發(fā)展能力的現(xiàn)實需要。[5]其中，劉國瑞等從宏觀上分析省級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的優(yōu)勢與不足，并從研究范式、研究團隊、研究成果、智庫體系、平臺建設、制度環(huán)境方面提出了建議。[6]周光禮等從微觀層面，基于我國六個高等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成果的定量分析，從研究對象、研究領域和研究范式三個方面提出了轉型策略。[7]

（二）應用價值相對單一，較多關注政府關于規(guī)劃、標準等教育決策

盡管各國教育智庫的職能定位不盡相同，但一般包含決策咨詢、社會服務、知識傳播和人才培養(yǎng)四種職能。教育智庫為政府在教育改革方案、教育發(fā)展策略、教育難點問題解決等方面提供持續(xù)有效的咨詢服務；為學校和教育機構的特色定位、發(fā)展規(guī)劃、創(chuàng)新改革提供方案；為教育研究者、實踐者和社會大眾解讀教育政策、發(fā)布教育研究報告，使社會各界了解教育政策；為教育領域的科學研究培養(yǎng)導向型和實踐型的研究人才。

然而，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側重于分析國外案例，以便為政府提供決策咨詢服務。例如，黃忠敬從“影響對象”與“影響方式”兩個維度，分析美國不同類型教育智庫的職能。[8]在教育智庫采取何種方式影響政府決策上，谷賢林探討智庫對美國教育政策影響的三種主要方式。[9]在教育智庫如何為政府提供咨詢服務內(nèi)容上，王保星介紹了“卡內(nèi)基教學促進基金會”在高等學校分類標準制定、研究型大學本科教育改革和大學教學運動等方面所發(fā)揮的政策建議和決策咨詢職能。[10]

與美國教育智庫多種智能均衡發(fā)展相比，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比較傾向于決策咨詢單一職能。究其原因，與我國教育智庫官方與非官方結構性失衡的建設現(xiàn)狀有關。雖然近年來民間教育團隊不斷發(fā)展，民間教育智庫也正在逐漸壯大，但總體而言，民間教育智庫依然無法與官方教育智庫比肩。[11]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和服務內(nèi)容向決策咨詢傾斜，在社會服務等方面有待提高。

（三）研究方法相對傳統(tǒng)，以理論研究為主

目前，國內(nèi)教育智庫建設研究較多采用理論研究方法。研究者或者收集國外有關教育智庫建設與發(fā)展方面的理論研究文獻，圍繞教育智庫運行機制、人員管理、資金保障和服務領域等研究主題，尋求教育智庫建設的既有經(jīng)驗；或者深入分析國外教育智庫的成功案例，從理論層面全面把握教育智庫的基本特點和運作模式；或者探討國內(nèi)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的問題與策略，以期為我國教育智庫的建設探尋新的建設之路。

采用以理論研究為主的方式進行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是否科學、合理仍是值得商榷的問題。國內(nèi)研究者已經(jīng)開始意識到僅僅依靠有限文獻資料開展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會使研究結論有“閉門造車”之嫌。在此背景下，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曾天山等實地調研了澳大利亞、新西蘭國家級教育智庫對教育科學發(fā)展的影響內(nèi)容、運作模式以及服務政府決策的方式，分析對我國的啟示，提出我國教育智庫發(fā)展的建議。[12]

（四）研究態(tài)度不斷趨于合理，從看好發(fā)展前景到反思自身局限

我國教育智庫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高校教育智庫被視為教育研究的主力軍和人才的聚集地，加上國外較多教育智庫獲得成功的案例，在此背景下，我國研究者對教育智庫的發(fā)展前景極為看好，認為有利于教育部門的科學決策，有助于破解教育改革發(fā)展過程中遇到的難題。

然而，只有少數(shù)學者在教育智庫發(fā)展的大好前景面前，依然保持清醒的頭腦。他們在肯定教育智庫積極作用的基礎上，指出我國教育智庫發(fā)展還不夠成熟，主要表現(xiàn)在獨立性不足、影響力不廣、專業(yè)性不強、可操作性不夠、結構失衡等方面。[13]同時他們也意識到教育智庫能否產(chǎn)生科學的決策咨詢研究報告，受制于智庫自身的文化品質、預設、角色選擇等諸多因素。

三、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存在的問題

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的研究是在總結國內(nèi)外成功經(jīng)驗的基礎上不斷發(fā)展與完善的。經(jīng)過多年努力，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較多的研究成果，但仍存在不容回避的問題與不足，值得研究者注意。

（一）傾向于國外教育智庫建設的經(jīng)驗介紹，本土視角的研究有待豐富

從國內(nèi)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發(fā)展歷程看，研究者研究了美國等國家教育智庫的運作模式、人才結構等，能夠為我國建設教育智庫提供參考借鑒，推動了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的進程。當然，我國在借鑒國外教育智庫經(jīng)驗的同時，不能脫離我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背景和本土的學術語境。

目前國內(nèi)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缺乏深入性、盲目機械照搬的研究現(xiàn)象也較為普遍。因此，如果簡單借鑒國外官方教育智庫或民間智庫的成功經(jīng)驗，未考慮我國教育智庫具體的格局，難以帶來人們期待的結果。我們在借鑒國外教育智庫經(jīng)驗的過程中，還需要從本土的社會環(huán)境、價值取向和教育傳統(tǒng)等方面進行深入探究。

（二）研究成果較為分散，尚未形成較為系統(tǒng)的框架體系

教育智庫的根本使命是以服務國家戰(zhàn)略為導向，為國家層面的重大教育決策提供理論參考與咨詢服務。[14]所以，教育智庫多種職能的發(fā)揮，必須同時依靠多學科的研究隊伍、科學的管理模式、有效的內(nèi)部評價制度、合理的研究方法、全面而客觀的數(shù)據(jù)來源和強大的計算機系統(tǒng)支持。

我國教育智庫不能滿足于為政府部門提供決策咨詢，教育智庫建設研究范圍也不能局限于這單一職能領域。教育智庫如何傳播教育決策、引導社會輿論、培養(yǎng)智庫人才成為研究者需要關注的問題。

（三）研究方法論有待完善，原創(chuàng)性研究有待加強

我國目前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主要研究方法是描述性研究，研究者著眼于某一國家教育智庫的機制、模式，盡可能地呈現(xiàn)國外教育智庫的建設與研究現(xiàn)狀。這種研究方法展示了國外教育智庫的成功案例，為我國的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提供了參考材料。

我國教育智庫較多采用理論研究的方式，研究者或者對國外教育智庫相關材料羅列堆砌、簡單描述；或者直接、簡單地套用國外智庫的運作模式、人員管理模式、資金來源等機制，未結合教育的特殊屬性和我國的具體情況；或者從宏觀層面簡要說明教育智庫的職能、分類和特點。如果缺乏對教育智庫理論邏輯、系統(tǒng)框架和哲學思想的研究與討論，會造成研究成果在數(shù)量上不斷增長，而在質量上亟待較大突破。

（四）存在過度贊譽的傾向，尚需科學評價教育智庫的價值

教育智庫的價值主要還是體現(xiàn)在其咨詢報告的質量方面，教育智庫建設研究成果的質量直接影響著社會對教育智庫價值的評判。目前我國的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卻較多停留在對教育智庫價值的肯定層面，甚至存在過度贊譽的傾向。因此，研究者需要全面客觀地看待教育智庫的價值與作用，才能促進其更好地發(fā)揮職能與功效。

美國在對教育智庫咨詢報告的價值評估方面做出了有益嘗試。例如科羅拉多大學的國家教育政策研究中心（National Education Policy Center）與亞利桑那州立大學教育政策研究部門共同創(chuàng)建了智庫評估項目（Think Tank Review Project），旨在通過第三方專家對智庫出版的咨詢報告進行點評。利用學術同行評審的標準，評估者對咨詢報告的假設、方法、結果和建議進行評估。評估以非學術性的語言撰寫，目的是幫助決策者和其他人員判斷該咨詢報告的社會價值。[15]該項目也希望通過嚴厲的批判，以激勵和鞭策教育智庫產(chǎn)生更好的研究報告。

四、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未來展望

教育智庫建設研究作為教育智庫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重要性逐漸被廣大教育研究者認可和接受。教育智庫建設研究還需要從以下方面努力，使研究更加深入與完善。

（一）著眼系統(tǒng)變革，提升教育智庫的獨特價值

教育智庫理論體系的建構，不僅是教育智庫理論的突破與完善，而且對教育智庫的建設實踐具有指導意義。借助教育智庫的理論體系，建設者與研究者可以較為全面地認識教育智庫在教育系統(tǒng)中的定位和特征，思考如何在教育系統(tǒng)中提升教育智庫的價值。

與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呈現(xiàn)描述性、零散式的特征相比，國外教育智庫建設研究逐漸呈現(xiàn)體系化的特征。例如，Laura Czerniewic按照社會經(jīng)濟、組織、教育與認識論、技術等要素分析了高等教育智庫的理論體系[16]。結合我國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成果，研究者可以借鑒國外教育智庫理論框架，根據(jù)我國具體的研究狀況，選取框架的各個要素，改造或建構完善的教育智庫理論體系。

（二）立足本土特色，構建符合現(xiàn)實需要的教育智庫理論

雖然有部分研究從本土視角討論了教育研究機構向教育智庫轉型問題，但研究層面過于宏觀，對實踐的指導作用有待加強。因此，研究者應該以現(xiàn)有理論和國外教育智庫成功案例為依據(jù)，建構符合現(xiàn)實需要的教育智庫理論。

一方面，研究者要了解真實的教育智庫建設與研究現(xiàn)狀，為理論建構奠定基礎。研究者借助智庫理論、系統(tǒng)方法、模型分析等相關理論工具，為分析資料提供理論依據(jù)和分析框架。另一方面，研究者以國際視角和辯證思維，在參考國內(nèi)外教育智庫成功案例的同時，結合我國社會環(huán)境、教育傳統(tǒng)、思維方式等背景條件，分析與我國實際情況的適用程度到底如何以及如何進行本土化改造等。

（三）完善方法，開拓教育智庫建設研究的多元路徑

在“大數(shù)據(jù)”時代背景下，大多數(shù)政府和教育部門已經(jīng)意識到數(shù)據(jù)決策的意義，并開始強調“基于數(shù)據(jù)驅動的決策方法”[17]?；跀?shù)據(jù)和分析而作出的教育決策能夠克服傳統(tǒng)教育決策受決策者主觀性影響的弊端，為教育決策提供更科學合理的數(shù)據(jù)支持。

教育智庫進行的學術研究本身即具有數(shù)據(jù)驅動和跨學科研究的特點，那么針對教育智庫建設的研究也有必要借鑒和沿襲這個研究方法?！霸诳茖W研究中，沒有一種研究方法能揭示一切，寬闊的論述必須是多學科的，教育研究要在各學科專家所發(fā)展的研究方法和思想的力量中找到利刃?！盵18]教育智庫建設研究者需要從不同學科視角，采用綜合的方法，審視教育智庫建設和發(fā)展中的問題。

（四）科學評價，合理評估教育智庫的作用與局限

目前國內(nèi)有些學者對教育智庫的價值存在過度贊譽的傾向，認為設立教育智庫就能保障教育決策的科學。研究工具是否具備良好的信度和效度、研究設計是否能充分檢驗研究假設、研究樣本的選取是否具有代表性、研究變量是否能夠清晰地進行測量、研究結果價值是否能滿足出版的要求等問題，直接影響了教育智庫建設的質量，制約著教育智庫功能的發(fā)揮。

研究者理性評判教育智庫的價值，并不是對教育智庫的質疑和批判，而是研究重點不應該停留在根據(jù)國外成功案例來佐證教育智庫的有益職能，更需要從教育智庫的已知價值，轉向如何在我國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揮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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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偉紅、石萍

Research on Chinas Education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Current Situation， Problem and Prospect

ZHAO Hui-chen & WANG Yue

Abstract： Currently， Chinas construction of education think tank mainly refers to 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from some advanced countries to promote the conversion of educational research bodies into think tanks. The current research focuses on the functions of think tanks about educational policies based on theoretical research， believing the bright future of think tank development while ignoring the limitation of itself. Facing the realistic needs， such research should keep an eye on systematic reforms and express its unique values. Meanwhile， it should be rooted in local characteristics to construct practical theories. Besides， we should perfect the methods and expand diversified paths for such research. Finally， we should also evaluate the roles and limitations of education think tanks scientifically and properly.

Key words： education think tank； current situation of research； problem； prospect